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没有王法了!”
苏夫人看阮蕙脸色倦怠,便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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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夜色深沉,李氏却毫无睡意。
李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当着阮继丰,她还是尽量表现得温柔体贴。她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拧得半干的帕子,亲手为他揩去额角的细汗,轻言细语地说道:“……差点儿出了大事……蕙丫头如今也大了,前些日子又出邵家公子那事,是不是也该考虑她的亲事了?治好了顽疾本是好事,却不想竟生出这许多变故来,倒让咱家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一计不成,李氏只能另生一计,既然不能嫁给邵家,那就另寻一个成不了大器的子弟嫁了,好歹也算除了这个眼中钉。
之前邵仲昆以肚兜挟婚,阮继丰便窝了一肚子火气,又受了老太太斥责,更对阮蕙生了恼意,虽然老太太含沙射影的话里对李氏有所怀疑,不过他还是相信李氏的,毕竟这十几年来,那两个嫡出的孩子都安危无恙。现在李氏这么一说,又勾起他满腹怨尤,便顺口说道:“你说得甚是。过了冬至,蕙丫头也及笄了,放在那贫寒之家早为人母,只是这些年她病着没找到合意的人家,等她养好伤,我便托人给她议亲。”
057、你情我愿
次日傍晚,苏夫人又登门造访,面带喜色,进了德园,支开左右人等,便对阮蕙笑道:“……晋王妃开玩笑说本打算促成容儿与杨世子的……不过她虽是长辈,终究隔了一层,不能全权做主,但对你也极为满意,说今晚问过杨世子后明日给我个准信,当然,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杨世子同意,也还得他家的长辈点头才能议定……杨世子此次专程来贺杨恬及笄之喜,有意在晋阳逗留些时日,可惜你行动不便,不然还可借机跟他多多接触,以便多一些了解……这几天,我会让容儿和定儿两个多去晋王府,从侧面打听些有关杨世子的消息过来……”
阮蕙就笑,“……我还是先探探老太太的口风吧,要不然,到头来老太太不点头,干娘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苏夫人点点头,伸手抚着阮蕙的柔荑,语重心长地道:“这一次,决不能再出意外。你到底是阮家嫡亲的血脉,老太太想必也不会为难的……”阮老太太此前虽没有对李氏的所为作出表示,但还是在关键时刻镇住李氏,没有答应邵仲昆的挟婚,可见对阮蕙还没有达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送走苏夫人,阮蕙便让杜妈妈去请阮蒙。
阮蒙在柳妈妈死后不久便搬出了德园,与阮老太太住到一起,对外说是姐弟俩年纪大了,凡事都要避避嫌。其实阮蕙还是清楚的,老太太必是有所怀疑,才肯出面保护阮蒙,毕竟他才是阮府的嫡长。
此时阮蒙已由阮芸推荐拜在武则勋的门下,练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当然,之所以如此顺利,武夫人也功不可没。阮继丰还让阮蒙去族中的公设的学堂读书,好在阮蒙自幼聪慧,学习起来也事倍功半,深得先生赞赏,更让阮老太太疼惜了。
阮蒙虽搬到敦园,日日还是会来德园看望阮蕙,跟她说说学里的趣事并晋阳各世家的情况。
凡事皆有利弊。自从阮蒙搬到敦园,除开他自己行动多了许多不便,阮薇更是视他们姐弟如路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对情绪,私下里叫他们“马屁精”。阮茂毕竟常跟在阮继丰身边,又多读了几年诗书,早收起了之前在阮蕙姐弟俩面前的嚣张,每每见面,总是微笑以对。四小姐阮莹与五少爷阮慕虽然年小懵懂,却也知道风向变化,对阮蕙姐弟倒较之前多了几分关注。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李氏再不敢轻易向他下手了。
姐弟俩人碰了面,也觉此事胜算甚大,因而便决定由阮蒙主动在老太太跟前谈起亲事,等杨恪那边有了确切消息,再请苏夫人出面向老太太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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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阮蕙姐弟俩人筹谋亲事的同时,晋王府里也在讨论这桩亲事的可行性。
杨恪年近弱冠,在大周朝也算是高龄青年,虽不愁娶不到妻室,却是眼高于底,轻易女子瞧不入眼,此次长乐侯的就是要他借此时机在晋阳请苏夫人为他觅一个良配。他与晋王虽是叔侄之亲,却因父辈之间的恩怨没有往来,距此已近十年光景。他本是个性情冷清的人,又因父辈叮咛他要低调行事,因而更是不大结交朋友,除了几个极为交心的好友邀请,通常他都不会离开长乐,这次也是祖父力劝,加上“晋阳”两个字好像触动了他脑中的某根弦,便与妹妹来到了晋阳。
没想到的是,在进入晋王府的第一天,他竟然看到阮蕙。这个女子先前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已铭记在他脑海,这一次再见,他却发现她的另一种美,眉梢眼角的那份从容淡定和对他落落大方的微笑,就仿佛从未与他见过面似的,让他禁不住想问她还记不记那时在广绵的事情。理智让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忍住当面问她的冲动。
更令他意外和疼惜的是,在杨恬及笄之礼宴会返家的路途中,阮蕙竟遭人暗算,还差点遇害。这不禁让他怒火中伤。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对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下得手去。
那一夜,是他自懂事后第一次失眠,还是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动过心,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可还是彻夜未眠。
不过更令他欣喜的是,晋王妃居然跟他提起了他的亲事,而且议亲的对象,就是这个令他焦躁不安的阮大小姐。
他当时就觉心跳加速,努力按捺住心内窃喜,落落大方地表示遵从长辈之命。
杨怡也亲眼见过阮蕙,虽不知她为人,却见她举止端庄容貌清丽,大哥若能娶其为妻,也不算辱没了杨家脸面,因此也一力赞成。
晋王妃见兄妹俩个都直言不讳表示赞同,心里自然高兴,高兴之余难免有些小小的遗憾——原本她是打算把苏容与杨恪配成一对的。不过见苏夫人亲自说合,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再加上苏容之前曾与女儿提过阮蕙自幼丧母,吃过不少苦,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孩,也就对这门亲事更加看好,当即便差人给长乐侯送信求一个准确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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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阮继丰也在李氏的授意下,跟几个同僚提起了阮蕙的事,还说不求门第出身只求人品端正,同僚们大多听说过他那个嫡长女病愈且还容貌美丽,当时就有几个起了结亲之意,阮继丰见几家家世人品都不相上下,自然不好即时答应,便推说亲事由家中老母做主,若同僚有意,皆可上门提亲。
不出几日便有三三两两的媒婆上门提亲,皆是与阮家不相上下的门第,还有一家竟是当朝丞相的长子李永泽提的,只是李永泽年过四十,娶的还是填房,又有“断袖”的名声在外,倒成了提亲里头最不理想的人选。
李氏却对这李永泽另眼相看。将几家的帖子细细比较,最终便拣了两家出身最低的并李永泽的拿去敦园,让阮老太太亲自过目。
阮老太太让人拿了玳瑁眼镜,把帖子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好半晌才问李氏:“……你觉得哪家最好?”
李氏作出沉吟状,犹豫片刻,才轻言细语说道:“媳妇瞧着,倒是李丞相的嫡长子最为合适,娶的是正妻,年纪长些,更懂得疼人,家世自不必说了,对老爷的仕途也有利……”
阮继丰的“仕途”,便是阮老太太的软肋,这一点,李氏最为清楚不过。于阮老太太来说,阮蕙的幸福与之相比,也许根本就微不足道。
058、尘埃落定
阮老太太缓缓摘下玳瑁眼镜,把手中的帖子搁在案桌上,好半晌才道:“这李永泽好则好矣,就是听人说有‘断袖’之癖,若此事属实,岂不是害了蕙丫头一世?”
李氏便微微笑道:“坊间传言,老太太又何必当真?先前咱们蕙儿不也是‘又痴又傻’的么,还不是转眼间就变得聪慧伶俐起来了?李丞相足智多谋,又焉知不是他的惑敌之计?”
看样子,李氏竟是怀疑阮蕙的‘痴傻’也有可能如那李丞相一样,用的是惑敌之计了。阮老太太先前与李氏有过侧面交锋,对她早存戒心,此时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不免轻咳一声,肃然说道,“我早前曾答应蕙丫头,准她亲自相看夫婿,她若能看中李永泽,那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李氏忙陪笑道,“……若依蕙儿,自然是翩翩少年才看得入眼,可放眼整个晋阳,能及得上李家家世的又有几个?晋王府里倒有一个公子未婚,却又是咱们蕙儿高攀不上的……媳妇思量着,蕙儿若嫁到李家,锦衣玉食不说,若能一举得男,李丞相还不视若珍宝?这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这话倒不假,李永泽膝下子嗣单薄,只有嫡出的两位小姐,虽有妾室,却并无所出。阮老太太眼神闪烁,向李氏睃了一眼,接过芍药递过来的热茶,缓缓喝了一口,这才慢腾腾地道,“这么说来,你是极中意这李家了?”
李氏不知老太太此言何意,便半真半假地道,“媳妇愚钝,倒是觉得不错,若老太太另有良配,那自然随您老人家的意了。”
“薇儿过了年也十三了,你若看中李永泽,不妨把亲事先定下来,等蕙儿出了嫁再办她的事倒也不错。”阮老太太垂下眼睑喝茶,茶水薄薄的氤氲之气笼上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李氏却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牵强起来,“母亲既是不满意李永泽,那就另择一家好了。薇儿年纪还小,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阮老太太合上茶盖,眼里闪过一片冷凛,“蕙儿还在养息,议亲的事,不如等她好了再说。”说完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先就这么着吧!”
李氏只得退了出去。
姚妈妈就掀了帘子进来,脸色不虞。
阮老太太从半开的毡帘中看到李氏匆匆而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冲姚妈妈道,“你都听到了?”
姚妈妈道,“奴婢听到了。”
“这李家,当真有她说的这般好么?”阮老太太声音清冷,不待姚妈妈回答就已自顾自说道,“若是真好,只怕早给薇丫头定下了。”
这话姚妈妈不好回答,便陪笑道,“老太太且不管李家好不好,先前苏夫人说的杨家,奴婢倒是觉得不错。”杨恪她是见过的,生得一表人材不说,最要紧的还是出身王侯之家,这样尊贵的身份,阮蕙嫁过去之后便不再会被李氏拿捏了。
“蕙儿受了这些苦楚,若是能嫁个好人家,也算是苦尽甘来。”阮老太太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若那杨世子真是你在广绵见过的那人,这桩姻缘,当真说得上是天赐良缘了。”
姚妈妈连连点头,“大小姐仁慈宽厚,是个有福气的,能得此佳婿,也是命中注定。”
阮老太太苦笑道,“这孩子心里只怕还怨着我呢!”她知道,柳妈妈的死,是她插在阮蕙心里的一根刺,拨不去,扯不掉,永远矗立在那里,成为祖孙俩人之间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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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十日,长乐那边就派人送来回信,苏夫人从晋王府探得长乐侯首肯的消息后当即就亲自过来向阮老太太提亲。阮老太太愕然之下,竟答应了这门亲事。
德园里闻知消息的人,个个都雀跃欢腾,无不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阮蕙却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自始至终保持着那份从容,并没有流露出十分欢欣的样子。
李氏并阮薇几个自得知这个讯息,脸上就笼上了乌云,阴霾布满了整个阮家内院,让阮莹与阮慕都感到了她们眼中的煞意,从此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因此受到连累。
阮蒙自从阮蕙受伤后,就似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卑谦闪躲,取而代之的,是挺拔修长的身姿,是平静而不失犀利的眼神,是温和却又略显疏离的笑容,大方得体,彬彬有礼,常伴在阮继丰的左右,俨然以嫡长子的身份应酬府里府外各人,令人不敢小视。
而时间,也过得飞快,草木凋零之间,转眼就到了冬至。
冬至是阮蕙的生日,也是她的及笄之日。
她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基本上能行动自如了。
这段时间,是她自穿越以来最为放松的日子了。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地防备别人,也不用装疯卖,更无须巴结讨好,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还人参鹿茸地用着,两个月来,她的下巴已经圆润了不少。
邵仲平也已经被抓捕归案,还牵出了之前广绵劫持案,经过公审,被判了整整十年。令人遗憾的是,不知李氏用什么方法堵住了邵仲平的嘴,没有把她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