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氏刚瞧过才出世的孩子,心里头正高兴着,随即道:“同喜同喜,江夫人您也得一个外甥啊!”
陆婧婷笑着道:“生产最是辛苦了,不知我堂姐的身子,现在如何?”
柳氏闻言,长吁一口气道:“她可是累坏了,这会正歇着呢。”
陆婧婷点点头,放心道:“那好,我就不多打扰了,等过两日再来看她们母子。”
柳氏眼见留不住她,倒也不勉强,忙差人好好地将她送了出去。
陆婧婷出了吴家的大门,坐上马车,看向春喜轻声道:“明天寻个借口把红梅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春喜应了一声是,探身招呼小六子道:“走吧,咱们回府。”
傍晚时分,江淮扬回来了,得知陆媛馨生下了一个儿子,倒也有几分蘀她高兴,只是如果,那孩子要不是生在吴家,他可能会更高兴一些。
陆婧婷虽然还未见过孩子,却已经开始想着自己这个做姨母的,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好。
第二天一早,春喜带了些补品送去吴家,顺便和红梅说了几句话。
那红梅听了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方才点点头说知道了。
午饭过后,红梅从吴家来到了江家。
陆婧婷先是询问了她一番陆媛馨的状况,红梅一一作答,说的倒也算老实。
陆婧婷让她坐了下来,言归正传道:“昨天我去的时候,你说有些话不方便说,是什么意思?”
红梅低了低头:“七小姐,您昨天问奴婢四小姐为何会突然动了胎气,其实这事儿,奴婢知道一些。”
陆婧婷伸手示意她道:“你说说。”
红梅微微沉吟道:“前天夜里,四奶奶和姑爷因为通房丫鬟的事,大吵了一架。姑爷的脾气一直挺好的,四奶奶每次和他拌嘴的时候,他都让着,可是这一回,姑爷不知是怎么了,就是半分也不让着小姐,四奶奶气得大半宿没睡。”
陆婧婷闻言,淡淡道:“就因为这个,她才动了胎气的?”
红梅继续道:“这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二房的二奶奶故意激了四奶奶一下,四奶奶一生气就甩了她一耳光,结果就动了胎气。”
这样的经过,倒也算是符合陆媛馨的性子,她素来就是那种表面看着温和,内里暴躁的人,之前在陆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现在虽然嫁了人,可这性子却是依旧,人的性格是不可能突然之间改变的。
说来说去,还是陆媛馨自己的家务事,陆婧婷原以为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自己便是再多过问了。
她自己的事,她自己看着办,是福是祸,总要她自己去承受。
陆媛馨出嫁之时,陆婧婷便听过祖母有过这样的担忧,“那吴家是半路福贵起来的门户,财大气粗,可是底子里没德行。这样的人,过好日子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待稍微有点不顺心的时候,随时随地都会扑过来胡乱咬上你一口。”
祖母的话,陆婧婷记得很清楚,意思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卑鄙。
大宅院的日子,从来都是勾心斗角的,加之又是家中的长辈们,又立不住规矩,这日子怕是要极难过的。
陆婧婷不禁稍微有些暗自庆幸,自己和江淮扬现在的生活,远居京城,身边没有公婆的压制,也没有妯娌之间的算计,唯独只有一个让人有些心烦的杨蓉蓉,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想起杨蓉蓉,陆婧婷才发现,她已经有两天没过来了,自从上次送来荷包之后,她便又是闷在房间里,不愿出来了。她既然不出来,就只好我去看看她了。
陆婧婷让春喜准备了些点心,一起带到了偏院,谁知离得远远地,便听闻几声轻柔的歌声传来,这个歌声,正巧是从杨蓉蓉的房间的方向而来。
陆婧婷看着她紧闭的房门,暗自想道:她倒是好雅兴。
春喜上前敲了两下门,丫鬟小虹迎了过来,福身一礼:“夫人来了。”
陆婧婷迈步进屋时,歌声便也跟着停了,杨蓉蓉身着一件粉红色散花长裙轻盈盈地走出来。
陆婧婷见她气色不错,含笑道:“两天没见了,我特意过来瞧瞧你。”
杨蓉蓉让着她进屋坐下,陆婧婷看着春喜把点心一一摆上,又道:“我自己做了些点心,特意舀来给你尝尝。”
杨蓉蓉尝了一口,点头说着好吃。
陆婧婷略一沉吟道:“姑娘来了京城也有快一个月了,一直没得空出去走走。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咱们一道出去逛逛。”
杨蓉蓉闻言,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邀请自己出去,很是意外道:“那自然是好,我一直都想出去走走呢。”
陆婧婷笑了笑,吩咐春喜道:“去叫小六子备车。”
☆、第八十九章佛前惊心
京城的繁华喧闹,无疑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一旦置身于车水马龙的街头,不论你是从何而来都会被眼前这份热闹景象所打动。
沿街而立的小商小贩操着不同的乡音,叫卖着自己的生意,吵吵闹闹地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陆婧婷和杨蓉蓉相对而坐,透过薄薄的车帘向外看,留意着沿街的店铺和小贩,马车一路走走停停,毫无颠簸之苦。
又走了一会儿,杨蓉蓉突然说话道:“听说,城北有一处万安寺,我想过去看看。”
陆婧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笑道:“原来姑娘也是礼佛之人啊。”
万安寺建在阜成门内大街,寺内有一座通体涂以白垩的高高白塔,所以又被称作白塔寺。
小六子驾车一路向西,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走到了万安寺。
万安寺的香火极为旺盛,陆婧婷走下马车,远远望向门口,只见里面的场面热闹,香气缭绕。
陆婧婷有些担心地看向杨蓉蓉,出声道:“里面的烟气那么大,你的气喘没关系吗?”
杨蓉蓉微微摇头,“我用帕子掩一掩,应该没事的。”
陆婧婷还是有些忧心,但她执意要去,自己倒也不好出言拦着。
白塔寺由四层殿堂和塔院组合而成,院落的正中央耸立着高高的白塔,围绕地四角各建小角亭一座。白塔的两侧设有鎏金宝殿,殿内供奉着两尊十米多高的佛像。
一路上,杨蓉蓉有手帕掩住口鼻,尽量轻缓地呼吸,陆婧婷则是先去功德箱那边。捐了一些银子,跟着又买了几根小拇指粗细的檀香。
此时,大殿内已经是人满为患,他们都是一些神情虔诚地善男信女,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里小声默念着自己的夙愿。看得杨蓉蓉和陆婧婷进来。殿内的众人全都多瞅她们几眼。
等了好一会儿,佛像前的蒲团才有了位置,杨蓉蓉放下手帕,稍微整了整衣裳。端端正正地在佛像前跪下来。
陆婧婷先是上了香,随后也在她旁边的位置跪了下来,虔心地为家人祈福。
杨蓉蓉默默地小声念了几句话。随后又抽了一枝签,签文是两句诗词。杨蓉蓉便到殿外找了一位解签的师傅,那师傅看了看签文。又抬头看了看杨蓉蓉,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叹气。
陆婧婷站在离她好几步的地方,虽然听不清那师傅说的是什么,但看他的神情来看,杨蓉蓉抽到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签。
杨蓉蓉听了年迈师傅的解释,微微蹙眉。道:“大师,您的意思是我此番用心。都是第多此一举了。”
那师傅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沉声道:“女施主,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冥冥之中,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有时放弃,也是一种勇气。”
杨蓉蓉盯着那师傅看了一阵,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淡淡道:“多谢大师,我知道了。”
正准备离开白塔寺时,天空上面忽然聚集起来一团团黑色的乌云,黑云越聚愈多,像是一床黑色的布将这个白塔寺都笼盖在其中。
小六子抬头看了看天,道:“夫人,这暴雨怕是要不小呢,您还是多在寺庙里呆一会儿吧。”
陆婧婷找来了万安寺的主持大师,向他叨扰,借一间可以喝茶休息的厢房小坐片刻。
那主持大师虽然常年深居简出,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一看陆婧婷的衣着打扮,便知她的出身不俗。不过,京城素来卧虎藏龙,能人极多,一般的泛泛之辈,他倒是也无心理会。
陆婧婷看见他审视的目光,倒也不恼,又道:“麻烦大师了,我的朋友身子有些不适,还请您行个方便。”
那主持大师闻言,随即问道:“这位施主,看着甚是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到本寺吧?”
陆婧婷点一点头:“我来京城不过几月而已,早闻白塔寺是百年名刹,今日特意过来看一看。”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一心向善,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施主,本寺今日香客众多,会客的厢房已经人满了,只是在东厢边上,还有一间小小的厢室,可以让您们歇一歇脚。”
陆婧婷也不挑剔,言了一声谢。
那处厢室,其实原本就是和旁边的厢房是一体的,只是后来又砌墙单独隔了出来。虽然地方有些小,但还算是整洁干净,而且,因为一直开着窗户照着阳光,屋子里毫无灰尘,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檀香味。
寺院的小和尚送来了一户清茶和一盘素斋馒头,陆婧婷之前曾经在湖州,吃过一次斋饭,只觉滋味还不错,尤其是寺庙里做的馒头,又香又甜,吃起来软软的。
清香的苦茶配上甜软的馒头,味道还算不错,陆婧婷和杨蓉蓉索性就在这里用了午膳。
过了一会儿,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这雨来到又大又猛,很快就在石板地面上积下了水摊。
春喜半关起了窗户,却无意间瞥见院子对面的厢房里走出来一个官衣男子,不禁有些意外。“夫人,这里还有官府的人在呢。”
陆婧婷闻言,回了一句:“想来是陪着家眷过来祈福的吧。”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雷声轰隆。
陆婧婷看了看院子里的树,只道:“突然之间,下了这么大的雨,还真是奇怪。”
她的话音刚落,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随后响起的雷声来得更大声了,只是这雷声中间还夹杂着一声类似于求助的嘶喊。
陆婧婷听得清清楚楚,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动,看向对面的杨蓉蓉,只觉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一定也听到了,听到了那个声音。
春喜,春英和小六子原本正蹲在门口的地上烧水,听到了那一声雷声之后,小六子第一时间窜到了窗前,查看院子的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形。
院子里空荡荡地,一个人人影都没有,每间厢房都是门窗紧闭,没什么动静。
陆婧婷放下茶杯道:“你们都听见了吧?”
春喜连连点头:“听起来怪渗人的。”
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有人发出这样的叫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一声惨叫之后,外面的雨势开始渐渐变小了,也再没有任何闪电和雷声。这场过**,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只是,陆婧婷还是很在意,方才听见的声音。
雨过天晴之后,院子里的厢房纷纷都打开了窗户,有人探出头来张望。
陆婧婷来到窗前时,正巧院子对面的那间厢房也打开了窗。对面的厢房里,站着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黑衣冷面的男人,他的眉头紧锁,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陆婧婷隔窗而望,看着那张脸,只觉有些眼熟,稍微想了想,随即想起他就是蔡岚的长子。之前在宫门外,她无意间见过这人一面,虽然越是离得较远,但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陆婧婷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蔡家的人。
春喜站在她的身后,小声道:“夫人,那些是什么人啊?”
陆婧婷淡淡道:“满脸凶相,怕不是什么善茬儿。”
春喜的眼睛一直往那边的窗户看去,自言细语小声道:“奇怪,方才那个穿官服的那个人哪去了?”
“天晴了,咱们也该走了。”陆婧婷出声道。
几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依次走出了厢房。谁知,在门口又和对面的人遇了个正着。
那蔡凤生一身黑衣黑靴,阴气腾腾地,他的记性是数一数二的好,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是他见过的,他都不会忘记。
蔡凤生的目光落在了陆婧婷的身上,也有些意外,似笑非笑地出声道:“这不是江夫人吗?”
陆婧婷停下脚步,福了福身道:“蔡大人。”
蔡凤生的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寒霜似的,继续道:“夫人,也来这里上香?”
陆婧婷见他神色不善,淡然答了一句,“是啊,我过来上香祈福,却没想到还能遇见蔡大人。”
蔡凤生和江淮扬素来不合,每次见面就会争锋相对,不欢而散。最近,为了找寻谋害父亲的幕后黑手,蔡凤生忙得焦头烂额,倒是无心再生事端。“祈福是好事啊!江大人每天为皇上尽心尽力,老天爷自然该给他多些福气啊!”
陆婧婷淡淡一笑,随即问道:“前几日,听说丞相大人身子抱恙,不知现在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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