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想去救他回来的,如果我依然还在前线的话,徐子墨肯定要孤身跑去莫夏蓉的老家瞧瞧,替我看一看莫夏蓉退学成婚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可在听说我这个莫夏蓉所谓的正牌男友就在北平城里,正在城里的大医院里面养伤的时候,徐子墨就必须要来拉上我一起前去了。
虽然从立场上来说是情敌的身份,可徐子墨这个人,倒也是个真正值得深交的朋友。
脾气臭是臭了点,可心思倒是不坏,乃是个真正的君子。
这也是当初的吴雨为什么在和徐子墨争了多日以后,最终两人的关系却变得相交莫逆的缘由罢。
只是,听出徐子墨话里意思,听出想要叫我去将莫夏蓉追回来,甚至是从其父母的包办婚姻里解救出来的想法后,我却只能对徐子墨苦笑连连,而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我苦笑看向徐子墨,想要打消他执拗的心思,“你不是说去过了她家,却没找到她的人么?”
“邻居说是搬回了老家,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徐子墨却瞪了我一眼,狠声道,“她选择了你,你必须要负起责任!”
听出徐子墨的语气有些冷厉,乔博荣不由沉声劝了他一句,“子墨。”
我对乔博荣摆了摆手,叫他不用担心,而后深吸口气,看着徐子墨缓缓的说了起来。
“首先,对于你们所说的这个莫夏蓉,现在的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你话里的意思,她一定是在躲着我们这些老朋友。你都找不到她,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听到我这样的说辞,徐子墨的火气立即就窜了上来,他将牙齿咬得嘣嘣作响,“吴雨!”
“最重要的是……”我却好似没有看到徐子墨的怒火一般,依旧在好整以暇的说下去。
并且还拿出了徐子墨刚刚递给我的那封信,扬着手里的信纸看向他,“这封信,给我的这封。”
我深深的看着徐子墨的眼睛,似是疑问却又极为肯定的问道,“你一定没有看过吧。”
“那是给你的信,我怎么可能去看!”在我的话音刚从口中落下,徐子墨立马就腾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大喝道,“吴雨,你这是怀疑我的人格!”
“那你现在最好先看一看。”我将脑袋稍微偏了一偏,让过了徐子墨立在我眼前的手指,并顺势将手上的信纸塞到了他的手里去,“看完了,你会就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
徐子墨一把扯过我递给他的信纸,重重的重新坐回凳子上,却是仔细的去看信纸里面的内容了。
而我的面上,则开始现出一抹淡淡的冷笑来。
我相信当徐子墨看完这信里面写着的内容以后,他一定要像我一样明白许多事情。
“什么?!”
果然,在看完了手里信纸上写着的内容后,屁股都还未能在凳子上坐稳的徐子墨又一次的跳了起来。
双目无神的盯着手上的信纸,口中只顾喃喃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子墨。”我冷眼瞧着徐子墨的神态,对他说道,“莫夏蓉她,已经结婚了。”
“而且,你也看到信里面写的,她是自愿的。”
我将目光转向在一旁满脸疑惑的乔博荣,解释道,“男方是个叫房兴贤的人,自由恋爱。”
乔博荣听了我的话,面上忽然显出了恍然大悟的了然,点头道,“兴贤书店的房掌柜,倒是有可能。”
显然,乔博荣已经相信了信里所说,莫夏蓉和房兴贤二人自由恋爱的真实性。
而我,更是早就相信了信里说的那些话的,从那个女人虽然写得深情,却又满是歉然的话里,我几乎已经能猜出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了。
像这样一心追求物质的女人,前世里我可是听说过太多太多。
“一定是姓房的逼她!一定是!”
徐子墨忽然大吼一句,摔门朝着外面奔去,手里,还在紧紧的握着莫夏蓉的那封绝情信。
我看着徐子墨跑出去的身影,摇头微微苦笑起来,乔博荣也长叹一声,看着徐子墨的背影无奈叹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爱钻个牛角尖。”
“这莫夏蓉和房兴贤两人,以前又不是没……”转过头来的他忽然触及我的眼神,连忙道歉着道,“对不起,你看我这张嘴。”
似乎那两人之间早就有些龌龊,而乔博荣也担心我会和徐子墨一样发什么神经。
“好好养伤,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对乔博荣摆了摆手。
“唉,这事闹的……”乔博荣又叹了一声,快步从病房里走出,却是去追那徐子墨去了。
恰好邓芝卉端着药盘进来要替我换药,看到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看着我疑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刚跑出去的那个朋友,火气很大啊。”
我笑着对邓芝卉摇摇头,道,“没什么。就一小孩子,发些小孩子的脾气罢了。”
第172章 告民众书
【一百七十二】
对于徐子墨是否真的能找到兴贤书店的房掌柜,又是否能从房掌柜手上把那已经变了心的莫夏蓉抢回来,我心里其实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又过了几天,徐子墨和乔博荣二人再一次来医院看我的时候,也没有主动的再向我提起这件事情。
大家心里都有些尴尬,所以也就有了不约而同避开这种尴尬的默契。
在邓芝卉的精心照顾下,我的伤势一天天向着良好的趋势发展,眼看就能痊愈出院。
我也开始期待着能尽快回到部队,再一次和弟兄们一起和小鬼子死战。
可令我惊怒万分的是,过营长当日曾隐隐提点过我的那一件事,在五月底的一天,终于被放到了明面上。
政府机关,中日双方的高层并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告示,向民众解释前线战情的具体情况。
但就在五月二十五号这天,《申报》、《大公报》、《新民报》等报刊均于首页载文质疑,国民政府是否已与日军代表在暗中商讨丧权辱国之停战协定。
泱泱华夏大国,竟在日寇威逼下不思抗战,反而处处避让,大肆出卖华北民众利益。♀
因着这几份报纸的挺身而出,全国舆论一片哗然。
只是大家心里还存着几分理智,希望国民政府能做出声明,宣告以上几家报纸的所谓报道是子虚乌有,国民政府还是有决心与日寇血战到底。
在邓芝卉将当日的几份报纸拿给我看,并攥紧了小拳头一片义愤填膺的时候,我也正是用这样的话来开解她的。
虽然从后世而来的我,很是知道这个国民政府的尿性,知道既然报社能报道出这样的消息来,那停战的消息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何况才从前线下来的我,对敌我双方近一个月来的战局发展中透着的诡异也算是颇有体会。
我军能守而不守,日军能战而不战。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我已明知这场战役并不会演变成一场全面的大战,它的发展也定然会随着一纸协定而结束。
但出于对我中华最高政府机关的信任,出于对我华夏五千年大朝的骄傲,我实在不愿相信像报纸上所说出卖华北的事情,会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政府机关所能做出的事情。
我不愿去相信,所以我要解释,对着邓芝卉自欺欺人般的解释,说着些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直到当天下午,一纸由邓芝卉偷着从她朋友那里听来,从江西瑞金发出的全国通电的到来,才叫我不得不认清眼前的这个事实。
这一纸通电的全名是: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中央、共青团中央为国民党出卖华北平津告民众书。
邓芝卉没法搞到全部的电文来,但其中大概的意思她却也听了清楚。
按着这纸通电上所说,国民党当局正在谈判和接受由日方提出的,将要出卖华北平津的一切条件!
而这些由日本人所提出的条件,无论是哪一条在我瞧来,都是一样的触目惊心。
承认日方扶持的所谓伪“满洲国”、中国‘军队撤出平津直至黄河南岸、停止一切抗日活动、政府当局对日方做出道歉……
而与之对应的,日方将在军事和财力上对国民党当局提供援助,帮助国民党去进攻苏区和红军。
在从邓芝卉口中听到电文里的这些消息后,我便知道,谈判和出卖华北平津的事情,应当是*不离十了。
这个时代*的话,可要比领了政府大权的国民党可信的多。
身为在这谈判条件中,参与了对日抗战的中国‘军队里的一员,在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后,心里面不愤怒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即便我再怎么愤怒,又能做出什么改变呢?
对于各大报纸和*的全国通电,政府没有派出一个工作人员出来,向民众解释说这只是造谣和子虚乌有。
整个政府机关沉默着,就像不会说话了一般。
而只要政府一日不表明自己的明确态度,不证实这所谓谈判的真实性,民众的心里便要一直对政府抱着一份希望。
国家一定,一定是要和小鬼子死战到底的!
东三省已经丢了,难道华北平津也能丢掉不成?
东三省是老张家的地盘,好,咱们的委员长不愿为了那里出力气。可这广袤万里的华北平原,可是他蒋某人自家的田地啊!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我们的国民政府,还是有那个血性和鬼子死战一番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整个社会就仿佛是暴风雨降临前的湖面一般,不见一丝波澜。
大家都在等,我也在等。
等着政府给出正面回应,等着所有的一切水落石出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心情一直被压抑在了谷地。
失去了和邓芝卉说笑玩闹的心思,只把所有的念头都放在了邓芝卉每天给我从外面买来的报纸上。
这几天的报纸每天都会报道与停战有关的消息。
但其中却也有很大的一部分,在说国民政府定然不会放弃抗战,谈判停战之说纯属虚言的文章。
真相,在这持着各种观点的报纸包围下,颇有些迷雾重重的味道。
而我的心里越来越相信当日听到的*宣言,相信国民党当局定然已在和日军之间商讨着停战的事情。
理智是这么告诉我的。
可身为一名曾在长城前线奋战,并曾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战役埋葬了自己身边一个个生死弟兄的中国‘军人,我却宁愿自己看不破这里面隐藏着的真相。
就像我最早冒出的那个想法,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终于无法再忍受这份煎熬的我,抱着刚刚能够下地的双腿,不顾邓芝卉在耳边的苦苦哀求,毅然的去寻了那位负责医治我的,面容严谨的中年医生。
“我要出院。”这是我在见到自己的医生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不可能。”医生也只冷冷的回了我三个字,就埋下头继续的去处理他手中的病例,却是不再往我这里看来一眼。
第173章 丧权辱国
【一百七十三】
看到中年医生这样冷淡的做派,我的火气立即就被激了起来,上前一步,将两个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要出院。”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我再一次对我的医生说了这四个字。
只可惜,作为一名已处理过太多兵痞闹事的老资历医生,中年医生对我身上的这点杀气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面色甚至都没有一点变化,只叫本来准备吓他一吓的我感到阵阵的气馁。
眼看着医生时铁了心的不放我离开,又不可能直接一走了之的我也只能无奈的在他办公室里寻了个座位坐下。
来硬的不行,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我索性就和这医生耗上了,他不给我开出院归建的证明,我就赖在他这办公室里不走,偏要到他眼前晃悠给他添堵!
颇有些小孩子气的做法,可我实在又想不出别的什么叫眼前这位态度严谨的医生改变想法,却也只好就这么坐下去了。
“吴……吴营长,要不咱们先回病房里吧。”被我的气势所慑,一路跟在我身后没说什么话的邓芝卉,见我就这么坐下喘着粗气,不由小心的拽了拽我的袖子。
她见我眼里凶狠的目光,面上不由带起了几分委屈,却还是看着我柔声解说道,“伤筋动骨也得一百天呢,你身上这伤还没好利索,就是上了前线,也做不了什么,打不了鬼子啊。”
看到邓芝卉显出的这副委屈样,我心里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再发不出来。
何况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无理取闹,只因着我实在受不了在医院苦苦等候消息的煎熬,这才想要从医生这里讨份证明,直接回到部队里去等待消息。
不论是战是和,到时候总能第一时间知晓。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