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想做什么,他当然知道,只是,真过来了,才发现事情与昨晚不太一样。昨晚是洞房花烛,彼此心知肚明,她羞涩如花,脸上的红云是邀请也是纵容。可此时此刻,天亮着,她,似乎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算了?
念头才落,在书房看到的那些字迹便全涌了上来。
楚行很热,他默默收回视线,抬手解外袍,解自己的,脑海里却是昨晚帮她宽衣时所见,冰肌玉骨。
楚行不想再忍,他也忍不住。
躺下去,楚行自她身后抱住了她,她浑身一僵,楚行闭上眼睛,亲她耳垂。
就像一块儿寒冰,突然变成了一团烈火。
陆明玉被他反常的变化惊到了,不由往前躲,楚行一把将人按住,按平她的同时,他半压了过去。陆明玉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他逼近的俊脸,凤眼闭着,额头有汗。陆明玉看得出他的隐忍,知他挣扎过了,但她想听他开口。
陆明玉也说不清自己是单纯地想听楚行哄她,还是要发泄自清晨睡醒就积累的委屈,双手撑住楚行肩膀,她侧头躲开他凑过来的嘴唇,闭上眼睛,平平静静地问道:“国公爷不是困乏,要睡了吗?”
他就是以困乏的理由钻进帐子的。
楚行想不到说辞才直接动手的,既然已经出手,他就不会再找理由,盯着她眼睛道:“睡不着。”
这么理直气壮,陆明玉抿唇,绷起脸回击道:“国公爷可以去练武。”
楚行不会讨好女子,但绝非迟钝,看着她恼火皱起来的眉头,听出她话里憋了太久的埋怨,短暂的意外后,楚行笑了,“你在生气?因为睡醒了没看见我?”
陆明玉盼着他哄她,可不是要听他质问的,从他嘴里出来的字眼没一个让她满意,她继续推他,“国公爷睡不着可以去前院,我困了,现在只想睡觉。”
楚行凝视她片刻,真的下去了。
陆明玉立即转向里面,如愿了,红唇却抿得更紧。走就走,走了晚上也别想再碰她!
楚行如何舍得走,他只是觉得刚刚的姿势不适合说话,既然她生气了,他肯定要解释一番。躺好了,楚行搂住她腰,想把人转到怀里,陆明玉恼他反反复复地让人猜不透,赌气使劲儿,就是不肯转身。
感受着她叛逆的力道,楚行又好笑又无奈,既然她不肯来,他便贴了过去,下巴抵着她脑顶,右手从她身上越过,把玩那两匹小马驹,低低道:“阿暖生气了,所以底下这匹是我,上面作威作福的是你?”
陆明玉睡前确实摆弄两匹小金马了,也确实把那匹马当楚行“揍”了一顿,但她绝没想到会被楚行撞见并猜出了她的意图。窘迫之下,陆明玉坚决不认账,冷声道:“我随便扔在那边的,国公爷想太多了。”
楚行笑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孩子似的可爱,有气不告诉他,却躲起来玩这种小东西,楚行再也压抑不住那要溢满胸口的喜欢,攥住她手,再紧紧地抱住陆明玉,低头在她耳边道:“昨晚我一夜没睡,想你,又不忍心,早上我怕自己忍不住,故早早去练武。”
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上,充满暗示的话语,直击她心。
陆明玉整个人都懵了。
她以为楚行不热衷那个,以为他不解风情,真相却是楚行太怜香惜玉?
“阿暖,以后只要我休沐,早上一定陪着你。”趁她身体卸下防备,楚行慢慢将人转过来,低头,直视她眼睛保证道。
陆明玉只觉得无地自容,他怜惜她,她却因此朝他发脾气。
可他冷冰冰的,关心她却不说,逼急了才解释,被误会又怪谁呢?
陆明玉哭了,埋在他怀里求他,“以后你对我好,你告诉我行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距离上次在灵珠阁楚行抱她亲她,已经过去一年了,时间太久,见面他又冷淡,陆明玉没法不胡思乱想。
楚行想解释他不善言辞,但听着她轻轻的哭声,楚行拍拍她肩膀,柔声道:“好,只是阿暖,我平时打交道的都是武官,连妹妹我都不太会亲近。现在我娶了你,我想你过得开心,但我不知该怎么哄你……阿暖,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学着对你好,你有什么想要的,想我陪你一起做的,你也直接告诉我?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陪你。”
陆明玉眼泪已经停了,刚要点头,忽然又撇撇嘴,额头抵着他胸口嘟囔道:“我要你送我一颗珍珠,与你主动送我一颗珍珠,能一样吗?”哪怕他只会送金子,因为是他主动,说明他有讨好她的心,她都暗暗欢喜。
楚行懂了,无奈地亲亲她额头,“那好,我自己学。”
他嘴唇柔软,轻轻地印在她额头,陆明玉心跳加快,掩饰般地问:“你怎么学?”
“书里多才子美人,我让人搜罗几本。”楚行将她肩上的长发拨到后面,声音暗哑。
陆明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书,她也曾经看过几本,又害羞,又大家闺秀般撇清自己,小声哼道:“听说书里讲的都是些穷书生、落魄子弟想尽办法取悦千金小姐,好私定终身,你我已成夫妻,国公爷学了本事,是要施展到哪家姑娘身上?”
楚行抱着她腰将她往上提,大手抚她羞红的脸庞,低哑道:“我不看这种,我让魏腾寻几本丈夫讨好妻子的。”
陆明玉皱眉,有那样的书吗?
楚行同样不知道,他也不想费心去想,嘴唇在她耳边流连,“阿暖,现在可以了吗?”
陆明玉愿意,但她紧张,控制不住地发抖,“晚上,行吗?”
她怕他的魁梧。
楚行没再说话,用行动告诉她答案。
陆明玉紧张地一动不动,决定像昨晚那样随他处置,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楚行的唇竟然沿着她下巴去了别处。她慌得抱住他脑袋,想说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慌张捂住嘴,但还是有一丝尾音自指缝漏了出去。
楚行抬起头,看到一朵牡丹,不知何时开在了眼前,妩媚倾城。
楚行忽然有了心得,他重新低头,学以致用,因为喜欢她的声音,他固定了她双手。
纱帐里,渐渐有雏莺般的轻啼传了出来。
采桑、揽月正躲在窗下偷听。姑娘出嫁了,她们当然好奇夫妻俩相处的情形,昨夜洞房花烛,里面安静地就像没有人一样,现在总算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了。安静了会儿,二女以为主子们聊完睡了,才要离开,忽然听到一声细细的哀求,“别……”
别?
别什么啊?
采桑看向揽月,揽月同样困惑,但她听得出夫妻俩大概在做些不便旁人知道的事,便朝采桑摇摇头,示意采桑随她离开。采桑走得慢,走出两步,就听姑娘发出一连串的哀求,有点像被姐妹们挠痒痒的时候,却又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愉悦。
然而她并不知道,陆明玉的愉悦很快就到了头。
眼看楚行重新挪了上来,俊美脸庞带着陆明玉从未见过的红晕,狭长凤眼眼底如有墨色火焰熊熊,危险地盯着她,陆明玉咬唇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没那么天真,以为楚行前面体贴了,后面就会一帆风顺。
楚行却认定这次能成,踌躇满志,直到再次,举步维艰。
楚行急了,自认用尽了办法,他只能求她,“阿暖……”
陆明玉冷汗一阵一阵地冒,明白他的意思,误会成功就在眼前,她咬牙:“你,不用管我……”
早晚都躲不过,一次来个痛快吧!
楚行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狠狠心,一举而下。
不愧是武将,那气势,如开山劈海!
陆明玉猛地睁开眼,眼里一片骇然。楚行却闭上了眼睛,似初临战场杀疯的将军,只管领兵冲杀。他是将军,陆明玉就是那敌国羸弱的小兵,没有任何还击之力。没有还击之力,看着头顶楚行汗湿的脸庞,陆明玉苦笑,便是不堪将军之勇,她也不想投降或求饶。
她敬重他,敬重他君子之风,崇拜他的赫赫战功。
她爱慕他,他是她这辈子的相公,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女人。
她心疼他,她要为他生儿育女,让他不再一个人孤零零的,连妹妹都不知道怎么哄。
身上难受,心里满足,陆明玉试着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抱住了她的大将军。
她的手是凉的,如清凉的雨水落在将军身上,楚行终于恢复一丝神智,他错愕她手上的清凉,他疑惑地睁开眼,就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可怜巴巴的。
楚行大惊,“阿暖?”
陆明玉望着他无辜的脸,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他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人!
小剧场:
阿暖:你不是人,呜呜呜……
表舅舅:好好好,我不是人,那你别哭了?
阿暖:你走!
表舅舅:……我其实,听不懂人话……
第122章122
陆明玉一哭,楚行就想走,却被陆明玉无力地抱住了。
“阿暖?”楚行轻声唤她,尾音上挑,看着她惨白的脸颊,他心疼极了,一动不敢动。
陆明玉泪眼模糊,还在小声地抽搭。有些事情,不是她下了决心就能坚持到底的,换个人,她肯定动摇了,可这个人是楚行,是一个把她放在心里疼的男人。她知道昨晚楚行怜惜她了,可直到此刻,领教了他的全部,陆明玉才明白楚行到底有多舍不得她受苦。
他是丈夫,他怜惜她,她这个妻子便要体贴回去。
陆明玉努力睁着眼睛,第一次迎着楚行的注视,认真地看他。长眉挺拔,凤眼狭长,平时那么冷,现在眼里全是怜惜,还有那么一丝丝茫然,仿佛不懂她为何哭。陆明玉委屈地皱皱眉头,左手继续抱着他脖子,右手慢慢地挪到他脸上。
他脸是红的,特别好看。
陆明玉苦中作乐,含着泪笑他:“原来你也会脸红。”
楚行幽幽地看着她,忽然发现,她哭起来比笑的时候更美。
“十几年了,没有人摸过我脸。”他别有深意地提醒道。
陆明玉怔了怔,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可对上楚行风波未平的黑眸,想着她正在承受他给的莫大痛苦,陆明玉就又把掌心贴了上去,偏要摸,桃花眼倔强地看着他,一副“我就摸了,你奈我何”的样子。
楚行笑了,纵容地笑,说不出来的温柔。
陆明玉有点不好意思,却舍不得这样的亲近,目光下移,她的手来到他下巴,摸到短短的胡茬。父亲三十岁开始蓄须,想想楚行都二十七了,陆明玉好奇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留胡子?”这样说着话,身体的痛楚慢慢减轻了。
楚行能感受到她的变化,有意配合她,意外道:“你想我留?”
陆明玉摇头,嘴角翘了起来,桃花眼亮晶晶的。
“为何?”楚行追问,好奇她为何开心。
陆明玉放下手,扭头道:“你留了胡子,咱们俩站在一起更,更不像夫妻了。”
楚行眉峰轻挑,声音低沉下来,“嫌我老?”
陆明玉笑着垂下眼帘,未料正对上他的胸膛,多可笑,两人都这样了,她此时才意识到他与她一样,身上都……坦坦荡荡。
她羞得闭上眼睛。
楚行额头的汗水滚落下来,见她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他俯身凑到她耳边,“好了?”
陆明玉抿唇不语。
楚行知道这是默认,他低下去,堵住了她的唇。
伴随着新娘子低低的莺语,纱帐空悬的挂钩忽然晃了起来,由缓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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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第一次随军出征,才十三岁,但他有天分,到了战场,跟在老国公爷身边,只是耳濡目染,便迅速掌握了领兵的诀窍,无论亲自出征还是运筹帷幄,都游刃有余。对陆明玉,他自然不会像对待敌人那么狠辣,但他是个贪婪的将军,昨晚憋了一晚,眼下终于哄得妻子开门相迎,楚行便舍不得太快罢兵。
而且太了解被拒之门外的煎熬,初战草草结束后,楚行也不退,学刚刚陆明玉那招,先陪她说话,“怎么总皱着眉头?”他怕她有苦不说,强撑着。
一直都是他在出力气,陆明玉没做什么,但她就是累,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闭着眼睛躺在岸边休息。楚行问话,她抿抿唇,没有回答。她听得出楚行很满意,很畅快,她为能让他这般快乐而欣慰,可她自己,虽然没那么疼了,但也没什么感觉……
到底刚成亲,还不习惯。
“阿暖,说话。”楚行亲亲她红扑扑的脸颊,耳边回荡的是她似哭非哭的声音,像刚出生不久的猫崽儿,哼哼唧唧的,娇滴滴好听。
陆明玉确实有话对他说,羞答答地道:“下去吧……”她想去沐浴。
楚行一怔,想要掩饰,但旗鼓已经重振。
陆明玉震惊地睁开眼睛。
楚行纹丝不动地看着她,看似在给她时间选择是否答应他继续,可他的眼神,就像没吃饱的狼一样,眸色越来越深。
陆明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她红着脸往他怀里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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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日头越升越高,定风堂的厨房上面开始冒出了缕缕炊烟,走廊里面,采桑瞅瞅上房,小声问揽月:“要用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