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快去!」以为她会乖乖听话的步千岁,又赶在步少起疑之前,动作粗鲁的一脚把她踹进去。
端坐在房里的步少,愣大了一双眼,怔怔地看着一名脸上蒙着帕子的女人,先是以十万火急的飞扑姿势,闯进客房内四肢亲切地与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然后又马上站起身,像什么事也没发过似的,款摆着袅娜的身子,一点也不避嫌地紧靠在他的身边坐下。
「公子喝茶。」春联为他斟了一碗茶捧至他的面前,尖着嗓子细声细气的为了。步少直摇着手,「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喝这种茶的……」但当春联一抬起头,在近距离看见他那张具有致命吸引力的脸庞后,她的两耳压根就听不进他说了些什么东西,也把步千岁先前的叮咛全都?到九霄云外。真是翩翩美男子……「姑娘?」步少担心地看着她发直的双眼,「你没事吧?」「没事……」她浑身轻飘飘地向他摇首,心动不如行动地更将身子靠近他,准备以行动来抢获他。
步少忙不?地与她拉开距离,「你……你想做什么?」「叫我春联嘛。」她却更将身子贴上他,并且将脸上的帕子拿掉,希望能把他迷得晕陶陶的,好让他带她回家。
恶,好丑……生平从不曾受过此等可怕惊吓的步少,整个人顿时一僵,两眼圆瞪着她那过于刺激他心脏的面容。
「步公子?」春联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步四爷?」怎么突然没反应了?她伸指戳戳他,发现他仍是木着一张脸,表情看来似乎是遭受到严重刺激。「掌柜的!」春联心慌地向外求救,「怎么办?他像根木头动也不动了!」要是吓死了客人该怎么办?这么贵的客人,她赔不起!「你把他吓晕了?」闻声而来的步千岁,气急败坏地吼向她,「我不是叫你别把帕子拿掉的吗?」要命,若是吓死了小弟,大哥真的会宰了他!她很委屈地扁着嘴,「他又没晕……」
「少?」步千岁紧张地拍着他的脸颊,「喂,醒醒啊!」「他好像是被我吓呆了。」忏悔完的春联,挨在步千岁的身边小声地提供意见。步千岁忙催着她,「知道就快去请大夫来,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好熟悉的声音……整个人被吓至九重天外的步少,耳边在听见步千岁那耳熟的声音后,神魂慢慢地飘回了躯壳内,眨了眨眼,缓缓调整好两眼的焦距,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他的目光悄悄挪移至步千岁的唇上,对那黏得不太好,似乎就快掉下来的胡子会看愈是起疑,于是他好奇地伸出手,在步千岁还来不及反应之前轻轻一拉,转眼间,那用来?装的胡子便如他预期地掉了下来。
「三哥?」步少忽然觉得自己又受到另一波更严重的惊吓。「你认错人了。」眼见情势不妙的步千岁,迅速把掉在桌上的胡子贴回去,并且急忙转身就走。
他扯开了嗓子在后面喊:「步千岁!」
「给我小声点……」步千岁动作快得像阵风似地回到原地,并且用力摀住他的嘴,「你是嫌我跑得不够累吗?」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外面有大批紫冠府的人在耶。「三哥,你……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原本脑中一片混沌的步少,在确认此人是他的亲哥哥无误后,苍白着一张脸,直看着他那一身怪异的打扮。他不情愿地撇撇嘴角,「那是因为……」
步少却没把他的话听完,颤抖着手指,不愿相信地指向他鼻尖。「你在这里当……当……那个?」一个大男人,在妓院里除了当保镖和龟公之外,还能当什么?但方纔那个孔武有力的保镖是个女人,所以他……「那个?」步千岁满头雾水,「你说哪个?」怎么回事?他长得又不吓人,怎么小弟的样子像是被吓掉了三魂七魄?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吐出全名,「就……那个。」「那个啊。」可惜步千岁的思考方向却与他的有些出人,「对,我是在这里当……」
对?他的哥哥真的沦落到妓院里当龟公?
没来得及听完步千岁接下来的话,误以为步千岁是被他们逼得误入歧途,而万分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的步少,两眼微微朝上一翻。「爹、娘,我对不起你们……」
「在这里当掌柜。」说完话的步千岁,才转过身来,赫然发现他已两眼翻白,「咦,少?」
如当初步熙然所料的,相当禁不住刺激和打击的步少,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朝后倒下。
「少!」
【第六章】
天未黑就让茶院提早打烊的步千岁,拖着沈重又蹒跚的步伐,一脸疲惫地踱进扶苏的房里,习惯性地坐至她的身旁,没精神地帮她整理着还没做完的帐册。扶苏搁下手中的笔,「你小弟醒了?」不知道晕倒的步少,他后脑勺的肿包消了没?
步千岁倦累地抓着发,「醒了,也把他打发走了。」把步少弄醒后,为了哄那个遭受过大刺激的小弟,他放下了手边所有的工作,推走了所有上门的客人,将他们两人关在天字一号房里关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才摆平了莫名其妙找到他的小弟。
「他会不会向你大哥告密?」在被步少识破他的身份后,扶苏很怕他没采取什么措施就这样让步少回去。
「谅他也没那个胆子。」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沈的眸光,「被我揍过一顿后,我相信他的嘴巴会给我闭得牢牢的。」要是敢去通风报信,他就在被大哥拖回去毒打过后,再去毒打小弟一顿。
扶苏莞尔地摇摇螓首,「你们步家的人还真是友爱兄弟。」步千岁没去在意她的嘲讽,帐册没翻了几页,便整个人累趴在桌面上。一双温暖的小手,随即落在他僵硬的颈肩四处,柔柔地为他按摩起他紧绷了一日的肌肉。
他微侧着脸,静看着她那双知情善意的杏眸。「你的样子好像很累。」扶苏轻声的解释,将素白的纤指伸进他的发里抚按着他的头皮,让常常头痛的他缓缓地舒展眉心。
「我一直在想,我小弟会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巧合。」他享受地闭上眼,?今日的怪现象做了个分析上照理说,他应当在府里忙得无暇分身才是,而他会出现在这喝茶,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的小手悄悄探进他的衣领内,熟练地找到他老是会酸涩的颈背地带。
他舒服得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懒散,「不知道,他怎么也不肯透露口风……」她节奏有律地在他背后捏捶着,「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他只是凑巧路过而已。」「是啊,凑巧。」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凑巧?有鬼才是真的,他得额外提高警戒,并偷个空来仔细查一查这件事。
「该你了。」帮他放松完肌肉后,马上就换也是累坏的扶苏趴在桌面上,要他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已经对帮对方按摩这种事习惯成自然的步千岁,动作老练地挽起两袖,并将她乌黑又浓密的长发拨到她的胸前去。
他愉快地扬起两眉,「哪酸?」他是很乐意?美人服务的。「你看得到的地方都很酸。」扶苏埋在桌面哀哀低哼,「尤其是我这双手,我老觉得它们像是快断了。」呜,好痛苦喔,她不只觉得光有一颗脑袋不够用,她还觉得她必须有八只手才能应付那些工作。
「我该请个大夫来?我们看看的。」唉,他们都是庞大工作量下的严重病号。「不用了。你的手这么巧,只要有你在,我很快就可以治好酸痛……」扶苏在他那双力道刚好,又按摩得恰到好处的双掌下,不禁合敛着眼眉,露出满足的微笑,「嗯,你真是职业级的。」
不要对他这么不设防,她又忘了他是个男人了吗?步千岁在她发出浅浅细细,撩人心弦,有如天籁般的低吟声时,努力地控制着他的双手,不要抗拒不了诱惑,而失控地溜到不该按的地方去,只是她那被他揭开衣领一隅而露出的丝般肌肤,就近在他的眼前,在烟火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柔美光泽,彷佛在对他招着手,催眠着他前去一亲芳泽。
累积已久的渴望,在他空旷的脑海里回荡着这个问号。放纵自己一下吧?何需这般苦苦压抑,而放过这个偷香的大好良机?你不是本来就没人格也没良心吗?别管什么理性了,就照着最基本的渴望去行动吧。而下一刻,他的理智又这么问着自己。
放纵自己?你疯了吗?好不容易才能和她这么处得来,难道你不怕她会翻脸又变成个刺猬般的小女人?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到底还要不要她帮你抢你家的生意?你想不想把她拐到手?
「千岁,你的手不动了……」察觉他两手停顿在她的身上,迟迟毫无动作的扶苏,睡意浓重地提醒他。
「喔。」步千岁甩甩头,赶紧动起他那已不太听指挥的十指。他真的是男人吗?
趴在桌上的扶苏,闭着眼又再度地怀疑起这个搁在她心中已久的问题。是正常男人的,在面对一个女人朝他露出大半的裸背,并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任他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时,总该会有些不寻常的举动吧?可是为什么这个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天生就是小人胚的男人,为她按摩了那么多次,却从没有出现过一个不轨的举动?
是她太没魅力了吗?还是他的内心与外在不符,原本就是个正人君子?或者,他根本就不把她当成个女人?不知道,男人这种生物实在太过难以理解。甜美得惑人的睡意,徐徐催化了扶苏的知觉,令她不再去深思步千岁究竟是对她作何感想,只想就这么在他的掌心下舒适地睡去。忍耐到额上渗出汗珠的步千岁,在发现她的螓首已经不知不觉地歪向一边时,才知道这个折磨他的女人,又一如往常的想扔下他一人独自去梦周公。「你又想睡觉了?」他叹了口气,将睡姿不良的她揽进怀里。扶苏揉着眼在他的胸前抱怨,娇柔的模样甚是勾引人,「托你的福,你都把工作堆来我这里,我睡得比以前还要少……」
「公平点好吗?」他忍不住拍拍她的小脸,阻止她继续摆出这种诱人的睡脸,「我已经很努力?你分担大半的工作了,我也没睡多少。」被他吵得而不得安眠的扶苏,没好气地掀开眼皮,在他的怀里坐正,与他眼眉齐对。
「千岁。」决定了,她要脱离苦海。
「怎么了?」望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步千岁喉际干燥得有如野火燎原。她慎重地向他宣布,「我不再继续这样忙下去。」「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又不能去找人来帮我们做。」这种事是她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为他自己也很不想要啊,可是为了那美丽的远景,他还是得咬着牙撑过来。「你来帮我做。」扶苏朝他轻呵着气,带着惑人的笑意捧着他的脸庞,「身为男人,就要有护花惜花的精神。」他是男人,他要多让她一些。按捺不住的心火,无声的在他的胸腔里燃烧了起来,很快地,漫天而浓密的火势,蒙蔽了他所有的知觉,血液汨汨流动的声音,窜过他的耳际,他听来,有些模糊、有些焦躁,但也像夜里时而梦见的好梦,既折腾,但又令人甘心沈醉。身心都很受影响的步千岁,黝黑的眸子立刻被她的给掳获,几乎就要在她深深凝睐着他的眼眸下冲动的答应她,但他还是强撑着差点崩解的理智。他压抑着浑身蠢蠢欲动的躁动感,「我帮你做你的那一份,那谁要来帮我做?」「由你自己两肩挑。」她一双柔滑白细的小手随即滑攀至他的肩头,并任重而道远地拍拍它们。
令他悸动的思潮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在她的话中硬生生地熄灭,虽然明知她这么做很缺德,可是,眼前的她,还是很诱人。他咬牙迸出,「自私自利的女人。」
「对啊,我是女人,所以你会宽大的包容我小小的自私自利。」她又笑意浅浅的趴在他的胸口,仰起洁白的颈项,以令人酥软的语调和眼神瞅着他问:「对不对?」「对……」步千岁完全不知自己应了些什么,两眼直徘徊在她娇美的面容上。红融融的烟火在扶苏的小脸上耀动着,睡意来袭,她合起闪亮的双眸,姿态自然地偎进他的胸前打起小盹,温暖纤弱的身躯靠入他的怀中时,令他的胸口有点热,有些不可思议的灼烫。
「别又睡在我身上,你会养成坏习惯。」他忍不住想抗拒,但又忍不下她的软玉温香,和那股想将她紧搂住的冲动。
「天冷嘛,借我取暖一下。」她微翘着曲线美丽的唇角,睡意朦胧地安详闭着眼,声音愈来愈小,「等我睡着、睡深了,你再把我放回床上……」他深深吸进寒夜里大量冷冽清凉的空气,想借着它来平熄胸臆间的骚动,但扶苏身上芳甜微温的气息,却比冷空气更钻人肺腑,更深深潜进他的心坎里,促他忆起在忙碌的工作外,在偷得空闲或是空闻下来的时光,那些他时而忆起,时而遗忘的情绪。房里很静,只听得见扶苏悠悠的气息,和他极力稳住的心跳,他不经意的一瞥,觉得投映在她面容上的烛火燃烧得愈来愈灿红,像是要将他看不清的一切照得更加明亮,更加无所遁形,纷纷挑起他的记忆,那他常在午夜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