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就坐在萧山紫剑山庄的屋顶上看月亮,看着看着就有一道好听男声响在屋檐下,“你在那高头干什么?”
她低下头,他负手站在地上仰着光华面庞,“我看你要哭了呢,是谁欺负你了吗?”
青灯愣了愣,最后只是扭过头:“不要你管。”
青年上下一望楼阁,道:“我在你这年纪时,还跳不了这么高呢,爹什么时候教出轻功如此的女孩儿了?”
青灯还是不理他,她正伤感着呢,良辰美景奈何天,她刚刚被喜欢的人拒绝了没心情跟陌生人说话。
风轻吹而过,青灯晃了个眼青年就站在眼前了,她睁大了眼睛,好快的身手。
“唔,我想想。”青年也坐下来,煞有介事地捏捏下巴,“这么小的姑娘,要么是被师父责骂,要么是喜欢的人被别家姑娘抢跑了?”
青灯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
“哎呀呀,好吓人的眼神,说中了?”
“不要你管。”
青年抬头望着月色,“小姑娘,你觉得什么才是喜欢?”
“我没说我有喜欢的。”
“哦呀呀,眼眶都红了哦。”
青灯气到不行,“连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是坏人!”说着脑袋一热,一把狠狠将他推了下去。
青年似乎没料到她来这一茬,没坐稳竟然真的就这么摔了下去,“啊啊啊啊啊啊……!”
啪!
青灯也吓坏了,他不是看起来很强吗?急急忙忙跳下去,明明是个咋一看玉树临风的青年,愣是摔成了正正方方的“大”字镶嵌在地砖上,月色下甚是凄惨壮观。
青灯吓哭了,赶紧推他,“你……你没事吧?你别死啊你别死啊!”
“……”
“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
青年望着天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戚戚然道:“我……要是残疾了……谁还敢嫁我……”
“我嫁你!你、你要是残了我养你!”青灯握住他的手大声哭起来。
“嗯,那说好了,你嫁给我~”
“好,我嫁你……呜呜……”
“就这么说定了~~~”
“好……诶?”
青灯蓦地抬头擦擦泪眼,青年坐在地上笑得一脸奸诈灿烂。
“你没死?!”
“我有说我死了吗?”
青灯一巴掌招呼了过去,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重重地踩着地面,气呼呼的。
第二天一清早所有紫剑山庄的人都聚在堂前,来面见云游四海学成归来的少庄主徐孟天。同时,于七日后与晴霜成婚。
原来那个晴霜便是上任武林盟主的唯一女儿。
青灯站在队伍中抬起头,阳光过于灼烈,她眯了眯眼睛才望清了大堂前屋檐下的男子,身材修长,气度不凡,温润如玉。
青灯的嘴角开始抽。
庄主吩咐一番,又说了些婚礼筹备的事,紫剑山庄的少庄主婚事就热热闹闹传开了。
从这一天起她再也没有见过白澪。人散了后她打扫庭院,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改大会上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我问爹了,有位弟子离开了山庄,你喜欢的是那个白澪吧?”
青灯眼眶一酸横过去,“不要你管,你才是罪魁祸首!”
徐孟天挑挑眉无辜状,青灯咬牙说:“要不是你回来,晴霜就不会嫁人,师兄就不会走了!”
“那你觉得,你的师兄与晴霜成亲才是好的?”
青灯愣了一愣,低下头去默默扫地,一时半会儿后道:“娘亲说过,即便过了很多年,人变了,事情变了,可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无可磨灭,白澪师兄他曾经不计回报待我好,无论那是因为师父的嘱咐还是别的,他待我好,那是真的,青灯可以感觉到,如今白澪师兄喜欢上别人,在青灯心里他对青灯的好青灯不会忘记。”顿了顿,又低头讷讷道,“青灯努力过了,已经很努力了,如果师兄还是一直喜欢晴霜,那、那与晴霜在一起师兄开心就好……”
徐孟天立于一边瞅着她将落叶扫得乱七八糟,忽然变了声音道:“你说谎,你巴不得晴霜面容尽毁不得好死罢?戴着柔弱乖巧小师妹的面具不敢摘下来了?”
青灯蓦地抬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妻子?”
徐孟天忽然间笑了,笑得十分温柔,他伸手摸摸她凌乱的头发,含笑望进她眼底的明亮,“女孩子家头发需好好打理,你若打扮得讲究些,怎可能比不上晴霜。”
青灯睁大眼睛,那一刻他的笑容的确是温柔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关于徐孟天的往事。
其实徐孟天在全文中还是蛮重要的
虽然有读者已经表示徐孟天就是来拉仇恨的噗噗,但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有理由,青灯不优秀,但也不是愚昧的女孩,她喜欢他,一定有她的理由。
至于宫主嘛,咳咳
ps:明天休息,后天每晚七点继续~
好啦,大家撒花吧么么哒,不要霸王千里哦
☆、第二十章
日后师父有些几分想入深山修养身息的意思,徐孟天渐渐接管了紫剑山庄,与其他门派相处游刃有余。
江湖上都知道,徐孟天在游历四海时已是少年英雄,许多门派弟子都与他称兄道弟,回到紫剑山庄后更是风头一时无俩,他为人正直爽利,待人谦和有礼,对夫人晴霜也是宠爱有加关怀备至,无论是身手亦或者才华都令人称道。儿女人家道“君子如玉”常常以他作为典范,告诫自家闺女嫁人便嫁他这般的。
而在青灯那里,徐孟天依旧是那副玩笑的模样,日子久了,慢慢就变了。
如何变了,他待她渐渐与其他人一样了,温和体贴,细致恭谦。
青灯忍不住离他远了些,心想大抵是被他讨厌了。
青灯十八岁那夜她正指导师妹阿阮轻功,忽然一名弟子前来,道:“师姐,少庄主唤你过去。”
青灯点点头去了徐孟天的房间,他正候在门口,一身白衣,男子穿白衣总归有些挑剔,又有些出尘,当年带头练剑的少年白澪已经不再,而他一身白衣又穿出温润秋月的几分雅致味道。
她行礼,“少庄主。”
徐孟天上下将她一望,目光复杂,最后笑道:“青儿,我们比试一局轻功如何,你如能跟上我,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语毕,他足尖一点便一个晃神掠出几丈开外,稳稳落在树梢间回头朝她一笑,月色下辉煌。
青灯愣了一愣,提裙追去。论轻功,她不输给任何人。
两人在山间飞速移动着,如蜻蜓点水掠过树梢上了高山,夜凉如水,风儿阵阵,视线里密密麻麻如魅影般的树木忽然间放空,竟是来到一片空旷夜色下。
眼前瀑布曲折泻下,溅起白雾水花,黑夜中白得发亮。
青灯停下脚步,靠近了些便感觉到氤氲的湿意,她忍不住惊叹,“好美,我还没来过这儿呢,萧山竟有这种地方。”
身旁男子默默注视她,最后只是道:“这儿云来峰,你喜欢么?”
青灯望着月光下的瀑水飞花连连点头,这才想起,转头问:“那这比试,我可算是赢了?”
男子抬首眺望这片晴朗夜空,道:“昨日,邵华与我说他对你有心,希望我替他做主成份姻缘。”
青灯一惊,“什么,邵华师兄他……”她停了一停,又几分紧张问,“那你怎么说?”
银辉镀上男子的侧颜,最初他们也是在同样一片清澈的月夜下相遇,想来三年匆匆而过,青灯忽然有些恍惚,三年后方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不想起白澪师兄许久。
人竟是这般的,最初那么浓烈而青涩的喜欢,如今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对三年前的感情而言何其残忍,对她而言何其残忍。
徐孟天低头凝视她,黑眸一汪深潭,他道:“我对他道,恰好我也对她有心。”
“对他有心?”青灯讶道,不得后退几步,“少庄主……你男人也喜欢?”
不得了的秘密啊这是。
徐孟天哭笑不得,上前一步,修长手指穿过了她的发丝,轻轻拉起一束,轻声道:“青儿,嫁给我可好?”
她脑袋像是被萧山明歆峰顶的晨钟轰隆隆撞过一般,嗓子哑了半晌,面前的男子笑得温柔而深情。
她最后说:“你有晴霜了。”
说这话时,心里泛了酸,青灯模糊地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他呢,白澪的事后她再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徐孟天道:“是,但这并不妨碍我一辈子对你好,青儿。”
他真的摆了阵仗娶她,为妾。
只不过大婚当夜有批人寻仇暗杀,洞房花烛夜,她的凤冠尚未摘下,隔着红红的帘布就被人一剑贯穿,疼痛她已经忘记是个什么模样,就这么倒了下去。
视线模模糊糊的,她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望见躺在一边血泊中的徐孟天。努力想去碰他沾血的手指,可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在宋岐山七巫的石室中,周身术法光线萦绕,一边是紫剑山庄的师父,一边是个瘦条条穿得花花绿绿的糟老头,老头蹲在一边挑眉嘀嘀咕咕地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难得的体质,那般死透了胸口还存一□气,如今老朽就用这□气吊着你,傀儡定魂术撑不了三五年,徐老弟有事儿要吩咐你。”
她转过头,师父伸手摸摸她的头,明明依旧是那样慈祥温和的笑容,却无端沧桑悲哀,他说:“青灯喜欢天儿吗?”
她点点头,懵懂地说:“喜欢。”
师父说:“你可以感受到么,你已经死了。”
青灯抚抚胸口,点点头。如今这副躯体,倒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师父叹了一声,“你这接受得倒是快,为师有一事拜托于你,如今大抵也只有你能办了。”
青灯说:“师父何事,青灯一定去办。”
“长老说,天儿尚可救活,傀儡定魂术能成功是你自个儿的造化,这一切由你决定,你愿意自己自由度过这几年还是去替师父取个东西救天儿?”
青灯答:“自然天哥哥要紧。”
从小娘亲教育她,紫剑山庄是他们的恩人,若有机会,定是报答。况且徐孟天有事,她必须去做。
“青灯可听说过夜凝宫?”
青灯想了想,“那个……魔教?”她还记得小时候白澪为了吓唬她说不好好练剑就会有夜凝宫的人来抓她,在江湖的小孩子中“夜凝宫”大抵与“狼来了”是一个概念。
“南方海上一座城池,那里有样东西可以救天儿,可那里的主人性情残忍,”在师父眼里青灯依旧是个小孩,他把话尽量说的简单,“他为了登上宫主之位杀死过自己两个哥哥和父母,这般……青灯也愿意去吗?”
青灯呆呆地无法消化。
杀死自己的……亲人?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点头,师父定定注视她青涩的脸庞,摸摸她的头道:“无论成功与否,为师都不会怪你,你尽力去做便好,无论是否能回来,师父会派人好好为你准备后事。”
……
青灯望着这木盒,她这一生,为谁而活呢。
少年不知愁滋味,志在高远闯荡江湖才是好的,她却偏偏没这个念头,她武功不好,待人接物也不够圆滑不是自然熟,娘亲说什么,师父说什么,她就努力做什么。她本来的愿望只是安稳一生罢了,做好一个师姐,打理门派中的事务。
如今想来,这真的是她的愿望吗。
不过,就这样罢。
青灯提起一口气,缓缓揭开了漆木盒。
她慢慢睁大了眼睛,时间停止片刻,全身的血就这么冰冷冻结,战栗由脚底如蚁群爬上她的身体。
盒子里铺着黄金色丝绸软垫镶珍珠边,可未曾盛放任何东西。
空的。
“啪——”
身后祠堂大门被一把推开,青灯骤然回首,六位魔使如黑影一般飘进来,大门口左三右三站定,鸟兽面具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分外妖媚诡异。
“有人擅闯禁地——!”
外头是纷乱的脚步声,想来是护卫赶到祠堂外。
六位魔使袖间寒光乍现,那是武器,青灯后退一步绷紧身体,死死盯住他们注意行动。
擅入禁地乃死罪,青灯不怕死,可她心悸的是真正的盘龙印在哪里。
为首一名蛇面魔使慢慢抬起手臂,他的左手手掌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银色弯钩,他正将弯钩架于胸前收住脚步,那是准备疾刺的姿势,青灯咬咬牙准备迎击,却见那魔使忽然间身子一停,收回武器恭恭敬敬立好,与其他五名一并静了。
她抬起眼,红衣男人缓缓走进祠堂,眉目张扬,面庞上表情明灭不清,她却感受到分明的冷意。
青灯抽口凉气,僵硬地站在祭台上,周身令人麻木的血腥味似乎散去了。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随着堪伏渊一步步向她走来,嘭咚嘭咚。
“你们下去罢。”
堪伏渊走进祠堂,微微侧首道,“莫泄露风声,将门关上。”
青灯惨白的小脸一怔。
六名魔使微微一滞,仍旧恭顺地俯首听命,悄然退到门外,阖上了门。
祠堂重新恢复寂静,火光灼灼,堪伏渊慢慢走上祭台。
迫人的气势如一整坛盛满的沉重铅液,从头顶灌下来,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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