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气扬的,为甚么到了皇宫里,就一直被这个庄太后踏得死死的?
这却……怎么办才好呢……
看到慕容薇这般模样,那皇上白泽便愈发地愤怒了。他上前一步,原本是想要狠狠赏这慕容薇一记的,然而却终是没有伸出手去,只是冷声道:“传朕的旨意,从即刻开始,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戴宝林的偏殿一步,尤其是文菁皇后!”
这几个字,字字都像刀子一样剜着文菁皇后慕容薇的心,她抬起头来,看到皇上白泽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冰冷而无情的光芒,她的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外,从即日起,文菁皇后不得踏出‘紫玉宫’一步。后宫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太后处理,直到龙子平安诞下为止。”白泽扔下这句话,便径自拂袖而去。
“直到龙子平安诞下为止”……
“直到龙子平安诞下为止”……
这句话像是给文菁皇后判了死刑,让她彻彻底底地慌了神。这样的圣旨,难道,难道不是等同于给自己打入冷宫一般无二么!
说罢,便随着众人纷纷离开了。
“等,等一下!”慕容薇怔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奔过去企图拦住白泽,“皇上,您听臣妾说,您听臣妾说啊!”
然而,无论是皇上,还是庄太后,都没有一个人回头去瞧她。他们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将自己远远地抛在了这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翩翩然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但见那萧淑妃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意洋洋地笑着瞧住她,道:“皇后娘娘,这段时日您倒是养得气血不错。恭喜您,可以一直养下去了……”
慕容薇张了张口,凭生第一次没有还口。
不是,不是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听我说呢,我,我为了自己将来的孩子扫平障碍又有甚么不对吗?
有甚么不对吗?
身后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之声,文菁皇后以为是醉青走过来了,便缓缓地回过头去。然而她瞧见的却是庄太后的女官郑尚宫,这位庄太后最为信任的人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漠然道:“皇后娘娘,请回去休息罢。”
休息?
我还有甚么好休息的呢?
哦,是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能休息了……
文菁皇后慕容薇的唇边绽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缓缓转过身走向门口,然而才走了几步,便停下来,问道:“郑尚宫,难道本宫真的错了吗?”
郑尚宫没有说话,文菁皇后慕容薇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难道,身为先朝皇后的太后娘娘,就没有为自己的儿子和地位做过甚么吗?这个皇宫里……又有谁是干净的?凭甚么到本宫这里就不行?”
郑尚宫静静地看了文菁皇后半晌,方轻轻地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您累了,早些休息罢。”
这个皇宫里……确实没有人是干净的。
每一个人的身上和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漠视伤害和欺骗。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停止的生存的竞争,如果你不能打败你的对手,那么你所能得到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淘汰出局。
又能怪谁呢?大家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而已。文菁皇后呵……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淘汰出局,那么便只能证明你的运气实在不够好。
063:忽传噩耗
庄太后气血攻心,再一次晕倒了。
由于庄太后将她心腹女官郑尚宫安排在了“紫玉宫”,朱砂不得不被白泽拉着,一并守候在了庄太后的床前。
烛火摇曳,映着庄太后那带着疲惫的憔悴面容,朱砂赫然发现这庄太后这段时日以来竟然苍老得如此迅速,两鬒的发已然更加的斑白了。
“母后,朕……让你如此劳心,实属不该。”白泽望着庄太后那已然显露出来的疲态,十分内疚地说道。
庄太后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去,缓缓地举起了手。白泽一把捉住,紧紧地握着。
“傻孩子,乱说甚么,哀家理应为你这个年轻的君主分忧的。只可叹你那个皇后终不是哀家的得力助手,更不可能成为铺佐你平衡后宫的左膀右臂。哀家,恨只恨自己当年棋错一招,没有给你选一个好皇后,以至于我武昭国的江山,至此面临着如此艰难的子嗣危机……”庄太后说着,懊悔地长叹了一声。
“如果今日不是念在慕容文鹰至今还在沙场上卖命,朕早就废了她!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白泽的双目里噙满了恨意,紧紧地攥着庄太后的手。
白泽心里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庄太后心中所想的?可是,即便是废掉了慕容薇,又有何人能够担得上皇后这一凤位呢?
难道……
“太后娘娘,药煎好了,趁热喝罢。”温温柔柔的话语,婷婷袅袅的身姿,带着恬静的笑容,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之意。
看着这个笑意盈盈走过来的女子,庄太后的目光里充满了迷离。
这个孩子,是可以信任的么?
她,担得起一统后宫的大任,能成为铺佐皇上的得力助手么?
庄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朱砂,哀家要你与萧淑妃、宋贤妃,还有德妃四人一起分管后宫之事,你可愿意?”
分管后宫?
朱砂猛地一怔,她诧异地看着庄太后,万万没有想到,庄太后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个。一个正三品的婕妤要与其他几位正一品的嫔妃一同分管后宫之事,这……这是历代的嫔妃都不曾有过的先例罢?
“太后娘娘,这……朱砂着实愚钝,实在难当大任,更不敢染指后宫之事。还请皇后娘娘倚重于其他几位娘娘罢。”朱砂说着,跪倒下来诚恳地说道。
这庄太后仔细地瞧着朱砂,想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捕捉在眼里。然而让她心头一松的是,朱砂的脸上丝毫没有欢喜和神色,有的,只是诚惶诚恐的谦卑。
而那白泽闻听庄太后有意要朱砂分管后宫,不由得大喜,急忙拎起朱砂道,“傻丫头,还不快快谢过母后。”
“可是……”朱砂摇了摇头,道,“皇上,臣妾天资愚笨,着实不敢……”
“你起来罢。”庄太后伸手拉了一把朱砂,道,“你放心,有哀家在,没有甚么是不行的。看明日将那三人召集过来,哀家要一一说与你们听。”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门外颇有喧闹之声。
“这是怎么了?”庄太后不快地皱起了眉来,重重地拍了拍床沿,“到底是谁这么没规矩!”
正待这个时候,却见柳全柳公公一脸慌张神色地奔了过来,施了一礼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戴宝林,戴宝林她……她恐怕是小产了。”
甚么!
众人齐齐惊叫了起来,白泽愤然站起,而那庄太后却惊呼一声,径直晕厥了过去。
朱砂纵然震惊,却少不得先行救治这庄太后。她唤着柳公公取来那醒鼻壶,放在了庄太后的鼻子下面,庄太后重重地咳了一声,终是缓过了神来。
“母后,您没事罢?”那白泽纵然是心中焦急地想要奔过去瞧一瞧戴宝林的现状,却怎奈无法抛下庄太后离开。那庄太后面色苍白,目光里却透着不甘的怒意,她紧紧地捉住朱砂的手,怒道:“走,扶哀家前往‘紫玉宫’。哀家倒是要瞧瞧,那个文菁皇后又做了甚么!”
就在白天,刘御医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说戴宝林会母子平安,为甚么到了晚上却又突然小产?
不止是庄太后和白泽,就连朱砂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怀疑。
难道,真是文菁皇后慕容薇做了甚么吗?
一行人迅速地来到了“紫玉宫”。想来,这“紫玉宫”倒是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像现在这般热闹了,白天皇上和太后娘娘才来过,晚上却又来了。只是那“紫玉宫”的女主人文菁皇后娘娘却远远没有那么高兴,她此时正慌张地站在戴宝林偏殿的外面。看得出来这位尊贵的皇后娘娘也是刚刚被唤醒的,她只披着一件厚厚的袍子,难掩里面白色的中衣,凌乱的长发披散着,目光焦急地望着来来回回奔跑的宫人们。
“慕容薇!”白泽下了车辇便暴喝一声,直唬得慕容薇险点跌坐在地上。瞧着一脸怒容的白泽,慕容薇急忙解释:“皇上,皇上,这可不关臣妾的事呀。臣妾根本就没有动她!”
“住口!”庄太后怒斥道,“退下!”
文菁皇后慕容薇颇为不服气地瞪着这庄太后,可是以她的那点道行,在这位历经了生生死死,浑身都散发着肃煞之气的庄太后面前又如何能逞强?当即便咬了咬嘴唇,奔到一边痛哭去了。
庄太后此时虽然面色苍白,但是步履却是飞快,朱砂与其说是扶着她,倒不如说是被她拉着奔向了偏殿之中。
慕容薇愤愤地抬起头来,看着这整日里婉若形影不离的三个人,就好似平民百姓之家的一家人。他们完全忽略了她这个正宫皇后的存在,他们……难道是想挤掉自己,扶那只小狐狸精上位么!
双目如若噙血,慕容薇紧紧地攥着拳,恨恨地盯着朱砂。
这只小妖精,一只是她!一定是她!
那个小桃,阴魂不散的小桃,来报复自己了!
064:最后一个心愿
又……又来了!
在床上痛苦地哀呼着的女人,满床的鲜血,那张带着绝望与恐惧的脸……
白泽一瞬不瞬地看着,尽管这一幕对于他而言是既可怕而又恐怖的,但是这一刻,他却坚定地看着。
“皇上!”戴宝林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已经筋疲力尽了,错以为此生就这样与她腹中的胎儿相拥着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充满了丑陋与罪恶的世界。可是为什么上天非要如此折磨于她!难道就连让她们母子二人安静离开的权利都剥夺了吗!
她看着聚集在自己床边的这些个身份显贵的人,他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震惊与焦急,可是他们真正惦念的却是她吗?是吗?是她这个身份卑微,毫无地位,可以任人鱼肉宰割的小小的宝林么?
好嘲讽啊……
戴宝林眼里的泪水簇簇地下落,看着大步奔过来的白泽,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憎恨的表情,咬牙忍住这几乎要把她撕裂一般的痛苦,颤抖地说道:“皇上……皇上……我们母子……最艰难,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在哪里……”
一句话竟让白泽猛地顿住了身形。
是呵,他们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在哪里……
白泽没有再上前一步,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戴宝林继续挣扎着,痛苦着,翻滚着。她那微微腹起的腹部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那本是他生命的延续呵……可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来迟一步?
为什么?
“皇上,皇上请您到殿外暂时稍等片刻,这里恐怕……多有不便。”那刘御医原本就忙活得满头大汗了,这会子那位尊贵的九五至尊又杵在这里挡着路。让他和宫人们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碍事。
白泽麻木地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走向殿门口。
庄太后难过而又无奈地瞧了瞧自己的儿子,便也只是叹息一声,转身与白泽一并走到了殿外。
只有朱砂还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痛苦的戴宝林。
“啊!”戴宝林突然间大叫一声,便见一股鲜血汩汩地染红了被褥。
“戴宝林娘娘,戴宝林娘娘请忍住,不要如此用力,会,会伤到龙子的呀!”刘御医哆哆嗦嗦地劝道。
谁知这刚才还几乎疼晕过去的戴宝林却攸地瞪大了眼睛,朝着朱砂的方向看过来。
这一幕,恐怕换成任何人,都会被吓得掉头就跑罢?
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子,全身沾满了鲜血,圆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朱砂。她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来,对朱砂道:“珍……珍……”
朱砂轻轻地叹息一声,慢慢地走了过去,望住了这个看上去既可怕又可怜的女人。
“杀……杀……”戴宝林咬着牙,拼尽全身的力气重复着这个字,她一瞬不瞬地望着朱砂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朱砂的眼睛里找到她想要的答案。朱砂悲伤地接住她的目光,却感觉到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连话也说不出。
戴宝林一把捉住了朱砂的手,紧紧地攥着。
她手上的血沾到了朱砂的手上,粘稠而又温热,竟是那么让人感觉到难过。然而这一下子可唬得那刘御医连魂儿都没了。他急急忙忙地去扳戴宝林的手,急急地说道:“啊哟,戴宝林娘娘,可千万使不得,使不得!”然而看似虚弱的戴宝林却依旧紧紧地捉着朱砂的手,任凭刘御医用多大的力气也扳不开。
朱砂的唇,微微地颤抖着,她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喝斥这位像发了疯似的戴宝林。
然而这戴宝林却将朱砂的手捉起,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杀……杀!”她重复着这个字,坚定地看着朱砂。
要记得这种仇恨的滋味,深深的记住!把这仇恨刻入骨髓,刻入你的血液,刻入你的灵魂!永远永远,都不要忘记!
那也是一个母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