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急间我想要夺路逃命,也就是这个时候,眼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我手里拿着的东西。♀
对了,我还有枪!
上过刺刀的步枪!
我来不及想太多,抱起手里的步枪狠命的向前刺去,眼睛却也在同时紧紧闭了起来……
“弟兄们,杀啊!”
“杀光这群狗娘养的小鬼子!”
“杀!”
……
直到震天的喊杀声从身后响起,我才终于有胆子睁开眼睛。
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也就是说……我定睛瞧去,却看见自己的枪尖已完全没入了面前敌人的腹腔内,刚才还对我凶神恶煞的小鬼子,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原来由于方才我是从山头阵地上顺势滑下来的,这身子的重心压的本来就低,被那小鬼子的气势一压,脚下更是软了几分。
我那一刀自下而上的刺去,却正巧打中了小鬼子的空当。
他只一心想着要将我劈作两半,却不料已被吓傻了的我倒还有力气举刀反抗,这才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所以说我这运气,还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当我费力的将刺刀从小鬼子的尸体中抽出,再去观瞧战场中的情势,竟发觉战斗早就结束了多时。♀
战士们个个拎着一把如老刀子那样的镔铁大刀,就“肉搏战”这一冷兵器时代的战法狠狠的给小鬼子上了一课。
我原本还想着战士们拿大刀来当做自己的制式装备只是因着弹药紧缺的现实与无奈,却不知这冷兵器时代的大刀到了咱们二连战士的手中,竟比那机枪手榴弹还要好用几分,这就不能不叫我啧啧称奇了。
其实只要我稍稍想想就能明白,二十九军的大刀,那不是出了名的锋利么?
一群憋足了气的虎狼之师,对上人数地形都处于劣势,又被我的枪法骇住了心神的小鬼子,那还不和切菜一样容易?
当我前脚从战壕里“冲出”的时候,战士们后脚就随着我一起冲下来了。
小鬼子们距着我们的阵地本就没有多远了,再不发起冲锋怕是要好好尝一顿小鬼子南瓜手雷的滋味。
我们那位瘦高个连长也是当机立断,知道咱们这支部队的长处在什么地方,招呼一声正想发命令喊战士们冲出去拼刺刀。
却不料在他的命令还没有喊出声来,我就已经举着步枪从战壕里冲了出去。
是的,在当时在场的许多人眼中,我都是一个舍却生死决地冲锋的勇士。也只有我自己明白,我这个勇士的名头来的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好小子,不赖啊!”浑身沾满血污的瘦高个连长来到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
他这一拍,也算是将我从初识战阵的惊撼中震醒了过来,茫然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认出他的同时也在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我这位连长大人方才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啊……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小子是条汉子,不是个孬种!”连长见我只是愣着神不说话,不由又笑着锤了我一拳。
看他面上发自内心的欢喜,我的心里也忽然起了几分暖意。
战场上都是最实在的,在这里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世学问那都没有用,只有一样东西,才可以赢得这些丘八大老粗的认同。
那就是杀敌的本领。
只要你杀敌的手段过硬,在这些眼高于顶的兵大爷眼中,你就是个爷们,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连长在这个时候似乎早就忘了我在不久之前还有个企图当逃兵的光荣历史,只是满眼含笑的望着我。
战士们之间的情感,总是最单纯的呢……
“连长……”我终于回过了神,对着我这位瘦高个的连长真心实意的唤了一声。
可是也正因为我回过了神,不再是方才那般懵懵懂懂的样子,这个时候的我也终于瞧清了战场周遭满地的血腥。
我的心里也想起了刚才杀人时的触感。
杀人。
若说那个被我爆了头的鬼子机枪手死时离着我较远,自己又处于一种心神被夺的玄妙境地,或许对他的死我还没有什么想法。
但刚才那个小鬼子可是真真切切的死在了我的刺刀下面,这个时候我甚至还能想起当我手中的刀锋刺入他的身体后所带来的颤抖与抽搐……
一条鲜活的生命,即便它是属于毫无人性的小鬼子,但却毕竟是用我的双手去终结掉的。
来自现代和谐社会的我,又哪里做过这种杀人放血的勾当?
别说是做,哪怕见也是未曾见过的!
一想起这些,我的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难受,竟是连再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管不顾的跑到一边,扶住一棵有幸没有被炮火炸到的枯树枝,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吐了起来。
“呕——”
那可真是吐了个昏天黑地啊,差点儿没将我肚里的苦胆水都倒个干净……
“呃……”连长见了我这个模样先是一怔,继而便高声大笑了起来。
当然,是善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咱们的小英雄,也害羞了呢!”
“哈哈……”
耳边不住传来连长与周围战士们的笑声,我却只能苦着张脸,抱紧我身边那棵几乎都要被山风吹断的小树苗……
第7章 团长,要见我?
【七】
二连仗着大刀的锋锐和一往无前的血气,终于全歼了路遇的这支日军小队。而由团长带领的大部队,也总算在战斗结束不久后及时赶到。
喜峰口口门到了日军的手里,对全局来说有着不小的影响。上峰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团不惜一切代价将口门重新从小鬼子手中夺回来。
当然了,对我这样的大头兵来说,这一切都和我没有一分的关系。
我们暂时驻扎在山下的谷地里,等着团部研究出新一步的作战方案。
虽说我们二连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在当时对日战场中屡战屡败的大环境下,我们能取得这样一场小胜,对鼓舞全军的士气可是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只看战士们面上再没有了临战前的茫然与惶恐,甚至还能开几个玩笑,就能看出我们这支部队已能用平等的心态去瞧日军这个对手了。
我却是颓懒地斜靠在一处土堆上,手里胡乱摆弄起自己的步枪,眼里早就没了什么焦距。
看如今的情形,我怕是真要在这个时代里做一个小兵了。只是在这样炮火纷飞的战场中,我这条性命又能活过几天呢?
长长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的我似乎也只能认命。耳边传来战友们的欢笑声,我面上的苦涩却是更深了几分。♀
“这一仗,打得还真他娘的过瘾!”
“铁匠,你小子这么得意,是宰了几个小鬼子?”
“十个!至少十个!”
“嘿,吹吧你就!总共才就五十来号鬼子,你就干了十个?”
“哈哈,咱们的铁匠又开始吹牛了!”
战士们轰然大笑起来,我也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正瞧见铁匠的那张黑脸略微泛起了红,梗着脖子分辩道,“那……五个,五个总有吧!”
我也摇头失笑起来,到底是老实人,连说谎话都不会。然而还没等我笑出声来,他们却忽然都将目光转向了我。
“要我说啊,小秀才这次才是杀敌最多的吧。”一位老战士将噙在嘴里的烟杆吐出,笑着对我说道。
“小秀才,给咱们说说,你那枪法都是咋练出来的?”这是刚才第一个挤兑铁匠的战士,也将目光转向了我。
“是啊,俺瞧得可清楚了,那一枪,”铁匠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大伙儿作弄着,一脸惊异的看着我,做了个开枪的动作赞道,“神了!”
我愣了愣神,面上刚刚显出的笑意终于只能化作一团苦笑,不知该怎么去向他们解释……
小秀才,指的当然就是我了。
由于我对自己的新身份也是不明不白的,老刀子也知道我失了忆对自己的名字不够敏感,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好吧,我如今的模样确实还算清秀,和周围大都是泥腿子出身的战友们相比,自己肚子里更真能说有些墨水,也难怪老刀子要将“小秀才”这么个名头丢给我了。
刚才说话的这伙人我也都认识了,叫不出确切的名字来,但说起外号来,我却都能一一给他们对上号。
铁匠真的是个铁匠,要不是运气不好被捉了壮丁,现在怕是还在老家做着打铁卖刀的行当呢。
那位老战士叫做棉花杆,据说以前做的是走街串巷弹棉花的活计,但大伙儿叫他这么个名字与他软绵绵喜欢和稀泥的性子有没有关系,那只有天知道。
满面麻子总喜欢和铁匠斗嘴的那位就叫做麻子,当然是他那一脸的麻子替自己挣回来的名号,听说起初还因着这个名字与人干过架,只是现如今没人叫他麻子倒是会各种的不自在,也不知犯的是哪门子毛病。
他们都是一班的战士,都是我的战友。只是他们的这些问题,我又根本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
怎么解释?即便到了现在,我自己的脑袋里,也还是一团浆糊呢……
“吴雨,吴雨是哪一个?”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突然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的营地中来,对着铁匠他们问道。
大伙儿面面相觑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我们中间有这么一位叫做吴雨的人在。
老棉花杆笑着看向那个通讯兵,问道,“兄弟,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通讯兵也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对着老棉花杆反问道,“这里不是二连三排一班么?”
“是啊。”麻子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得到麻子的肯定回答,通讯兵也肯定了自己没找错地方。
只是三排一班里姓张姓李的都有,还真就没有一个姓吴的!
直到通讯兵摇着头准备去别地儿问问的时候,我终于想起咱们三排一班里确实就有一位姓吴名雨的人在。
记得不久前我以失忆为名向络腮胡问过自己的名字,从络腮胡那里得到的回答是,我的名字,就叫做吴雨……
“这位弟兄,你找的,应该是我……”我拉住了眼看就要走开的通讯兵,只是等我说完了这些话后却早闹了个大红脸。
人家来找吴雨,我这个叫“吴雨”的却连自家的名字都没反应过来……
“你叫吴雨?”通讯兵疑惑着看向我,似是在问刚才为什么没有站出去。
“我叫吴雨……”我只能陪着笑点了点头。
“快跟我来,团长要见你!”
通讯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而后再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拉着我就往营地外面去。
而我的心里却憋了满怀的问题。团长,要见我?
跟在通讯兵的后面,七拐八绕的穿过一个个连队的营地,终于来到一个**的军帐前。
那位通讯兵把我带到这里却是站住了步子,他转身看向我,说道,“进去吧,团长就在里面等着呢。”
我看了看守在帐边荷枪实弹的警卫员,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咱们这位大团长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我今日也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团长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我硬着头皮掀开军帐,迈步走入其中,只觉着眼前忽然一暗。等我瞧清楚军帐里的布置以后,竟发觉除了正当中悬挂着的一副军用地图以外,就再也没有旁的什么东西了。
一位身姿挺拔的国民党军官就立在这副地图前面,皱着眉头仔细观瞧着画在地图上的敌我分布形势。
许是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这位军官收回了一直注视在地图上的目光,转身向着帐口看来。
待看清进来的是我以后,原本冷肃的面容也稍稍有了些解冻。或许是我的错觉,他看向我的目光里竟还透着几分关切。
就在我站立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终于,这名军官开了口。
“灏文,你来了……”
第8章 我不要做逃兵
【八】
直到团长大人给我耐心解释过之后我才明白,“灏文”,指的也是我。
我叫吴雨,字灏文。
这年头能有个“字”的,那还真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保不齐,我真就是一个“小秀才”也不一定呢。
我心里暗自偷笑之余,却也明白自己与面前这位面容威严的团长一定有几分关系。
当然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这些琐事的时候,而知晓了我所谓“失忆”的团长,等战后也总会给我讲明白这里面所有的关键。
“听成仁说你在这一仗里很是勇猛,还是第一个带起冲锋的?”
毕成仁,是我那位瘦高个连长的名字。也不知道那老小子怎么会给自己起上这么一个名号,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在某一天里舍身成仁呢。
“是……”我在心里不乏恶意的想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