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柳话刚说完茹苑身体就颤了一颤,大约是没料到自己的神态这么明显,却又不能直接将那事说给千柳听,只能含瑚道,“哪里,没有的事。”
“怎么会没有?”千柳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你记得我打碎茶杯的那一次么?我看见你在外面一晃而过,知道你肯定是去找三少爷来给我解围了。结果等了好久,三少夫人骂都骂完了,却不见你。再后来还是在你房里看到你的呢,那时候你神色恍惚,像是——”
“嘘!”茹苑一个激灵,扑过去按住千柳的嘴,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慌张,“别乱说!”
千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把她的手拉下,还要再问什么,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接着,秦简之一身灰色长衫缓步走了进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千柳朝秦简之行了礼后,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茹苑,果然又看见那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顾时让她心里好奇的要死。
“千柳,方才我听到三少夫人那边似是在寻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秦简之进来后,先将两人看了一遍,很平常的眼神,让茹苑的心里头安了一安,还没完全沉回原处,就又听见他这么一句。
听说陈菱悦寻人,千柳想着怕是她又睡不好,起来就找自己了,当下忙不迭的请辞离去,生怕晚一点又要挨一顿大骂。
千柳走后,这小小的厨房中就只剩下秦简之和茹苑两个人了,茹苑心里头直打鼓,郁闷秦简之今天怎么有兴致跑到厨房来,面上又不能做的太过,只唯唯诺诺站在那里,见秦简之没有搭理她,方继续忐忑的熬起药来。
秦简之在厨房四处看了一会儿,而后视线落在汩汩鼓着泡的药罐,似是觉得有意思,便走了过来,在茹苑身边站定,“这是给三少夫人熬的药?”
突然感到秦简之走近的茹苑本就惊了一下,现在又听到他问话,更是手一抖,才低声回答,“回三少爷,是的。这是大夫给三少夫人开的安胎药。”
秦简之点点头,看了那药一会儿,又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见她模样清秀,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自己在身边的缘故,像是在白玉上添了一抹色彩,倒是有些别样的美丽。
“你进府多久了?”
不知道秦简之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茹苑低着头,老实答道,“两年了。”
“唔。”秦简之应了一下,忽然近了她一分,眼中似是带着一抹玩味的笑,“你似是很怕我?”
本就被秦简之搅的不安的茹苑听到这么一句话,第一反应是怔住,第二反应才是猛然扭头,脸上窜红明显,“奴……奴婢没有!”
秦简之看着她受惊的脸突地笑出了声,与此同时,千柳也忽然跑了进来,说了句“三少夫人不是还没醒么”,就看见秦简之含笑的脸和茹苑烧红的脸颊,登时张大了嘴,脑中闪过各种念头。
冬天一日冷过一日,温袅天天窝在屋里也觉得不是个事,想出去走走一时又找不到人,本想去孟华那个秘密地方,又忆起他那一吻,却乱的连自己都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只好作罢。
似乎看出温袅的无聊,听澜转了转眼珠,想起自温袅病愈后,秦遇之每天一大半时间都留在了家里。虽然不是呆在温袅身边,却时不时派人问问她的情况,又吩咐厨房做些补气养血的东西,谁都看出来秦遇之的有意道歉,偏编温袅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东西照吃,人也照样不理。
打着让两人和好的念头,听澜灵机一动,笑着俯身对温袅建议,“五少夫人要是无聊,不如让五少爷带你出去逛逛?快过年了,外面可热闹呢。”
说来,温袅自从替嫁到秦府后,就少有出去的时候。此时的民风也算是开放,也不是不能让妇人女子出门逛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温袅老觉得自己跟养在家里的小金犬没有两样。
此时听到听澜这个提议,只稍想一想外面的商铺林立,人头攒动,温袅就心动异常。若不是听到带她出去的人是秦遇之的话,想必她早就答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秦遇之是个什么情绪,天约还是介意着的,不想搭理,所以便要开口拒绝,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听见听韵欢快的叫声,接着像是一阵风儿似的窜入了房中。
“五少夫人!五少夫人!”
见听韵笑容满面的模样,温袅应了一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哈哈!大喜事,绝对是大喜事啊!”听韵奔到温袅身边,两只眼睛眨的欢快,“三少夫人这一次怕是要气死了!”
陈菱悦?她又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见听韵这么幸灾乐祸,温袅也很没有好心的吊起了兴趣。
原来听韵刚刚去领白炭的时候遇见了其他房的丫鬟,见她们聚到一块儿聊着什么聊的格外开心,便过去凑个热闹,这一凑还凑出个大消息来。
什么大消息?
三少爷要收房!收的还是三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茹苑。
这对于她们可是个爆炸性的消息,陈菱悦什么人,傲的跟只孔雀一样,爱争口舌之利,脾气也不好,如今仗着有了身孕更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三房中人没少受她的气,此番听到这么一件事,那可是让她们有了幸灾乐祸的源头。
听韵起初是不大相信这么件事的,毕竟秦简之和陈菱悦成亲两年来一直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之前本是有一两个通房的,在陈菱悦来后就被她赶了出去。而这茹苑还是陈菱悦身边的人,若说别的人对陈菱悦的脾气不了解,作为贴身服侍的茹苑,大概是除了千柳外,再没有人比她更请楚陈菱悦了。秦简之这一出岂不是将她往火坑上送?
而陈菱悦自嫁进来后一直不准秦简之收房纳妾,更以陈家的支持作为要挟,所以秦简之虽然不太待见陈菱悦,倒也老老实实过了两年,怎的这突然的,竟然看上了她身边的茹苑?
见听韵她们不信,六房一个丫鬟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姐姐在主院做事,分配在亦瑶姐下面,这个可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今个儿早上三少爷亲自去寻的大夫人说的透个事,不信,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亦瑶姐。”
见对方说的信誓旦旦,几个小丫鬟也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觉得这事估计真的假不了。后来偷偷去打听了一下,果然有这么个事。而瞧着大夫人的意思,怕是这收房的事十有八九是能定了的。
“可是这好好的,三少爷怎么忽然要收通房?”听完听韵所说,听澜微微蹙了眉,不解问道。
听韵捂着嘴笑,笑的贼精贼精的,“那还用说!那位那个性子,有几个忍受的了。再者,如今三少夫人怀着身孕,三少爷还年少着呢,总不能不……那啥吧。有个通房啊妾室啊什么的排遣排遣,说不定还多个一子半女的,大夫人怎么不答应。”
听澜本是认真听着听韵的话,却见她越说越不着道,当下抬手敲了她额头一下,嗔道,“小丫头片手从哪儿听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听韵捂着额吐了吐舌头,而后又转向温袅,笑嘻嘻问,“这回三少夫人可吃了大瘪,五少夫人瞧着可高兴?”
见听韵说的这么直白,温袅忍不住笑了笑,而后眼眸轻敛,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以三少夫人这个性子,通房这事怕是不这么容易。”
果然,不出三天,温袅的话便得到证实。
别样朱门 「承」 第四十七章 通房(三)
近了年关,天气愈发冷的快了。两天的晴日后,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暖阳不见,乌云满天,接着便洋洋洒洒下起雪来。
刚开始还是小雪,下了两天就变成了大雪,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从窗口看去,银装素裹全是纯白一片。
彼时,温袅正来了兴致提着毛笔在描描画画什么。她虽是在山上长大的,好歹除了强身功夫外,还是学了书画的,只不过不如人家文雅而已。
而温袅生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又要比大家闺秀还要再清雅那么一些些,所以拿起笔来其实还挺赏心悦目的。
前提是,若是不看她写什么画什么。
但显然听澜不知道,当她看见温袅居然握了毛笔摊开宣纸,煞有其事的提腕落笔时,她就甚觉稀奇了,到收好了东西,将茶水换了一道,她方慢慢走了过来,低头去看纸上内容。
于是——
“五少夫人……?”平时四个再熟练不过的字,此时从听澜的嘴里出来,阴阳顿挫一个弯拐过一个弯。
“嗯?”大约是没听过听澜用这种语调唤自己,温袅不由得侧过头去,轻轻一声带着问意。
听澜脸色动了动,低了低下颌示意温袅方才写的……或者说是画的东西,“您过是什么啊?”
温袅挑眉一笑,又低头补了几笔,才煞有其事道,“没看出来么?这是雪景图呀。唔,应该是一个人在画雪景图。”
“一个人在画雪景图……”听澜忍住要抽的冲动,还是很耐心的问,“可我只看见几道黑色墨迹啊,哪里有雪,哪里有人。”
笑嘻嘻眨了眨眼,温袅将手里的笔搁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捏着宣纸两边将所谓的雪景图抬了起来,在半空中抖了抖,又吹了一口气,才笑着开口,“这墨迹是枝干。”
枝干嘛,这个听澜能理解,“那雪呢?”
“雪?”温袅眉梢淡掠,将听澜看了一眼,像是觉得好笑般,空出一只手点了点满片空白,“这上面都是雪啊。满天满地的雪,不该是一片白么?”
……好吧。
“您刚说是一个人在画雪景,那那个人呢?”听澜仔仔细细将画……或者该说是涂了几笔墨的白纸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的影子后,才开口问道,“总不能是那个人画画的时候全身落满了雪,就白成一片了吧。”
闻言,温袅没说话,眯着眼将听澜看着,怎么看,怎么让听澜觉得怪怪的。
“奴婢没学过画画,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五少夫人还勿怪。”见状,听澜扯了扯笑,以为误会了温袅的意思,便道歉道。
哪知,温袅却忽然一笑,容色明澈,“没有怪你。只是觉得你这个想法也甚好,看来也有作画的天赋呢!”
听澜咳嗽了一声,此时的神情有些听韵的好学,“那——如果不是奴婢说的那样,五少夫人画里的作画人去了哪里?”
温袅明眸轻挑,不疾不徐的将画放了下来,才缓缓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这里啊。”
这下听澜的心里连“好吧”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在笑闹间,听韵又冒冒失失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带了一身雪花,脸上红扑扑的像是被炭火烤过一般,“五少夫人,出事了!”
温袅疑惑抬眼,听澜先出了声,“什么事咋咋呼呼的?这么久了还连个规矩都没有。”
“哎呀!现在要是还讲规矩就出人命了!”听韵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桌子上随便一搁,然后几步跑到温袅面前,冲她急急道,“五少夫人快出去看看吧!三少夫人要打死茹苑了!”
陈菱悦打茹苑?听听韵的意思,还是往死里打的?这是演的哪一出?干嘛要拉自己去救?
一连串的疑问滑过,温袅看着听韵,有些不想管闲事般说到,“三少夫人打人,我哪里救的了。”
“五少夫人诶,这回还真有你才枚救得了!”听韵也顾不上主仆之别了,不由分说上来拉了温袅的胳膊,“三少夫人现在可是在咱们院子外打人啊!不叫您叫谁!”
这打人还打到自己院子门口来了,温袅只觉得一阵奇怪。
似是看出温袅的满腹疑惑,听韵也来不及多说,扯了她就往外走,“您先跟奴婢来吧!奴婢路上说给您听,晚了就真的出人命了!”
温袅被听韵拉着出了门,听澜也跟在身后,因为路途不算太长,所以听韵说的很快。似乎是见今天下了雪,陈菱悦说要出门看看雪景,便带着茹苑出了院子,然后就不知道带到哪里,二话不说抡起一根棍子就要打她。
茹苑哪里肯认打,又因为陈菱悦是自己主子,还怀着孩子,不能还手,就只能一边躲着一边跑,这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温袅这边。
陈菱悦身子不便,哪里跟得上茹苑,这没几下就气喘吁吁,紧接着大叫一声捂着肚子滚到了地上。
茹苑见状吓坏了,也不管还会不会挨打,忙跑过去扶她,结果这人一扶起来自己就被推到了地上,陈菱悦干脆一脚踩到了她身上,提着棍子使劲的往她身上招呼。
茹苑抱着头躲着,还是不敢反抗,当真是被打的够呛,嘴角渐渐溢出血来,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之前是不敢反抚,现在则是没力气反抗了。
温袅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样子,纵使茹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看见白雪之上的嫣嫣血迹时,她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一边吩咐听澜去叫人来帮忙,一边让听韵去请秦遇之。
没办法,陈菱悦和她有仇,她不保证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劝得动陈菱悦,只能请秦遇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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