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十年竟过的这么快,转眼,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十年,在平淡如实的日子里,转瞬即逝,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便又一年,每一日,都似在重复着昨日的事情,但细想下来,却又不是。看似不断重复,其实是在不断进步。
刚开始的那一瞬,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但在看到她的慢慢痊愈,原本平坦的小腹也渐渐隆起,一日比一日大,他忽然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最最真的事情,是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去的事情。
他看着她的女儿出生,咿呀学语,蹒跚走路,到今日这样的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这个过程,有辛酸,但幸福与快乐多余辛酸。
但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赐予他的,他之所以有幸能参与到她的生活,全都是那个人赐予的。
想到那个人,就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个雨夜。
黑沉沉的夜空,乌云密布,像是沉重的压垮下来一般,就在这一个雨夜,那个人把她交给他。
那个人说的话,似乎言犹在耳,还有他那乌沉沉的双眸,那里面的沉痛与不舍,似乎都倾斜在天上飘落的雨水中,酣畅淋漓。
“我把她托付给你,带她回去西子村,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不知是因下雨缘故,还是他心如晦涩,短短的几句话,他却哽咽了许久才说完。“倘若十年后的今天,我没有去找她,永远不要告诉她实情。”
他哑口无言,也不知如何回应,只知道望着他的眼眸,坚定的点头,再点头。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让她金蝉脱壳,他……竟是想的那么长远。
同时也在疑问,要怎么样的信任,才能放心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托付给他?他想不到答案,但为了他的这份信任,他发誓,誓死保护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如今,十年已过,再过几日,便是约定好的期限,那个人,能否到来?
年轻妇人去而复返,两手端着一个托盘,缓步入了厅内。男子见状,忙上前去帮忙,见到托盘中的两样菜肴,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先前没见你做过。”
妇人笑着回答:“胡乱做出来的,你尝尝滋味儿如何。”
男子也跟着笑起来,边拿了筷子边道:“你做的东西,自然不差。”
闻言,妇人嗤笑一声,盛饭的动作也随之一顿,“你总是这么说。”
男子笑而不语,抬眼望她一眼,随后夹了一口菜,和着饭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与她,这番言语对话,似平常夫妻,熟稔地像在道家长里短。但他和她心底都知晓,他与她,永远不会是夫妻,不会,亦不可能。
这一点,他早已看清,早在那个人把她们母子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无论他喜欢她与否,他都不会越雷池一步。与她之间的距离,是一道跨不过的沟壑,这辈子,永无可能。
“我明日去集市,你有没有什么特备想要的?”
妇人摇摇头,“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有那么多特别要的。”她着意看了看男子身上的衣裳,又道:“倒是你,给自己置两身新衣裳吧,别总是穿这一生旧衣衫。”
“嗯。”男子嘴里含着一口饭,含糊不清的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眼前妇人,端的是温婉气韵,与世无争的淡然,曾在她身上的那份天真稚气早已退去。似乎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变了,恍如一夜长大,接受她身边没有那个人的事实,接受她在边远小村庄的事实……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她与那人的孩子。
而他也几乎告诉了她全部事情,只是抹去了她是叛军乱党女儿的事实,与那人的纠缠,还有十年之约,他也一并告诉了她。
他想,假若,她懂得那人的用心,她会听他的话,安心的待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而事实,亦如他想的那般。
她,愿意在此等候。
自此后,他从未提过那人,而她也未提起过。而旁的人,因她此前曾在此居住,也并未多加猜测,只知道她在等他的丈夫回来,而他,是她的结义大哥,是她女儿的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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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人来人往,因为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也比平日的多。
有人议论着街上买卖的货物,有人议论着谁家谁家的丑事,有人则在议论着朝中进近来的大事。
“诶,听说了吗,前天,皇帝驾崩了。”
“是呀,听说了,内子的表哥在衙门里当差,昨儿个收到朝中诏书,说是陛下驾崩了。”
“嗯,可惜呢,当今圣上正值盛年,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莫不是因后宫三千佳丽,醉死在温柔乡里了。”
“呸,你活得不耐烦吧,皇帝的事情也是你能讨论的,当心祸从口出。”
“……这不是好奇么……”
“明日出殡,三日后,新帝登基,这陛下就成先皇了,唉……也不晓得新帝如何,但愿像景宣帝一样,是个明君。”
“是呀,但愿吧。”
“……”
卖酒酿丸子的小摊旁,一个身穿褐衣长袍的男子,不动声色的坐在桌旁,他点了两碗丸子,正在等候时,无意间听到旁人议论的这话,心中不由一震,几乎克制不住冲上前,去问那人所议论之事,是否属实。
但稍稍一想,忽然间又明白过来。
再过六日,便是约定期限,而那人却在这个时候……驾崩……难道,故技重施?
店家端了一碗丸子上来,但此刻的他,望着那丸子却没有了食欲,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那人要来了,他竟不知是喜是悲,这似乎是患得患失。既盼着那人来,又不想那人来。
那人来了,她和她的女儿就有了归宿,而他,注定又是孤家寡人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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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小道上,哒哒哒,响着马蹄声,一声紧接着一声,从那声音似能听见骑马的人心里有多么的急切。
策马而来的是一个蓝衫男子,衣袂飘飘,脸上风尘仆仆之态,但却无损他英俊的容貌,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尽是复杂之色,透着隐隐期盼的同时,还有急切,还有紧张。
是的,紧张,急切。
十年,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为了等这一天,他几乎耗费了所有力气,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看似孑然一身地来到这个地方,回到她的身边。
这十年来,他从未叫人打探过她的消息,怕被别人发现,也怕事情不是自己所期盼的那样子。为了今天,他苦苦坚持,挣扎着,只为了这一天……
但到了此刻,他却害怕,害怕她真的已不在人世……
路旁的一块小石碑,一闪而逝,可他却看清了那石碑上的字,心底不由更急激动起来,距离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紧张。
临到村门口前,他下马,徒步而行。
眼前一切,陌生又熟悉,心里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是他出生,长大成人的地方。
他不由咧嘴笑了一下,一手牵着马儿,一边打量着眼前景物。
没走一步,他心底的激动就多一分,紧张与忐忑也多一分,但却阻止不了他前进的脚步,他想,她会在那里等他,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等着他来,一定。
走在村庄小巷中,有几个顽皮的孩童,见着他稀奇,远远跟在他身后,一见他回头就嘻嘻哈哈的哄笑着,见了这些孩子的笑容,他也不自觉的笑起来。
回头之际,却见前头走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小草,晃晃悠悠地甩着,嘴里似横着小曲儿,甜甜的笑,挂在那红艳艳的小嘴边,煞是可爱。
走近了,才看清那小女孩容貌,那模样几乎与他心底女子的容貌重叠在一起,几乎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震惊不已,连那小女孩走到跟前望着他都未有反应,直到听到那小女孩清脆的声音问:“你是谁呀?你牵着的是马儿吗?”
他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望着那小女孩的模样,惊讶地笑了一下,反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微微嘟着小嘴,狐疑地望了男子一样,“我叫欢颜,欢乐的欢,颜色的颜。”
“欢颜……”男子愕然,低声呢喃着,“欢乐的容颜……呵,有女……欢颜……”忽然间,他无比的确定,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而且,还平安地生下了孩子,他们的孩子。
眼前这个小女孩,便是他们的孩子,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或许是因他太过激动,而产生的幻象,可心底却是那么的确定。
她还活着,还活着!还有他们的孩子……
小女孩久久不见男子开口,皱眉望了他几眼,嗔怪道:“您怎么这副表情,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闻言,蓝衫男子失笑道:“你娘亲在哪里,我来找你娘。”
“找我娘亲?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识我娘吗?”
面对小女孩的诸多疑问,蓝衫男子脸上并未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反而是满眼的温柔与疼爱。
他抿唇笑了一笑,“岂止认识,我……我来找你娘亲,兑现当年的承诺。”
是的,他还欠她一个承诺,一个早就应该实现的承诺。十二年前,他不能履行诺言,而今,他已卸下身上的重担。
如今的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娶她为妻!再也没有事或人阻止他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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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耶,文文到此大结局了,嘻嘻,在这个时刻,让风子大吼三声吧,这是偶的第一篇上架文,风子也知道中不足地方很多,但是很感谢亲们的一路支持和陪伴,风子会继续努力,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回报大家,谢谢。
各位亲,允许风子叫一声,风子们,谢谢你们!
番外 秀丽江山以及新文说明
已经忘记过了多久这样的日夜,看似富丽堂皇的寝殿,空空荡荡,毫无生气,就像是宫女们口中讨论的冷宫。或许,这不是冷宫,但也相差不远。15111457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茉莉姑姑摒退了,唯剩下茉莉姑姑,我,还有母妃三人。
一如既往的,母妃坐在殿门的门槛上,呆呆望着大门口,等待着。这个时候的母妃像再平常不过的女子,守在门口,盼着自己的丈夫到来。而母妃期盼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大燕国的皇帝。
星辰璀璨的夜幕下,万物寂静地像是已沉睡了上万年,听不到一丝声息,就连母妃也好似沉睡了,静静的变成了一尊雕像,坐在门槛上,等着,等着。
她是宫里最为尊贵的德妃娘娘,但宫里的人都知道,其实母妃并不受宠,甚至私底下说,母妃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之所以还住在凝香殿,是因为我。因为我是父皇唯一的子嗣,母妃是因为我,母凭子贵,才得以保住这妃位。
今夜,母妃一如往常,等不来父皇。而我,在今夜过后,会搬到新的寝宫——养心殿。那是父皇专门着人为我准备的,他说,我长大了,应该学着独自居住,学着处理政务,而养心殿以后就是我处理政务和就寝的地方。
父皇教给我许多东西,认字、书画、骑射,为人处事,帝王之道,常常是他亲自辅导我做功课,虽然知道父皇是为我好,为了我以后能治理好江山,但我总觉得,父皇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我长大,想要我学会所有不会的,然后他可以撒手不管了。
或许,他忘记了,我才八岁,也或许,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母妃,我们去睡吧,今夜,儿臣想和母妃一起睡。”
我走到母妃身旁坐下,把头靠在母妃手臂上,轻轻说着。今夜过后,我就不能再宿在凝香殿,这点,母妃也知道。我心里有个不好预感,便是我搬去养心殿后,一切将会变得不一样。
今早,父皇特地颁了圣旨到凝香殿。在见到徐欢的那一刻,母妃整个人像瞬间有了生气,眼中的殷殷期盼,脸上期期艾艾的神情,看的我心酸,但我却什么都没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母妃,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过了许久,母妃才转过头来,温柔的望着我,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昱儿,要好好听你父皇的话,母妃……”
母妃没有说完话,而我也没有问,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心想,约莫是些无奈的话吧。
母妃无声地把我揽进怀中,转头望着大门口,轻轻说了一句话,声音飘忽的像一声叹息。
“他是那么的恨我,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如今,连你也要夺走……”
我抬头望一眼母妃,似懂非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怎的,忽然间想起了两年前,丽妃娘娘来凝香殿时,对母妃说的那些话。
她说,母妃是活该,自作自受,得到今日这样的结果,已经算轻的。说母妃做了这么多坏事,还谋害父皇的子嗣,怨不得父皇会恨她。
恨……此时的我,尚且不太明白恨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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