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晚间,两军不约而同采用了夜袭敌营的计策,双方各有损伤。
第五日,两军决战。
这一战异常惨烈,从早上厮杀到日落时分,喊杀声震天,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血流成河,倒下的尸体堆积如山,脚下几乎没有一寸空地。
墨渊一连斩杀数十员敌将,直奔德宗驾辇,德宗与他杀了两百回合,不分胜负。墨渊年少气盛,骁勇异常,似乎跟德宗有深仇大恨,招招致命,多次欲取其性命,德宗曾经多次负伤,激战之下,旧创复发,胸口疼痛不止,连连败退。
女皇带人四处寻找,终于在山坳里看见了德宗与墨渊对决,墨渊的剑直指德宗脖颈,德宗单膝跪地,一手摁着胸口。这跪地的姿势却是被迫做出的,因为墨渊剑鞘就死死压制着德宗的腿。
“慕容瑾,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墨渊单手解开面具的带子,露出了隐藏已久的面容,只是在女皇的位置,她只看得到他的侧影,但是德宗的表情她却看得真切,分明是震惊,只听墨渊接着道,“你看清了,我就是当年的晋北王慕容缙,你没想到我还会活命吧?今日之祸,要怪只怪你自己!当年你弑父篡位,屡屡伤害我母妃,今日我要替他们报仇雪恨!所有的恩怨,今日就做个了结!”
寒光闪处,墨渊手中长剑挑开了护心镜,一个斜刺,挑开了软银铠缝隙,锋利的剑锋直刺入左胸。
“缙……儿……”德宗皇帝絮絮唤了一声,虎目中缓缓涌出两行泪,伴着痛心怨悔滑落,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缙儿——”女皇大喊,泪,决堤而出,飞奔过来。
“母妃,儿臣不孝……今日才与母妃相认……”缙儿扔到剑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缙儿……”琦颜睁着一双泪眼看着跪地的缙儿,又看向无力倒在地上的慕容缙,瞬时泪水如潮汹涌而来,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连贯的句子,“你知不知道,他才是……你父皇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缙儿呆住,呐呐道:“怎么可能……”
“他是你父皇啊,缙儿……你怎么可以拿剑刺他……”琦颜哭道,脚下发软,踉踉跄跄奔至慕容瑾身旁,跪倒在地将他抱起来,慕容瑾满面泪痕,手死死摁着胸口,口中只剩下喘气声。
“别……哭……”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抚上她因哭泣而纠结的眉头,缓缓一滑,替她拢起鬓边的发,“我死了……罪……有……应得……”慕容瑾剧烈地喘气,胸腔里发出的咯咯声听得人心惊,“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缙儿,快过来扶一把,我们去找御医,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转头泪如珠连,哽咽道,“你不要说死,我不准你死!”
“怎么可能……”缙儿失魂落魄地喃喃念着,嘴唇煞白,手指不住地哆嗦。
不知何处传来清晰响亮的掌声,伴着一声得意而放肆的笑:“真精彩!幸好我来了,不然,还真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哈哈哈——”白衣女子轻纱掩面,翩跹而至。
“母亲?”缙儿吃惊地唤了声。
“我的好缙儿,她才是你母亲呢!”女子尖刻地笑起来,一手指了指琦颜。
这声音琦颜和慕容瑾都识得,分明就是许氏,也是琦颜的亲妹妹萧善琦。
慕容瑾辨出她的声音后,吃力地睁开了眼。
“哈哈,慕容瑾,你想不到我还活着吧?哎呀,我等了多少年,谋划了多少年,终于看见你们这一家子遭报应了,哈哈哈!”笑声尖利刺耳,许氏似见到了世上最开心的事一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善琦,你怎么……”
“我怎么了?!”许氏恶狠狠剜了琦颜一眼,恶声恶气指着她鼻子道,“我告诉你,萧善雅,我恨透了你!我恨你让我受了这么多苦!我在许家受的耻辱全是因你而起!当年亡国时若不是你抛下我独自逃跑,我会受那么多磨难吗?!我恨你夺走了我最爱的男人!十一岁时,澈弦将我从马蹄底下救出,我就从心底里爱上了他,可他却只对你好,看都不看我!入宫后,我好不容易爱上了他,”她一指慕容瑾,又指着琦颜,怨毒地道,“又是你,他也只看得到你,完全忽视我!我恨你让我失去了孩子,我恨你,要不是你当初的抛弃,我怎么会沦落为做了许世安的棋子?你知道许世安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毒死的!因为我恨他!而我,更恨你!”
“善琦……我没有……当年我找了你很久……可是没有找到……后来我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京师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
“你闭嘴!”
许氏恶声打断她,还未出声,已经气若游丝的慕容瑾低而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你姐姐……”
“你也闭嘴!慕容瑾,我也恨你!为什么娶了我,却又一直冷落我?”她解下面纱,露出皮肤扭曲的左颊,指着脸恨恨道,“我这副容貌,全拜你那杯鸩酒所赐!若不是早下服了药,我今日哪里还有命在,又怎么有机会报复你们?!”
琦颜的怒火被勾了起来,怒斥道:“就算我们对不起你,可缙儿哪里惹着你了,你要这么害他?”
“我的傻姐姐,你一向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却糊涂了?我亲自来报复你们多没意思,哈哈,只有让你们的亲生儿子来替我报复就够了,你看看,刚刚那出父子相残的戏,多有意思呀!我都还没看够呢,可惜慕容瑾就要咽气了,唉,真是便宜你们了!
“哎呀,萧善雅,我现在看着你恨不能掐死我的神情,我真是太开心太解恨了,哈哈哈!我告诉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省得你们有的死得不明不白,气得哽在心头还不知缘由。
“当年慕容瑾派人秘密解押你们的宝贝儿子回京的时候,我让人把他劫走,而后找了个身形差不多的人将他脸划得稀巴烂,再杀了他顶替你们儿子的尸体。之后,你们两个就产生误会咯,你还差点亲手杀了他呢,可惜你怎么不再狠点心一下子结果他呢?再后来,我就一直在教唆你们的儿子让他仇恨慕容瑾,你看看,事实证明我教给他的他都牢记在心了,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看到你们父子相残了,老天终于开眼了,哈哈!
“姐姐,你是不是还有疑惑,为什么他不肯认你呢?我告诉你吧,我给他下了毒,他每个月都有三天毒发的时间。没有我的解药,他就得死!是我叫他不要认你的,所以他就乖乖地不敢认你!”
缙儿听完这席话,瘫坐在地,浑身都在抖,跪爬到慕容瑾身边,泪如泉涌,声音嘶哑地喊:“父皇……父皇……”
一家三口相顾涕零,琦颜想起了什么,拨开铠甲,看着那把直刺入胸的长剑,刺入太深,根本不敢拔出,此时拔剑,慕容瑾必死无疑。
琦颜跪爬几步,拉住许氏裙角,声泪俱下:“善琦,过去都是姐姐不对,是姐姐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要怪,就都怪我吧。慕容瑾他是你丈夫,也是你爱的男人,你怎忍心看着他赴死?”
许氏不为所动,狠力一脚将她踹开。
琦颜被踹中胸口,狠狠栽倒在地,可是很快又爬起,抱住她腿,哀哀泣道:“善琦,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春季,你跟善毓都得了重病,姐姐一直抱着你,母后抱着善毓,一直哄着你,那时候母后不得宠,太医都不肯替你们治病。后来是瑾哥哥带着我到后山去采药,才医好了你,可善毓却死了,你还哭了好多天,你还记得吗?还有,刚刚入宫那会儿,我们感情多好啊,你没下过厨房,姐姐教你做桃花糕时,你做的味道总是不太对劲,我就在一边看着做了一遍又一遍,指导了你一遍又一遍。还有……”
“够了!”许氏抬了抬腿,琦颜抱得紧,她竟是挣不脱。
“母亲,你救救父皇吧!”缙儿也泣道,揽着生命垂危气若游丝的父亲的手,颤抖得厉害,内心的悔恨搅扰着他的心,整个人几乎是要虚脱了,“母亲,我从来没怨怪过你,你虽然不是我亲生母亲,可是养育了我七年,我早已将你视如母亲。即便你在我身上下了毒,我也没有一丝怨怪。我没跟母后相认,不是因为害怕毒发你不给我解药,而是我从来都不想忤逆你。如今我们一家四人可以团聚了,可不能少了父皇啊……母亲……”
母子两人的话语,终于唤起了许氏心底残存的那丝善良,在将三粒还魂丹放入慕容瑾嘴里后,她轻风一般消失得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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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慕容瑾为绝世神医云澈远所救。
西月与燮国合并一处,称为轩辕朝,四处征讨,不到一年时间,周边所有小国尽数被灭,中原在分裂了几百年之后再次出现一统天下的王朝。
镜陵宝藏终于被掘出,陵中珍奇异宝震惊了当场的所有人。
那口削铁如泥断金碎玉的宝剑——斩天剑成为了轩辕朝镇国之宝。
轩辕朝开国皇帝惠文帝在位五年,禅位与太子,自己当起了闲适的太上皇。老百姓常常可以看到一位英姿儒雅的男子携着一位端庄秀雅的女子同游名山大川。
某日,两人泛舟涉河,女子望着碧绿滔滔的河水,叹道:“没想到我们这么老了,还能在一起,原来这世上还真的有苦尽甘来一说。”
“是啊,时光慢慢流淌,却使多少年华虚度。不过,在我眼里,你一直跟从前一样美丽。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上天让我遇到了你。”
女子抬头看他,眼中柔波荡漾。
“多少年过去了,我对你的誓言都不曾忘。”
“什么?”
“宁负天下不负卿。”
“终归,你既没负天下,也没负我。”
两人相视而笑。
(全文完)
番外:小翠澈弦篇(恶搞)
万花谷外。
“云将军,这儿可真美啊!”小翠看着谷口的繁花,两颊娇若桃花,满脸沉醉。
澈弦有些疑惑地瞅了瞅她,冷峻的脸现出些微诧异,却没吱声。这小翠可真够奇怪,平日里看着挺机灵勤快头脑又沉着的丫头,这会子怎么发起痴来了。
“你说,太子殿下跟娘娘把咱们扔在这儿算什么事?他们就去里面赏花儿,叫我们在这儿对着几匹不说话的牲口,这像话吗?!”小翠嘟哝着嘴很不乐意,伸手捅了捅澈弦。
澈弦脸色顿时一沉,貌似从俩主子进了万花谷以后,他就没说过话,合着,“几匹不说话的牲口”也包括他了?我去!小丫头你不知道男人应该有深度,少说话多摆酷,信奉沉默似金的黄金法则么?咋就成不说话的牲口了……冤死我了……
“咳咳……”澈弦轻咳两声,扭身拍了一下马脖子,那马立刻哧溜溜地叫起来,还撅蹄子,唬得小翠连连倒退。
“云将军,你说,太子殿下跟娘娘到里面去干嘛啊,还让咱们两个在这儿把风?”
“我哪知道啊,叫我们在外面守着,那就守着呗,你要是不乐意,就留在这儿,困了,就躺草上歇会,我到四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踪。”澈弦沉着脸一本正经,说完就提了玄铁刀,大步流星向前走了。
“别介,你慢点,我也跟你一起去啊!”小翠急了,赶紧蹭蹭地追上来。
万花谷是一片幽谷,四面都是高山,树木很茂密,若说有贼人,那藏身还真是挺容易的。两人一路提气疾奔,很快寻遍了三面的山头,澈弦面不改色,刚刚巡查完,又准备到对面那座山上去,小翠急忙拉住他衣袖,“云将军,能不能歇会啊?累死了……”
澈弦侧头看了她一眼,小翠也正可怜吧唧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饶是他铁石心肠,也下不了狠心,只得点了点头。
小翠满脸喜色,赶紧一屁股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地儿:“云将军,坐啊。”她乐呵呵地发出了邀请,澈弦一看人家女孩子都这么热情了,总不能拂了人家姑娘的面子不是,只得撩了撩下摆,也坐下。
两人就坐在山顶的一块空地上,微风拂面,好不畅快。风中递送过来的阵阵花香沁然芬芳,让人沉醉,搅得小翠心中一阵柔波荡漾。估计澈弦也觉得很惬意,竟然自顾自地枕着手臂躺下了,起先还睁着眼看看碧蓝的天空,可没多大会功夫就睡着了。
小翠侧头看着他,唉,这男人长得真不是盖的,丝毫不比太子爷逊色啊,眉是眉眼是眼的,尤其以前都只看到他冷漠的表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轻松无害的样子,真是可爱……小翠心里头琢磨着,喜欢个人吧,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还喜欢了那么多年。当年看到澈弦赴身火海,她差点没晕过去,之后没少掉眼泪,现在好了,原来人家没死,虽然一只胳膊没了,可好歹还活着啊,不行,这次怎么的也不能再让他跑了……
思来想去,小翠突然想到了一个万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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