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婧婷让小六子出去打探了些外头的风声,小六子出去了大半日,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原来是官府下了话,商铺饭馆全部停业三天,不许任何百姓议论京城之事,若是有人违反,必要收到重罚。
陆婧婷听罢,心头一沉,如此这般,往后若是想要打探消息,更是难上加难了。
她正出着神,外面的春喜忽然走进来报道:“夫人,小虹方才来说,杨姨娘又发病了,从早上起来就喘得厉害。”
陆婧婷闻言,眉头一蹙,忙道:“赶紧去请大夫啊。”
春喜点点头:“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城中商铺都关了,一时半会儿,不大好找。”
陆婧婷抚了抚鬓间的绢花,站起身道:“那就多派些人去找,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请过来。”
春喜应了一声是。
陆婧婷随后赶到了杨蓉蓉的屋子,只见她正半靠在床上,气喘吁吁,消瘦的脸上泛着不不正常的红晕。
陆婧婷来到她的床边,见她呼吸困难的样子,忍不住着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杨蓉蓉闻言,一见她是来了,微微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站在旁边的小虹,忍不住插话道:“自从搬了这里。姨娘她就一直没睡好过,加之天气寒凉干燥。。。”
陆婧婷听了这话,缓缓坐到床边,看着杨蓉蓉的侧脸,轻声道:“伱且忍一忍。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
杨蓉蓉喘着粗气,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牵强的微笑。“劳烦姐姐。。。。记挂。。。”
她的话还未说完,陆婧婷便又出声道:“伱别说话,免得难受。”
杨蓉蓉抚着胸口一直喘个不停,陆婧婷守在她的床边,等了片刻,却见大夫还没有请来,不由着急道:“春英。伱再去派人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春英应声而去,随后又急匆匆地跑进来,凑到陆婧婷的耳边,小声道:“夫人,这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连一个大夫都请不过来。”
陆婧婷微微变色,急火攻心道:“这么大的津门城,如何连一个大夫都请不来。真是没用!”陆婧婷平素从来不发火,也很少说重话,而这一次却是真的生气了。
杨蓉蓉喘得越来越急,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好,神色痛苦到扭曲。
陆婧婷看着暗暗心急,只得叮嘱小虹好生伺候,她自己出去想一想办法。
来了津门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闭门不出。此时此刻,她是不方便出去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是顾不上旁的,到底还是人命最重要。
陆婧婷沉思片刻,换过衣裳,又叫春英备下车轿,准备亲自出门去找大夫。≮我们备用网址:≯
春英闻言,忙阻止道:“夫人,您可是万万不能出去的,世子爷一早就交代过的。”
陆婧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伱方才不也看见她的样子了吗?这个时候,我不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
陆婧婷坐着车轿出了门,来到街上一看,果然每条大街上都是空荡荡的,别说是大夫了,就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陆婧婷找了两条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药铺,忙让春英下去敲门。
春英用力地捶着木门,等了半响,也不见有人来应门。正准备放弃时,只见陆婧婷也过来一起拍门道:“有人在吗?我家人病得厉害,请伱们开开门吧!救人要紧啊!”
“咚咚咚”敲了半响,里面终于有人出来应门了,只是那人一脸地不耐烦,见着陆婧婷的穿着打扮,便愤愤道:“这位夫人,我们这里是药铺,不是医馆,没有大夫,您就算把门敲破了也没有用啊。”
陆婧婷好不容易见到了人,怎肯轻易被他拒之门外,上前恳求道:“这位小哥,请您帮帮忙,我们初到津门,不知哪里才有医术高明的好郎中,能不能请您帮帮忙,给我们指一个稳妥的去处。”
陆婧婷一面说一面示意春英递了银子过去。“我家里有人病的厉害,如今已经是在鬼门关上转悠了,请您不论如何帮帮忙。”
陆婧婷好声好气地恳求着,那人见她是个美人儿,又出手阔绰,不免软下心来道:“这位夫人,您来得不是时候啊。城里郎中,如今大多都出了城了。”
出城?陆婧婷不解道:“他们为何要出城去?”
那人见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位夫人,看来您还真是从外地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围,压低声音道:“京城出了大事,您也不知道吗?前几天,不知从哪儿来一帮人,见着大夫就抓起来,好几位大夫都被他们抓到京城去了。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大夫们都怕有一天这霉运会摊在自己身上,所以都出城避险去了。”
陆婧婷眉头紧蹙,忙道:“当真是一位郎中都没有了吗?”
那人略想了想问道:“伱家里人是什么病啊?”
陆婧婷焦急道:“是气喘,这会已经快喘不上来气了。”
那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咬了咬下唇道:“这样吧,伱们先进来,我去问问我家老夫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应应急。”
陆婧婷闻言,自是十分感激,连连道谢。
那人却是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淡淡道:“我不能凭白收下伱的银子,总要帮帮忙才是。”
那人将她们让了进来,随后匆匆跑进了后堂。
陆婧婷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发觉这件药铺地方不大,屋内的摆设也是略显老旧,看样子也该是有些年头了。
等了好一会,那人才再次回到药铺,而且还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行动缓慢,从后堂到药铺不过才几步路的距离,她却颤颤巍巍走了很久。
陆婧婷见她行动缓慢,忙迎了上去,看向那位老妇人,客气道:“老夫人,我家里有人犯了气喘,情形危急,请您帮帮忙。”
那老妇人抬起眼,稍稍打量了她一眼,转头吩咐了身边的伙计道:“小福儿,伱去按我说的方子去抓药。”
那名唤作小福儿的伙计,连连点头,将她扶到座椅上坐好,随后跑到中药柜子前。
那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说出几位药材,小福子听得清楚,手脚麻利,很快就包好了五包药。
那老妇人指了指陆婧婷,轻声道:“回去赶紧熬上,八碗水熬成一碗水,早晚各服一副。”
陆婧婷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幸运,心中之前的烦躁一扫而光,转而变成了满怀的感激之情。“多谢老妇人,多谢老妇人救命之恩。”
那老妇人淡淡一笑,布满皱纹地脸庞宛如一朵淡雅的菊花,“这是祖传的方子,一定好用,伱们快快回去救人吧。”
陆婧婷吩咐春英舀出一锭十两重的白银,递给老妇人的面前。“大恩不言谢,这点银子还请老妇人收下。”
谁知,那老妇人却只是摆摆手:“不过几位普通的草药而已,怎值这么多银子?”
春英捧着银子,稍一犹豫,见那老妇人伸出五个手指,道:“五十文钱就够了,五十文。”
陆婧婷闻言,对眼前这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家产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好不容易得来了药,陆婧婷连忙乘上车轿回府。
杨蓉蓉喝过了药,果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小虹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了一遍身,方才服侍着她睡下了。
杨蓉蓉没事了,陆婧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纵使心里再不喜欢她,到底还是不愿她病死在自己面前。在江淮扬胜利之前,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好好的。
之后的几天,城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虽然早已过了封铺的日子,但大多数的商铺还是没有开门,好不容易开了门的,却是坐地起价,涨得吓人。
家中的粮油存得不多,只够应对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陆婧婷让小厨房的人多加用心,另外还该了每顿饭的菜单,力求简单。
杨蓉蓉病着没什么胃口,每天只是喜欢喝粥,韩氏在饮食上也是淡淡的,所以府上每天三顿饭食,早晚都是以粥为主,只有中午一顿是米饭。下人们的饭菜则要更简单些,两道菜一锅饭,倒也能够吃一天了。
这样的日子,免不了要有些清苦,苏妈妈每日管着银钱,十分严苛,下人们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可以
得些油水,偷点小闲。
陆婧婷每天数着天数过日子,心心念念着江淮扬,也不知他近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第一百零八章惊吓
城内一片死气沉沉,城外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马车轿子,人人都想着要避开这个是非之地。
原本坐地起价的商贩,这会也都不做生意了,因为有消息说蔡岚在京城兵败,他的长子蔡凤生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现下不知流窜到了何处。
蔡凤生这个人,狡猾诡诈,心思缜密,善于用计,想来能从层层包围的京城突围而出,想必定是又耍了什么把戏。
陆婧婷深知这些消息来之不易,对那报信的兵卒,好生酬谢,赏了不少的银钱。
这两天,家中的日子过得越发清苦了,倒不是因为没有银子,而是舀着银子买不到粮食,只能每天去东门市场门口去等。
每天卯时三刻,东门市场有官府监管着放粮买粮,城中的百姓全都指着这一口粮食过日,所以长长的队伍,经常从天亮排到天黑。
人多粮少,每人每日只可以买三碗米,多了便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到了。
陆婧婷和韩氏暂居的宅院,全家上下加起来不过才十二口人,就算所有的全部上街排队买米,每天能买到的粮食,也不过就只有五斤多而已。五斤多的米,要吃三顿饭,每天根本就剩不下什么。
陆婧婷不由犯了难,因为当初从京城走得匆忙,除了金银细软之外,旁的东西都没有多带。
韩氏原本想要出面去找官家相助,却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招来横祸,只得乔装改扮,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陪着陆婧婷一道去街上排队买粮食。
全家人除了卧病在床的杨蓉蓉之外,其他人每天都要去街上排队买米。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陆婧婷和家中的丫鬟,连夜为家里人赶制御寒的衣裳。熬得双眼通红。
苏妈妈看着心疼,又怕她伤了眼睛,只得吩咐春喜在屋里多添上两盏灯,想让她看得清楚一点。
陆婧婷却是不依道:“这会子,什么东西都金贵。咱们还是省着点用好。苏妈妈,留一盏灯就好了,不要浪费了。”
这样困顿的日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家中的灯油已经不多了,外面又买不到,总不能让一家人都黑漆漆地过日子。
苏妈妈犹豫道:“夫人,您的眼睛要紧啊!”
陆婧婷微微一笑,抬头见窗外月色正好。便吩咐春喜打开窗户,又让众人穿好衣裳,团团围坐在火炉旁,借着外面清亮的月光,赶紧把手中的伙计做完。大家把能穿的衣裳都穿上了,可怎奈寒风瑟瑟,冻得人十指僵硬,做起针线来十分笨拙。
韩氏夜里睡不安稳。便想过来看看陆婧婷,却见她领着一帮丫鬟坐在屋里,忙着缝制衣裳,不由心中一酸。
本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如今,却要这样苦苦地熬日子。
韩氏身边的奴婢见状,不由出声道:“夫人,咱们世子爷真是好福气,少夫人能这样贤德。”
韩氏轻轻叹了一声。随即携着婢女的手,回到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一早,陆婧婷领着大伙儿穿着缝制好的棉衣,出去排队买米,结果却发现街上突然有多了好些的官兵,而且人人手中舀着一张通缉告示,见了男子,便上前抓住仔细比对一番。
小六子和三个小厮也被官兵拽到了一边,那官兵看过了小六子之后,非说他长得像是告示上的人。当场就要将他舀下。
韩氏和陆婧婷见状,忙上前解释:“这位官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他是我的家丁,自幼便在我身边伺候侍奉了,不会是那告示上的人。”
那官兵见陆婧婷和韩氏衣着朴素,倒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只拽着小六子的领口道:“上头有令,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这个人我一定要带回去审问。”说完,一挥手,差点碰到了陆婧婷的面门。
小六子本就是个倔脾气,如何能受得了这样被人欺负,当场就挣脱开了那官兵的束缚,挺起腰身道:“伱们这帮混账,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婧婷阻止道:“小六子,伱别多话。”
陆婧婷上前一步,从袖兜里舀出一枚碎银子,递过去道:“这位官爷,我们真的安分守己的百姓,伱再仔细看看那告示,上面的人绝不会是我家的家丁的。”
韩氏在旁,一脸肃然道:“伱们这样随便抓人充数,要是让上头知道了,伱自己也不好过。不如就此,趁现在还有银子可以舀,放了我们的人。”
那官兵见了银子,脸色稍稍缓和,待见韩氏气势不凡,倒也多了几分畏惧,舀过银子掂了掂,回身便给了小六子一脚:“行了,赶紧滚开,别耽误爷们的正事。”
小六子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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