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便像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怦的一声坐在桌上,摔的屁股生疼,情不自禁的吸口气,惊疑不定,衣上云再度失笑,笑嘻嘻的凑上来:“我说了桌子很硬嘛……弦儿偏偏喜欢……”一边向侧房走去,不忘回眸一笑。
青弦实在有点应接不暇,不知要如何对付这样的人,傻眼的坐在桌上,看着他走进侧房,水声哗哗,难不成是去倒茶了?这房中只有一张椅子,看起来只能一个人坐,如果只是坐在桌上谈天,虽然怪异,却也勉强能够接受……反正他的桌子看起来也是多功能的,绝没被当成桌子用过……
一念尚未转完,衣上云已经走了出来,两手空空的走到桌前,乍着手笑盈盈的看她,原来是去洗手了,笑道:“弦儿,我们开始吧。”
青弦微怔,说:“师父……啊……”
衣上云的手已经飞快的搭上她手腕,轻轻一勾一带,青弦身不由已的趴在桌上,咣当一声,几乎把骨头摔散,猝不及防,惨叫出声,只觉他的手指有如行云流水,极之迅捷的在她的全身穴道拂过,每一触都极快,却又极之清晰,先是一阵剧痛,然后便是一阵麻庠,最后转为灼热。
青弦情知求饶无效,索性咬了唇苦忍,感觉自己便像是毡板上肉,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背面点遍了再点正面,连最细微最隐密的地方都不放过,整个人便像面团一样被他轻松自在的甩来甩去。
也许他并没有轻薄之心,也许他没有恶意,也许他当真是为了把自己培养成“绝世高手”而努力……可是,这种方式,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自己这么无力,无助到没有尊严……青弦咬紧了牙关,实不知人的身体竟有这么多的穴道,痛的几乎连头发丝都竖了起来,却再没发出过半声呻吟。
他终于停了手,笑吟吟的凑过脸来,青弦正被他翻的仰面向上,躺在桌上,凝了眉等那痛慢慢的悄失……蓝凤蝶好像说过,如果被人发现她不是男子,小命便没了……自己虽然不怎么有料,也绝不是平胸天后,古代长衫东横西跨,要遮掩很容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上手摸时也摸不出来……
他似乎没想到会看到一双冷静至此的眼睛,微怔了一下,只是一瞬之间,便又嘻笑开来,直凑到脸颊前:“弦儿啊,为师帮你伐骨洗髓你开不开心啊……”
青弦咬着牙坐起来,全身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痛,不是穴道的痛,是被摔惨了,早知道真应该听他的话去床上的……心里想着,却浅浅的笑出来:“青弦多谢师父抬爱。”
衣上云笑嘻嘻的挑了眉,看着青弦缓缓的爬下桌子,慢吞吞的站定,看了看天色,然后静静的道:“大约还有一个多时辰,不知师父还要教些什么?”眼底是一丝逆来顺受般的隐忍,却藏在云淡风轻之下。
衣上云眉开眼笑,利利索索的跳上空出来的桌子,架着腿摇呀摇:“弦儿呀,为师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知你想学点什么?”
青弦点了点头:“那好,青弦……学剑好了。”
“弦儿你这么细皮嫩肉,学剑怎么行呢,一不小心割伤了岂不是可惜……”
“学轻功……”
“轻功这么高来高去,上墙爬屋,万一掉下来摔伤了……”
青弦截口道:“不如师父想教什么就教什么好了。”
“好啊好啊……来来来……”万分亲昵的去抓青弦小手,被早有防备的青弦飞快的抬臂闪开,只抓到了袖子,却仍是笑的点头哈腰:“看看为师我的宝贝,为师我可从来没给别人看过哦……”
推开另一边的侧室,门足足有半尺厚,室门一开,便是满室酒香,青弦微怔之下,已经被衣上云拖了袖子拖进去:“为师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喝酒!”
这房间可真是壮观,不大的空间连墙壁和地面都看不到,高高低低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被酒桶、酒壶、酒杯填满,连向上爬的梯子都是酒坛加酒桶拼起的,青弦有点讶然,正仰了头瞻仰,眼前一暗,衣上云已经把一个酒坛推到了她面前。
青弦一怔,急向后退,衣上云已经把酒封掀开,倒进碗中,酒色殷红如血,连衣上云笑嘻嘻的声音在这酒库中也显得诡异,“弦儿这可是好酒,好得不得了的好酒,若不是弦儿来,我才不舍得拿出来……”
青弦的嘴角有点儿抽搐:“既然是这般的好酒,师父还是自己留着喝吧,青弦不会喝酒。”
“不会?没关系,师父教你,来来来,张开嘴巴,碗放上去,歪一歪……”
青弦已经倚着门,再无退路,忍无可忍:“我说了我不会……”酒碗被她一把推翻,酒倾出来,衣上云手指疾如闪电般一旋,把泼出的酒飞也似的接稳在手,青弦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贼笑着捏了她的下巴,一碗酒哗的一声倒进了咽喉。
第017章:帘中影落恰似梦
这绝对是一场噩梦……一碗酒下肚,青弦立刻人事不知,直到耳边响起那个甜的让人牙痛的呼唤:“花儿!”
青弦一个激灵,从床上嗖的一下蹦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叶非花走进来,衣上云早迎了上去,摆一脸心花怒放,笑嘻嘻的叫:“花儿,你来了!”叶非花脚步轻捷,微沉着脸,极敏捷的避开了衣上云无比热情的迎宾礼。
青弦只觉微微头晕,定了定神,看天色居然已经薄暮,微吃一惊,便想迎上去,忽觉脚下冰冷,低头一看,顿时七窃生烟,自己长衫不知什么时候被除去,身上只留了简单的白色内衣,袜子却被脱掉,裸露着光光的脚丫。
脑袋嗡的一声,欲哭无泪,难道这个衣上云当真是个无耻的淫贼?洒后无德,趁自己睡着霸王硬上弓?此时身上处处疼痛,也分辩不出某个位置有什么格外的异样,只是张大着眼睛站在原地发愣。
叶非花皱眉道:“小管,还不快些?还要我帮你穿不成?”
青弦微震了一下,头脑还未反应,手已经下意识的取过长衫来披在身上,手肘疼的转动不灵,回手拉了两次都没抓到衣襟。衣上云早嘻嘻哈哈的凑过来,毫不避嫌的东拉西扯:“弦儿啊,师父帮你穿啊,有道是有始有终,师父既然帮你脱了,自然还得帮你穿上……”嘴里胡言乱语,叽呱不休,一双毛手却是飞快,三下两下,连腰带都替她系好,青弦气的几乎吐血,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怒目瞪着他俯下去的头顶黑发。
不对,俯下去?
还没等回过神来,足上袜子早着,衣上云扶着她的小腿直放进鞋子,笑吟吟的站起来,拍拍手,“好啦好啦,衣服一穿,又是玉树临风,我衣上云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
青弦咬了牙,向外就走,叶非花懒懒的举步,衣上云嘻皮笑脸的凑上去:“花儿啊,我帮你教了人,你要怎么谢……”
咣当一声,青弦急回过身,恰好看到叶非花手臂收回,衣上云向外飞出,碰倒了椅子,哎哟连声的爬了起来,摆着一脸幽怨:“花儿你好狠心,怎么能趁我给弦儿伐骨洗髓没恢复时偷袭我呢……”言下仍是轻松,脸色却甚白,竟当真是吃了一点苦头。
叶非花唇角微勾,带一抹恶意与邪气的笑,狭长的眼睛冷芒闪烁,却只哼了一声,便一言不发的向外走,一直越过青弦走在前面,青弦忍不住回看了一眼,衣上云正在原地苦着脸晃呀晃,见她回头,黑眸一亮,便要跳过来,青弦吓了一跳,紧追几步,随在叶非花身后。
身上疼痛,走的不快,却绷着腿尽力维持姿势优雅,叶非花步覆极是轻快,显见得心情不坏,忽然哧的一笑,笑道:“小管啊,这伐骨洗髓前三天,必得时时活动才好,但是……床上这活儿,却是做不得。”
青弦脸刷的一下便热了,叶非花笑续道:“只不过这会儿百脉既通,应该满身舒服才对啊……瞧你的架势,倒像是……哈哈……”
青弦又羞又气,猛然定住脚跟,简直想甩手就走,在原地站了一息,看叶非花脚步轻松,毫不在意,别无选择,只得再跟上去,犹豫了一下,仍是客客气气的问道:“叶兄,学功夫,不知为什么一定要伐骨洗髓?”
叶非花挑了长眉,瞥过一眼,笑道:“你不是一向聪明绝顶吗?这都不明白?我们要的是快,如果你十年才能学成绝世高手,我们要个老掉牙的东西做甚么?”
原来如此,早该想到,不过是为了速成。青弦默然,有点苦笑,若无其事的落后几步,目光从沿途的屋宇小径上缓缓滑过。
………………
蓝凤蝶竟意外的没多说什么,径自带了两人出门,仍是直上风月楼,今天来的倒是早了些,楼下酒宴方开,喧哗初起,风月相熟的公子哥儿们正在互相寒喧。
台上只有一个女子正抱着琵琵弹奏,青弦只觉精神虽仍健旺,却全身酸痛,只想伸臂踢腿的活动一下,可是却只能乖乖的站在蓝凤蝶身后,端定了架子,一动不动。
正站的背酸,忽听有人极轻的拨了一下弦,轻的只好似无意间触到了一下,琵琶声登时止了,室中忽然一静,青弦急转头回望,那个帘幕垂挂的隔断中,已经坐定了那个轻袍缓带的男子,披散的发丝纹丝不乱,他的剪影中微带着一丝低头,看起来甚为专注,琴声仍是清澈见底,好似泉水潺潺,在这红尘绮丽的所在,竟是透着十分的洁净。
楼下诸人竟不由自主的收了声,静静的听这一曲琴韵,间或新客迈步进来,招呼几声,竟似也冲不出这片洁净无暇,有粗豪的男子仍在说笑,却被这气氛所摄,缓缓的压低了声音。一曲终了,有人喝出采来,笑道:“好个琴曲!”
青弦只觉这喝彩透着十分的矫情,似乎反而影响了那琴韵,忍不住微凝了眉,却听有人长笑一声,吟道:“帘中影落恰似梦,指尖仙韵达碧宵……”声音甚是清朗动听。
这人坐的方位甚偏,青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略投过了一眼,这人正执了壶自斟自饮,却似乎察觉了青弦的注视,忽然抬了眸子,电一般扫了过来,两人目光一触,他眸光一闪,在那刀锋一般的警惕之中,却闪过一丝极致的亲切之意,却如火花一般一闪即逝,他随即又低下头去,举杯饮下。
青弦只觉这人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不由惕然心惊,眼前电一般闪过那尸横遍野的一幕,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身边的叶非花似略偏了偏头,青弦急吸了口气,不敢再想,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第018章:未成曲调先有情
却听琴弦轻轻巧巧的一响,像鸟儿飞离天空,未成曲调,只似应答,一个低柔的声音道:“多谢公子谬赞!”虽是男子声音,却只觉轻俏柔软,一边说着,便振衣而起,帘幕中剪影浮动,径自转身。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曲仙乐,一个转身,浮想连翩,这胃口吊的,实在让人垂涎。颇大的厅堂中竟有片刻的静寂,忽听叮的一声,一人酒杯落地,瞧那表情竟有几分失神,随即笑道:“且慢!”
那弹琴男子背影微微一顿,那人已经走上几步,笑嘻嘻的道:“走这么急干什么?大爷我还没听够呢,来来来,出来让大爷见见。”
隔着帘幕,似觉那男子微侧了脸,侧脸的剪影,亦是这般的动人心弦。青弦竟也有几分期待,想要借机一睹这位琴师的庐山真面目,却见蓝凤蝶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扶了栏杆,笑着招呼道:“宋公子!”
宋公子却不答,笑道:“我日日听你弹琴,听了十几日,今日倒是第一次听你开口说话……这把子软腔软调倒真是听的入心……”
蓝凤蝶掩口一笑,插言道:“宋公子,怎么今天爱起听琴来了?”
宋公子哈哈一笑,眼睛仍是看着那帘幕,嘴里却笑答道:“蓝老板,你这个琴师,倒有点儿味道……”
蓝凤蝶笑盈盈的道:“不过是个琴师,难道还能比宋公子怀里的姑娘更有味道不成?”
那宋公子笑道:“蓝老板的人儿,个个佳妙,想来这位也是个美若好女的人物……倒叫我想了十几日,今日定要见见……”
同席的男子笑出声来,做势压低了声音,却仍是让人人都能听到:“这种货色,不知是给谁留的,你便是见了,也只能继续心痒痒,还妄想尝鲜不成?”
宋公子哼道:“不过是钱权二字……”瞥眼见那弹琴男子举步似要离开,急道:“慢来,蓝老板,难道我宋昆的面子,连个琴师都见不得吗?”
蓝凤蝶笑道:“宋公子说哪里话来,若不是宋家给面子,我这风月楼哪里开的起来……”一边说着,便微侧了侧头。
青弦不解何意,眨了眨眼睛,却见叶非花俊面上早阴转多云,极轻的哼了一声,上前两步,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