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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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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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美丽女君,对自己寄了如此厚望,贾偲对上小乔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腔内一阵热血,道:“女君尽管放心!我拼死效命!我带一百人上路,四百士兵留守,交待我的副手。女君无事莫外出,等末将的消息!“

    小乔含笑道:“贾将军放心去,我在此等着好消息!”

    贾偲浑身热血沸腾,当即领命。退下后唤了副手来,将护卫之责交待完毕,再知照四城守军,立时带了羌女夏姑,往上郡方向追赶而去。

    ……

    两天前的清早,发现夏姑逃脱,雕莫立刻派人回头追找,无果,决定改走小道,以尽快将爰带去上郡。

    昨夜一行人走到半夜,才胡乱寻了个地方落脚,不过稍打了个盹,便继续上路,一直行至今日傍晚,未免人饥马疲。

    以雕莫之坚忍,这点行路之难,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与他同行的冯招帐下的破虏将军陈瑞,却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了。

    雕莫也知道些陈瑞的事。乃是从前并州刺史陈翔的儿子,人称玉面罗刹。去年陈翔失了并州,听闻南下投河东曹瑾,到了今年,借兵重返并州,却被魏劭阻于上党。

    是役陈翔再次败北,彻底失去了反攻可能。不久后抑郁病死。陈瑞带了一支不足千人的残余人马,前去投奔凉州冯招。

    凉州毗邻并州,从前冯招陈翔时有摩擦。如今陈瑞来投,称与魏劭不共戴天。冯招便也纳了,却不过封他一个杂号的破虏将军名号。陈瑞抑郁不得志,加上此前在魏劭手上折辱过甚,心中郁结难解,脾性未免变得更加古怪。这几天被雕莫逼着辛苦赶路,此刻又饥肠辘辘,想起从前在并州当公子时候的风流快活,更是一肚子的火气,边走边骂咧着,忽然停下了马,回头对着雕莫怒道:“你为何定要护着这个小羊崽子?照我说,一刀杀了,使人把人头丢到那糟老头跟前,以魏劭之名,加以胁迫,糟老头自然出兵!何必如此辛苦赶路?”

    雕莫冷冷道:“将军此话差了。你当老族长如此轻易上当?况且,当初冯招应许过我,一应事情,我皆可自己做主,如此我才答应协同作战。莫非将军之位,还在冯招之上?”

    陈瑞被他这一番话给噎住,气的一张雪白面皮泛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时奈何不了他,也只得暂时忍下。又往前行了十余里地,见到田间有间破庙,便说进去过夜。

    雕莫还想继续前行。却见陈瑞已经下马往里去了,迟疑了下,心想夏姑即便回去传讯了,魏劭的夫人未必就会派人来追。即便追了,自己一行人日夜赶路,已经出了晋阳颇远,走的又是小道,料想也难追上。不过是歇一晚上罢了。若自己再坚持赶路,这个陈瑞胡搅蛮缠,性子阴晴不定,从前在并州就是有名难缠,这会儿他手下也带了几个人,若真翻脸,未免生事。

    思忖过后,便忍下气,示意手下下马,在此过上一夜。

    陈瑞当夜睡于草堆之上,起初疲累,呼呼大睡,睡到半夜醒来,旧事涌上心头,再也睡不着了。一会儿想着当日自己大难不死侥幸活了下来,想必上天也是垂怜,倘若哪日大仇得报,杀魏劭,夺乔女,该当如何快慰,到时如何如何,眼前仿佛浮现出乔女的那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想的正痛快,忽又记起自己如今已非完整之身,便是得了乔女,也是有心无力。

    世上最大痛苦,莫过于此了。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如此活于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一阵悲苦涌上心头,陈瑞更是难眠。翻来覆去之时,忽然计策涌上心头。

    冯招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便似打叫花子似的用个杂号头衔来打发自己。既然如此,何不趁这个机会将羌人少年掳走,落到自己手里之后,威胁卑禾出兵,到时候领着羌军去打魏劭,管他是死是活,拼个鱼死网破,总比这样不男不女忍辱偷生来的痛快。

    陈瑞主意打定,偷偷睁眼,窥了下近旁。见羌人少年被捆着手脚,躺在里头角落,雕莫的几个手下躺卧在地上,鼾声大作,雕莫靠坐于门口,并未睡去,似在瞭夜,一时寻不到契机,苦思冥想,想出一个主意,正准备假借解手出去,悄悄绕到破庙之后放火,趁乱劫走羌人少年,忽似乎听到破庙外似乎传来脚步靠近的声音,急忙爬了起来。

    坐于门口的雕莫也立刻觉察,迅速从地上翻身而起,高声惊醒里头正在睡觉的手下。

    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匆忙取兵器,涌了出去。听到一阵整齐脚步声,原本漆黑的破庙之外,骤然火把通明,火光之中,只见破庙门外满是士兵,贾偲一马当先,拔刀指着雕莫道:“你便是雕莫?速将羌人少年交出,否则格杀勿论!”

    雕莫暗暗吃惊,立刻猜到这个军官应为魏劭夫人所派。没想到竟然真的叫对方给追了上来。迅速看了下,见对方人数上百,自己合上陈瑞,也总共不到二十人。相差实在悬殊。

    只是若就这样将人交了出去,实非他的作风。

    既领了头领之位,便一心只想为苦难族人谋求自由,己身本就无惧生死。拔出了腰刀,一语不发,与紧紧跟上的姜猛等人并立于庙门之外,冷冷道:“要夺人,可以,从我尸身上过!”

    贾偲一愣,随即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本也不想以多压少。只是我奉女君之命,前来接回那个羌人少年!你莫忘了,你自己可是亲口应许过女君,要将他安然送回去的。你既食言在先,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雕莫道:“魏劭的那位夫人倒是难得一见的柔善之人。可惜你们剩下汉人,无不狡诈贪婪,我固然食言,却自问无愧!你要打便打,我岂会怕你?”

    贾偲挥了挥手,士兵立刻合围而上。

    贾偲这边虽然人数占多,但雕莫和他此番带出来的十几个手下却都是硬手,又不惧生死,奋力拼杀,一时也难以制服。

    庙外混战在了一起,刀剑相交声中,陈瑞大声命令手下冲出去加入合战,自己却慢慢地后退,等退到庙里,抬脚踹开后头已经腐朽的一扇窗户,捉起被捆了手脚的爰,带着从窗户里翻滚出去。见他奋力挣扎,一刀背将他敲晕,背了偷偷溜到马匹近旁,将爰丢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绕到了庙后,夹紧马腹,趁着夜色掩护,顺利逃脱。

    陈瑞一口气狂奔出了几十里地,估计身后是追不上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见身下马匹跑的口吐白沫,便停下稍作歇息。

    他趁乱浑水摸鱼,不但逃脱,顺手还带走了这个重要的羌人少年,心里的得意自不用说。等自己也缓回来气,见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正要赶往湟水卑禾的领地,忽然又停了下来,想起之前在破庙口听到的话。

    他一直以为,乔女此刻应在幽州。

    幽州是魏劭本家,他虽恨魏劭,却也从未肖想过要去幽州的地界,弄出点什么事出来。

    却没有想到,魏劭竟然将娇妻也带到了晋阳。

    乔女在晋阳,而此刻,魏劭必在西河郡。

    陈瑞出神了片刻,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念头。

    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潜回晋阳,以手头的羌人少年为饵,将乔女搞到手?

    只要乔女落到自己的手上,拿她来胁魏劭,岂不是比羌胡兵要管用的多,也更解恨?

    陈瑞眼前再次浮现出乔女的动人模样。想到她可能落到自己的手上,虽已非齐整身子,下头剩下的那半截原本熟睡不起的鸟身,便似突然被唤醒了,竟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震,男子气概仿佛瞬间又盈满了全身。再不犹豫了,立刻调转马头,朝着晋阳方向疾驰而去。

 第105章

    话说秦邦业父子专候贾家人来送上学之信。原来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遇,遂择了后日一定上学,打发人送了信。到了这天,宝玉起来时,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收拾停妥,坐在床沿上发闷,见宝玉起来,只得伏侍他梳洗。宝玉见他闷闷的,问道:“好姐姐,你怎么又不喜欢了难道怕我上学去,撂的你们冷清了不成?”袭人笑道:“这是那里的话念书是很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辈子了,终久怎么样呢但只一件:只是念书的时候儿想着书,不念的时候儿想着家。总别和他们玩闹,碰见老爷不是玩的。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好歹体谅些。”袭人说一句,宝玉答应一句。袭人又道:“大毛儿衣服我也包好了,交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脚炉手炉也交出去了,你可逼着他们给你笼上。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宝玉道:“你放心,我自己都会调停的。你们也可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林妹妹一处玩玩儿去才好。”说着俱已穿戴齐备,袭人催他去见贾母、贾政、王夫人。宝玉又嘱咐了晴雯麝月几句,方出来见贾母。贾母也不免有几句嘱咐的话。然后去见王夫人,又出来到书房中见贾政。

    这日贾政正在书房中和清客相公们说闲话儿,忽见宝玉进来请安,回说上学去。贾政冷笑道:“你要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经。看仔细站腌了我这个地,靠腌了我这个门!”众清客都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二三年就可显身成名的,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了,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听见外面答应了一声,早进来三四个大汉,打千儿请安。贾政看时,是宝玉奶姆的儿子名唤李贵的,因向他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话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东西算帐!”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经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攸攸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坐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掌不住笑了。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是掩耳盗铃,哄人而已。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的: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齐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答应“是”,见贾政无话,方起来退出去。

    此时宝玉独站在院外,屏声静候,等他们出来同走。李贵等一面掸衣裳,一面说道:“哥儿可听见了先要揭我们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赚些个体面,我们这些奴才白陪着挨打受骂的。从此也可怜见些才好!”宝玉笑道:“好哥哥,你别委屈,我明儿请你。”李贵道:“小祖宗,谁敢望请,只求听一两句话就有了。”

    说着又至贾母这边,秦钟早已来了,贾母正和他说话儿呢。于是二人见过,辞了贾母。宝玉忽想起未辞黛玉,又忙至黛玉房中来作辞。彼时黛玉在窗下对镜理妆,听宝玉说上学去,因笑道:“好这一去,可是要蟾宫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宝玉道:“好妹妹,等我下学再吃晚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唠叨了半日,方抽身去了。黛玉忙又叫住,问道:“你怎么不去辞你宝姐姐来呢?”宝玉笑而不答,一径同秦钟上学去了。

    原来这义学也离家不远,原系当日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力不能延师者,即入此中读书。凡族中为官者皆有帮助银两,以为学中膏火之费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师。如今秦宝二人来了,一一的都互相拜见过,读起书来。自此后二人同来同往同起同坐,愈加亲密。兼贾母爱惜,也常留下秦钟一住三五天,和自己重孙一般看待。因见秦钟家中不甚宽裕,又助些衣服等物。不上一两月工夫,秦钟在荣府里便惯熟了。宝玉终是个不能安分守理的人,一味的随心所欲,因此发了癖性,又向秦钟悄说:“咱们两个人,一样的年纪,况又同窗,以后不必论叔侄,只论弟兄朋友就是了。”先是秦钟不敢,宝玉不从,只叫他“兄弟”,叫他表字“鲸卿”,秦钟也只得混着乱叫起来。

    原来这学中虽都是本族子弟与些亲戚家的子侄,俗语说的好:“一龙九种,种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混杂、下流人物在内。自秦宝二人来了,都生的花朵儿一般的模样,又见秦钟腼腆温柔,未语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缠绵。因他二人又这般亲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嫌疑之念,背地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布满书房内外。

    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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