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梅花落到我鼻子上,我抬手挠挠痒,瞥到手上的墨玉石锁灵环,忍不住又是一番感慨。这玩意儿改进后的确更好使了,可惜我没早点改它。
锁灵环是我两万多年前做出来的一只镯子。神仙套上了就能隐去仙气神力,跟凡人无异;妖精套上了妖法受束,全无发挥之地;凡人套上了就是手镯一只,无甚新意。因着这层关系,仙凡妖生生给扯出了关系。不过他人不知,若是使这镯子的人法术够档次,就能根据使用人本身法力大小,调整具体需隐去多少仙力。总之,灵活好使。
镯子取的是北冥之地往下几十丈深挖出来的一块纯天然墨玉。依稀记得当时我凿出那块玉的时候,它隐隐闪着幽光,像是遇到主人般兴奋。我与它心有灵犀,当天带回家就赶夜磨了只镯子。之后稍加修整,就成了只有法力的仙物。
我造出这镯子后,没几日就在乡里流传开,整个药乡无不震惊,觉得我实在是个奇才,并且迅速把我的名声传了出去。从此,各路神仙们都知道药乡神农氏的孙女儿是个乖乖了不得的小姑娘,只是未得有幸见过面,可惜了。
当然也有深层八卦的会想到,神农仅有的三个女儿,归天的归天,失踪的失踪,有哪里来的孙女。当时神仙界的娱乐事业已经发展的很是兴旺了。又过没几日,我是神农氏当年采药时捡回来的孤娃娃的消息不胫而走。各路神仙的感慨赞叹升至顶峰。药乡的教育制度太培养人才了,有些身份地位的变着法子要把自家孩子送来学医。那段时日,是药乡最风光的时期,也是爷爷最头大的时期,这些都源于我随手磨的一只镯子。可见,一个镯子是可以成为蝴蝶效应的那只蝴蝶的。
当大家都沉浸在我的惊世奇才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我却依稀记得,我的姥姥女娲娘娘,当年一天起码能化出七十样东西,到了第七天,连人类这么神奇的生物都能造出来,真真正正是旷古奇才。我几万年才造出这么个镯子,只能算是庸才了。这些小仙这么个吃惊法,委实忒没见识。
而爷爷则说药乡的神仙多数没出过远门,没见识是正常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心里暗暗发了誓,定要出趟远门,给自己长些见识。爷爷见我面有不屑,又提点我,世上本没几人知你是伏羲女娲的外孙女,你一个半路捡来的小姑娘能有这等本事,任谁都会有些讶异。爷爷这个说法太有道理,我只能妥协。
上天委实待我不错,就在我造出锁灵环的第五个月夜,它不见了。受诸多话本野史影响,我想他定是被凡世什么东西吸引去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我踏上了寻找镯子的征途。一路跋山涉水,斩妖除魔,最后却让它把我自己给套住了,还差点搭上许言一条命。我至今都不明白当初我是怎么被自己的镯子定住的,曾经有段时间我很想把它扔了,可想想这竟是我与许言最后的牵扯,就忍着心头杂味把它留了下来。
这园子里的风有些魔障,吹得我脑子犯晕,一再的想起许言。
我晃晃头,又是一片花瓣落下来。
“梅树道友,你也嫌闷得慌么,今儿个场面大,你得卖天后个面子。”今天这棵梅树大约有些烦躁,一个劲儿的落花瓣,我怕它花落光了影响园容,惹人嫌,指不定天后一怒之下把它贬落凡尘,那就亏大发了。劝导完梅树,我自言自语了一句:“今天真是脑子被夹了才来的。”
“我瞧你不是脑子被夹了,是胆子被夹了。”跟我说话的这个声音动听又熟悉,听得我忘了声音的主人是在损我。
“我怎么就胆子被夹了,明明是脑子被夹了。”我转过头,愤怒的望着声源,之后我便哑巴了。
作者有话要说:伤情过了,也该喜乐一回。
下面出场的是……恩,疑似男猪脚
9
9、第三阵轻风拂面2 ……
“风蕖贤侄女,你这几日胆子果真又长了不少。”疏凌蹲在梅树主干上,笑嘻嘻的望着我,每次抓着我把柄他都是这副模样,可我每次都拿他没辙。谁让爷爷信他,真是老糊涂。
疏凌是两万年前莫名其妙跑来药乡的,一见到我就抓着喊侄女,激动得手舞足蹈。除了爷爷之外,我没见过其他的亲戚。既然有个英俊潇洒的男神仙愿意当我叔叔,我自然也是不反对的。而且我一向认为自己年幼,多一个长辈疼我总是好事。
我还记得他当时从怀里掏出个红艳艳的大蟠桃,摸摸我的脑袋说给我吃,我当即笑呵呵就喊了声叔叔,他很满意的抱着我转了几个圈。可谁知世事难料,彼时无知的我又哪里知道,并不是所有叔叔都有长辈样的。
“凌叔,你今日这身衣裳倒是喜庆得很。”我见他今日穿了件枣红色镶黑色云纹的袍子,看起来很正式,只想拍拍马屁,让他别跟爷爷说今天见过我。没想到他脸色却突然暗了,阴沉难测。
我见马屁大约拍到了马脚上,立马想着怎么补救:“嘿嘿,凌叔,咱有什么事不能说的,来,说出来侄女开解开解你。”
疏凌晦暗的脸色突地又亮了回去,又是一副为老不尊样:“小蕖,帮我个忙。”
“啊?”
他拍拍我,示意我镇定,又说道:“你别紧张,待会儿我说什么你迎合就是,没什么难的,我相信你的悟性哦。”
我很为难,连什么忙都不知道,心里怪没底的。
“小蕖,你今天可是私闯天后百花宴,这传出去的话,多丢面子。”疏凌见我不说话,阴测测的凑过来。
“你,你威胁我,哪有长辈威胁小孩子的。”我很有哭的冲动,可他却说:“我说风蕖贤侄女,你这副演技真是几十万年的没长进。”
我哑然,我跟他总共不过认识了两万多年,他的夸张修辞也用得越发精进。
我伸出颤抖的食指对着他道:“我又没说不帮你,可你怎么能诋毁我的演技。”
疏凌嘴巴眼睛全弯成月牙形,上下呼应,与我道:“好孩子,来,往那边挪点,让我坐坐。”
我往边上移了点,他挤了过来,树杈晃了晃,又飘下几瓣梅花,竟奇迹般的没折断。
晃啊晃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怎么也在这,你既然预谋来这儿也不告诉我?”
疏凌白了我一眼,说道:“这是你脑子养好之后头一回出门,我想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看样子是不错,竟然混了进来。”
“我脑子哪里受伤了。”上回出门,明明是差点赔掉小命。
“别这么看我,不是上回,你小时候脑子被木头撞过。”疏凌说着,看我的眼神有些哀伤,看得我一阵心虚。每每他做这种表情,我心头都会莫名一紧,奇妙得很。
不过他这句话还是很成功的点到了我的痛处,我的脑子小时候被撞过,这是个实话,尽管我已经不大记得了。
不想理他,我晃着双腿看风景。
园子里一时热闹非凡,多数相貌不错的女仙都期期艾艾,大约是在等正主。余下的那些只可算得上清秀的倒也没闲着,毕竟天后今日也请了不少男神仙,大家喝茶聊天,也颇投契。
最稀奇的当属西王母与天后娘娘了,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那些流言蜚语顿时变成那天边的浮云。
一时不注意,底下舌根碎嘴八卦气息又浓郁了许多。这一回却没再绕着西王母母女了,因为话题绕到了本姑娘身上。
只听下面说道:据闻神农氏药庐里藏着个孙女儿,宝贝得很。
下面就有接到:哦?就是那心灵手巧的姑娘,到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又有人回到:你小老儿就别打这心思了。那女娃娃虽说是神农氏捡来的,可在药乡也是尊崇的很,实打实的一位公主。就是嫁也得嫁个有家底的,能往你那暗无天日的水底下去?
听到水底,我不禁打了个颤。
也有人始终关心一个问题:也不知那姑娘长得怎样,比起玉卮娘又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唏嘘一片。一说: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又怎比得上西王母之女,金枝玉叶,端庄优雅?
一说:不过听说那姑娘颇有才华,那必定很有几分气韵,兴许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们自顾绕着我念叨了一堆。越听越无趣,我晕晕的又想睡觉,却突见天后一直有些游离的眼神似乎朝我这个方向瞟了一眼。我一惊,身下的树杈吱嘎了一身,头上也吃痛的一紧。
我回过头,疏凌正抓着我一撮头发,麻花已经编到一半,旁边还挂着两条。
我双手微微颤抖,要是现在四下无人,我绝对给他做个最有舞台效应的发型。疏凌仍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把我的脑袋掰过来,作势观赏一番,而后扯扯我嘴角,用嘴型说了句:真好看。
我不想理他,继续看天后的戏。
此时天后从容的笑了笑,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请大家来这百花之宴,原本也是有些正事要谈的。”天后这句话说得也不是很响亮,下面的抽气声怕是都能盖过。只是西王母冷冷的一瞥,下面气焰顿时灭了许多。
“想必众仙也都知道,如今三王爷的逸清宫里什么都好,就是缺位女主人。今日既是百花齐放,也盼着这棵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也能打个苞。”
原来天后娘娘是给兄弟挑媳妇儿。三王爷?好像是天君的弟弟吧,这天君的弟弟应该很老了吧,怎么还没娶妻,不会是断袖吧。即便不是断袖,那也是个怪蜀黍了,下面这些女仙,难道都是大叔控么。果然是世风日下,以后年轻男神仙想挑个媳妇儿不都要把自己熬成叔?
我为世道感叹,心有戚戚焉。却不知天后娘娘已光明正大的望着我的方向,我只听到一句慈祥的呼唤:“凌,都来了怎么还躲在树上,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子……
为毛我明明检查过好几遍了,他还是有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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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三阵轻风拂面3 ……
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声“凌”喊的是疏凌。
可是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被疏凌搂着站到了天后跟前。
“凌参见天后娘娘。”我望望疏凌,跟着拜了拜。
天后见到我,面色一顿,眼白似乎也多了些。我心生一念,难道我长得像天后的敌人,善了个哉的,千万别。
幸好天后只笑了笑,让我跟疏凌都在他旁边坐下了。
我胆战心惊的坐了,不大敢抬头。刚才天后那席话,已让我对形势有所了解。疏凌就是今日的正主,而他要做的事情是选媳妇儿。下面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女神仙,最可怕的就是西王母,据说她的真身就是豹尾虎齿。我若现在抬起头,怕是受不起那些眼神的凌迟。
“凌,今日众仙云集,你好歹也作个表示。”天后凑到疏凌旁边,有些嗔怪的开口。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认识疏凌这样的人,竟还是个长辈。我顺着天后眼神望他的时候,他竟然还抓着我的头发。我真想试试当众嚎啕是什么滋味。
疏凌与天后对视一眼,很快瞥开,继续比对我的头发,嘴里却道:“大嫂,你知道的,怎么不劝劝大哥,还做这么多事。”
天后疑惑的望望我,又望望疏凌,像是领悟到什么。只神秘一笑,继续喝她的茶。我茫然的很,觉得自己好像会被卖掉。
那边西王母抿了口茶,终于向疏凌发问。她说:“王爷瞧这园中百花齐放,可有最和心意的?”
疏凌这回总算有了点架势,眉头一拧,反问:“王母以为呢。”
“本座觉得那处牡丹开得最是惊艳,却又不失大度,最符天族气韵。”王母说这句话的时候,胸膛比刚才挺得更高。的确很大度,很有气韵。
疏凌放下我的头发,轻轻把手盖在我的手背上:“天宫之中,长得最好的花便是芙蕖,凌自小闻着芙蕖花香长大,其余的便都看着不习惯,自然是芙蕖最好了。”
西王母面色很难看,还瞪了我一眼。
她这一瞪,下面的目光也都给壮了胆,一个个直挺挺射过来。我看一众女神仙都是锦衣华服,云鬓花颜的。再看自己,粗麻布的衣裳,不黄不白,头上歪歪插着根梨木簪子,其余青丝全部泻开,就跟人刚洗完头一样,也只额头上那片金色的凤翎稍微亮堂些。
我们药乡真有这么穷么。我越想一分,脑袋也就越低一分。我正郁闷着,忽然想到我那天是在药庐里直接溜出来的,没来得及换,这是我捣药的衣服嘛。这么一想,我又来了底气,原本快磕到胸口的下巴又抬回去了。爷爷说过,女神仙讲究的是气韵,不整那些虚的。果然,下面的见我一挺胸,都微微缩了回去。
眼角瞥到天后,看起来似有些无奈,只见她望了眼西王母,对着疏凌转换话题:“百花既可争妍,那便都是美的。只是各人有其所好,勉强不来。凌,咱们也很久没聊天了,最近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倒是有一桩。”疏凌面色镇定的说。
“哦?说来听听。”天后好奇心大盛。
我觉得自己的手被疏凌捏了捏,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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