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的我却只将目光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便自顾的排除了这人身上可能会有的嫌疑。
在那时瞧过第一眼后的我心中想来,这名手上只拿了一把普通步枪的鬼子士兵,瞧来就和寻常的鬼子一样普通。
而他在冲锋过程中所表现出的畏畏缩缩的模样,更是叫我对这人看清了好几分。
只是到了此时,因着关志国的不幸牺牲,终于搜寻到这名鬼子狙击手行踪的我,先前对此人所做的一系列评判,就都已成了毫无根据的笑言……
懊恼与后悔瞬间充斥心头,暗恨自己在第一眼瞧见这名鬼子模样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直接开了一枪拿下他的性命。
以至于叫关志国无辜的送了性命,造就了如今这般难以挽回的憾事。
复杂万分的情感萦绕心头,但我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因着自己心中忽而生出的这些烦乱心思而乱了次序。
几乎在我循着弹道方向,在大群的鬼子当中确定了这名狙击手的身份以后,手上步枪早已上了膛的枪弹,便立即被我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
“砰——”
只有我能分辨出的枪声响起,饱含仇恨的子弹直朝着视线当中的鬼子狙击手而去。
但可惜的是,我手里的这颗子弹打出时机毕竟是太过急切了些。
只是匆忙间找寻到目标,充斥胸中的仇恨怒火也尚未完全的平息下来,手上打出的子弹已然有了几分的偏差。
而对方又是一名与我一样,甚至于比我还要专业的狙击手,对战场危机的敏感性必然是与我相同的。
像我们这样以精准枪法杀人狙命的人物,对叫他人枪口瞄准后所带出的危机,都有一种说之不清的敏锐感官。
虽然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但我却不得不去承认,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我有好几次的时间里都是因着这样的莫名感觉,才能在敌人的枪口下保全性命直至今日。
有过这般经历的我,自然不会将自己当做是老天的私生子,有这样的气运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白鬼子那边如果是一个真正的高手,自然也会有如我一般的反应。
故而我这仓促间打出的一枪叫鬼子狙击手闪了开去,连他的衣襟也没能碰到一分的事实,我也没有生出太多的懊恼来。
这没有打中的一枪,便算作是对鬼子狙击手的宣战!
同样被战士们冠以神枪手之名,在我军阵营里除去担了团长指挥之责以外,更常常去做一名狙击手任务的我,对有同样身份的鬼子狙击手的宣战。
为阻敌,为复仇。
这一场狙击手之间的决斗,我避无可避,也根本就没有想去避开的念头!
在我这一枪打出以后,鬼子狙击手立即便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就势一个跃身,以我反应不及的速度藏入了附近障碍物的掩蔽之下。
倒在冲锋路上的鬼子尸体。
而他在跃身之前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更是叫我对这名鬼子狙击手的身份确认无疑。
我今日的对手,就该是他了!
生着一副平平无奇面容的鬼子狙击手,手上所执有的只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三八大盖。
拿有这样装备的他,也为自己能够潜伏在众军当中创造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如果说鬼子狙击手手里拿着的是鬼子今年才新近投产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只以枪身上安装的瞄准镜那样明显的标志来说,我几乎不用刻意去寻找就能发现混杂在鬼子冲锋队伍里的他。
但鬼子狙击手却偏偏放弃了手上的优势装备,或是对自己的枪法有着极度的自信,又或是早就打定了混在自己战友当中,用默不作声的手段,瞧瞧打掉我军当中的重要战役目标。
比如机枪阵地,比如前线指挥官,比如,关志国……
因着鬼子狙击手当机立断的果决动作,在他藏身到自己战友的尸身后面,用以躲避我手中枪弹以后,便死死藏在了那里,连冒头观察的动作也没有做出。
而我也同样没有挪开自己的位置,在迅速拉动枪栓替自己手里的步枪重新推上一颗子弹进去以后,就死死盯住了鬼子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我的视线分毫不敢挪开,因为我害怕就在我移开视线的同时,叫这名鬼子狙击手抓住机会藏到另外的地方去。
以他自战斗开始就躲躲藏藏不露行迹的狡猾劲儿,我若还想要将他捉住,所要花费的气力绝不会只是一点半点。
但是,就在我端起手里的步枪,紧盯着鬼子狙击手所潜藏的位置静待战机的时候,却忽而有一发子弹打在了我身边的土墙上,叫我心里不由一惊。
溅起的土石打在身上虽然并不能对我造成哪怕一丁半点的伤害,但只是忽然有子弹打在了我这里的事实,就叫我不能将这一发子弹简单的当做战场当中的流弹来看。
因为此时的我,可是正在和一名与我一般有着精准枪法的鬼子狙击手,在作着一场枪口相对的生死之决!
心头悚然一惊,迅速将探出的半个脑袋从自己所依靠的掩体上缩了回来。
猫起身子迅速转换到另外一个位置,再将脑袋缓缓探出,目光重新循着鬼子狙击手方才潜伏的位置瞧去时,却是再也无法自那里瞧见哪怕一个人影。
沉下心气再仔细的往战场当中搜寻过一番,我的瞳仁却是忽而缩了一缩。
因为我发现在先前那具被鬼子狙击手拿来当做掩体的尸体背后,其实并不是平坦的土地……
第395章 对决
【三百九十五】
在尸体的背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弹坑。
或许,是先前鬼子的空袭炮击后所留下的遗迹。
被前方的数具尸体一挡,视线有了遮拦的我并无法在先前藏身的地方瞧清楚后面的具体情形。
或许就算我瞧了个清清楚楚,也不会认为就只这样一个小小的弹坑,就会成为我们这场对决当中的一分变数。
然而此时,在我重新换了一个位置,在新的角度下清晰瞧见了那几具被当做掩体来用的尸身背后所潜藏的猫腻。
再在瞧不见鬼子狙击手的所在以后,心中已然大致明白了许多。
明亮的天光下,地面上被拖出的那长长一串痕迹,可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心中已然大致明了了事情的关键,就在我方才紧紧盯着鬼子狙击手的位置来看的时候,这名鬼子狙击手已然悄悄的转移了地方,叫我的一番盯瞧都落在了空处。
目光越过哇哇怪叫着正走在冲锋路上的鬼子主力,我手上的子弹却没有再打出一发瞄着他们的身上而去。
因为对此时的我们来说,只要鬼子那边的狙击手还未被我亲手拔除,那么这条潜伏在鬼子队伍当中的毒蛇不知等到何时就要再冒出来,对着我们防御的关键位置打来几枪。
而等到那个时候,又有谁,会是下一个关志国呢……
有过先前对局的经验,我对这名鬼子狙击手的相貌身形已然大致有了印象,再往眼前的鬼子人群中寻找他的踪迹,也就不会太过费力。
更何况还有先前打在了我身旁掩体土墙上的一枪,也将给我对这名鬼子狙击手新的潜伏位置方向的寻找,提供最为关键的线索。
果然,当我将目光往几个可疑位置瞧过一圈后,很快的就瞧见了这名鬼子狙击手新的位置。
找到他藏身的位置以后,再联系方才打来的那一枪,显然方才的那一发子弹,当是从鬼子狙击手的枪口当中打出的猜测,已然能确信无疑了。
我将枪口微调,手里的中正式步枪试图瞄准出现在自己目光中的鬼子狙击手,但在我努力过好几次以后,终于颓然的发现。
以我当前的位置来说,想要一枪命中鬼子狙击手并拿下他的性命,心里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底气。
因为此时的鬼子狙击手,正藏身在道路旁堆起的几块大石后面。
虽然这几块或是被村人拿来做建筑边角料的石头算不上有多大的样子,但此时将自己藏身在石头后面,只露了一杆黑洞洞的枪口出来的鬼子机枪手,实际上已处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境地下。
对我来说,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前的区区几块石头,就仿若变成了铜墙铁壁一般,叫我生出无能为力的徒劳感出来。
我,该怎么打掉这名鬼子狙击手呢?
视线在我军阵地上扫了一圈,并不算大的村口阵地被我的目光扫过,能够叫我的视线完全将鬼子狙击手的身体笼罩在内的位置,实在是寻之不到。
这样的情形,可以说是对我极为不利的处境了。
但同样的,在鬼子狙击手的那边。
虽然他先是借着自己战友的尸身掩护,替自己在我的枪口之下寻来了几分的生机。
而后又趁着我的视线的盲点以及心中的些微大意,迅速转移了位置的他,不止就近找到了一处能完全掩蔽他身躯的安全之所。
更是在架好手里枪支后,对着我这边打来了一发带有同样报复意味的子弹。
只是叫他可惜的是,这一发用来回敬我先前动作的子弹,与我所打出的那一枪所造成的结果一样,最终都成了徒劳的无用功。
因为我们两人的子弹,都最终都没能打中对方的身体。
又或者说,我先前打出的那一发子弹没能命中,是因着自己的仓促动作以及鬼子狙击手突而临身的好运道。
鬼子狙击手打出的这一发子弹没能打中到我,除去因为他与我一样的急促以外,更多的怕就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不当了。
他的位置,我的位置。
我这里想要打中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但相应的,鬼子狙击手想要打中我也不是一样简单的任务。
毕竟怎么说来着,光是直线传播的,子弹是不会拐弯的。
在我出现在了鬼子狙击手的视线之内的时候,我的目光里也一定会同时出现鬼子狙击手的踪影。
对于任何时候都不会将自己放在危险境地的狙击手来说,这样存在着巨大不确定性,仿似美国西部牛仔对决一样的情形,是要在战斗中去尽量避免的。
在一击毙敌的同时,尽量保证自身的安全处境,这才算是一个合格狙击手的体现。
和此时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我相比较,受过专业狙击手训练,又明知今日战局鬼子自己那边必然要取得最终胜利的鬼子狙击手来说,与我对命死决,是压根儿没有一丁一点的必要的。
又试探着开了一枪,可我的子弹除去打出几块飞溅出的石片,再在石头上留下几道子弹打过的划痕以外,就再也不能取得旁的实质性战果出来。
我只能看到那一杆沾染了我军弟兄太多鲜血的三八大盖,以及那把三八大搞主人藏在石头背后隐隐约约的身形。
确定无疑是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可自己却不能对他造成哪怕一点的伤害。
眼看着冲锋道路上的鬼子主力即将冲上我们的阵地前沿,在白刃肉搏即将开始的当下,若是我还不能将这名鬼子狙击手解决掉。
那么等到双方战士全部暴露在掩体之外,只凭着手上刀锋来一决生死的关键时候,鬼子这名狙击手藏在暗处的子弹,将会给我们的战士带来太多太多的伤痛遗憾。
我心里可是想的透彻清楚,就算三八大盖的穿透性极强,为了避免误伤自己的战友,鬼子那里轻易不敢叫它在白刃战时还往枪膛里留了子弹。
可对于枪法高超的鬼子狙击手来说,像这样的问题到了他的手上,又还能算作什么问题呢?
第396章 逼命三枪
【三百九十六】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我眼前流逝而去。
眼看着鬼子的兵势就要冲上我军的阵头,双方接下来将要进行的白刃肉搏已然就在眼前。
但此时的我,却是对那名躲在掩体后的鬼子狙击手连一点办法也没能拿出。
若是有人走近了他的身边观瞧,甚至可以发现,在与我对峙了这样长久的时间以后,在这名鬼子狙击手的身上竟是连半点的伤口痕迹也无法寻到。
因为就对峙半晌的我与他而言,想要给对方造成哪怕一星半点的伤害,难度也是与登天无异的。
即是因为对手所选择的藏身之处所带来的麻烦,但更多的,却要算在对方身上与我相差仿佛的高超枪法。
毫不违心的仔细来说,这名鬼子狙击手在枪法上的本事,更要超过了我几分。
毕竟,叫我不得不去承认的是,与我这个半路出家,只在学校里分出些许心神找洋教官做过些狙击手训练的职业军官相比,此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名鬼子狙击手,是自从军以来便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狙击手这样一个身份上的精锐枪手。
单只比枪,我却是并不能占到太大的上风。
就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投军多年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同鬼子狙击手做比拼的我,心头的急迫感变得愈来愈盛,直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