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 绮兰挑眉看她,和秦静雪一模一样的面上,是完全不同的温柔娴雅。如果说秦静雪像她的名宇一样,是活泼纷扬的冬日雪花,那秦静雨亦是像她的名字,是安静绵柔的春季小雨。
“不是姐姐,是我自己想的!”见秦静雨进来,秦静雪慌忙站起来,拉着绮兰的手说,似是生怕绮兰怪罪秦静雨。
秦静雪笑了笑,温婉如水,“是我看妹妹因为五嫂很不开心,便给她想了这么个法子,着实没想到会闹大。姨娘要怪就怪我吧,我没教好妹妹,反而给她出了不好的点子。”
绮兰眯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儿,她一向秀雅可人,待人亲切,所以绮兰对她很放心,也就少有关注的时刻,多半时间都放在秦晏之和秦静雪身上。
可是,绮兰再看向这张和秦静雪一模一样的容颜,忽的不知道她这端雅无方的性子,竟是和谁学的。
“姨娘。”见绮兰只是看着秦静雨不说话,秦静雪摇了摇她的手,轻轻唤了声。
绮兰侧头对她笑笑,拍了拍她握着自己的手,“没事。不怪你们,我有些困倦了,你和雨儿先下去吧。”
以为绮兰是为了自己的事烦躁,秦静雪乖巧的应了声,松了绮兰的手,跟着秦静雨一起出了房间。
身后,绮兰的目光落在秦静雨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没收回。
温袅没想到秦静雪割秋十绳闹到最后,居然好些人替她来道歉。
第一个来的是绮兰。想想也是,她若是不知道这事便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秦静雪差点害得温袅丢了命,在面手上自然还是要做足功夫的,便在第二天早上袅袅婷婷的来到了温袅的住处。
温袅坐在一旁,听绮兰说的歉意十足,若不是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她还真觉得绮兰就是实在的道歉了呢。
不过,既然绮兰都亲自来了,作为晚辈,温袅还是笑着收了道歉以及所谓的赔礼,好茶招持,然后好生送走。
第二个则是秦静雨。温袅本是有些纳闷秦静雨跑来顶个什么罪,后来听她说割断绳子的方法是她教的秦静雪,顿时让温袅有种——额,生吞了半个鸡蛋的感觉。
她原以为六房中,就秦静雨看起来纯良一些,哪知道她居然也有一点点……好吧,人不可貌相。之前的邱柔看起来不也柔雅无害的很。
不过,秦静雨有胆手将事实说与她听,并肯承担下来,倒也是不错了,所以温袅也受了。
至于最后一个来的……是孟华。
如果说秦静雨的到来让温袅感到吃惊的话,那么孟华来替秦静雪认错,倒是让温袅有种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感觉了。
“五弟妹,我此番来是替三妹向你道歉的。三妹年幼,做事欠考虑了些,本也没有坏心,还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孟华含着一贯淡淡的笑,语带抱歉,“若是你心里不舒服,大可以怪在我头上。”说后半句时,他语气平淡的就像是说起今天天气还不错一般,仿若由他顶罪理应如此。
温袅坐在铺了软垫的红木扶手椅上,微微抬眸看着孟华,只觉得秦静雪还真是得人宠爱,一个个都跑来替她道歉,偏生她自己不来。
“割断绳手的是三妹,又不是你,为何需要你来替她跑这一趟。”温袅淡淡笑着,看着孟华的目光不同于往时,带着一丝丝疏离冷淡。
似是没料到温袅会这么问,孟华先是静默了下,才开口道,“我是她哥哥。兄长替妹妹来道歉,应该没有问题罢。”
“唔,是没有。不过刚好之前有母亲来替女儿道歉的,也有姐姐来替妹妹道歉的,我这院子今儿倒是热闹。温袅抱着小暖炉,神色看起来有些惫懒,但心里着实不太舒服,“只是我很奇怪,三妹不止一个哥哥吧,怎的就你一个人来?而且——”温袅倏地抬眼看他,目光清亮的像是雪地反射的光,“华二哥算不上三妹真正的哥哥吧。”
一言既出,孟华温润的面庞覆上一层晦涩,有些薄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温袅眉梢淡掠,见孟华一袭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绶,下结青丝网,金绶环,这才发觉他似是从宫中出来后连朝服都没换,就匆匆赶了来。看惯了他白衣清尘,温雅无方,乍见这幅装扮,温袅在不习惯的同时,还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这种陌生感到底是基于孟华这身打扮,还是基于他今日的言谈举止,温袅也不清楚。
在心里凉凉的笑了一声,温袅开了口,却是一句直白的逐客令,“华二哥还是请回吧。谁犯的错谁自己承担。兰姨娘和二妹的歉意我收了,不过一个是教之过,一个确实脱不开责任,她们着实该来给我道个歉。至于你,我想没必要也没有什么可收的。”说着,温袅从椅上站了起来。
“五弟妹。”见温袅一副送客的模样,孟华唤住了他,素日清雅的眸光中此时暗暗浮着什么,“你是知道三妹的脾气的,非要她亲自来才肯么?”
温袅笑,斩钉截铁,“不错。”
对于温袅一点儿都不考虑的模样,孟华似是愣了下,才像是感叹道,“你并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样是哪样?”温袅勾了唇,笑得有些嘲讽,只是心里头总归是有点什么搁住了,“你们一个个都以为很了解我,其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们又凭了什么认为我该这样或是那样?就拿三妹这件事来说,对于一个差点害的我丢了命的人,我为何连一句道歉都不能要?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该恼火发怒时就不会藏着掖着,没那个肚量我就不会自己撑到胀。所以,若是我b这样说了华二哥若是还想再坐一会儿,那请自便,我就不陪你了,慢坐。”
眼见着见温袅奉步朝门口走去,孟华皱眉起身,忽的伸手拉住她,“温袅——”
温袅被一把拉住,侧眸时眼神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冷的孟华比然不知道那像三月一般的笑容,是不是在眼前这张脸上出现过。
“抱歉,我温袅今生还不想做什么观音佛祖,没有那么大怀慈想无上度量。若是想我就这么原谅秦静雪,回你三个字,不,可,能。”
感觉到带着暖炉热意的纤细手指从手心中抽离出去,孟华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
即使,他觉得替秦静雪出面这一件事,并无过错。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温袅站在台阶上,眯眼看着并不明亮的天空,心头的怅惘感在离开那间有血窒闷的房间后,愈发清晰起来。
方才在看见孟华不认同的眼神时,她也曾有一刻想过自己这么坚持是不是有理。只是,这片刻的犹豫连她自己都不足以说服。
她有错么?错在和孟华曾太接近惹恼了秦静雪,还是错在不该执拗于秦静雪的一个道歉?
孟华若是要怪她执拗,怎么不想想要是秦静雪一遭得逞,她还能站在那里同他执拗么。
温袅缓缓抬起手,手掌朝上椎开,而后轻轻一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孟华啊——”轻若游丝的叹息从齿间逸出,温袅低眸看着自己的手,眸中还是升起一此杂绪。
绮兰,秦静雨,我都能一一从容对持,为何你非要来倘上一脚,定要将水贱在了我身上才甘心?
温袅闭眼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松开了捏成拳的手,把最后一丝情绪收敛起来,方朝廊下走去。
还在屋中的孟华没有想到,温袅放在心头的那些微在意,已经在此刻消失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也在后来不久,完全消失殆尽。
——
温袅有些神思恍惚的走回房间,推开门时,惊讶的发现秦遇之正站在窗台边,修长的手指逗弄着插在御景花瓶中的一支红梅,也不知道那梅花有什么好玩的,就见他侧面线条柔和,看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华二哥走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用问秦遇之也知道是谁,便头也不抬的出声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听见孟华的名字,温袅愈发没精神,“反正我先走了。”
似是听出温袅语气里的不舒服,秦遇之终是舍得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挑了桃眼角,说到,“怎么,经过前面两拨,到这最后一波了没心力谈了?”
温袅斜眼看他,“你不是百事通么,问我作甚。”
知温袅是在嘲讽他对她今天的行踪全都知道,秦遇之也不觉得怎样,只嘻嘻笑了几声,视线在
她身上转过一圈,忽然说到,“你准备准备,岳父岳母可能过几天会来。”
秦遇之说这话的时候温袅刚走到香炉边,抬起盖子想看一看香片烧完了没。乍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手上一抖,不慎将盖子上一个已经松动的装饰物件掉进了炉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眼角余光瞥见秦遇之看来,她整理好面上表情,淡定自若的从炉中拾起那装饰,口中说到,“听澜听韵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香炉盖子坏了都不知道。”
秦遇之看出温袅的强装镇定也不点破,只是含着笑看她,眼里深深的不知在想什么。
秦遇之不说话了,温袅倒是觉得心慌了,暗地里吸了口气,转身看向他,笑容得体,“这大冬天的爹娘怎么忽然要来了?什么时候到呢?”
“具休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看二老的安绯了。”秦遇之先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才眨眨眼,回答前面一个,“二老会突然来,是我写信给他们的。你被杀手追杀又差点摔下秋千的,我做夫君都觉得胆战心惊,岳父岳母为你的亲生父母,自然更担心。”
“你……”温袅猛的咬牙,就知道是这家伙设计的,估摸又是来试探一把,偏她此时又不能发火,只能咳嗽一声,道,“你同爹娘说了这些事他们该有多担心啊,何苦给他们添堵呢。” 啧啧,我看是给你添堵吧。
秦遇之在心里暗暗说道,面上神情倒是带出一丝内疚,“我这不是愧疚嘛。我们成亲不过半年,你就接二连三的出事,还关乎生命,我这做女婿的怎能对岳父岳母有所隐瞒呢?届时我必要向二老请罪,没照顾好你,我实难辞咎。”
温袅觉得整个人在冒汗,却还是扯着嘴角笑,“我这不好好的,你实在没必要。”
秦遇之无辜瞪眼,“但信已经到了,估计这个时候二老正在看。”
温袅嘴角一抽,恨不得一拳打在秦遇之笑的无害的俊脸上。
别样朱门 「承」 第五十三章 温氏夫妇(一)
最后秦静雪还是亲自来道了歉,尽管她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都是七分的不甘心加上三分的仇视,但好歹人是来了,温袅也没心力和她继续较真下去。相比这件事,温氏夫妇要来的事情更让人头大些。
怎么应对温氐夫妇?她不是真身的事,也不知道翠榕有没有和他们提起过,如果他们真要来,翠榕会不会跟着来呢。
虽然对于翠榕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温袅在想到秦府中还有一个翠榕的时候,多少求了些心安。接着,她便拉着听澜听韵细细打听二位老人的喜好什么的,而温家小姐又是怎么和他们相处的。
没办法,温袅所做的这些工作,都是为了那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做准备。
所以,这些日子,院子里的家丁丫鬟们看见的就是秦府的五少夫人天天窝在屋里,拉着两个贴身丫鬟嘀嘀咕咕不知道做什么。总之,除了吃饭,如厕,几乎就没见五少夫人出来过。
家丁和丫鬟们奇怪了,想这五少夫人平时是最呆不住的,怎的自那日兰姨娘、二小姐和华少爷连珠带跑似的过来唠瞌了下,这五少夫人就跟换了人似的,闭不出户了?
因为这几目温袅都是将门关上了,同听澜和听韵在里面讲着小话,所以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话,就只能偷听了。
于是,就有不放心又好奇的丫鬟有日偷偷地趴在窗台上朝里面看去,结果看了半天,只看见床帐低垂,听澜和听韵站在床边,低头说此什么。如此看来,床帐里头的就该是他们的五少夫人了。
那丫鬟将看到的说给他人听,大家听完后都一头雾水,过了还一会儿却有一个人“呀”的出了声,问,“照你这么说,那五少夫人岂不是天天躺在床上,这岂不是要闷出病来呀?”
大家一听,甚觉有理,就商量着派人同五少爷说一声。说来也奇怪,这五少爷前段时间还天天在屋里的,一到早午晚饭时间必会出现在五少夫人身边,怎的最近五少夫人一反常,五少爷也不见人了?
“莫不是又冷战了吧?”有人惴慵不安的出声,似是对之前两位主子之间比深冬还深冬的气氛心有余悸。
“应该不会吧,看着也不像啊。”马上有人反驳了,理由时,到了晚饭时间五少爷还是会经常赶回来同五少夫人一道用饭的,只是吃完饭又各回各房,各找各人了。
可是,当一窝人都在思考五少夫人会不会生病,两位主子会不会又冷战的时候,作为当事人五少夫人——也就是温袅,在一个飘着小雪的日子,竟然真的病倒了。
而这个病倒的日子,离秦遇之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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