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义，你刚才骂严青骂的最热闹了，看起来，你是有办法了？”
柯义硬着头皮答道：“严青所作所为，全无爱民如子的心肠，实在是——”
他话音未落，岳翻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柯御史，我在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柯义硬着头皮道：“下官是御史，负责的是监督百官不当之处……”
岳翻再次打断：“不当与得当是相对的，你既然认为不当，那就应该有得当的办法，没有得当的，又怎么知道什么算是不得当？你不比谦虚，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就说出来吧！”
岳翻的语速很慢，一脸的认真，如果不是说出的内容实在坑爹，任何人都只会认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向柯义咨询办法。
赵植原本被这些人闹得心情很差，这儿郁气却不知不觉散了大半，有这位人称憨相公的岳相公在朝堂上戳着，这些牙尖嘴利的家伙想要没事儿找事儿，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儿。当然，真碰上跟赵植本人政见不合的时候，这位憨相公也确实让他挠头。
赵植忍着笑，看岳相公不紧不慢地逗那群御史玩儿。
“你年纪轻轻，怎么脑子就糊涂了？我问你的话，一转眼就忘了，又跑题了，快快转回来！”
岳翻是出名的好脾气，当然，这个好脾气，也只是跟其他三位相公对比出来的，身处朝堂最高层，他有哪里会自降身份与几个御史纠缠太久，随便打了几句太极，看这几个还是不肯知趣地停下这个话题，反倒说他为男人，岳翻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我哪里为难你们了？难道我们今天不是在讨论如何对付这场核瘟？还是说，如今，如何给严长春找个罪名，是比如何应对这场核瘟更重要的事儿？”
汤思退对严青的做法说不上赞同，于他而言，严青的行为逾越了他的职权范围，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但这么个多事之秋，追究这些东西毫无意义，更不要提以他对官家的了解，这些人这个当口去说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官家心里绝对不痛快。仔细的忖度了一下，汤思退决定也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四相之首的何老相公开口了。
“我们今天最重要的要商议什么，岳相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到底还要纠缠多久？”年近七十的何老相公头发已经全白了，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冲赵植行礼：“官家，自古以来，大疫必然带来大乱。核瘟这种疫病，每次出现，都必会波及万里。一个月内从塞外穿到江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可这次，从云中府出现核瘟，到现在，过了快两个月了，核瘟还是被拦在太原以北，这全是严青的措施得当！”
何栗缓缓跪了下来：“臣请陛下，正式颁下圣旨，让严青名正言顺地负责这次的核瘟防疫之事。”
赵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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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节度使府中，严青一脸疲惫，可神情却十分的坚定：“朝堂上所以会奸佞横生，并非是气运不好，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当政的是个昏君。良臣所以辈出，前提是正好赶上个明君。明远，你不需要为我担心。咱们的陛下，没那么迂腐。”
作者有话要说：注1：平行空间，此时的皇帝是徽宗赵佶的第十二子赵佶。
注2：在宋朝，“官家”是大家私下对皇帝的称呼，在朝堂上，大部分时候还是使用比较正式的“陛下”的。
第七十章
这是骑兵营隔离区建立的第十五天。
已经整整五天没有一个新病人送进来了；而且前一天没有一个病人死去，赵航压抑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他甚至想着；如果真的一直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个隔离区就可以取消了。
当然；这种迅速好转的情况只在军营才这么明显，军队容易管理；不管是隔离治疗还是灭鼠消毒防护；一声令下，上万的士兵全都照做。相比之下，军营之外的地方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赵航也清楚这个道理，取消隔离区只是他美好的想象；最大的可能性是随着熬下来活下去的士兵逐渐痊愈；隔离区会一步步缩小。取消是不可能的，大范围的疫情没有消灭之前，军队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赵航非常清楚这一点，目前军营里的疫情得到控制，但外面的疫情却还是随时可能传进来，所以尽管情况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他们一刻都不能放松。
赵航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隔离区建立的第十七天，三百四十二个核瘟患者被送了进来。
追击蒙古人的白林喜，回来了。
白林喜是大胜而归的。他率领三千骑兵，追击一股蒙古人残兵，一直追击到了草原上，摸到了这股袭击太原的蒙古人的大本营之一：此时的蒙古蒙古并没有统一，分为大大小小的许多部落。袭击太原的，是几个中小部落的士兵协同出战。被白林喜缀上的那股骑兵，是隶属于一个小部落的骑兵部队，一万多人的中等部落，抽出来一千多人骑兵跟随其他部落的大部队到大宋境内抢夺越冬物资，他们是所有攻打太原的蒙古人当中唯一一股活下来的骑兵，一路仓皇逃窜，根本没注意自己被跟踪了。于是白林喜直接便打到了他们的老巢。
这位骁勇善战的白将军，在战场上是无人能敌的勇士，可是回到了太原的他，却给北大营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而赵航，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戎装，脏的像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壮汉，简直要被气疯了。他不过是趁着天气好，隔离区也人心也安定了下来，便跑到工厂里看了下情况，一回来，便听说白林喜不顾传令兵劝阻，带着两千骑兵直接冲进了大营。他匆匆跑到隔离区，正看到这个大块头张牙舞爪地喝令军医们立刻给他的士兵治病。那二百多个得了核瘟的士兵被他让人随随便便地直接抬进了隔离区，更糟糕的是，另外一千多个骑兵已经解散，跑到了军营的每个角落。
赵航大踏步地冲上前去：“你没接到通知么？居然就这么带人闯进了军营！你知道你这把胡子里头能藏多少只虱子跳蚤！你的士兵们的命是命，我们这些负责治疗的大夫的命就不是命么？军营里不在你麾下的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么？”
白林喜没想到这个大夫脾气这么大，他十分的恼火，怒道：“兀那小子，竟对本将军如此无礼，你可知道本将军是谁！”
赵航暴怒道：“我知道你是白林喜，现在这个军营里的最高长官！你太了不起了，好不容易消毒完毕的整个军营，因为你的莽撞与冒失，不得不再次全面消毒，在这个过程中搞不好又会产生新的感染者！甚至造成完全不必要的死亡。白将军，你的耳朵是摆设么？没听到传令兵的通知么！？”
赵航有理由生气，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疫情，因为这个家伙不顾传令兵的劝阻，带着几千人直接冲进来，现在怕是又要爆发一次了。
白林喜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听赵航质问，闻言暴跳如雷：“老子辛辛苦苦打了鞑子回来，你们这群东西竟不许我们进来看病——”
赵航呛声道：“闭嘴吧你！谁不许你看病了？是让你们做好消毒再进来！”
赵航说罢，伸手丢了块肥皂在白林喜的脸上：“我不跟满身跳蚤的人说话！你赶紧滚去洗澡，你自己想死是你自己的事儿，不要拖累这些士兵！给你当部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白林喜顿时暴怒：“狗娘养的东西，看老子把你扒光了吊旗杆上——”
白林喜说着便向赵航扑来，几个闻讯赶来的卫兵拖住：“白将军快住手，这是赵大郎……”
白林喜一身蛮力，几个卫兵哪里拉的住，话音未落，几个人就已经被白林喜甩到一边，可他冲了几步，视线里却没了赵航的影子，抬起头一看，赵航蹲在墙头上冲他冷笑：“想把我吊旗杆，你得先抓住我！”
白林喜几步走跑过去便往墙上爬去，他动作敏捷，爬墙什么的还真不成问题，两下便爬到墙头，可爬上来一看，赵航已经轻巧地沿着墙头跑出去好几仗了，白林喜怒道：“有种你别跑！”
赵航冷笑道：“你当我是白痴么！”说着便蹦到了临近的屋脊上。他跳的很准，完全没有踩到瓦片，直接便落到了结实的屋脊上。
白林喜怪叫着沿着墙头栽栽歪歪跑过去，来到屋顶跟前，然后抬腿向房顶上跳去。
然后————
“轰！！！”
“不得了了，白将军从屋顶上漏下去了！！！”
白林喜呲牙咧嘴，想要起身，可是脖子却完全动不了，医生在一边劝道：“将军不要着急，你只是脖子跟踝骨扭到了，只要不乱动，三五天就好了……哎呀您千万不要乱动啊！”
赵航嘿嘿地冷笑：“你们还不赶紧伺候白将军沐浴更衣剃头发！”
白林喜怒道：“谁敢！”
几个卫兵一拥而上，一边给他扒衣服一边劝道：“这是严大将军的命令，将军千万不要怪我等……”
白林喜简直要被气死了，他扭着的脖子正好让他正对着赵航的脸：“小子，有种你下次别上墙！”
赵航嗤笑道：“你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当武将的，让我这么个一点儿武艺都不懂的人站在地上等着你打？你当我跟你一样蠢？”
白林喜只是粗心外加暴脾气，智商倒没问题。这边卫兵跟他沐浴更衣的功夫，把营里的情况跟他说了，他对赵航的怒气也就消去了大半。他一开始生气，说穿了还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几场血战下来，死了不少将士，回营途中又陆续有人染病，他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回营里找大夫，结果还没进门便被人喊着又要换衣服又要洗澡剃头。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有心思仔细听，只听说有专门看病的区域便带着人闯了进来。这回冷静下来听人说了情况，也知道自己怕是给营里的兄弟们惹了大麻烦。
“混账东西，怎么没人跟我说清楚！！！”他扭着脖子骂卫兵。卫兵也很火大：“说的再清楚有用么？您肯听么？”
白林喜语塞，呆了一会儿又问：“那个赵大郎是哪里来的大夫，这厮好大的脾气！哦，长得还不错。”
卫兵苦着脸道：“将军，这位真不行，他是严大将军的女婿……”
白林喜怒道：“滚滚滚滚滚！老子什么时候喜欢过这种人高马大的东西了？”
卫兵更纠结了：“我只是想说，您不能打他。”
白林喜：“……滚！”
赵航知道自己不该对白林喜那个态度，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四品的将军，他应该态度好一点的，他日后的工作还需要白林喜配合呢！可他一见到那张脸，就忍不住了。他的记性一向很好，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这白林喜分明就是那个差点强x了卢玉郎的色*情狂！虽然那天是夜里，烛光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样的身高，这样的肩宽，这样的嗓音，再加上军官的标准打扮，认错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再想到这货不顾劝阻硬是带着无数传染源直接闯到了本来已经很安全了的营里，赵航的怒气哪里还能忍得住？
“必须限制同性恋入伍，这种人当上军官，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太不安全了！”赵航嘴越想越暴躁，该死的，前阵子的努力成果一下子就被这个混蛋破坏了一大半，这家伙是弱智么？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必要的麻烦，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见鬼见鬼见鬼！
赵航一晚上都没睡好，一闭眼就梦到鼠疫的事儿。一会儿梦到鼠疫穿到开封，一会儿又梦到腺鼠疫发展成肺鼠疫，黑死病遍布大宋的每一个角落。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醒了过来，鼻子里全是消毒的中药的味道，外面还有传来冲水的声音。军营里的士兵们这阵子早就被被隔离与消毒的效果给说服了，如今一看除了意外，很自觉地昼夜不停地加紧消毒。
听到外面的声音，赵航心里松快了一点：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有防护服，反正冬天多穿穿也没什么，所有人的床褥上都洒了除虫的药品，每天还都用驱虫药剂洗澡……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这么想着，赵航揉揉太阳穴，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棉衣，外罩，最后套上防护服，戴上眼镜，走出了门，然后，他看到一个撅着屁股正在往地上喷药的大块头。这身材太威猛了，赵航实在不记得自己院子里有这样的卫兵，他开口问道：“你是新调来的卫兵么？”
那觉着屁股的大块头直起腰来转过头：“是我，白林喜，昨儿多有得罪，今日我特来负荆请罪。”说着便跪了下来，把一条鞭子捧着手上举到了头顶上：“这事情是我不对，先是不停传令兵的话硬闯回答应，接着又不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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