雷万春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独子﹐紧护着心口﹐「谁换谁的﹖」
朝歌朝他招招手﹐「你的老命换你儿子一命。把脖子借她抹一下。」这老头最好赶快过 来让她消了心头之恨﹐他还有正事要办哩。
「你们是刺客﹖」雷万春慌张地躲到书桌后﹐惊吓地直望着拿着刀向他走来的女人。
朝歌站在原地不耐地催促﹐「我赶时间﹐快把脖子伸出来﹗」躲有什么用﹖他再畏畏缩 缩的﹐恐怕炫兰的恨意会更深﹐一口气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
雷万春扯开了嗓门大嚷﹐「来人□□快来人哪﹗」
慕炫兰颤抖地听他呼喊。他在求救﹖她当年也是听见一家人跪着哭倒在刀口前﹐口口声 声地求饶﹐但他没有听进任何一句﹐挥手叫人一个一个地砍杀向他求命的人。当人死在他的 面前时﹐他没有惊惧﹐贪婪的眼彷若意犹未尽﹐红光盈面地不停叫人继续行刑。他曾经杀了 这么多人﹐他有什么资格求救﹖她突然伸手甩了他一巴掌﹐将他口求救的余音拍掉﹐拾起他 的黄马褂﹐小脸逼近他。
「你的守卫都被你儿子支开了﹐这个大院就只有我们四人﹐你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你死了﹐整座雷府也不会有人知道。」
雷万春捂着淌流出血丝的嘴角﹐「我与奶无怨无仇﹐为何要杀我﹖」
朝歌走到他面前轻笑地摇着手指﹐「雷大人﹐这你就错了﹐咱们三个是有仇。」没仇他 会来找他﹖没仇他会那么大费周章﹖这家伙以为他们是进来逛着玩的啊﹖「你杀了我一家五 十余口﹐今天我就要砍下你的头﹐祭我全家在天之灵﹗」慕炫兰红了眼转动着手上的刀刃﹐ 逼近他的颈间。
雷万春不解地张大眼﹐「奶□□奶究竟是谁﹖」她是哪个仇家的余口﹖「慕炫兰。」她 报出姓名﹐对他那种不知犯了何错的眼神痛恨不已。
雷万春讶然大叫﹐「慕家怎还留有奶这活口﹖」斩杀慕氏一门时﹐他明明在场监督﹐怎 么可能还有人能来找他寻仇﹖她扬眉冷睇他头上的官帽﹐多少人的性命就是为了他这顶官帽 而葬送﹐而他身上这件黄马褂他也不配穿上。
「因为我要活着杀你﹗」慕炫兰摘掉他的官帽踩在地上﹐以刀子割开他的黄马褂﹐刀锋 迅速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雷万春受痛地后退﹐捂着胸口问站在一旁冷眼观看的男人﹐「你又是谁﹖」
「某人派来的刺客。我只是顺道来杀你的﹐并不重要。」以眼前这情形来看﹐他还真是 顺道来的﹐因为他根本就用不着动手﹐只要在旁边等就成。
雷万春甚不甘心﹐不是他的仇家还来杀他﹖朝中是谁嫉妒他的权位派来刺客﹖他的眼线 怎么都没对他示警过﹖「那个人为何要杀我﹖」若他能在这两人手中活下来﹐他必要将朝中 对他不从的人全铲除﹐首先就要杀那个派来刺客的人。
「我没问﹐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你就得死。」朝歌无奈地摊着手。左容容要雷万春死﹐ 他就得死﹔他才懒得理左容容为什么要杀他﹐他只在乎左容容手中的解药。
「我出更高的价买你这刺客。」雷万春不可一世地仰起头。他富可敌国﹐买这一个受雇 的刺客绰绰有余。
朝歌的眼瞪闪过一丝兴味。买他﹖他的命现在只值那只火凤凰的价﹔要买也是可以﹐这 样他就用不着去把那只火凤凰翻出来﹐叫雷万春直接把那只可换药的鸟拿来即可。
「买卖稍后再谈﹐咱们先谈另一桩。你要不要你的这个命根子﹖」他指向还躺在地上睡 大觉的雷纹。
「我不会用我的命换我的儿子。」雷万春对自己的生命爱惜得很﹐无论如何也不想死。
朝歌低笑地拍拍手﹐「不错﹐我欣赏你要命不要儿子的狠心。既是不换﹐我也不强求。 」
慕炫兰讶愕地转过头﹐「朝歌﹖」他在说什么呀﹗他不杀雷万春了吗﹖「不过你那个满 脑子都是女人的儿子若当家作主﹐很快就会将你辛苦挣来的财富权势挥霍殆尽。」那个雷大 少爷不是当官的料﹐给他当上雷家的主人﹐雷家就垮定了。
「我不会让我这辈子的心血葬送在一个不成材的儿子上。在我还没把他教导奸前﹐我不 会把雷家传给他。」雷万春高傲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朝歌抚着下巴﹐颇替他担心﹐「问题是□□你能活着教导他成材吗﹖」以炫兰想报仇的 程度来看﹐这老头可能没有时间去教教他儿子。
「别杀我。你开个价﹐多少我都付得起。」雷万春推开慕炫兰﹐走到朝歌的面前奸笑。
他就等这句话﹗朝歌咧笑着嘴向电万春伸出手﹐「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要你那只火凤凰 。」
这样就被收买了﹖慕炫兰气得两手发抖﹐吼向那个半途倒戈的同伴。「朝歌﹗」
「你要火凤凰﹖你是前两回来我雷府的刺客﹖」雷万春眼神蓦地阴暗沉郁。
朝歌并不否认﹐「我是来要过那只臭鸟两次。」
「火凤凰是我雷家代代的守护者﹐休想我会把它给你﹗」他不会把守护风水壁的火凤凰 拱手让人﹐他雷氏还要靠那只火凤凰永远兴盛安泰。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硬脾气。」朝歌揉揉颈子﹐微笑地转问那个怒气冲冲的女人。
「炫兰﹐奶有法子叫他答应这笔买贾吗﹖」
原来被气得半死的慕炫兰这才想起他们还不知道火凤凰在哪儿。难怪朝歌的态度会又变 了﹐原来他是想在雷万春死前问清火凤凰的去处。
「砍下你的手﹐看你说不说﹗」她拉起雷万春的手臂举高了刀子﹐想用这重方式让他说 出来。
朝歌对这个没混过江湖的女人叹息不已。她这么一砍﹐脾气硬的雷万春会说才怪﹐弄不 好还会来个抵死不说﹔到时候他恐怕得先请雷万春复活一下﹐说完话再死得远远的。
「别心急﹐要他吐实的法子多得是﹐这招奶可以待会儿再试﹐忍一忍。」他拉回他的身 子﹐在她耳边为她上入江湖的第一堂课﹐忍。
「可是□□」她哪忍得下去呀﹗他的性命就像这个雷万春一样就快不保了﹐这种时候他 还叫她忍﹖「雷万春﹐奶不给火凤凰是因为雷家的风水壁要靠他来守﹖」朝歌把没耐性的慕 炫兰推到身后﹐从容地发问。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雷万春的脸上立刻风云变色。
「我就是奉命来坏你的风水壁的。」朝歌换上恶魔似的脸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敌 着头。
雷万春愣了一下﹐「是谁指使的﹖」有人知道他雷氏风水壁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外人从 不知﹐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一个你想不到的女人。」天底下大概只有他们无字辈的人 会相信﹔就算他说了实话﹐别人也只会当他是个骗子。
早听说过内幕的慕炫兰配合朝歌的话﹐语气讥诮地告诉雷万春﹐「就算他说了﹐你也不 会相信他的﹐所以你甭再问了。」
「我信﹗说出来﹐否则我死也不瞑目﹗」他在官场打滚了多年才得到如今的地位﹐他死 也要知道是哪个人只手蔽日﹐将他推入这地步。
朝歌反过来向他开价﹐「要死得瞑目就说出火凤凰在哪﹐不然我就不阻止她。她好象对 我说过要把你大卸八块哩。」
「你□□」
慕炫兰实在受不了这两个罗罗唆唆的男人﹐间一个问题也要拖这么久﹖还是她自己来比 较快。
她将刀尖指向静躺在地的雷纹﹐「要是找不到火凤凰﹐我会让你的儿子下黄泉去陪你﹐ 让你们雷家断了香烟﹐而你百般想除尽的慕家却还有我这个血脉﹗」
「不要杀他﹗」慕家的人没死光﹐而他雷家的血脉却要断送﹖他不能允许﹗朝歌似很困 扰地问﹕「你现在又要你儿子的命了﹖」这个老头怎么比他还反复﹖「慕家有后﹐我雷家就 不能绝后﹗」雷万春震耳的吼声更惹得慕炫兰一把火猛往心头烧。
朝歌赶紧拉住拿起刀子就要往雷万春身上招呼的慕炫兰﹐在她耳边哄了半天﹐才让她的 火气消了点﹐站在旁边耐心的再等。
「不想绝后就告诉我火凤凰在哪。」炫兰正在气头上﹐他再不快讲﹐等会儿就没机会讲 了。
雷万春伸手指着他方才还坐着的太师椅﹐「在这中院下方的地道﹐地道的入口在那张太 师椅下。」
「多谢。」终于搞定﹗「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
慕炫兰仰首问满面笑意的朝歌﹐「你要告诉他吗﹖」
「让他死后去找阎罗王诉苦﹐再化为冤鬼去找那个女人算帐也行。」那个左容容敢整他 ﹐他也要那个臭女人被一个冤鬼整。
看他们两人窃窃私语﹐雷万春忍不住吼断他们的谈话﹐「到底是谁﹖」
朝歌心情甚好的把幕后主使人供出来﹐「左容容﹐神捕左断之妹。」
雷万春两眼呆滞﹐不能置信﹐「左家﹖」
朝歌叹了口气搂着慕炫兰﹐「他的反应跟奶那时差不多。」看这个表情﹐这老头八成也 是不信他。
「我不信﹗」雷万春果然怨声驳斥。
慕炫兰嘲笑地推着表情挫败的朝歌﹐「你看﹐他跟我一样不信。」不只是她﹐任谁都不 会相信左家会派人来行刺。
「奶不信也可以﹐下黄泉后再去问问到底是不是左容容。」朝歌闷吐着气﹐轻推着等了 很久的慕炫兰上前去报家仇。
「奶不是答应不杀我﹖」望着锋利的刀刃﹐雷万春脚步颠蹲地后退。
朝歌很无辜地耸着肩﹐「我是答应了﹐但她没有啊。」只有他在谈买卖﹐炫兰又没谈。
「不要□□」望着杀意腾腾的慕炫兰﹐雷万春流着冷汗拚命摇头。
「我的家人正在黄泉下等着你。」手拿着刀﹐她面无表情的挡住他的去路﹐要他马上下 去陪所有遭他杀害之人。
「别过来□□」
朝歌没管身后雷万春的惨叫声﹐踩着愉快的步子走到还在睡觉的雷纹身边﹐蹲下身子撑 着他的鼻尖直笑。
「雷大少爷﹐你要成为雷府的新主了。醒来后别忘了替我把你爹风光大葬。」
※※※
依照雷万春死前的指示﹐朝歌和慕炫兰搬开太师椅下的地板后﹐一道通往地下细长黑暗 的阶梯即展现在他们面前。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阶梯走了大半天﹐他们才到达不知有多身的地底﹐迎接他们的是一条 由火把照耀得明亮的信道。
朝歌毫不考虑地就大步往前走﹐但慕炫兰却拉住了他。
她指着入口处的石壁﹐「朝歌﹐壁上有诗。」
就着火把的光亮﹐他逐字逐旬地念出壁上所题的诗。「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好奇怪﹐这首诗怎么这么眼熟﹖「我有这首诗。」慕炫兰 拿出她一直小心保管的诗箴﹐比对着上头的每字每句。
「我也有。」朝歌也从袖拿出一张完全相同的诗来。
慕炫兰柳眉深蹙﹐「这是我在铁板神算那拿的。」
朝歌眉头打结的情形比她还严重﹐「我也是在那儿拿的。」他们竟在同在一摊算命﹐还 有同一首诗﹖慕炫兰拿过他手中的诗箴仔细比对﹐两张纸上头的字迹不但一样﹐连壁上以刀 刻出的字迹也完全相同﹐让她心中不禁泛满了怀疑。
「三个巧合﹖」真是太巧了﹐他们才刚到要去找火凤凰的门口﹐就有三首相同的诗一块 儿出现﹖他摇头﹐「奶有、我有、这儿也有﹐不可能会是巧合。」八成是人为的﹔而制造这 巧合的人﹐就属那个算命的嫌疑最大。
朝歌还在想这事的来龙去脉时﹐慕炫兰不经意地瞥见前方直往他们这边爬来的奇怪生物 。她活到这把年纪﹐还没看过长相这么可怕的四足动物。
她问着沉思中的他﹐「朝歌﹐那个在地上爬的是什么东西﹖」他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 那口长有一大排白牙的怪物是什么。
朝歌漫不经心的看去﹐然后马上掉了下巴﹐对那个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地方的东西发怔 。
「那是什么﹖」他愈来愈靠近他们了﹐她有丝害怕地紧抱着他的手。
「鳄鱼□□」那个该死的雷万春﹗早知道他也桶他一刀。
慕炫兰吓得花容失色﹐「京城会有鳄鱼﹖」那生物不是只长在温暖的南方吗﹖怎么会爬 来这﹖他很勉强地挂着呆滞的笑容再告诉她﹐「奶背后还有一只老虎﹐而另一个角落则是有 很多、很多的蛇。」
「哇﹗」她尖叫地躲进他的怀。朝歌解下腰间的龙腾鞭先对朝他们扑来的老虎抽上一鞭 ﹐再横鞭挥走急速窜爬过来的大批毒蛇。
猛虎才倒地﹐由暗处又跑出几只张着猎牙的老虎朝他们嘶吼﹐一条条从壁角冒出来的蛇 爬过先前被他打断的众多蛇身﹐再接再厉的往他们的方向昂首吐信的爬来。
朝歌长叹一声﹐无话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