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嫂点头:“小姐放心,山外的每一条路都有您安排的人把守,还有许多守卫隐在山中。别说人,就是一只陌生鸟儿也不会放进来。”
正说着,秀姑又放开了歌喉。
司徒清枫略一蹙眉:“以后,还是叫她别唱歌了,最好是学虫鸣鸟叫,山蚕也一样喜欢!”
兰嫂连忙点头称是。
下山时,桃红脸上抑制不住兴奋:“小姐,山蚕培养成功,您应该高兴才是啊,为什么叹息啊?”
司徒清枫幽幽一叹:“为了这份成功,我们付出太多了!”
是啊,整整三年才培养成功,她怎么不能感叹呢!
三年前的一个偶然,司徒清枫与桃红来终南山游玩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种生长于此的山蚕,见山蚕丝不仅比普通家蚕的丝细滑柔顺,且更具质感与韧性,心中便升起了喂养山蚕的念头。
于是,她与桃红将已经结茧的山蚕茧带了回去,等待蚕蛹破茧而出产卵孵化成小蚕后,让专人喂养。
哪知所有的山蚕喂养不久,便尽数夭折。
看着无辜的生命被断送,司徒清枫心里那个疼啊。
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总之有一点她很清楚,这山蚕一旦喂养成功,所产生的经济价值是普通桑蚕无法比拟的!
于是,她带了桃红和柳绿一同上山,寻找山蚕的踪迹。
几天后,在一片茂密的桑林,她们终于又发现了生龙活虎的山蚕。
一片翠绿色的桑树林里,山蚕长得健康壮硕,正在欢快地吃着桑叶。
那一刻,司徒清枫似乎明白了什么。
山蚕只适合终南山的高山气候。一旦将它们带离终南山,将无法生存!
于是,她带着桃红柳绿住了下来,每日观察山蚕的生活习性,记录山蚕的生长规律。
直到那一批山蚕结茧,她们才带着少量的蚕茧离开终南山。
随后,那些茧被用于抽丝织布,给司徒清枫做了一件披风。
山蚕所做的衣服不仅轻薄如蝉翼,还挺有质感,夏御炎热,冬阻严寒。
司徒清枫看到了山蚕的经济价值,决定发展山蚕养殖。
于是,她命人在山上修建了数幢木楼,又从各地寻来养蚕的能手,让她们随自己一起培养山蚕。
第一年,由于养育不当,大多山蚕夭折。
第二年,汲取经验和教训的司徒清枫干脆住在山上,与蚕妇们一起喂养山蚕,观察山蚕的生活规律,几个月后,终于成功培养了一批山蚕,直到看见那些山蚕结茧后,她才放心。遗憾的是,尽管山蚕培养成功,这年的产量却极少,所生产的绸缎也仅供司徒家的人使用。
今年是第三年,有了前两年的经验和教训,大家养起山蚕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司徒清枫偶尔来这里视察山蚕养殖情况,这不,第一二批山蚕已经结茧,眼看丰收在望。
司徒清枫暗自估算了一下山蚕的收成,眉宇渐渐舒展了。眼下,就看她研制新型织机是否能派上用场了!
3
清晨的阳光像个顽皮的孩子,倾洒在整个大地。
清枫雅居笼罩在一片淡金色中,薄如蝉翼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红木隔断上的花草上,显得一派生机。
盛夏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清枫雅居却因前面这一湖蓝莲近水楼台,显得凉爽宜人。
司徒清枫身穿一件月白色衣衫,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千姿百态的蓝莲花发呆。
每天早晨,不论春夏秋冬,她都会在此小立片刻,仿佛只有面对这一湖蓝莲花,她才能找回一些过去的影像。
与逍遥公子约定的期限已到,三个月以来,逍遥公子没再出现过。
司徒清枫知道,他失败了。
从一开始司徒清枫就没对此抱任何希望,这倒不是她不相信逍遥公子的能力。只是她亲自见识过玄衣人的功夫,连夜鸾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流杀手都望尘莫及,逍遥公子的功夫虽然不差,可也绝非玄衣人的对手。何况,他身旁还有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青衫人!要想在茫茫人海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不过,这样也好,此举不仅打消了逍遥公子与司徒世家联姻的想法,也保全了司徒世家的实力,更让逍遥公子欠自己一个人情。至少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内,逍遥公子不会旧事重提。
司徒清枫看着一旁摆弄花草的桃红:“大少爷回来了吗?”
桃红笑道:“今儿一早回来的,小姐,要不我去请他过来?”
司徒清枫连忙起身:“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还没出院子,柳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大少爷来了。”
说话间,一个翩翩少年健步而来,他长得很像司徒清枫,只不过司徒清枫显得清丽些,而他则是清俊些,个头也比司徒清枫高一头。司徒清明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一见妹妹,连忙笑道:“枫儿,好久不见。”
司徒清枫看着这个与自己长相酷似的哥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大哥,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也不歇歇呢?”
司徒清明宠溺地看着妹妹:“几月不见,我想看看枫儿是不是忘记我这个哥哥了!”
司徒清枫顽皮一笑:“那你忘记枫儿了?”
司徒清明哈哈一笑,将食盒递给桃红,“这是小姐喜欢的点心,我顺便捎了些回来给你解馋。”
桃红喜滋滋地接过食盒:“谢谢大少爷。”
目送桃红喜悦的背影,司徒清枫笑嘻嘻道:“几时变得这么殷勤了?”
司徒清明笑得如沐春风:“与你有关的事,我几时怠慢过?枫儿,说实话,这段日子大哥不在身边,你过得好吗?”
司徒清枫眨眨眼:“你看呢?”
司徒清明乐了:“我看你活得比神仙还快活!”
“我可每天盼你回来陪我去划船呢。”司徒清枫一把挽着大哥的手撒起娇来。
“原来你并不是想我!”司徒清明佯叹。
司徒清枫淡淡一笑:“莫非你不愿意?”
司徒清明笑着摇头:“岂敢!”
说话间,兄妹俩已经来到蓝莲湖畔。
司徒清明看着停靠在湖畔小船,来了兴致,说道:“好,大哥今天就陪你玩个尽兴!”
“这还差不多!”司徒清枫率先跳上船。
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司徒清明宠溺地摇头。他这个宝贝妹妹,自从五年前投湖自杀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不仅一改过去千金小姐娇纵的脾气,在经商方面也展示了惊人的才能,为人处世也更有见地了。作为同胞大哥,司徒清明对她更是疼爱有加,不管什么事情总要与妹妹商量,遇上没有把握的事,还经常让她拿主意。
兄妹二人轻车熟路划船来到湖中。
碧绿的莲叶在早晨的阳光中晶莹的露珠闪烁着,微风轻抚,露珠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在玉盘似的莲叶上滚来滚去,煞是好看。含苞待放的莲花在像一个个含羞的姑娘,在晨风中述说着莲的情怀。而那些盛开的花朵,像一个个美丽的姑娘,在湖中竞相绽放,令人赏心悦目。头上偶尔飞来几只长腿鹭鸶,在清晨的湖中撒下阵阵欢歌。
好一个美丽的早晨!司徒清枫闭上眼睛,尽情地呼吸着一天中最清新的空气。
看着妹妹陶醉的样子,司徒清明微微一笑,取出笛子,即兴吹起来。
悠扬婉转的笛声在碧浪荡漾的湖中飘着,树上的知了与湖中的鹭鸶不时配合着几声欢叫,给这个美丽的早晨增添了几许蓬勃与和谐的气氛。
司徒清枫唇畔漾起一抹微笑,看着英姿潇洒的哥哥,不觉暗叹,司徒世家有此美男,真不知是福是祸。
或许是回家心情好,司徒清明居然吹了一上午笛子,司徒清枫则似睡非睡地斜靠在船舱。两人一动一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笛声终于停了,司徒清枫睁开双眼:“很好听,怎么不吹了?”
司徒清明哭笑不得:“你当我在给你奏催眠曲啊?”
司徒清枫莞尔一笑:“你没发觉我已经陶醉在你的笛声了吗?哥,你换笛子了?”
司徒清枫这才发现大哥手中的笛子不是以前那一只。
“你看怎么样?”司徒清明将一只通体透明的玉笛递给她。
司徒清枫仔细打量着玉笛,无意中发现笛子末端有一朵不易觉察的白菊,她不觉一惊。
“哥,你这玉笛从哪里来的?”
司徒清明答非所问:“喜欢吗?”
“告诉我这笛子的来历!”司徒清枫有些激动。
“枫儿,怎么啦?你见过这只笛子?”这下轮到司徒清明惊讶了,“这只笛子是我在南方做生意时一位算命老人送的。”
算命老人送的?司徒清枫有些意外:“他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他没对你说什么吗?”
司徒清明想了想:“他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瞎子,只说与我有缘,就把这只玉笛送给我留个纪念。至于别的,倒没说什么。怎么了?”
想起离苑那个吹箫的玄衣人,以及他手中丝线准确无误地采摘最美的白菊时的惊世风姿,司徒清枫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的,一定不是他!可是,这笛子上的白菊,究竟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有意的暗示?
见妹妹一下又沉默了,司徒清明有些疑惑:“又怎么了?”
司徒清枫转移话题:“听说三年一度的御用锦缎选拔要开始了?”
司徒清明一脸期待:“是啊,年底皇太后七十大寿,入选三甲的作品要送给太后作寿礼呢!枫儿,这段日子你去山上看过吗?”
司徒清枫点头:“今年增加了山蚕培养和桑树种植,大部分山蚕已经结茧。蚕丝比往年好,织出来的锦缎也一定比往年好。”
司徒清明十分欣慰:“这么说来,我们获胜的把握很大?”
司徒清枫一脸淡然:“锦缎之争又不是咱一家,能拔得头筹固然重要,不过凡事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吧。”
司徒清明看着妹妹:“这次的选拔关系到玉锦坊的生死存亡,该争的时候当然要据理力争,怎么能顺其自然呢!”
看着一脸急切的哥哥,司徒清枫微笑不语。
司徒清明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马上就要选秀女了,你有什么打算?”
秀女?进宫?伺候皇上太子爷?
想起那个压迫人性、扭曲人格的冰冷后宫,司徒清枫脊背一凉:“明知那是一个火坑,你也要我跳?”
“枫儿,大哥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只怕,清雯就没那么幸运了……”司徒清明微微一叹。
想起二姨娘所生那个娇美的妹妹,司徒清枫也心情沉重。司徒清雯芳龄十六,生得眉目如画,气质如兰,真可谓人比花娇,从小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二姨娘生了小弟司徒清杰后,就被父亲扶正了,妹妹清雯从此享受着与自己一样的待遇,并深得父爱。不过司徒清枫总觉得妹妹心思太重,尤其是清雯看她时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与淡漠。
“你怎么知道清雯不想进宫?”司徒清枫平淡地问。
司徒清明有些纠结:“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妹妹啊!”
司徒清枫心想:“我把她当妹妹,可她眼里有我这个姐姐吗?”嘴上却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进宫?父亲和二娘没准早就巴望成为皇上的亲家呢!”
想起父亲对京城那个宰相舅舅的巴结,以及二姨娘每当谈论起那些王孙贵族时流露出来的羡慕之情,司徒清明不再吭声。
肚子发出一阵强烈的抗议,司徒清这才发觉已到午时。两人随即泛舟而回,哪知刚才玩得尽兴,小舟误入莲花深处,加之此处芦苇茂密,一时竟没找到回去的路,手脚忙乱中,惊得湖中鹭鸶四处飞散。眼前的情景令司徒清枫想起易安那首《如梦令》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司徒清枫忘情地吟哦,全然忘了自己还饿着肚子。
司徒清明闻言朗朗一笑。
“枫儿,好一个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哈哈……”
4
司徒世家藏书阁。
这是一幢与清风雅居遥遥相对的阁楼。
站在藏书阁顶楼,整个蓝莲湖便尽收眼底了。
屋子里,一个身穿白衣,头发披散的男子正心无旁骛地作画。他的画绝大部分是龙与凤,牡丹、孔雀及百花图,当然,还有窗外千姿百态的蓝莲花。
司徒清枫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画作,默不做声。
她知道,能让泰安国大名鼎鼎的画圣韩笙心甘情愿为自己挥毫泼墨,的确可遇而不可求。
当她将一种特制颜料让韩笙尝试成功后,这位画圣看见随着光线变化的色彩,赞叹不已。
司徒清枫知道,一直困扰自己的印染难题终于解开了。明天,这种特殊的颜料将投入到今年的部分山蚕丝绸印染中,这种印染颜料将给整个印染界带来一次革命。
看着一脸笃定的司徒清枫,韩笙放下画笔:“你似乎很得意?”
司徒清枫似笑非笑:“有吗?我不这么认为。”
韩笙唇角微勾:“你一点不为自己的耍诈而内疚?”
司徒清枫微笑反讥:“难道你就不会为自己的失利而总结经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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