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已经觉得不对了,他不可能平白就去动用神力,一定是意有所指。如今看来,你们那天就已经达成协议了吧。”
“孙臣不敢欺瞒陛下,白秋君的事,的确是孙臣一手策划。”奚清没有瞒着他,也不打算瞒着。
“你到承认的痛快!”奚琮瑕怒地一章就朝御书案上拍去,推在案头上的奏折也震了一震,滑落了几本下来,“那天你怎么就不去杀了那个孽障!怎么就不去杀了奚漠风!朕的旨意你权当做耳旁风么?”
奚琮瑕忍到现在才从口中说出那个名字,就是因为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陛下息怒。”奚清并没有顺着奚漠风的话题说下去,“白秋君目前还没有到他们手中,不过一旦交给了他们,便正是我们的机会。”
哦?奚琮瑕将信将疑,“怎么说?”
“现下白秋君虽然名义上是占着出云国的品阶,受着出云国的俸禄,但实际上白秋国和白秋的财富都并不曾真正属于我们,说到底白秋国也只是一个附属国,仍然是秋家的,陛下又碍于仁义诚信之道,不能落别国口实,所以也就维持着这样只做了一般主人的状况。可如今的事态却有所不同,白秋君被霰星国的细作强行抓走,我们为了一番君臣情谊,定是要救他的,为了方便调动自然要全面接管白秋,至于宝藏,那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到手了。”
奚琮瑕听着听着,眉头就渐渐舒展,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意,也越发的有了兴趣,“宝藏的事,你可有安排?”
“地图早已拿到。”
“地图?”奚琮瑕摆了摆手,“光有那个没用的,钥匙在他身上,那处宝藏据说决不能用炸药强行炸开,否则会玉石俱焚,而且,我们也不能那么做。”
如此一来,还是落人口实。
“孙臣并没有打算要进去那座宝库,这地图,不过是起个引子的作用。”奚清说,“白上卿带人已经赶去了那边,昨日他飞鸽传书给孙臣说已经埋伏在藏宝地之外围。我们等地,便是霰星国带他去打开宝库的那一刻。至于这场仗的结果,时机一到,我们可以派使者去议和,届时,霰星国自然需要台阶下。”
“不过,这一切要在云姬平安归来后。”末了,他如斯说道。
奚清和奚冰尘都很清楚,如果不能保住白秋君对奚琮瑕的价值,那么救云若之的事也就变得毫无希望,所以,他们需要,也必须费这一番功夫。
第五章 归去来兮
“娘娘。”梳儿忽然小声说道。
云若之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册移开,顺着她的视线朝门口看去——他又来了。
他手中抱着的那张琴,是玄音琴吧……
“给你解解闷。”星夜笑着,将琴放在石桌上。
她没有动,只是轻轻笑了回去,“我记得国师曾经说过,小女子配不上这张琴。”
“在下哪里敢让王妃为我抚琴。”他不在意她并不友好的脸色,径自坐下来便将指尖轻轻按在了琴弦上。
她凝眸看了他一会儿,大概对眼前这人的行事风格已经见怪不怪,于是面无表情又低头看起了书。
“你最近安静了很多。”琴音中,他忽然幽幽浅笑道。
“既然我逃不出国师的掌心,那我又何必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她头也不抬的说。
语气贸然冲动地像只无头苍蝇乱窜,还不如静观其变,瞅准时机。
他笑,可指下流出的音律却依然雅致宁静。
“看来你很相信他。”顿了顿,他说,“时候也差不多到了,这两天你应该就能离开。”
“哦?那么今天,国师是来给我践行的?”她抑制住砰砰发作的兴奋感,扬眉睨向他。
他自顾自继续拨弄着琴弦,半晌,忽然屏退了梳儿,对云若之说道:“我说过会让你知道如何提出那半身妖骨。”
她一震,拿着书册的手也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关节微微泛着白。
“其实我也很好奇,看起来你和奚清指尖的感情很不错,他甚至为了你还交出了白秋君。可是——”他突然顿了顿,琴声辄然而止,“为什么他从没有碰过你呢?”
那一刻,他细长的眉眼淡淡扬起,眸子深邃到好像有一道精光可以穿透人心,看穿一切。
而云若之,觉得呼吸骤然一滞。
“你胡说什么?”她尽力让自己不被他察觉出任何的破绽,“我是江王妃。”
他神色一敛,转而又悠悠然笑了起来,“我既然能看出你有一半妖骨,这些事自然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倘若你们真的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如今,你就该是彻彻底底的人骨之人。”
她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料到他对这件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事情来的又突然,所以她的脑子有点犯糊涂,但是这糊涂的表象下,却隐隐有一个被猜测出来的可能正在渐渐氤氲。
“你直说重点好了。”云若之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想要借着做这个动作的间隙调整一下自己 的状态,冷静下来。
“江王妃是聪明人,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其实要剔除这半身妖骨的方法也没什么难得,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他一直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与神骨之人交合。”
“出云皇室,四大神族嫡脉,纵使江王不愿意与你亲近,你应该,还有很多选择。”这一句,他显然是在戏谑她。
“放肆!”云若之脸颊一热,怒气直冲了头顶,想也没想拍案而起,
“你当我是什么人?人尽可夫的轻浮女子?星夜,你未免欺人太甚!纵使我的灵力不如你,但我今日若是因为你的侮辱而自觉与此,黄泉之下我倒要睁大了眼睛看看你拿什么去给奚清交代!”
她自然是不会那么傻再去寻死的,但在这样的弱势境地里,她只能用对方忌惮的方式来施以威胁。
星夜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动怒,也没有无措,只是看着她,用有些古怪的眼神。
“你真的那么相信他?”
“我和他之间,不是一般的男女之情就可以言说,像国师这样自诩傲然于世,除了自己看不起任何人的,永远都不会明白的。”言罢,她还是觉得不解恨,又加了一句,“恋人也好,朋友也罢,只怕,阁下连一个可以倾心相待的人都没有吧。”
没想到他只是静静等她说完,然后淡然一笑,“这世上总归是个人有个人的。我的路,本就和你不同。”
第二日的上午,云若之终于从这处偏僻萧瑟的地方走了出去,而送她出城的不是别人,正是奚漠风。
车轮滚滚,云若之撩起窗帘看着那座皇宫渐渐在自己的视线中远去,恍惚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掌心的一个小巧精致的薄胎瓷瓶,透亮的光泽又将她的思绪再次引回到了离开之前的那一幕。当星夜将这个瓷瓶交给她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不能剔除妖骨,这里面的药丸可以帮你暂时隐藏它。不过每一次,都会痛苦地犹如一次脱胎换骨。”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狐疑,不能不质疑他的目的。
他好像忖了忖,然后一笑,道,“这算不上帮你吧,我说了,每一次都会痛苦地犹如一次脱胎换骨,选择在你自己罢了。”
她缓缓地将瓶子握在了掌心中,觉得心跳得很快,也莫名的觉得有一种压抑萦绕不去。
——与神骨之人交合。
星夜的这句话又一次响在耳畔,她感到脸颊又开始有些发热,唇角却牵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她索性闭了眼睛靠在背垫上什么都不想。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江王妃。”外面响起了奚漠风的声音,“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紧张起来,或者说,是激动和忐忑都交织到了一起,让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下车之后,看到的会是什么?
梳儿已经先下了车,又从外面将帘子撩起,伸手准备搀扶她下来。
云容修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了下去。
顿了一顿,才将目光投往了前方不远处——那里也只孤零零的停着一辆马车。
“走吧。”奚漠风说着,已经抬脚先朝那边走去。
云若之已经看清了那坐在马车外面的人正是求安,看来,是奚清派他来接自己的。
这应该是个合情合理的安排,可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好像有一根细长的针轻轻扎进了心里。
涩涩的。
求安从前座上跳了下来,恭敬地模样和从前一样。她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回过来,那马车的帘子忽然从里面被撩开了,有个人一低头走了出来。
清瘦的身形,葱青色的长衫,清俊的容颜。
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怔住,脚下的步子便无意识地停住了。
他的眸中里漾起满满的笑意,朝她伸出了手。
云若之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脑海变得有些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然后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中的。
但那掌心的温暖却无比真实。
他握住她的手那一瞬,她如同受到了一种推动,顷地跌入了他的怀里。
好想抱住他。
她扑进怀里的刹那,奚清微微怔了一怔,但随即就又恢复了先前暖暖的笑意,轻轻拥住了她。
“没事吧?”他关切的话语低喃在耳畔。
鼻尖有些酸涩,喉头一哽似乎只要开口就可能会涌出泪来,于是她用力摇了摇头。
“我们回家。”他说完,便牵了她的手转身准备离开,一眼也没有去看站在那里的奚漠风。
“清。”却是他主动叫住了他。
奚清敛起笑意,没有转身,“奚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照顾好自己的女人。人生一世,唯独这一人,来得不易。”奚漠风淡淡一笑,“这是三叔对你说的话。”
云若之感觉到奚清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一震,她立刻轻轻回握过去。
“多谢三叔。”良久,他终于旋身看向了那个曾经的亲人,或许以后永不会再是了。“也请三叔多多保重。”
奚漠风没有说话,只是从唇角牵起了一丝笑意,这一笑,似五味杂陈,又但讳莫幽深。
云若之看得分明,又侧过脸看身边的奚清,他的眼神里,也是偷着无奈和叹息,她便明白了,奚漠风终于还是回不去了。
“殿下只带了求安一个人就这么来了,怎的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出尔反尔了?”回想起来,云若之还是有些后怕,“真是有些乱来。”
奚清淡笑道,“你明知道他们暂时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对我怎么样。再说他们都不怕我出尔反尔,我怕他们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云若之也的确很清楚眼下霰星国是不会公然和出云国撕破脸皮的,可她却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奚清被她看得有些莫名。
她抿着嘴笑,摇了摇头,“一个多月没见,今天发现你好像越长越好看了。”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对他用尊称,不是殿下,不是王爷,而是你。
奚清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揽住她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以前稍微气不顺就总想着往外跑,可这段时间才发现,原来自己很想家,”她说,“殿下,我想江王府了。”
头顶却沉默了一会儿。
“云姬。”他说,“回城以后你先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云若之恍然,“哦,是进宫觐见陛下吧?”
奚清摇头,“皇爷爷那边等这件事了结了再说。我说的,是染王府。”
“染王府?”云若之一愣。
四目相对,一个是充满了疑问,一个则是无奈。
奚清回避了她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为了救你,四叔他借用了朱雀石的神力,受了重伤。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探望他。”他的声音很轻,但云若之却一字一字都听得很清楚。
那一瞬,她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了起来,然后又忽然松开任由它坠落。
云出东隅 第三卷 入归途 第六章 前尘往后
夜幕渐渐沉没,星子点点缀在那墨黑凶的幕布上,闪烁着幽幽的光,月色下,似清冷无比。
在路边停了一阵,求安骑着马从前方折了回来。
“王爷,前面不远就有家农会。”
回程的时间有些耽误,所以这个时候已经到不了驿站了。原本就是奚清让他去看看前言可有人家可以住宿,所以此时也就没有什么可思量的,应允之后立刻就继续前行了。
那是一户很平常的农家院落,说是院落,其实也就是用竹篱简单围成的说大不大的空地,矮屋有三间,主人家说是为了方便亲戚串门,所以专门扩了一间出来,言语之间听得出那一种溢出来满足感…………对幸福的满足。
“王爷,怎么还不休息?”时辰已经不早了,可是奚清却坐在桌边想着什么。
“你先睡吧,我有些事情要想想。”他的声音很淡,也很轻。云若之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重逢时那个弯弯透着满目温柔的奚清了。不过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