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也是在逃之身,能寻到母后和善琦,然后找个隐蔽的去处平安生活便是此生最大的愿望了。
可这也是奢望。
入宫前小翠也问过她:小姐真的要入宫吗?
她回答:是。
小翠告诉她:我愿随小姐一起入宫,这辈子小姐去哪里,小翠便跟到哪里。
这样掏心掏肺地待她,她也感激涕零。小翠不止一次救了她的命,可这次,纵然武艺高强,小翠只怕也救不了她。这廷尉大牢守卫森严,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怕也不容易飞进来。
也不是没想过宫廷险恶之地容易招惹是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惹祸上身了。
红颜薄命这四个字,她只但愿不是自己的写照。
琦颜脸朝下平卧着,伤处压根不敢触碰。
她正想着心事,突然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循声望去,见是日间那幕僚,正吩咐狱卒将凤芹那间牢房的牢门打开。随后便看到凤芹被一路拽着拖出去了,琦颜不禁替她捏了把汗。一面又隐隐担忧,就怕他们对凤芹用刑,凤芹这个人可比不得她,一打保准就招供了。
第二天的审问,证明了她的担忧完全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一点她没算对,那就是该担心的那个人应该是她自己。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凤芹会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受了她指使才去爬的楼。
“凤芹,说话要凭良心,我何时指使你爬楼?”琦颜跪在堂下艰难地侧过身子直视着凤芹质问,眼泪开始泛上眼眶,声音也透出细微的颤抖。
凤芹不敢看她,只不住磕头:“大人,奴婢确系受人指使,奴婢冤枉啊!”连青石板上都留下了血印子,这样睁眼说瞎话,终归是没那么足的底气。
琦颜恍然悔悟,原来昨日那幕僚找凤芹便是教唆她诬陷自己,亏自己还替她担心!万万料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
更让琦颜料想不到的是,凤芹不仅诬陷自己唆使她去爬楼,更无耻的言论还在后面,凤芹竟然说是琦颜使了什么巫术才导致她跌跤,进而破了那挽月阁的风水,十四皇子失足跌落高台恐怕也是被琦颜暗中作法操纵,是故意要害蕙妃母子。
如此一来琦颜便成了通晓巫术的巫女,而且是个居心叵测的巫女,历朝历代宫里最忌讳的是什么?巫蛊之术!
如今琦颜是百口莫辩。
她没有一句求饶的话语,因为知道这是凤芹跟廷尉府官吏早就串通好的供词。
琦颜真没想到凤芹为了保全自己竟然就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这番供词会让那个被她诬陷的人招致杀身之祸?
“凤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说了些什么?”说这话时琦颜已是声泪俱下,遭遇背叛后的愤怒在胸口翻涌燃烧。
“大胆贱婢!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廷尉一见琦颜责问凤芹,生怕凤芹立场松动,这时拍案而起大声斥问。
“大人要怎样处置我?”琦颜擦了一把泪,平静问。知道多说无益,既然他们早就串通好了,这审问不过是做个幌子给人看,不管她认不认罪,这黑锅她都背定了。
“自然有你的好去处,带下去!”廷尉长袖一挥,看着琦颜终于重又被押下去,大大松了口气,暗暗佩服还是这幕僚有办法。
凤芹只不敢吱声,心中虽愧疚,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若是她现在立马就翻供,那个幕僚肯定会宰了她。可她还不想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这法子是低劣了些,可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廷尉大人也说了,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受璃湮威胁利用,只消将所有罪责往璃湮身上一推,她自己就可以继续过平安的日子。
虽然璃湮待自己也还不错,不过两人终归是没有什么特别深的交情,这回就算是自己对不住她了,若是不幸璃湮被判处了死刑,只能多给她烧点纸钱了,毕竟良心和性命,还是性命来得重要些,性命都不在了还要良心做什么。
这一次凤芹没跟她一起回大牢,她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趴在裸露粗糙的地板上,琦颜心里死一般的平静,廷尉到底要怎样处置她?她不知道,也无心猜测。但是她现在已经指望不上谁来帮她了,她被廷尉府关押时也没旁人在,知道这事估计也没几个,而且这事肯定也秘密得很,不然廷尉敢这样草率断案?再说,她一个小宫女的命能金贵到什么地步?不过贱如草芥尔尔。
身上的伤完全不敢碰触,没有大夫给她察看伤势,也没人给她上药,伤处能不能好起来完全靠天意了。虽然她自己就能治外伤,可是牢房里无医无药,她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血肉和衣服黏黏糊糊地粘在一起,她虽然知道若是血渍干了要将衣服和伤处撕开势必会很痛,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不让衣服和伤处黏在一起。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没心思管这个,只能听天由命,若是死了便是死了,她被莫名其妙扣上了巫女的帽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以前还在萧国宫廷的时候,她就亲眼见过一个宫女被当作巫女活活烧死了。
整日恹恹地趴在地上,不想沾了地气便病倒了,毕竟已是深秋,夜里又冷又湿,她身上本就有伤,加之衣衫单薄,不生病才怪。
就在琦颜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病得快要死了的时候,廷尉府对她的处置也下来了——充为官妓。
一起被充为官妓的还有几个年轻女子,她们一直啼哭个不休,只有琦颜每日昏昏沉沉不言不语,耳朵里总是嗡嗡响着,她的头很沉,眼皮也很重,浑身都被撕开了似的,钻心地痛个不停,使不上力气,只隐隐约约知道已经出了牢房,因为她一直是脸朝下趴着,马车的颠簸一度让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被磕下来了。
这一回,真的要死了。
她想。
除了痛,她再没有别的感觉。
脑子里空空荡荡,无法进行思考。
经过一路颠簸,她终于再一次彻底地昏了过去,这一路也不知她到底晕过去了多少回,耳边嘈杂的声音终于渐渐消散。
同在马车上的那些女子看着这个昏迷中依然呜咽不止的姑娘,纷纷为她落泪。
这个姑娘从被抬进马车就没清醒过,一直昏迷不醒,浑身都在发抖,额头滚烫,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下唇不住地渗出鲜血,脸上单薄苍白,惨淡如纸,她便像是正在经受一场精神与肉体备受折磨的旅途,却没人能够解救她。
但是这姑娘悲催的命运还没有结束,一到环翠楼,老鸨子就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大夫一把脉就连连摇头,只说:这姑娘是治不好了,她得的是瘟疫,赶紧送走吧,会传染的。
结果衣服都没换,这姑娘便被老鸨子差人扔乱葬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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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沉浮未可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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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琦颜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原本美丽清澈的大眼睛。
此刻她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只有空洞呆滞,目光迟缓,没有聚焦。
过了半天,终于慢慢回魂了,定了定神,鼻子里有股难闻的怪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正打算撑起身子抬头打量四处环境,忽然感觉触手之处柔软中带着坚硬,触感十分古怪,琦颜低眸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手上蹭到的正是一个人的肋下!
她模模糊糊一想,感觉不对劲,按照人惯常的反应,猛然间被人摁压到肯定会大叫的,怎么的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目光慢慢向上移去,待琦颜看清那人脖颈处二话没说便立时鬼哭狼嚎起来。
原来那人竟连头颅都没有,是个无头尸!
而她之前便是脸朝下歪趴在这无头尸胸口!
琦颜浑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尖叫了好一阵才连滚带爬从那死尸身上脱离,忙乱中也没来得及看近旁之物,谁知触手之处又是一片粘粘糊糊,一看自己的手触到的赫然便是另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琦颜吓得哇哇大叫。
强烈的刺激终于要将她逼疯了,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强自站立起身,跌跌撞撞的一路误踩了不少横七竖八的尸身,狂奔一气终于脱离了那块满是乱尸的岗子。
一番激烈的滚爬又引得伤处撕裂开,钻心的疼痛令她一路不住地惨叫起来。
她真的要疯了,虽然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明显的,她认清了自己现在是在乱葬岗里。
刚刚还和一群死人为伍,一想到这里琦颜便忍不住作呕。
忍着疼痛向不远处那棵树走去,还没碰着树皮便一头扑过去弯腰扶住树狂吐起来。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一吐便是吐清水,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终于连清水也没得吐了,只能不住地干呕。
又干呕了好一阵琦颜才慢慢直起腰身,刚刚狂奔一气简直耗尽体力,一看天色,已经是黄昏了,秋季不比夏季,夜晚来得早,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了。
乱葬岗肯定是不能呆的,一定要离开才行。
至于能走多远,这说不好,总之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这时琦颜虽然头依旧沉得慌,神智却已然恢复,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乱葬岗这种地方向来是野狗野猫等等动物经常光临的地方,她一个大活人待这里也不合适。
但是连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此时腹中空空,体力衰竭,只怕走不了几步便会栽倒,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艰难地提起步子,开始一步一步向前方挪。
果如预料,才走了几步,头就开始晕起来,脚步虚浮得简直要飘起来。
她强撑着,晃晃悠悠曲腿在路旁捡了根木棍当作拐杖拄着,拄着拐杖走果然脚步不像之前那般飘得慌了。
虽然走得极慢,好歹还是一步一步离乱葬岗那个鬼地方越来越远了。最近虚汗很多,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额头后背已经全是汗水。唇干舌燥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又走了一阵,好不容易隐隐听到了水声,琦颜一步一蹭循声挪过去,果然有条清澈的小溪。
可是喝水却又成了难题,臀部和腰上都受了伤,若要做出弯腰躬身这等高难度动作简直是要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整个身子趴在小溪旁,洗净了手,再掬了几捧凉水喝。
这水一滑入喉咙,肚子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冷得她身子一阵哆嗦,一个不小心还被水给呛着了。
喝完水抬眼一看,运气还挺好,就在小溪的下游有一间民居。
琦颜精神顿时一振,爬起身,慢慢向那茅屋挪去。
看着没多远,走到近前却费了她好大一番功夫,正要举手叩门,正巧门自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
琦颜定定立着,老婆婆似乎根本就没看见她,依旧迎着她向外走,看来老婆婆眼力不行。琦颜只好开口向她说明来意,想请这老婆婆留宿一晚。
“你说什么?”老婆婆凑近耳朵大声问。
原来不止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灵光。
“婆婆,我能不能在您家里住一晚?天黑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琦颜只得也大声道。
“就你一个吗?”老婆婆又问。
“对!”
跟这婆婆说几句还真是费力,可怜她几天没吃东西了,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现在天黑了?”这婆婆眼睛还不是一般的不好。
“快天黑了。”
“好了,你进来吧,姑娘你会劈柴吗?”
“……”琦颜虚汗又下来了,老婆婆该不会想叫她劈柴吧?这会别说劈柴,就是柴刀她也拎不起来。
“算了,你进屋先歇着吧,老婆子去劈些柴火好做饭。”
老婆婆说完这句便摇头晃脑出去了,琦颜默立了一会,冲着老婆婆的背影道:“婆婆,不是我不想帮你劈柴,只是我身上有伤,实在对不住!”
不知是老婆婆没听到还是不以为然,对琦颜的话语并没什么反应。
屋内没有点火,漆黑一片。她摸进厨房,找出打火石和引火的干松枝,半跪在地上生了一堆火。之后便不知该做什么了,坐是不敢坐的,便只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发呆,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刚刚一进屋琦颜便发现了,这屋里似乎除了这老婆婆便没第二人了,人家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眼睛也不好使,孤苦伶仃的,她要是一直赖在这里不仅不能给老婆婆帮上什么忙,反而还连累老人家照顾她,于心何忍,打定了主意,过了这一夜明天还是离开的好。
老婆婆显然已经习惯了黑暗,虽然上了年纪手脚却还很麻利,很快便做好了饭菜。老婆婆不爱讲话,琦颜也没力气讲,沉默着吃完饭,琦颜洗了碗,又给老婆婆烧好洗脚水,便在老婆婆的安排下先歇了。
其实琦颜得的并不是什么瘟疫,而只是伤寒,今天出了那么多汗病症倒是好了一些,只是流汗流的多了,身子很虚弱,之前是高烧不退,现在却是低烧不断。
简直不知道是该谢那个庸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