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游山玩水,你跟着去做什么?还是别给他添乱了。”总算还肯坐在那里听她说话,已经是给她天大的脸面了。
秦秋水先前在听涛园里倒是真的伤心难过,现在被老侯爷当面拒绝,已经远远不止这一种情绪,愤怒、羞恼、难堪等各种念头接踵而至,让她一张俏脸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却终是执拗的性子,硬生生地跪在冰凉的地上不肯起来。
等阮蕙听丫头进来说胜仙居里闹起来了赶过去的时候,秦秋水已经哭得双目红肿,两只膝盖也跪得酸痛难忍。
一路上,阮蕙已经从丫头们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由,心里不禁暗暗生气。这个秦秋水平日里看着倒是好的,怎么这个时候竟还闹起来了?这不是给杨家老小的心里添堵么?因而进了门,看见老侯爷居然还端坐在上首,当下便上前行了礼,这才回身斥责秦秋水随身侍候的丫头,“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三夫人就这么跪在地上?若有个好歹,你们谁来担待?”
当下唬得几个人连拉带搀的把秦秋水给扶了起来。
老侯爷这才冷着脸跟阮蕙说话,“恪儿媳妇,你来得正好,好好劝劝慷哥儿媳妇。别再让她胡闹了。”
一句“胡闹”,顿时又勾起秦秋水满腹怨尤,那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不过是想要跟丈夫呆一起,怎么就胡闹了?便瞥见老侯爷阴沉着脸。终是不敢出声反驳。
阮蕙陪着笑,冲秦秋水身边的丫头使着眼色,几个人就簇拥着她们出了胜仙居。
秦秋水心里犹有不甘,抬起朦胧泪眼向阮蕙道,“大嫂你说说,我就是想要跟慷哥儿一起去长宁,哪里就有错了?有我在旁边侍奉着。慷哥儿读书也能进益些,这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叫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家里?”楚楚可怜的模样,再无日间那般的清傲。
芍药就在旁边接口说道,“三夫人,您就别难过了。世子也要去长宁,咱们夫人不也留在家里,怎么就您一个人孤孤单单了呢?再说了,还有二姑奶奶在家呢。倒比往常更热闹些。”
阮蕙就瞪了芍药一眼,示意她住口。
芍药抿嘴一笑,便不再说话。
芍药虽然说得直率。却是实话,秦秋水听了,倒不好再闹,声音就低了下来,“我就是想跟慷哥儿在一起,难道这也错了吗?”
对于没有母亲教导的秦秋水,阮蕙一般是存着宽容之心的,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这么闹,对杨恪没什么。不过对杨慷就不太好了。虽然这次不指望杨慷春闱能中,但肯定会影响他的心情,心情不好,做什么事情都有影响,影响他个人也没什么,但如果影响了杨恪的整个计划。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也难怪老侯爷他们不敢让秦秋水跟去。只是不知道等到杨恪袭爵之后自己与杨怡上京,秦秋水是不是会跟她们一起同行。
刚才来胜仙居的途中,碰见了杨怡,杨怡从她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倒是冷笑着说,“让她闹去,说不定她就是要把杨家闹个天翻地覆的才肯罢休呢!”说着便又无事人似的回了梨香园。倒是苏定对此事表示了一定的关心,不过因为男女有别不好前去劝解罢了。
对于这话,阮蕙倒不认同,秦秋水当初连景王也不肯嫁,现在与杨慷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说不定已经爱上了杨慷,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跟他在一起,并没有无理的取闹的成分在里面也说不定。因此,眼看着秦秋水哭得像水蜜桃似的两只眼睛,也很诚恳地开导宽慰,“慷哥儿不是头一回上京么?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有世子照看,可终究比不得长乐这样的小地方……等时日久了,人脉关系稳定了,自然是要接我们一起过去的。你也不必急在一时……”
一边说一边劝着她往听涛园去。
走到半路,就碰到满脸懊恼的杨慷,又好说歹说劝解了几句,方才回了桃花源。
杨恪坐在灯下看书,看的就是她刚才出门时的那一页,这么久了还没有翻动一页,想来有些心不在焉。她便笑道,“没事了……不过就是秦氏舍不得慷兄弟走,也闹着要一去罢了。”说得轻描淡写,是不想让杨恪担心。
杨恪的目光就从书上移开,落到她的脸上,冲她笑道,“要是人人娶妻如你,那可就天下太平了。”
听他这时候还出言戏谑自己,就知道他的心情不算太坏,想着不久之后就要分离,眼神不免一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事情,妾身可不想强求……天色晚了,世子也早些歇了吧!”边说边过来拿了杨恪手里的书放下。
于是两人更衣上。床,倚在床头说话。
烛光忽时忽暗,隐隐绰绰映在他们脸上,昏黄的光影略带些朦朦胧胧的迷离,让人顿生感伤。
杨恪的手很温暖,怀抱也很温暖,跟他相依相偎的感觉也很温暖。要是一辈子都能与他这样,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提心吊胆,那该多好!
“若是就这样与世子长相厮守,妾身此生也就无憾了。”阮蕙心中感概,不由得小声说道。“不用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只要粗茶淡饭荆钗布衣,想心中所想,做心中想做,岂不是人生快事!”这些话说起来简简单单,可真要在杨府里做起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杨恪自然听出阮蕙话中的深意,也不免唏嘘感怀,“我知道你一向是喜静的性子,你若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等我功成身退,咱们就觅一个无人打扰的清静所在,生几个儿女,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你看可好?”
明知这是安慰自己的谎言,阮蕙还是笑道,“世子还身负整个杨家的荣辱呢,怎么能与妾身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是赶紧想着怎么回京袭爵的事吧!等袭了爵,祖父和父亲也就安心了……妾身也便放心了。”说到最后一句,已语带哽咽。
察觉到她的异样,杨恪不禁心里一跳,当即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你……不会是因为我袭爵的事,生气了吧?”
“世子能够袭爵,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妾身又怎么会生气呢?”阮蕙抬头微笑,不过眼底还是有些失落,“妾身素来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总想着那些名利富贵到头来也不过是些过眼云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恣意快活也是一世,争名斗利也是一世,依着妾身,倒选择那恣意快活的,也算不枉此生。”想着这些话终是不太中听,便又婉转笑道,“不过后来嫁给了世子,听人叫妾身世子夫人,这心里便又生出虚荣之心来了,就总想着世子哪天袭了爵,也为妾身挣个诰命夫人当当……嘿嘿,妾身是不是很傻呀?”
“你如此聪慧,怎么会犯傻呢?” 杨恪笑道,伸手抚过她的肩膀,“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可别胡思乱想的,好好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阮蕙就笑,“妾身还有一事想跟世子商量呢!”不待杨恪应声,便又道,“外头都风传妾身凶悍善妒,还有人籍此上本诋毁世子的清名,妾身就想着,是不是也该为世子纳一房妾室了?”
突然提到这样敏感的话题,杨恪自然有些尴尬,“好好的,怎么又提到这上头去了?”
“圣上不是想为父亲续弦么?叫妾身看,世子倒不如把圣上推荐的美人纳到自己房里,这样既避免了父亲尴尬,又消除了世子惧内的流言,岂不是两全其美?”阮蕙收了笑容,正色说道。
杨恪拿不准她是什么态度,当下讪讪而笑,“这哪是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分明是让我招来骂名呢?抢父亲的女人,这还能往好了传?”
“妾身可不是说笑。”阮蕙坐正了身子,伸手握住杨恪一只手,轻轻摩挲。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让她感到莫名的心安。“世子细想,这一次圣上流露出给父亲续弦的意思,却没有雷厉风行地赐婚,自然知道咱们老杨家对这样的赐婚是不满意的,也自然会等着世子想法子应付。妾身一时愚见,倒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既解了父亲之困,也如了圣上之愿,还叫那一帮新派的权贵挑不出世子的错处,岂止是两全齐美这么简单?”
杨恪望着她,不由得怔住。连圣上的心思都猜得这么精准,竟还说她只是一时愚见?虽然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想到屋里平白多出一个美艳妖娆的赐婚女,他心里不知为何就有些别扭。
“就算妾身善妒,可为了世子的平安,便是给世子纳十个八年小星,妾身也是愿意的。”阮蕙迎上杨恪的眸光,真挚而诚恳地说道。虽然她承认自己不想给杨恪纳妾,可现在仅仅是出个主意,又不是真的让杨恪纳十个八个女人在家里,说说也无妨,倒显得自己大度,倒忘了之前自己曾在他面前流露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
125、诉衷情
听了这话,杨恪就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半晌才道,“我若真的纳了十个八个小星在家里,那可有你得你忙的了。”
阮蕙虽然坚决拥护人人平等的原则,可听了杨恪这话,脸上就露出不屑之色来,“不过是几个姨娘,又哪值得妾身费神的?便是芍药采青几个就能应付了,便有那刁蛮的,不是还有世子您在嘛……再说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个八个凑在一起,不得好几出了?所以呀,妾身就在家里看看戏,绣绣花,又有什么可忙的?”心里却冷哼一声,你若是生出一星半点儿纳妾的苗头,我都要及时把它捻灭,反正我那悍妻的名声已经传扬开去,也不在乎别人再多说两句了。
知道阮蕙这是气话,杨恪还便故作一本正经地道,“看你说得,好像咱们杨家真成了戏院子……你便想要看戏,我也没有精力应付十个八个女人呀,就你一个,都累——得够我呛的了。” 刻意把那个“累”字拖得老长,还暧昧地冲她直笑。
阮蕙如何不明白他话中所指,不禁羞红了脸,伸出粉拳擂他的胸膛,“跟你说正经的,就知道打岔。”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笑起来多好看,就像一朵盛放的红荷……总板着个脸不好,时日长了,会变成黄脸婆的。”杨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吹气。
阮蕙也不生气,格格直笑,心里却泛起一阵感动。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随意、亲昵了。她自然知道他是故意逗她,让她开心起来,不去想即将面临的困境。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他们不可能永远逃避。
于是,她执拗地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他。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妾身知道,女子不应该过问朝中大事,可妾身自从知道世子要提前去长宁。这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安。”纤柔的手指轻轻抚弄着他衣襟上的扣结,“世子就跟妾身说句实话吧,这一次,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话一说完,便一眨不眨地盯着杨恪,丝毫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异样的表情。
杨恪迎上她的目光,一只手就抬起了她的下巴。“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目光闪烁间,有一丝凛然之色。
阮蕙便正色道,“世子多心了,便有真有什么,又有谁也在妾身面前说道呢?不过是妾身的直觉罢了。”
“直觉?”杨恪的声音里略带一丝疑惑。
阮蕙笑着,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为他解释她独特的“直觉” 一词的含义,“妾身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女子。既嫁给世子,世子就是妾身的天,世子若有什么。妾身的天也就塌了,天若塌了,妾身又如何能苟且偷生?所以妾身唯世子马首是瞻,心心念念都只有世子一人,想得多了,便就对世子身上的异样有不同寻常的感觉,妾身就叫它叫做直觉。”
“这么说来,你是感觉到我与以往不同了?”杨恪似笑非笑。这样牵强附会的解释他自然不信,不过也没有出言反驳。
“嗯。可以这么说。” 阮蕙煞有其事地点头。“世子虽然表面平静,脑中却似有根弦紧紧绷着。就是在妾身的面前,也只稍微放松少许,久而久之,容易引起神经……”说到这里,便又打住,省得又要向杨恪解释“神经”一词的含义。“总之,就跟妾身当年犯傻的那几年有些相似,罗贤志说了,这样对这里不好。”说着指了一下杨恪的头。
“罗贤志是谁?”杨恪依旧似信非信。
“罗贤志是晋阳第一名医呀!当年妾身的病,就是他治好的。后来他又亲自为蒙儿诊治,蒙儿也得他妙手治愈。”阮蕙说着,还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对了,罗贤志还说,这个直觉呀,若出现在女人身上,那是最最可靠的了。”
杨恪略怔了怔,忽抬手在阮蕙头上轻轻一拍,“说的跟真的一样……不过,我却是不信的。”
阮蕙卖力地表现了这么久,却得到这样一句否定的评价,不由得如泄了气地皮球,蔫蔫地嘟起嘴来,“妾身说的都是真的,世子要不信,下回见了罗贤志,问问他就知道了。”论起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几乎等于零,所以她还是说得理直气壮。
“你呀——”杨恪哈哈笑道,“当初你的病有些蹊跷,请了那么多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