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被吼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你跑得太急,和我什么关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就是你的问题。”听韵不依不饶,眼圈还莫名其妙地红了。
北城愈发纳闷,又见她红着眼,似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便低了声道:“好吧,都是我的错,行不?”
北城这么爽快地认了错,倒让听韵呆了会儿,而后却是扁了嘴哭出来了。
北城傻眼了,忙从身上掏出帕子递了过去。听韵不客气地接过来擦了眼睛,擦完又往他怀里一扔,接着再推了他一把,道,“都是你!都是你!”说完,竟然转身就跑掉了。
北城整个呆呆的,直到进了屋告诉秦遇之马车准备好了后,还奇怪地问了句,“我是哪里得罪了听韵么?她干嘛老打我。”
听到这话,温袅和秦遇之相视一眼,彼此都笑了出来,只留下听澜忍着笑,而北城依旧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出了秦府,马车并没有走大道,而是穿过几条小道,进了一条空寂无人的巷子。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马蹄声哒哒地踏着回响。
直到听到北城在外面勒马轻“吁”,停了马车,秦遇之掀帘下车,撑好了伞,方扶着温袅跳下来。
“咦,是这里啊!”
隔着雨帘抬头看着眼前的建筑,温袅马车便想起那次撞破秦晏之和他人的奸情后,就是被北城带到这里来的。
秦遇之点头而笑,促狭地看了她一眼,“想起来了,有没有想过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温袅先是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转而一挑眉,眸色清澈带着笑,“我不是以身相许了吗?”
秦遇之一愣,而后大笑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了温袅在怀,也不管北城在场,当下在温袅唇上吻了下,笑声愉悦,“对对,以身相许,极好极好!”
依旧是四楼东侧的包厢,一架蝶栖石竹六曲银交关屏风隔了里外两间,一张黄花梨束腰圆桌,几把黄花梨方杆四出头椅放在周围,窗口大开,有雨丝飘了进来,混着窗边香炉升起的香雾袅袅,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不同于上次众多纨绔子弟的聚众骰宝,这次屋里只坐了一个人,一身玄色圆领袍子,领口、袖口均有精致的刺绣,似乎还穿插着金线,从侧面角度看上去淡淡地泛着金色光泽。
听见门口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泛起一笑,笑意浅淡,“你来了。”
秦遇之携着温袅走了过来,北城不知道被留在了哪里,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三殿下。”秦遇之出声唤了那男子,没有行礼,语气也很随意,“这是我夫人,温袅。”
“秦少夫人。”秦殿下对温袅微一点头,笑容清和。
温袅也含笑回礼,“见过三殿下。”
如果猜得没错,能被称作三殿下的就只有当今的三皇子,苏寂。
而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苏寂了。
苏寂的容貌比太子和二皇子都要出众,飞扬入鬓的眉,修长微挑的眸,眸色深邃而幽静,似有淡光潋滟。微挑的唇淡而薄,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极好看,是很容易让人动心的模样,而他的气质偏向于高雅清华,和孟华有些相似,但孟华仅仅是优雅,熟了亦是容易接触的,可苏寂不知道是生来便位尊的缘故,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高不可攀。
“都是自己人,随便坐吧。”苏寂开了口,秦遇之便拉着温袅在他对面坐下,见桌上已经上好菜了,似乎就等他们来了。
“三殿下来很久了?”秦遇之也不客气,径直拾起筷子,开始夹菜。
对秦遇之的举动苏寂倒也不奇怪,只是笑着道:“不是我来很久了,而是你今儿来晚了。理应罚酒。”
秦遇之笑了笑,视线扫过自家夫人,笑嘻嘻地道:“这倒真不是我的问题,罢了,自家夫人的错,我替她受罚了。”说着,就自己往自己酒杯里斟了酒,仰头饮尽。
听到秦遇之这话,苏寂也看了温袅一眼,而后又转向秦遇之道:“代酒得三杯。”
“行!”秦遇之应得爽快,却将酒杯向温袅面前一推,眨了眨眼道:“我替你喝酒,你好歹替我斟酒吧。”
温袅动了动唇,没说话,拿起桌上的酒壶替他斟酒。
三杯下肚,温袅在一旁看着,忽的想起家宴那日,他也曾自己挡了秦晏之的敬酒,接连七八杯下肚,惹得她咋舌的同时,心里也微微地荡起涟漪。
“遇之酒量依旧啊,这酒虽不是什么陈年佳酿,却也是极醉人的。”看着秦遇之放了酒杯,苏寂弯唇而笑,剥开一层初见时疏离的面具。
秦遇之笑了笑,看了温袅一眼,又夹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方说到,“我记得殿下酒量也是极好的,什么时候陪我喝几杯?不醉不归罢。”
苏寂颔首笑道:“自然是成的。待大业定下,我定日日叫你去喝b 酒,只要你家夫人不嫌弃你这个酒鬼。”
听到苏寂的话,秦遇之转而看向温袅,眼睫眨眨,问到:“夫人,你会嫌弃我吗?你一定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看着秦遇之装出的讨喜表情,温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而后正经道,“不会,你睡书房就好了。”
“夫人——”秦遇之拖长了语调。
温袅犯麻,又因为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退了退身子,试图离他远一点。
“咳咳。”对面的苏寂干咳几声,拿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盘子,扬声道:“你够了啊,我还在这里呢!”
秦遇之笑着坐直了身子,冲他眨眨眼,“殿下当作没看见就好了嘛。”
苏寂低头吃菜,末了轻飘飘地丢一句,“没见你正经过。”
温袅在旁边看着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初时对苏寂的认知在此刻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苏寂看起来清高无比,相处片刻下来,倒也觉得他似是很好接触。又或者是,只是在秦遇之面前。
说来,这两个男人的相处方式,不像君臣,倒像是朋友,随意、自然,不用带着半分讨好与尊卑,实是难得。
“我今天叫你出来不是看你们小夫妻打情骂俏的,是有正事同你说。”两个人又闲扯了两句,苏寂忽然停下动作,缓缓开口。
谈到正事,秦遇之也不再是一脸嬉皮笑脸,而是敛了神色,认真道:“殿下请说。”
苏寂面色微沉,暂时收了笑容,慢慢说到,“你也知道,柳筠容以公主身份嫁给孟华,在无形中便给二哥带来了利益。孟华此人深得父皇喜欢,而他也计划着把孟华从你们秦家拉出来,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
温袅因为听到孟华的事,抬起眼来,洗耳恭听。
别样朱门 「转」 第十九章 苏寂(二)
听到苏寂提到孟华,秦遇之微微沉思了片刻,道:“前不久我曾遇到华二哥和二皇子一起,想来就算没有皇上的赐婚,二皇子也会想方设法将自己人嫁给孟华,以期完全拉拢。”
“这也不一定。”苏寂微微摇头,说到,“孟华和二哥早已合谋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许二哥的本意是将他当做一枚暗棋,必要的时候才会亮出来。毕竟孟华如今的身份还是父皇面前的红人,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是这样。”
秦遇之思索了片刻,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柳皇后这一招,反倒是破坏了二皇子的打算。而二皇子要撇清关系,必然要和孟华划开关系。若是发现他们从此在明面上不再来往,便是验证了殿下的猜想。”
“对。看二哥如何处理这一茬。想他暂时也不敢大动干戈,倒是太子那边,颇有些蠢蠢欲动的倾向。”说到这里,苏寂忽然放下了筷子,抬眸直直看着秦遇之,分外认真,“你们秦家,已经成了他们手中最大的争夺筹码了。”
听到这里,秦遇之皱了皱眉,抬手按住额头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可不是,二皇子和华二哥拉关系,而太子因为娶了三妹而指望以此来借父亲的扶持,我们秦家在他人眼里果然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啊!”说着,他忽的又笑了起来,很有些幸灾乐祸,“可我觉得,最伤脑筋的该是父亲吧。一边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帮任何一方都会对另一方不利,真不知道他该怎么选择呢!”
闻言,苏寂却沉默了片刻,倏尔开口,“如果两方都落败了,你猜你父亲会怎么想?”
“哈!”秦遇之下意识的反问了声,才很是不可置信地说到,“殿下可不要太看重我,我真的没什么本事。”
苏寂笑了声,挑眸看他,“你没本事?那还想争家主的位置?”
咳嗽两声,秦遇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笑道,“殿下可以不这么直白的。”
“哦。”苏寂眉梢微动,忽的转眸看向温袅,笑着问到,“你和遇之说话可是含蓄的?”
温袅很镇定地摇了摇头,道,“殿下这样就好,太含蓄了他估计听不懂。”
“唔。”苏寂很配合地点头,“我也深表赞同。”
“哎,你们一个个当我是透明的是吧!”见自己好友和自家夫人很淡定地谈论含蓄和直白的问题,秦遇之不乐意了,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温袅见状,夹了块凉菜放进他碗里,而后冲他笑了笑,道,“吃点凉菜,降火的。”
秦遇之嘴角有些抽搐。
苏寂却笑了出来,视线扫过两人,最终落在秦遇之身上,“你夫人挺有意思的,这次的眼光不错。”
“这次?”温袅敏锐地抓住这个词,难不成之前还有很多次!
见温袅危险地眯起眼,秦遇之爽快的吃了凉菜,靠过去些,说到,“是啊,你家夫君其实挺吃香的,你可要看紧点。”
温袅白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
笑闹完,苏寂再度谈回正事,同秦遇之分析起如今的形势来,“你们秦家现在是皇子之争最大的筹码,可以说,谁继承了家主之位,便代表着身后支持的那个人会上位。如今,秦简之在太子一方,孟华是二哥一方,你在我这方。第一个众所周知,而秦简之算不上很出众的人才,所以太子才会娶了秦静雪过去。”
听到这里,温袅不由得愣了下,原以为太子是单纯地垂涎秦静雪的美色,可现在听苏寂分析,娶她,似也是有别的原因的。
“孟华是个人才,所以柳皇后才会想方设法给二哥拉过去,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孟华本就是二哥的人,也算是藏得极好的,却因此被暴露出来,就算父皇倚重孟华,也会忌惮二哥。”
“所以,到目前为止,不为人所知的大约就是秦南之、你和秦晏之。秦晏之若是因为秦静雪的关系,多半会靠向太子,那就只剩下秦南之。”
到这里,苏寂停了下来,秦遇之眸色沉黑,接过话来,“四哥在面上是皇上的人,据我观察,似乎也没有和太子、二皇子联系紧密。”
“因此,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拉拢他。”苏寂一语截断。
秦遇之动了动眸,没有说话。
苏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到,“还有,父皇已经连着多日未曾休息好,谁劝都没作用。照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大病一场。”
闻言,秦遇之眸中突地闪过一丝光泽,瞬间埋没在一片黑色中,像是从未出现过。
之后,苏寂和秦遇之一直在谈论政事,温袅没有插嘴,一边吃自己的东西,一边无意听着。只觉得这两个男人一个清华高雅,一个闲淡懒散,却个个都是极聪明通透的人。听他们谈笑间布下一盘一盘的棋,那感觉,就像是两个站在最高点的人,俯首看着他人争斗。
离开酒楼的时候,温袅撑起伞回身看向秦遇之,却见他站在屋檐下,背手仰望阴霾天空,轻声说到“终是要变天了”。
这一声,似喟叹似期待,让温袅瞬间似乎透过他,看见那个高雅无双的玄衣男子。
他们,果然是同类人。
自和苏寂见过面后,秦遇之接连几日都回来的很晚,面色疲惫,温袅虽心存疑问,又不忍打扰他,便一直埋在心里。
直到一日秦遇之休沐,也难得的没有闹腾温袅,大概他本身就很累,到往常起床的时候,仍是闭着眼睡着,眉头紧皱,显然心事重重。
温袅替他抚平了眉头,兀自起身,让悠蓝在门口候着,到秦遇之起来时好服侍他。自己则到了院中的小厨房,亲自给他做早饭。
煮好了粥,又蒸好了包子,温袅让人送到主卧,自己则先回到了房间,见秦遇之已经醒了,正由悠蓝服侍着穿衣洗漱,见她进来,便顺口问了句去哪儿了。
温袅没有答,只等他洗漱完,方牵着他到了桌前,亲手给他盛了粥,又捡了包子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笑着看他吃。
秦遇之喝了一口粥,便尝出味道的不同来,不由得侧眸看她,问到,“你煮的?”
温袅笑笑,问到,“味道怎么样?”
秦遇之心头忽的一暖,扬起嘴角,笑着点头。
温袅也笑,“我不过也是效仿古人,为君洗手做羹汤。”
不知道是温袅真的做得好吃,还是秦遇之心情好的缘故,这顿早饭他吃的是前所未有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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