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遇之。
“他……怎么会这个样子?”温袅僵涩的眼挪到搀扶着泰遇之的人身上,而赵荣轩俊朗的面上,新的刀痕还沁着血。
“五少夫人,五少爷他……”赵荣轩声音低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话,磨着砂子般粗噶。
“先不说这么多,赶紧把他扶进去!”温袅按捺住骤然急速跳动起来的心,截断他的话,一边侧身让开,一边吩咐听韵,“去请大夫!”
别样朱门 「转」 第三十二章…受伤(二)
因为不敢惊动太多人,所以温袅只喊来听澜和悠蓝帮忙。但由于赵荣轩本身也是带伤在身,而泰遇之伤的太重,几个人抬的也是够呛。直到后来北城姗姗赶来,才将泰遇之搬回屋。
温袅让悠蓝去打来热水,自己则替泰遇之解开外裳,胸前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让她强自镇定的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偏还不肯让他人帮忙,只是轻轻的,不敢下重力般一件一件的脱了泰遇之的上衣。
“五少夫人,热水来了。”悠蓝端着铜盆急急赶来,视线自泰遇之的身上一扫而过,也是一阵震撼。
“先放那儿。”温袅头也不回的说到,“再出去看看,听韵回来没。”
悠蓝匆忙出门,温袅则接过听澜拧干的帕子,小心翼翼的给泰遇之伤口之外的皮肤擦拭血迹。
赵荣轩和北城在旁看着,也是沉默不语。尤其是赵荣轩,看着那一道道伤痕,再看温袅强作沉静的模样,眼中满是愧疚。
擦完血迹,温袅不忍看泰遇之身上愈发清晰的伤口,转头吩咐听澜将血水倒掉,刚好悠蓝和听韵带着大夫赶了回来,温袅咬了唇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大夫。
大夫把了脉,又熟练的看了伤口,才回身对温袅说到,“五少爷身上伤口虽多,但好在都不是致命地方。不过,因为伤口过深,虽被人用内力适时止了血,却还是失了大量的血,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
温袅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问到,“那有危险么?”
大夫沉吟了会儿,答道,“今晚要随时注意五少爷的情况,过了这阵发热,若是能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危险。还有,如今天气正热,要小心伤口化脓。”说着,他探手从身旁的箱子里掏出纸笔,“我先开一些药给五少爷,烦请五少夫人每日三次给五少爷用沸水煎服。”
温袅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方颔首道,“劳烦大夫了。”
大夫应了声,走到书案前垂首列出药名和分量,而后递给了温袅。温袅接过后看了片刻,让听澜给了大夫银子,又对听澜使了个眼色,让她送人。
待听澜出去后,温袅凛凛目光环视四周,冷声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出去。若一个多嘴别怪我温袅容不下你!”
其余人相视一眼,都敛容应了。
听澜松了大夫回来,见悠蓝和听韵都不在屋中,只有温袅和赵荣轩、北城三人。
“怎么样?”见听澜回来,温袅从赵荣轩身上移开视线,问她。
听澜点点头,“奴婢已经和大夫说了,让他不要把五少爷受伤的事传出去。说日后会经常找他,并给了双倍诊费。这和他为医的初衷没有什么影响,他自然应下。”
“嗯。”温袅颔首,“你替我看着五少爷,如有发热马上叫我。”
听澜知道温袅是要问赵荣轩话了,便应道,转身到了泰遇之床边。
温袅将赵荣轩和北城两个人叫到外间,刚要出口问话,突然见赵荣轩对着她直直跪下,声音低沉自责,“五少夫人,都是属下的错。”
温袅眯眼看着他,并没有让他起来,而是问到,“到底怎么回事?”
赵荣轩紧抿着唇,缓缓将自己的事说给温袅听。
赵荣轩本是溪水镇人,八年前,溪水镇发生了洪灾,之后瘟疫蔓延。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到临近的城镇,皇帝便下令封锁了县城。
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镇中人自然老老实实呆在镇中,等着朝廷派人来诒疗瘟疫。后来,朝廷是派人来了,却不是救他们,而是杀他们。
他们在给每个人的药中都下了毒,一个一个毒死他们。因中毒症状和瘟疫而亡的症状很是相似,所以,当全镇人都死了后,朝廷来的人便向上禀告,只说无力回天。
本来瘟疫这东西西传的就快,历年来一个地方若发生瘟疫,死亡数量大是在所难免的。所以,皇帝并没有多想,只叫人好好处理乡人后事。
然而,那些人大概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没有喝带喜的药,所以幸存下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赵荣轩。
赵荣轩垂着眼,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当时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是因为私吞了赈济银,便想着干脆灭了溪水镇。可是,我将这些话说给父母家人听,他们却都不相信……”说着,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到药送来的时候,父亲喝了一口,察觉出不对来。便将我手中的药抢了去。对我说,他们既然想要我们死,即便我们不喝,也会有更多的办法要我们的命。父亲说的对,就算我们不喝,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办法要我们死。所以,父亲替我喝了药,让我伺机跑出来。”
温袅看着赵荣轩隐在阴影下的脸,心中深刻的触动后,却是满心悲凉。
再后来的事,泰遇之曾和温袅提过。他救了赵荣轩,给他衣食无忧,让他做自己的侍从,条件自然是,给他报仇的机会。
不过,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在后来一场政诒斗争中几乎全死了,只剩下一个人还高坐在朝堂之中。之前泰遇之拿范千月的印章去提钱给他,就是替他打通接近那个人的机会。
而今天,赵荣轩觉得时机成熟,便行动起来。哪知那个人大约是坏事做多了,身边竟还带了死士。赵荣轩虽武功不弱,但却无法轻松以一敌十。在手刃仇人之后,差点被擒住。
这时候,泰遇之赶来救他,自己替他挡下好几剑,换的赵荣轩无恙。
之后,赵荣轩扒掉掉泰遇之身上的黑衣,带着他回到泰府,又不敢从正门入,只能翻墙进来,也幸好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温袅又控制得当,折腾这么久才没有出现其他问题。
听赵荣轩说完,温袅着向北城,后者知意,开口道,“属下也是奉五少爷的命令去处理后面的事。可以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查到泰府。”
闻言,温袅紧皱的眉没有松动分毫,一双眼沉沉的像是吸纳了外面的墨色天穹,许久才叹道,“胆子还真是大。”
然而,她现在也只能感叹。想怪这几人不提前和自己说,却又想着,和自己说了怕是也没什么用。而且,泰遇之赶去救人这么匆忙,定然也是没料到赵荣轩会突然出手,并且招惹到那个人的死士。
“罢了,你起来吧。真要责罚你,也是五少爷的事。”温袅缓缓垂了眼,只觉得身心疲惫。
赵荣轩却仍是跪地不起,“五少爷说过,如果他……所有的事都交给五少夫人处理。属下和北城也要将五少夫人视作他。”
视我如你。
泰遇之啊,我是被感动你给我的无偿信任,还是该埋怨你这样的话都嘱咐了,却是在受伤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不好的打算。 “你爱跪就跪吧。最好跪到五少爷起来。”越想越心烦.温袅径自起了身,拂袖走进里间。
赵荣轩抿着唇,脸上绷得直直的。直到温袅的声音穿过屏风传出来,他才在北城的搀扶下站起了。
“你是要挂着伤跪在那儿以表忠心么?”
当夜,泰遇之果然发起烧来。整个人滚烫的厉害,像是在沸水中一般。
温袅不停的给他换着帕子,听澜和悠蓝在旁换着打扇,一个个湿透了薄衫,却都似乎还不及泰遇之身体的热一分。
一直熬到天亮,泰遇之这样子肯定是不能去上朝的,她便洗了把脸,亲自到了泰邺那里,同他说泰遇之昨夜突然发热,今天不能去上朝。
温袅素来形式规矩,泰邺也没多想,只道是让她好好照顾泰遇之则成。
温袅应下,又转而找到管家,以发热的名义要了些冰块,方回到房中。
彼时,泰遇之还处于发热状态,脸色通红。听韵再度请了大夫来,给泰遇之施了针,又由着几人服侍给泰遇之喂了药,他额头的烫度方才降了下来。
别样朱门 「转」 第三十三章…隐瞒(一)
从昨晚到今天,温袅一直没有休息过。此时众人都走了,房间一下安静下来,而秦遇之的热度也退了一些,她坐在床边,身子靠在床柱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温袅似乎听到有谁的说话声,睁开眼一看,见紧闭着眼的秦遇之嘴唇翕合,念着“水……水……”
虽然秦遇之还没醒,但至少他有渴的反应,还是让温袅心头微动,忙起身给他倒水。匆忙间撞到桌脚上也没管,捧着水杯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折身到了床边,小心冀翼的将秦遇之扶起来一些,温袅把杯子凑到他唇边,看他迷糊间下意识的吞咽,心也跟着酸软酸软。
秦遇之喝了水,温袅返身想将杯子放回去,却又听见秦遇之在低低念叨着什么。她俯身凑过去听,方听清楚他一声一声念着,“阿袅……阿袅……”
之前看见秦遇之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她没哭。
之前看见他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没哭。
之前听大夫说,如果熬不过发热会有危险,她也没哭。
可是,当她听见他在昏迷之中,用从来没有过的软弱语调唤她时,这一瞬间,温袅莫名的湿了眼眶。
到下朝的时候,秦南之过来探病,被温袅挡在外间。
见温袅脸色疲惫,秦南之看了眼里间,关心道,“五弟可是还没好?”
温袅低眸,“没。反反复复的发热,着实让人担心。”
秦南之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不错,不如让他来看看?”
闻言,温袅心中一跳,面上强着笑了笑,道,“有劳四哥挂心了。不过发烧,退了就好了,不用劳烦其他大夫。”
“如果只是发烧就还好。五弟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差点丢命,之后身体就不若之前好了。我也是怕拖久了出现别的问题。”秦南之语气诚恳,眼中满是担忧。
知道秦南之是好意,但秦遇之身上的伤肯定不能让其他人瞧见,温袅便只好推脱了。只是,对于他口中秦遇之生过一场大病的事,温袅却完全不知。
“夫君之前生过大病?”
见温袅眼中的疑惑不似假装,秦南之也很是意外,“是啊。怎么,他没和你说过?他之前生病还是因为……”话到这里,秦南之却突然打住。接着他扯了扯唇,转而道,“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提的。”
虽然秦南之不提了,但温袅心中却留下了疑惑。听秦南之这个意思,似乎秦遇之之前会生一场大病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还是不大好提的。
心中满是疑惑,但温袅也知这个时候问这么多也没有用。她还记挂着屋里秦遇之的情况,便只和秦南之闲聊几句,想早点打发他走。
刚聊了几句,秦南之突然想到什么,说到,“对了。户部尚书被人杀害在府中,皇上震怒,下今彻查这事。我怕那歹人还会出来行凶,你自己注意一下。等五弟醒了,也嘱咐他注意安全。”
“户部尚书?”温袅惊讶问出,这才想到赵荣轩说的那个仇人怕就是这户部尚书了,“我知道了。谢四哥提醒。”
“嗯。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顾五弟,你自己也别太操劳。”秦南之难得的对她笑了笑,温袅便回了一笑,送他出门。
整整一日一夜过去了。
秦遇之烧虽然退了,但人还没醒来。大夫来看过几回,只道是按理说,烧退了人应该也清醒过来,却不知秦遇之何以一直昏迷。探查脉象也探不出个究竟。
所以,当听澜替温袅去和秦邺说了秦遇之依旧不能上朝的事,回来将秦邺和王嫣的回答说给她听,温袅只抬手理了理发,苦笑着道,“他若是再不醒,估计都要瞒不下去了。”
到了第三天,秦遇之仍是不醒,手臂上的伤口却透过纱布又沁出血来。
结果这一天,还不到温袅去和秦邺说秦遇之的事,刚从外院回来的听韵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对温袅说到,“五少夫人不好了!老爷和大夫人向这边来了!”
温袅梳发的手微的一顿,终是叹了口气,放下梳子,说到,“就知道躲不过。”
另一边,里间的悠蓝绕了出来,对着温袅说到,“五少夫人,五少爷手臂的伤又流血了。奴婢将纱布拆了,可能要重新包扎。”
温袅皱起眉头,本来秦邺和王嫣来就已经措手不及。如今秦遇之的伤口再度出血,等会秦邺和王嫣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他肯定不仅是发烧这么简单,若是再给他们看到伤口,怕是瞒都瞒不住。
温袅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彩釉瓷花瓶上。暗光在眸中一瞬流转,最后化为一道决绝。
“五少夫人——”
“噼啦!”
随着听韵的惊讶出声,温袅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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