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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王妃,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在她看来,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明明说是请佑王在西厢房歇息的,来了之后,却句句不离景王,这到底是何居心?
反正景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胡夫人刚才在送给自己的金镯子里说他最近变得十分狂燥,想要见自己一面,若是见不到自己,只怕就要疯魔了。
只要一想起长得赛似花旦的景王,江玥就从心里生出反感来。她宁可死,也不要嫁给那样的男人!
既然要见她,那就见吧!
横竖见一面,也少不了一根汗毛。
她已经答应胡夫人,就这两天,她会找机会去胡府,面见景王。
就如杨恪所说,她已经想通了,要跟他做个决断。
她已经是嫁为人妾,不再是江家的小姐,不能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她要告诉他,她已经是佑王的人了,请他死了这条心。
当然,为防万一,她会带上喜风。
喜风是她家的家生子,从小就练武,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之所以让她做了陪嫁,也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
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当然,如果玉不碎,那自然更好。
至少,等景王死了,她还会是佑王的贵妾。在等佑王妃生产的这一段时日内,她就不信,佑王能经得起自己的诱惑和挑逗。毕竟,没有男人不爱美色的。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不喜欢她。
如果佑王喜欢佑王妃,就说明他并不是个柳下惠。
江玥陷入长久的沉默,好半晌才转眸看着杨恪道,“王爷,妾身说过,不管将来怎样,也绝不会后悔。”
将来怎样?将来还能怎样?
如果景王死了,将来还会是孝宗的天下,自己也就还是佑王的贵妾。这,就是她想要的将来,无法再作选择的将来。
178、理还乱
就在阮苏华被关进囚室的同时,尚书令欧阳崇康府邸名为“知愧堂”的书房里,一位四十多岁,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的华服男人正接过锦衣公子双手奉上的丝帕,如获至宝捧在手心,仔细地看了半晌,双目隐现泪光,沉声问道:“泽儿,你没听错?他说他是苏晴之子?”
锦衣少年恭敬地答道:“是,儿子不曾听错。”
“很好,很好。”华服男人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快带他来见我。”
“是。儿子即刻带他过来。”锦衣少年微感惊异。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竟为了一方丝帕而动情落泪。他退出书房,立即亲自乘坐马车前往永宁大狱去接阮苏华。
阮苏华与秋月还未适应牢狱里阴森的气息,就被欧阳泽亲自从囚室请了出来,坐上了豪华马车前往欧阳府。
欧阳泽此时没了戒备,换上一脸亲切的笑容,主动向阮苏华赔礼道歉:“阮贤弟,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秋月心中仍对他怀有惊惧,紧紧拉住阮苏华的手一言不发。
阮苏华此时已知方才狱中那人不是他,猜测他定是从欧阳崇康那里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当下心中的石头便落下来,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是你贤弟,等见过了欧阳大人,我自会向他禀告阁下的所作所为。”
欧阳泽悠然笑道:“看来贤弟还是在生我的气,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拘泥此等小节?倘若为此事伤了咱兄弟之间的情分,那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谁跟你称兄道弟?我可高攀不起你这样威风凛凛的贵公子!”阮苏华此时有恃无恐,言语之间也强硬了许多。
欧阳泽并不着恼,又是呵呵一笑:“贤弟怎似女子一般的心胸气度?如此看来,我还是离你远一点的好!”
“谁稀罕!从此以后你我永不相见那是最好!”阮苏华嘀咕道,说完也不再理会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车厢内,虽然腹中饥饿全身乏力。仍强打起精神作抖擞状。
欧阳泽只道乡下孩子都是这般小肚鸡肠,也不屑与她一般见识,只望着她微嗔薄恼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微笑不语。
约摸一个时辰,马车才在一幢古朴庄重的大院前停下。早有等候的小厮、丫头上前来扶两人下车。
欧阳泽慢条斯理地任两个丫头搀着下了车。阮苏华一时不太习惯别人侍奉,便“蹭”地一声从车上跳下。哪知她一日滴水未进,双脚着地时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秋月赶忙上前搀住。旁边侍奉的丫头想笑却又敢,只捂了嘴强忍着。阮苏华强作镇定拍拍衣裳,看了看府门口两只威武的石狮,又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府门上悬挂着烫金的“忠义府”的牌匾,方才跟在锦衣公子身后进府门。
一路上她们不敢东张西望,只偷着瞧了几眼沿途风景陈设。却见房屋古朴,院内皆是鹅卵石铺就的石径,沿途俱植以花草林木,不见半点奢华,隐隐透出庄重肃穆的气象。她们跟在欧阳泽身后,穿过二门,绕过一道回廊,再折进一个小院。只见院门上挂着一块牌匾,题着龙飞凤舞的行书——知愧堂。
阮苏华不禁惴测起这“知愧堂”三字的含义来,估摸着这欧阳崇康肯定曾犯过挺严重错误,不然也不会将书房的名字叫做“知愧堂”。
院门口早有两个丫头迎了上来施礼请安,其中一个身着红衫,生得很是妩媚的丫头笑道:“大公子回来了?老爷在书房正等得着急呢!”说罢,大胆地打量了阮苏华一眼,掩唇而笑。
欧阳泽忙拉起阮苏华的手,微微一笑说道:“贤弟。快随我去见父亲。”
什么?欧阳崇康是他父亲?阮苏华头顶宛若一声惊雷轰然而过,一时之间不禁竟目瞪口呆,任由他拉着进了书房,秋月也紧随其后。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透过窗棱,洒在书案前端坐的欧阳崇康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安详温和。他在看到阮苏华一刹那,蓦地站起身来,喃喃出声:“你就是……苏儿——苏晴的孩子么?”
阮苏华有些许诧异。知道这华服男人是在跟她说话,当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是,苏儿拜见舅父大人。”说罢双手奉上玉鸳鸯。
欧阳崇康怔了片刻,对锦衣少年说道:“泽儿且先退下,为父与苏儿有话有说。”
欧阳泽也不多问,恭敬地答应一声,便示意秋月与他一同出去。秋月看了阮苏华一眼,讷讷说道:“奴婢……”
阮苏华轻声说道:“你也出去吧!”秋月不再说话,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欧阳崇康这才上前搀起阮苏华,随后接过血玉琥珀,细细看了一番,方才柔声说道:“好苏儿……你受苦了!”说着塞回她的手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才缓缓说道:“你娘亲……可好?”
阮苏华低下头去,垂泪说道:“娘亲早在三年前就已过世,苏儿此次就是遵从娘亲遗嘱前来投靠舅父大人,还请舅父大人收留。”说着又将那块粉色丝帕递给欧阳崇康。
欧阳崇康伸手接过,细细看罢,顿时神情灰黯,握住阮苏华的手也骤然松开。他仰天长叹一声,两行清泪从面颊无声滑落,半晌才以无比沉痛的口吻说道:“苏儿,难道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么?你既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让我见,为何又要将你的孩子送到我跟前?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么?”他泪流满面,颓然跌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
阮苏华心知他必与阮氏夫妻感情至深,又见他如此悲怆,一时之间也想到自己前生后世种种波折,特别是眼下,虽说暂时脱离困境,可毕竟身无所长,终究还是要寄人篱下,顿时便有些黯然,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欧阳崇康呜咽许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勉强笑道:“孩子,别伤心了。到了舅父这里,就当是到了你自己的家中一样,你若不嫌弃,就当我是父亲一般,也好让我弥补这二十年来对你娘亲的亏欠……”
阮苏华从未听父母提起过有关欧阳崇康的事,此刻心中充满疑惑与好奇,不由得讷讷说道:“舅父,爹爹和娘亲从未在苏儿面前提过关于您的只字片语,舅父能不能跟苏儿说一说爹娘的事情?”她穿越五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欧阳崇康,她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信息,所以,她真希望有人跟她说一说,也许还有助于她将来在欧阳家的生活。
哪知欧阳崇康得知阮苏华并不知晓其中隐情,脸上表情明显一松,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孩子,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好,从此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生活,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好吗?”
这位欧阳大人怎么也不问问家中的其他情况,最起码也该问一问自己为什么要来投靠他呀?他到底跟阮氏夫妇是怎样的关系?阮苏华想到这里,心里的疑虑不禁更深了一层,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垂首轻声说道:“多谢舅父收留。”
欧阳崇康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这孩子生得倒是端正,以后多跟着泽儿出去磨砺磨砺,去去身上的脂粉气就更好了。”
阮苏华顿时有些发窘。莫非是自己的男装打扮太过成功而让所有人都认定自己是男人了?不行,得跟欧阳大人说清楚,不能让人闹出误会来。她微红着脸,开口说道:“诶……舅父大人,苏儿其实是……”
欧阳崇康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孩子,你有什么,尽管直言便是。”
“诶,苏儿并不是男子,只是为了行走方便,才女扮男装……”阮苏华终于红着脸吞吞吐吐地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说完将头巾一解,满头秀发便如瀑布似的倾泻而下。
欧阳崇康顿时怔住。面前俏然而立的女子,分明就是十五年前的苏晴啊!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如此更好,如此更好。”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伴着一个女子焦急的轻呼:“老爷,老爷,不好了!”
欧阳崇康听到门外急促的女声,便疾步上前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门口站着几个丫头装束的少女,为首一人,正是领阮苏华进院的那个红衫少女,她见了秀发披肩的阮苏华俏生生地站在欧阳崇康身后,只叫了一声“老爷,老太爷他……”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崇康见她欲言又止,当即说道:“这位是老太太远房外孙女儿阮苏华小姐,以后就在府里长住了。嫣然,你先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让阮小姐今晚暂住,明日一早再把‘静思轩’打扫干净,内里的一切陈设物件俱与大公子一般布置,表小姐以后就长住在那里了。”
嫣然低眉敛首地应道:“是。”说完便吩咐身后丫头:“春兰,夏荷,你们两个先领表小姐下去歇息吧!”
欧阳崇康又深深地看了阮苏华一眼,这才说道:“苏儿无须拘谨,你这一路奔波定已疲惫不堪,还是先随丫头们下去好好歇息一下。”
春兰与夏荷两个丫头也上前施礼笑道:“表小姐请随我们去吧!”说罢便上前带路。
179、剪不断
小秋挨了一个耳光,只将头低垂不出一声,而莫忧待来旺的巴掌打在脸上时,心里对宋云礼之前的一丝好印象已荡然无存了。
宋云礼在听到两声清脆的耳光后似乎清醒了不少,他扭头看到莫忧倔强的小脸上挂着两行委屈的泪水,那模样似极了沈惜儿,当下不禁有些懊悔起来。
这桃姨娘方才已请吴先生诊断过了,说是急怒攻心而动了胎气,只需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即可,并无大碍,他当时也是听了小翠添油加醋地一番话才会怒不可遏的,现在想想就悟出了其中的蹊跷:桃姨娘本就是个伶人出身,且又是新娶,府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奴才哪会将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小姨娘放在眼里?这桃姨娘虽说没有靠山,可性子却是极傲的,一般人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因此以她这样尴尬的处境,在府里上不似主子下不似奴才,很是没有脸面。
桃姨娘也曾找宋云礼哭诉过几回,可有几个男人喜欢女人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诉苦的?宋云礼当时也没往心里去。这次桃姨娘之所以动了胎气,小翠说全是因为四姐儿身边的两个丫头顶撞才出的事。四姐儿是主子,就是有甚么不对的地方她也不敢说,可那两个丫头就不同了,能罚一个是一个,也正好趁机灭灭四姐儿的威风。所以宋云礼明知此事与莫忧小秋无关,也得硬撑着让来旺掌嘴,这两巴掌下去,倒又让他良心发现了。
宋云礼立在厅堂正中,看着杵在那里发愣的来旺与阮青,简直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还好阮青跟在他身边多年。看出了他的尴尬,当下上前劝道:“老爷,如今桃姨娘服了安胎药已无大碍,就念在两个丫头年小的份上饶了她们这一次罢。若是再犯,决不轻饶就是了。”
宋云礼正好趁机下得台来,他故意板起脸来说道:“今日且瞧在阮管事的面子上饶了你们这一回。下次若再有冲撞主子之事。就要家法侍候了。”
阮青在一旁忙拉起两个丫头道:“还不快多谢老爷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