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问题,为什么要我住往你那里?”她现在总算知道今日来荪践楼的下人们,为何在见到她时都对她挤眉弄眼,恐怕全紫冠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步少提得意洋洋地搬出他的理由,“我改不了你那跟我差不多的责任感,既然你爱在夜间看折子,我就叫人在我风露院客房里装设了百来颗夜明珠让你到那去看,这样往后也不必因怕烛火而摸黑办公,况且风露院离荪践楼也比枕湘阁近,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刚才说什么?”纹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拉高了音量不敢置信地问着他。“我在告诉换屋住的好处。”她没听明白吗?
“你把我迁至你的客房,还为我装了那么多夜明珠?”他的房院,百来颗的夜明珠?纹焰想到就觉得头昏脑胀。
“嗯。”步少提眉开眼笑地对她点头。
纹焰被他打败了,“老天……”他可能不知道他做出的事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和骚动,但只要是正常人,只一听到这消息,就会把这事想到歪处去,她敢打赌,从明日起她一定会接收到更多关爱的眼神。
“夜明珠最适合你用了,既不会有火苗也不烫人,数量够多的话光线比烛火还明亮,这样就不会因不点灯而伤了眼,所以住在我的风露院比较妥当。”纹焰撑着芳颊没好气地问他,“倘若你要装夜明珠的话,何不直接装在枕湘阁?”他要装夜明珠就算了,何必装在那个会让人联想的地方?
“也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步少提思考的方向与她有些出入,“这样好了,明儿个我再去找的库房里拿些夜明珠去枕湘阁,这样就有两处地方可轮流换着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再浪费那些钱!”纹焰站起来摇着他的肩,很怕他这个不会拐弯的脑袋又做出令人非议的事来。
“用在你身上我并不觉得浪费,况且物尽其用,与其让它摆着好看还不如拿去给你用。”老把那些夜明珠摆放在库房里,他宁可把那些装饰用的珠子给她照明,也省得他要为她的眼晴担心。
“你……”纹焰差点气结,你考虑过别人会怎么想吗?做出了这种事来,只怕她再怎么解释他们之间没什么也是惘然,府中的人八成都把他的行为看成是示爱了。“别人?别人怎么想有什么关系?”步少提想不通地抚着下巴思考,做的又不是坏事,别人要怎么想又何妨?
对于他在这方面的无知,纹焰彻底地投降,“在公事之外,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在说什么?”步少提听不清楚她的喃喃自语,不禁抬起她的脸蛋。纹焰无神地望着他,“我在说我能不能心领你的好意!”白天时已和他整日处在一起了,若是连夜里的住处都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只怕她往后不但会波及名声也很难嫁得出去,到时候他这个责任心甚重的人,势必会对她的名声负责。“不能,我不管这跟别人有何关系,都得住在我的风露院。”他要让她住得更舒服,怎么可以被她拒绝再让她虐待自己的身子?
“谁来救救我吧……”纹焰放弃地趴在桌上哀叹,希望有哪个人能快点来打通这男人的任督二脉。
会想哀叹的人不只纹焰一个,四个躲在楼梯边的男人皆叹息。“家丑……”步熙然双手掩着脸,不肯承认楼下那个男人就是他的小弟。“熙然。”司徒震怜悯地拍着他的后背,“有这种小弟,我同情你,节哀顺变。”司马圣叹平淡地对步熙然建议,“你要不要去问一问你大哥,看这个小弟是不是你爹娘当年抱错的?”
“我的表妹好厉害,居然还能跟这种人处在一块,我家族的血统果然比较优良!”司空列在可怜自己的表妹之际,不忘拿她与步少提来比较。步熙然终于自掌中抬首往下看,决定面对现实。纹焰拍拍芳颊振作起精神,将桌上的几本帐册抱在怀里,“既然你已为我搬了住处,那我就到风露院去了,这里还有一些明日要交的帐册,我顺便带过去看。”“要我送吗?”步少提习惯地走在她的身边问,顺手拿起自己的袍子准备送她回未去过的风露院。
纹焰马上婉拒,“不……不用了,老是让你送我过意不去;我找人带我去就好。”以前每日都让他送还无所谓,现在要住到他的院里去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就算他的人格再正直名声再好,也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先加件衣袋,你常忘了夜里风大。”对于她的拒绝,步少提有些失望,但还是一如往常地为她披上袍子。
看着他熟练地为她系上穗带,弯下身贴心地拉好袍子,纹焰忍不住地想起他说过,他的善解人心是要看对象的,到目前为止,她也只看过他为她做过这种事,这使她的心头流过一阵暖流。
“少提……”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想问他为何要待她这么好,但又不想听见不是她想听的话。
“什么事?”步少提扶着她往外走时停下脚步,对她不知在何时红遍的小脸看得出神。
“没什么……”纹焰张口说道,到头来却还是临阵退缩,她撇头看向楼外,细雨正从天上落下,“外头下雨了。”
步少提也转头估量着雨势,这每年必准时报到的春雨,总在夜里以鹅毛似下个不停,紧接而来的是夹杂着强风的豆天雨点。
“你进去吧,我得在雨势变大之前先回去,你别又弄得太累太晚。”纹焰在临行之前转身向他交代,并且开始想要去哪儿找个下人来带她去风露院。步少提拉住她的手臂,“等等,别用走的。”“不用走的我怎么回去?”纹焰好奇地看着他卷起自己的袖子。步少提在卷好袖子后,又帮她把袍子拉紧一点,弯下身来将她抱在怀中走出楼门。“少……少提?”纹焰结结巴巴地喊住他,对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惹红了脸。。“我练过武,用轻功很快就能到风露院。”
“慢着,你要抱我过去?”纹焰慢了半拍才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外头风大雨大,我怕你的衣棠和绣鞋会弄湿,着凉了可就不好。”“可是……”被抱在怀中的纹焰,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个举止有多不合宜时,步少提早就商定好了。
他低首轻声对她交代,“出了游廊后要捉紧我,我保证不会让你沾到半点雨。”纹焰忍不住拉紧他的衣领,“你做事从来都不避嫌吗?”他们这样搂搂抱抱在府中来去,倘若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步少提更是贴近她的脸:“避嫌?我做了什么该避嫌的事?”他这是为她着想,为何要避嫌?
纹焰被他那张过于靠近的脸庞看得心跳加速,可是被他抱着,她又没地方可躲。“纹焰,的脸蛋愈来愈红了。”步少提细看着她的面容,心满意足地下评语。“你……”纹焰更是止不住脸上发热,把他的脸推向一边,“快别看了。”无法转首的步少提,无法看见前方的路,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不是要带我回去吗?为什么我们还站在这儿?”被抱了老半天却丝毫末动的纹焰,又把他的脸转过来问。
“回去的事,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可以看你的脸?”他很介意这一点,追根究竟要知道原因。
才刚缓下脸上温度的纹焰,脸蛋又被他的话给烧红,“反正……反正你别看就是了。”被人人说是俊美的男人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是圣人才会不动心。“纹焰,你常在我面前脸红,尤其是最近,总在我的眼睛往那里瞧时脸红成一片,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我拜托你别再问这种事行不行?”对于他的认真,纹焰求饶地请他别再追问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哪种事?”不能问她脸红的原因?还是不能问她不敢看他双眼的原因?
纹焰推着他的肩,“走啦,不要再研究我的脸。”“不可以告诉我吗?”步少提若有所悟地细看她那似染上胭脂的脸蛋,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边走边装傻到底。
纹焰板着小脸拒绝,“不可以。”谁要告诉他害她脸红心跳的原因?她总不能说他就是罪魁祸首吧?
“为什么?”步少提故意将她抱得更高,靠在她的耳际吹着热气。“不要问了!”纹焰掩着两颊,对这个迟钝又偏要知情的男人,终于冒出了火气。“透露一点点?”步少提讨价还价地诱哄,乐得看她直要将脸藏迸他的怀里。偌大的庭园里,除了春夜的雨外,远处终于传来纹焰又羞又怒的大叫,“步少提!”
步熙然在三位郡王的嘲笑下,丢脸丢到家地走出荪蔑楼坐在廊榈上,听着传来一个老老实实的问话声,一个受不了的娇填拒答声,尤其是那些话里的内容,更是令他觉得有这种弟弟真可耻。
“那个迟钝的小子……”步熙然大感无力地垂下双肩长叹,仰望遥远的天际,抱怨起他那个远在异乡的兄弟,“千岁,你平常到底是怎么教他的?钝成这个样子,你找我麻烦啊?”
【第五章】
“好弟弟……”步熙然靠近又留在兼葭楼里挑灯夜战的步少提身旁,朝他亲热地唤着,希望一看到他就脸色难看的步少提能够拨空分心看他一眼。步少提不甩他,“别叫我。”
好不容易才处理完夏候府的事,步少提才想休息一两天,就被他二哥从风露院给抓回来办公,要他处理那些日子以来府中全被搁置未办的庞大差事,现在故意在他忙得死去活来又无法睡的夜里来找他,会给这个事事都推给他的元凶有好脸色看才怪。“好四爷……”步熙然又搓着手靠近他的身旁,摆出一张笑容可鞠的脸来讨好他。“我没听见。”步少提不客气地推开那张又不屈不挠凑上来的笑脸,继续握笔批折子。
已经在步少提的身边耗了快半个时辰的步熙然,干脆走至他的身后按着他的肩,手上桌上的折子,“在办公啊?辛苦,辛苦。”
步少提冷冷地转过头瞪他,“这是拜谁之赐?”还好意思来跟他说这句话?要不是有这种哥哥,他哪里要这么辛苦?
“喝茶吗?抓龙吗?”步熙然抽走他手中的笔,笑容展现迟来的手足之情。“你能马上消失我就感激不尽,”步少提没好气地环胸看着这个无聊步二哥,挺好奇这个习惯早早入眠的二哥,怎么会在这时下楼来纠缠他。“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弟最会为哥哥们分忧解劳了!”终于博得注意力的步熙然,笑咪咪地一手揽着他的肩头,一手从旁边拿来一只水钵放在他桌上,“来,二哥送你一样好东西当奖励。”
“给我石头干嘛?”步少提猜测了步熙然的心态后,才又转眼看向桌上水钵里的东西片刻,皱着眉心问这个喜欢找他的二哥。
步熙然半趴在他的肩头上说:“好让你别再那么迟钝,也省得你再去丢我们步家男人的脸。”
步少提挑高眉转头问他,“我迟钝?”他能每天打理兼葭楼的事务,这个哥哥还说他迟钝?脑筋要是不好的话,他哪做得来道些事?他是哪里迟钝了?
居然还没发现?步熙然很想去买块豆腐来撞,然后再去他爹娘的坟上哭诉。自从步少提和纹焰出府办事那日起,流言就在府里头传开了,有人说步少提一怒为红颜,不但打伤了夏候府的人,还破天荒的下令要斩断他们生计的来源;也有人说步少提舍不得让纹焰的双眼疲累,便在自个儿院里的客房装设了百来颗的夜明珠;还有人在下雨的夜晚,看见他抱着纹焰有说有笑地一路走回他的风露院里头……这些事不只府里上上下下知道,纹焰姑娘对这些风声也听了不少,只有这个神经粗的当事人浑然不觉。步熙然将满腹的丧气化为怒气,一手按着他的头,将他转向桌上的水钵,并且指着钵里的石子对他命令,“你听好,这颗石叫‘春雪初融’、这颗是‘默默相依’、这颗叫‘难舍难离’,立刻背起来!”
步少提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石头就石头,哪来那么多名堂?”他处理公务都没空了,哪有时间去背这些有的没有的?
“这是我那些住在倚云院的算命师,在想了数日后特意取出的名,这些名字不但有深意,他们还说每颗石里皆有一颗泪。”步熙然又看向钵中之石,不肯让心血就这么被小弟给浪费掉。
“泪?”步少提讶异的扬眉,两眼仔细地盯着水中的石头,试着找出他二哥所说的泪。
“它们都是女人泪水化成的石。”步熙然开始照背算命师的话,“你看,这些石头剔透晶莹宛如泪滴,色彩斑澜就像胭脂,若说这些是女人的胭脂泪一点也没错。”边看边点头的步少提,心底对他这个不爱做生意、不爱打理家务,只会吟月弄月,或跟他三哥吵吵嘴的二哥的晚景感到很悲观。他沉重地拍着步熙然的肩膀建议,“二哥,你一天到晚放下公事玩得不亦乐乎,就连几颗石头也可以拿来作文章?我看你要不收收心来做正经事,要不早些去跟大哥说不做商人了,然后在被大哥毒打一顿过后,半死不活的被踢出家门去考个秀才或是状元来做做。”再不劝劝他,照这样下去,他二哥迟早会被大哥给踢出去自生自灭。“我在跟你说这个你却在说那个?你这个不会拐弯的脑袋,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变得有情趣?”
“情趣?”一手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