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看得有点眼熟,又叫不出名字,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咧开嘴笑,说:“我是金时光培训中心的补习老师,张远。”
她一下子想起来,是在上课的时候见过。慌忙要起来招呼一下,怎么说也是老师,是前辈级的人物。
张远摆手:“你不要起来。我是代表培训中心来探望你。你请了十天的假,老师和同学们都对你十分担心。”
是不是真的担心她知道,上了三个月的课,老师和同学她都还没有认全。看着他手里的水果篮,就想示意他先放下。
张远自己先说:“这是培训中心的一点意思,希望你好好养病。说着就要放到床头去。发现上面已经堆满了,根本没有地方放。”
“放地上吧!”她连忙说。说完又觉得显得不尊重。
张远倒是很随和,没有觉得不妥,就放在床角的地方了。“我是教金融的,你是学法律的吧,可能平时没有见过我。”
她客气地说:“见过几次的,有点印象。”心里忐忑地想,不知道要怎么招呼才好。
张远笔直地站在床边,问“你在学校是学什么?”
“学工商管理。”小柔四处找凳子,终于想到是放在床下面,马上探着身子去抽出来。
张远凑过去:“不用了,我自己来,你休息好。”等坐下来,他又亲切地说:“是将来想在商界发展吗?学的都是很有用处的东西。”
“是么?”她自己不知道,只是随便选的。法律倒是有点对口,天生理科就不好,想着只要背背就好。
两个人随意聊着。她本以为是讲上几句,他就会走,没想到一坐竟是半个多小时。看到他的年纪不大,就是探底问:“张老师刚毕业吧?”
张远乐呵呵地摆手:“不用叫我张老师,我也是去年才毕业的。被叫老了。在培训中心大家也只叫我张远。”
她改口说:“那……张远。今天没有课要上吗?”
“今天没有,比较空,所以才代表培训中心……”他说着,竟然自己笑了起来。
她摸不着头脑,浅皱眉看他。
他整理齐衣服,突然说:“其实不是培训中心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她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像是要在他脸上找大答案。
张远诚恳地看着她:“看了学员表,直到你请假了,而且在这里住院。就想来看看你。上课时在培训中心里见了你听多次,印象很深。”
她立即明白什么意思,顿时不好意思。她现在收敛了许多,不是随处放桃花的。
“没别的意思,造成困扰了么?”他问。
“没有没有。做朋友嘛,当然可以。”她笑着说。
视线错过张远清澈的脸,落在门口。秦建勾着笑看着她。
尚小柔被盯得全身发毛,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坐直身子瞪回去,说:“你看什么看!”张远才知道身后有人。
秦建摊开手,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看见你有朋友在这里,怎么也不应该打扰嘛。”
这一定不是真话。尚小柔转过头不去看他:“那你就不应该进来。”
张远夹在他们之间有些难做,识趣地站起来说:“是你朋友来看你,要不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
她堵气地要留他,说:“没关系,都是来看我的嘛。你坐着。”这样地蛮横不讲理,都有些不像她了。
张远只当她是玩笑话,笑着摆手:“不了,和你朋友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
擦肩而过时,秦建还甚有礼貌地跟对方点头示意。等到张远进了电梯,才进来。
她知道是他送她来医院,听郑佩讲无数次,说当时他是多么的英勇,一个电话就到,又是多么壮观地将她抱进急症室。她心里听了不会没有波澜。虽然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可是知道他还是在意自己,就有些被击溃。
还是不知道在死要着面子气什么,她把头扭开:“你来干什么。”
秦建习惯地伸手去摸烟,想到病房不能吸烟,又将手空空地抽了出来。说:“来这里当然是看病人。”
“我有说要让你看了吗?”她嘴硬说。
他笑笑:“一个同学急性阑尾炎开刀,就来看看他。”
一句话堵得她说不出话。一急,就咳嗽起来。
他笑着过来拍她的背,说:“没错,就是来看你的。”
她的脸不知道是给呛的,还是怎么了,顿时通红。她不要再受他这套,用力打开他的手:“那你看到了,我没死!你出去!”
“还在气我吗?”他低头问。离得距离太近,他身上的气味又来骚扰她。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说:“秦建!你还要耍我到什么时候?你要怎样才觉得够?”
“我没有耍你。”他淡淡地说。
“好,那我告诉你,我和秦志杰分手了。”
顿了顿,他问:“为什么?”
她冷笑:“为什么?难道还要来问我吗?很抱歉,答应你的事情可能办不到了。因为他看上去很好,好的不得了。你看到了,倒下的人是我,不是他。”
他沉默了一下,脸上更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可以琢磨透他。
许久,他才说:“你爱他?”
竟然是问这个。她以为或许是问今后的打算,或许是问其中的细节。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要问这个。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wωw奇書网早已摸不透自己了。
看她不说话,他又问:“他爱你?”
她想笑,又想哭。她哪里知道。她连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他的。几个月的感情,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秦建慢慢地说:“尚小柔,合约还有效,你要帮我。”
“我还能帮你什么?游戏结束了。”她冷冷地回视。他的眼睛晶亮依旧,如同第一次见到他那般。
“没有结束。”秦建摇头,“他不可能让它这样结束。”
“为什么?”她喉咙因为紧张而哽咽。
“我的东西他还没有全部抢走,他或许要输。他不可能认输的。”
她一直望着他,想起尚威的话。哪边先取得与风尚之间的联系,哪边才是胜者。秦志杰赢了十年,或许会因为她而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连秦峥嵘也是希望帮着他的。秦建是一个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而最后会不会是,只有她知道。
她摇头:“我不懂。”
他笑起来,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跟我在一起,他会回来找你。把他再捧上去,然后再摔他一次。这次,会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她全身起鸡皮,感觉又要作呕。她说:“最先我帮你,以为是因为宋蕾;后来我帮你,知道原来你们是在争夺一个父亲;现在呢?”
秦建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他把欠我的全部还给我。”
她摇头:“你以为他欠了你十年,难道你不是也欠了他十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还债,那个人是秦峥嵘,不是你,也不是他。”
他一直看着她,不说话。要说的,眼神也已经全部传达。
“宋蕾是真的喜欢他。”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这个名字是否还能打动他?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否还依然有作用?
尚小柔不知道,说不清,也拿捏不准。
“他不爱她。”他冷冷地说,“他如果爱她,就会跟她在一起。”
“你一直觉得宋蕾是他的工具,那宋蕾是无辜的,你却连她也不放过……如果是宋蕾去爱他的,为什么又要迁怒他……”
“你爱他?”他又问。
“我不知道。”她用力说。然而答案她知道。在那么用力地说出来后,她突然就知道了答案。那句话一直在心口跳动着要出来,她死死地捂住。
他站直身子:“这样最好。为什么不肯帮我?”
她说:“你出去。我要休息。”
他不再说什么,真的直接转身出去。
她将头蒙在被子里,听着他的脚不声,渐远到听不见。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急促起来。直到被子里的氧气被吸光,就要窒息。她伸出头来,确定房间里已经什么也没有。
他还欠她一个答案。可是他好像不打算回答。
“你说的方法我也都用了,现在感觉真的退居变成朋友了,人家还以为我有了男朋友,真的额一点反应也没有。”郑佩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埋怨。再过一晚,小柔就要出院。
尚小柔洗好脸出来,说:“再保持下,总要和他再自然一点。”
郑佩泄气地说:“哪里还能再等啊!我估计他也觉得奇怪,我约他的时间要比去约会的时间还多。”
“他不是没有拒绝吗?”
“这就是好事?跟他一块走着,看着他晃荡的手我就心痒痒的……”
那种感觉小柔知道。心惊胆战地幻想那突然而来的温暖,从手心一直暖到心里。她说:“拜托你,熬够一百天吧。有意无意地,跟他讲讲男朋友的事,说的自己现在多么幸福美好的样子。”
“我说什么啊?我说什么‘男朋友’好?”
“你就想嘛!什么刘德华张学友的,你喜欢自己男朋友是什么样,就往什么样的说。”
郑佩叹气:“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到了很晚,尚小柔还在看书。这一个多星期,感觉医院是自己的避难所。马上就要“出世”,心里竟然忐忑起来。睡不着,索性起来通宵看书。
当时秦建带她去选课,她潜意识地就选了法律。她本身学的事工商,配上法律,将来像是要往公司管理方面发展。或许是在有意识的准备什么。她已经不能捉摸自己的想法。
突然有短信过来。她看了床头的钟,已经三点多。
她打开短信,是秦志杰发来的。这样的情景似乎熟悉。
她觉得突然手发软,按不动键盘。勉强地提起力气,她回复:“明天就出院了。”
复杂的情绪反反复复地骚扰这她的大脑,就算捧着书,也看不下去。
等到手机又有回信,她心跳快的差点抓不住它。手抖着打开,他问怎么还没有睡。
她如实地说,睡不着。看着窗外黑洞洞的一片,即使再怎么深呼吸,也没有办法平静。那天秦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很牢。是往前,还是止步。第一次,她感觉,命运的砝码其实掌握在她的手里。她要放哪边?她如何能够控制一个人的命运?她自己的命运又在谁的手里?
她再地头看手机,眼睛紧紧锁住屏幕。他说:“我现在来看你。”
他进来的时候,护士紧紧跟着,不让他打扰病人。打开房门,看见她直直抵坐在床上。护士唠叨地叮嘱了两句才离开,眼睛盯着他的脸。
她想,真的是两兄弟,这样合女人眼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他瘦了。脸颊两边不似从前有着精深饱满的光亮。
他也觉得她憔悴了许多,毕竟是生了大病,脸色没有以前好。
他坐下来,问她要不要吃水果。东西大多让郑佩收拾带回去了。桌上只有两个梨,也已经放了很久。他拿着水果刀和梨进厕所去洗。她恍惚地听着水声,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来了。又看见他从厕所出来,她才知道,他是真的来了。
无语地,他帮她将皮削好,切成一块块的,用纸巾包住,递给她。
她慢慢地吃着,看着他削第二个。削好第二个,她说:“你吃吧。”自己手里的还没有吃完。他浅笑,一口咬下去。
和他相处,从来都是很随意,现在却那么难熬。时间慢慢地流逝。他们无声无语地坐了一个小时。却连一个眼神交错的机会都没有。他看过来,她就躲闪。她抬头,他也会避开。
他终于先开口:“你不要总是生病。”
她觉得好笑:“也不是我想的。”
他说:“那天你没有带伞,落在咖啡厅里。我带回家了,改天给你。”
她说:“嗯。”
过了一会,他又说:“你平时在这里干嘛?”
她说:“就看看书。回去要考试了。”
他说:“没有人来看你吗?”
她知道他想问的是秦建,她说:“佩佩会来,培训中心的老师也来过两次。”
他看到她床前堆了两本书,拿过来随意翻翻。以前就知道她很喜欢看书,出去约会时,喜欢和他往书城跑。喜欢坐在咖啡厅里看书,靠着他一看就是一个下午。他想,自己终归还是有点了解她的。曾经告诉自己,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她。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全部知道。现在想,他还有了解她的地方的。有些东西,他仍然执意相信它的真实性。
只是他们似乎都不能再信任对方。信任的系统已经崩溃,是不是寓意着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回去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来这里了。”
她微微地点头:“没有人喜欢自愿来这里。或许在别人眼里,还以为这是我的苦肉计。”
他的身子震了一下,看向她,她不避开,直视着他。
“是么?”他的声音颤抖,像是要逃避。
她笑笑:“不是么?你不是这样想的?又在装可怜,博取同情?我这样的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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