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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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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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水随在阮蕙身侧,仿佛是一尊人形空气,姑嫂二人的对话,竟完全把她排除在外。

阮蕙这才正了正脸色,向指着秦秋水向杨怡道,“这是你三弟媳妇秦氏,跟你同年生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秦表舅家的千金小姐,我焉有不记得之理?”杨怡调皮地冲秦秋水做了个鬼脸,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秦秋水这才缓缓松了口气。这个大姑子原来竟是真的心思单纯,刚才还以为她是故意冷落自己呢!

说着便已经进了胜仙居的大门。

春寒料峭,又因长乐侯惧寒,这间大屋子里日日都是升着炭盆的。这会儿正中也放着两个,炭火烧得正旺,厅堂两边一溜儿铺着虎皮椅褡的太师椅上坐满了,左侧坐着长乐侯、杨慷,右侧上首是苏定,放眼望去,杨家的主子,就只有杨恪不在。

老侯爷居中端坐,看见杨怡与阮蕙手牵手亲昵的模样,脸上就微微露出笑意,冲阮蕙道,“恪儿媳妇来了?”

阮蕙上前给老少二位侯爷行了礼,这才与苏定见礼。

苏定早在阮蕙走进厅堂时就起身而待,因她是长嫂,自不好坦然受礼,当即忙不迭地还礼以毕,这才各自就座。

想是屋里的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老侯爷还在向苏定问及路上的情况,苏定恭敬地一一作答,比婚前更显几分沉稳。

杨怡素来不太沉得住气,又经过这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不时掩袖打着呵欠,却见老侯爷谈兴正浓,又不好出言打断。

120、大问题

好不容易老侯爷才算问得差不多了,打住了话头,命他们先下去歇了,晚间再一起吃饭。

杨怡还是未出阁时的性子,头一个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向老侯爷告辞,随即便挽了阮蕙的手要跟她回桃花源,杨慷则邀了苏定去听涛园说话,秦秋水眼看着姑嫂二人亲密无间,心里只觉堵得慌,本想回自己的屋子,却又因杨慷邀了苏定不好同去,只得强作笑脸与她们姑嫂二人同行。

虽然不知道杨怡为什么对秦秋水如此冷淡,阮蕙倒也没有刻意冷落要她,当即与她一左一右簇拥着杨怡回了桃花源,暗地里还是吩咐芍药派人去把杨怡出阁前住的梨香园打扫出来,以这位姑奶奶的脾性,说住在桃花源便定要住在桃花源的了,不过与她同来的姑爷苏定晚上总不能也跟着她住进桃花源里吧?当然也不能去胜仙居或青柏园,更不好去听涛园里了,还是回梨香园比较妥当。

好在梨香园虽暂时无人居住,不过时常还是有婆子打扫的,只不过略加收拾便能住人了。

姑嫂三人在桃花源里闲话,因有秦秋水在场,杨怡有些私房话也不好开口跟阮蕙说,只得七大姑八大姨的说些八卦传闻,哪家最近送了女儿入宫,哪家夫人新添了小公子,哪家贵勋又纳了第五房小妾……秦秋水听得眼都不带眨的,阮蕙却有些困意,不过出于礼貌,终是强打起精神陪坐着,只盼着天儿早些黑下来。

天虽然黑得不早,不过好在杨恪比往常回来得早些,阮蕙暂时倒可以脱身了,杨怡也暂时打住了滔滔不绝的话题,跟大哥说起了晋阳的新鲜事,这倒是阮蕙想知道的,也顺便问了苏容和苏夫人的情况,当然。也打听了不少阮府的情况,毕竟,现在苏、杨、阮三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也算得上是九拐十八弯的亲戚了。

听阮蕙问起阮蒙,杨怡不禁笑道。“你不提这茬,我倒差点忘了,阮大公子托我捎了封信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阮蕙,又向杨恪道,“大哥,今晚我想歇在你这里,跟大嫂说说话儿……”说着拉着杨恪衣袖摇了两摇,十足的撒娇耍赖的模样。

他们兄妹感情一向尚好,杨恪向来也宠她。虽觉讶异,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杨怡的要求,“你若歇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去祖父那里挤一挤,不过苏定那里倒不好办。你不是回家小住一段时日的么,多的是时间跟你大嫂说话,又何必巴巴地赶在这一晚两晚的?” 就算她们姑嫂有体己话要说,也不好让苏定一个人宿在梨香院。

杨怡撇了撇嘴。却不好违逆大哥的意思。大哥的话,通常是说一不二的。只是她要跟阮蕙说的话,当着秦秋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不等没人的时候说?可秦秋水就似粘着她们似的,也不知道看个眼色,倒让她心里有些不快了。

这一折腾,就到了晚饭时间。吕嬷嬷亲自过来请诸位爷和夫人们前去胜仙居吃饭。

就是大年三十,胜仙居也没有今天这般热闹,更别说今天还算吃上便宜团聚的团圆饭了。老侯爷心里那个高兴。胡子抖擞的,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直望着下首的孙子们笑,想着若是老太婆不死,看到眼前和美的景象,只怕高兴得连嘴也合不拢呢!想着想着,眼里就蓄满了泪花,差点就掉了下来。

阮蕙觉出老侯爷的异样,知他定是触景生情,当即便十分殷勤地为他布菜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果然老侯爷一会儿就把心放在吃食上面,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好不容易一顿时饭罢,丫头婆子们侍候着主子们漱口净手,眼看天色渐晚,杨怡只得带着人回了梨香园。

杨恪与苏定、杨慷三人小酌了一会,因杨慷不胜酒力,便适可而止,回来时已到了亥时一刻,因天气寒冷,阮蕙便没有等他,早早地偎在温暖的被褥里了。杨恪洗漱已毕,和衣上了床,见阮蕙醒着,便跟她悄声说话。

阮蕙知道他这几天在忙着回京述职的事。眼看就要出孝,杨家既复了王爵,不回京领个闲差也是不可能的,袭爵的事也定会在这段时间定下来,毕竟世子已经成家立业,再不龚爵,旁人也要说三道四了。不过想着芍药先前提过的话,心里终是有些不爽意,因此言语间便有些淡淡的应付的意思。

因阮蕙怀孕,夫妻之间亲近的次数明显减少,尤其是杨恪在听了常妙春说“绝房事”的话之后,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每每夜间情动,都不过亲吻抚弄一阵以解饥渴,不过那终是隔靴搔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想到杨恪每次微颦的眉峰,分明就有无法言说的苦衷,因而阮蕙对于芍药的话,也不由得有几分信真。

杨恪哪里知道阮蕙的心思,不过还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还道是因为他拒绝了杨怡的要求,当下便笑着解释,“……他们终是新婚夫妻,哪有分房而睡的道理?若是我,也断不肯与你分开的……”

听得阮蕙细眉一展。是了,这么多的日子,就算是自己月事来了不便亲近,他也总是睡在自己身边。这么一想,心里不由一热,当下伸臂搂住杨恪的腰身,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再不会任着怡姐儿的性子来……只是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倒有事要跟你商量呢!”杨恪微微一笑,顺手揽她入怀,轻抚着她散在枕边柔软的长发,“一直不敢跟你开口,就是怕你生气。”

难道是要说纳妾的事?阮蕙心里一跳,抬起眼睑看他。

“我原说要陪你到孩子出世,可现在,京里有事,只怕要暂时离开长乐一段时日。” 杨恪温柔地抚弄着她的脸颊,脸上有深深的歉然。

原来并不是这事。阮蕙倒是松了口气,“就算是回京述职,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担心,就是我那些老王叔们情绪有些不宁,我怕出事,就想着提前去长宁看看,然后等述了职再回来,不过时间就说不准了。”杨恪说得轻描淡写的,看起来问题不大。

可阮蕙了解他的为人,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所以这次提前去长宁,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想着苏定这时候与怡回来,杨恪就直言杨怡是回来小住的,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说,苏定是特意送杨怡回来的,如此一忖,阮蕙更觉事关重大,当下就望着杨恪道,“你别瞒我了,还是跟我实话了吧,也省得我在家里担心。”忽想起杨家的祖训女人是不干政事的,当下又笑了,“爷不想说就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只要爷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

杨恪的手臂紧了紧,将阮蕙的额头抵在他的左胸,好半晌没有说话。

听着杨恪胸口“扑通扑通”强而有力的心跳,阮蕙忍不住闭上眼睛。她原本就不希罕什么荣华富贵的生活,只要衣食温饱她便心满意足,但杨家却搅进了夺位风波,又与秦家有了隔阂,老侯爷虽然精明,毕竟年纪也大了,长乐侯又是个不能做主的,杨慷是庶子,杨家能得用的,竟只有杨恪一个人了,他是未来的小王爷,整个长乐王府的将来,也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这样一想,终是忍不住说道,“外头的传言,世子都听说了吧?”

“什么传言?”杨恪淡淡一笑,“是那些劝我父亲续弦的传言吧?”

“续弦?” 这与阮蕙所知有些出入,当下她便下意识地发出疑问,“有人劝世子给父亲续弦?”想着有些失笑,“不是劝世子纳妾的么?”

杨恪一愣,随即笑道,“你是打哪里在听到这些话的?可是杨林那小子让芍药告诉你的?”

阮蕙不答,却有意笑道,“妾身身子已经不太方便,此时为世子纳一房妾室,倒也理所应当的,只不过……妾身有些担心,怕新姨娘进了门,世子就不理会妾身了。”

“傻姑娘,尽说傻话。”杨恪怜惜地轻轻拧了一把她的脸颊,“你进杨家也有半年有余了,统共见着府里有几位姨娘?你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真是个拈酸吃醋的悍妇呢!”

阮蕙就吃吃地笑,不再提及这个敏感话题。已经给他敲过警钟了,若他真要纳个小妾进门,她虽然无法阻止,却也是无法接受的。方才虽是戏言,却也表露出她的决意,那就是,她暂时还不能接受他纳妾的事。

杨恪也主动避开这个主题,再次把重点转到关于长乐侯的流言上,“这一次去长宁,也是想打消圣上要给父亲赐婚的念头。”

敢情这孝宗就是个媒人转世,动不动就搞些赐婚的大动作,也不知拆散了世间多少好鸳鸯。阮蕙心里暗忖,眉峰也随之一锁,“圣上想为咱们父亲赐婚?这可真是有些……” 她本想说荒唐,可细细一想,这并不是荒唐,而是另一种变相的折腾,这个孝宗,就是要让杨家永远逃不开他的折腾,以此来提醒杨家,他们现在所享受的荣耀,完全都是因他而得。

121、有隐情

次日一早,杨恪便去了胜仙居,阮蕙现在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起来梳洗已毕,便吩咐采平拟了杨怡爱吃的几个菜色让小丫头送去厨房,芍药前脚刚走,杨怡后脚就进了桃花源,身后跟着宜春、宜夏两个大丫头,手里还捧着几匹尺头。

芍药见了,忙笑着把她迎进屋来。“咱们夫人正念叨着姑奶奶呢,可巧您就来了。”瞧见宜春宜夏手里捧着的布匹,不免惊叹,“这是什么纱,色泽如此柔和清透,与晋阳的湖丝像得很呢!”湖丝,顾名思义,便是如湖水一般平缓细密的丝绸,属晋阳特产,因其制作难度高,产量甚少,固而十分珍贵,芍药也是在阮老太太屋里当差的时候见过,才勉强认得出来。

杨怡不由得笑道,“这就是湖丝。你们夫人的干娘特托我给她带两匹来的,这一匹天水蓝的,是我的一点心意。”

“奴婢先替咱们夫人多谢姑奶奶了。” 芍药忙笑吟吟地接了道谢,一边命小丫头备茶。

“大清早的喝什么茶?”杨怡素来直爽,也不跟她客气,“把你们夫人寻常最爱喝的牛乳羹弄两碗来,再配些爽口小菜并几个水晶煎饺,连早饭也一起解决。”

芍药就笑着应了,亲自去厨房安排。

阮蕙招呼着杨怡坐了,便命小丫头去烧炭盆。

初春的清晨,仍是寒意浸人。

这里杨怡瞅见阮蕙手里拿着针线,炕几上还摆着一件尚未绣好的小孩儿的肚兜,伸手拿起细看,见绣的是两只抵角嬉戏的小鹿,针角细密,栩栩如生,不由得绽开笑颜,“大嫂的绣工可真是独一无二,你看这小鹿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真的一样……”一边说一边在她身侧坐下。“等你有空了,也给我绣几件好不好?”

阮蕙就笑,“苏家有的是绣娘,又何苦巴巴地来求我?”说着故意压低声音,“是不是有消息了?”

杨怡脸上一红。稍显扭捏,“还没呢……”向四周扫了一眼,见屋里无人,便又小声道,“我就是想问问大嫂,有什么法子能尽快……尽快有孕……”最后几个字说出来,脸上已经艳若红霞。

“傻姑娘,这种事情,又哪能急得来?”阮蕙不由得好笑。“再说了,你才出阁几个月,也不用这么着急呀。”

“可是……我婆母她,有些着急。”杨怡吞吞吐吐地道,一改往日里落落大方的举止。

苏夫人看起来也像是个拘泥于小节的人,难道在子嗣上面竟如此古板?若是三两年还没有动静,着急上火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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