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想了想,对一旁跪着的一个太监道:“晚上就歇在撷芳殿,五福你派几个得力的人去伺候。”乾清宫都总管太监内务府总管五福立刻磕头应下。
“陛下,臣弟也很是想念皇兄和皇嫂,臣弟军营中还有许多的事情,晚上就不住城里了,要去军营检查,和将士们商量作战事宜,实在不适应立刻军营,臣弟在此谢过皇兄的厚爱。”恒王爷垂下眼儿道。
“朕知道军情紧急,可现在是冬季,鞑子还算安稳,开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誉弟还是听为兄的,歇一晚上再走,现在金陵城的府邸可是千金难求,你就住在我们小时候一起住过的撷芳殿吧。虽然此殿非彼殿,可那是我们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华,朕每每想起心里都是甜的,所以来了金陵也选了这么一处做了撷芳殿,只是它离大殿并不近,相反还很远,只不过有单独的宫门可以出入,我当时就想,这一处留给誉弟,在金陵就不令赐府邸,什么时候打回京城,再驻会恒王府就是了,誉弟不要再拒绝了,就当圆了朕的拳拳之心。”皇上说的泪盈于眼,着实让人感动。
恒王看皇上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如果还拒绝就不好看了,只好答应下来,他堂堂王爷,情报又畅通无阻,怎么会落得无处栖身的境况呢?金陵城西的一处无牌无匾的大宅子就是自己的产业,只等着自己入住,开府挂匾呢。来金陵的下人管家都在那里,打死他都不信皇上不知道。没办法,这应该是皇上打的感情牌,不过打就打吧,说起小时候,恒王确实有些感慨,坚硬的心有了那么一丝柔软,低头应下了。
下了龙辇以后,恒王和皇上告辞,跟着五福去了金陵行宫的撷芳殿,走了一刻钟,抬头就看到一个精致的小院儿,外面种的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五福引着恒王来到一个月亮门前,下面一水的大理石汉白玉台阶,大家拾级而上。
进了院子,走十几丈就是一座小小的穿堂,穿堂上是杏黄色的琉璃瓦,两旁的九曲游廊,上面吊着各色的鸟雀,隔上十几步就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往前走,穿过穿堂,就是正殿了,面阔七间旁边各有一个小耳房,为之小九之数,标志这恒王爷的特殊地位,虽然这是上了礼制的,可恒王的住处全都是起间,并没有真的加小耳房,今天在撷芳殿,他第一次得到了完完全全礼遇,恒王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中间屋檐上挂着九龙青底大牌匾,上面书着魏帝的亲笔题匾‘撷芳殿’。下面是一方不规则的印章刻的是逍遥王印,这是齐誉和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在上书房听师傅讲课,魏帝给自己起的别号。
正文 一百四十七章 意外
恒王在牌匾下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抬头看着撷芳殿的牌匾,看的最后眼圈儿都有些红了,然后一扭头,大步走进去。
屋子正中间是一个条幅,上面是书法大家颜真卿的真迹,样颜体写的唐太祖李世民的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条幅下面是一张太师椅,椅子前面一张楠木大条案,条桌前的地上铺着波斯地毯,两旁是落地三脚镂空铜鼎,里面香薰袅袅,桌子两旁是彩绘十二支铁灯,桌上放的是狮子滚绣球玉镇纸。一个熏笼里碳火通红,高几上摆着盛开的梅花盆景儿,东边两间打通的书房外加一个暖阁,西边卧室是个小三间,恒王盯着颜真卿的墨宝看的出神儿。
“王爷还是把甲胄除了,沐浴更衣,松乏松乏吧!”五福在后面轻声的道。恒王这才醒过神儿来,转身往西间走,这时就听到东间当当当的敲钟声。恒王扭头往东间看了一眼,脚下不停的转过一个插屏,进了西间,最里面的屋子摆着一个占了半间屋子的大床,上面铺着金棕色褥子,里面是棉里衬,亮闪闪的五彩苏绣锦被,石青色的床帐,床上挂着如意香囊,垂着素黄流苏,床下两旁放着桌椅和一应的用具,中间放了一个小小的坐塌,一张小方几,外间摆着从花房里搬来的几株鲜花儿,卧室布置的温暖清幽,看着很是舒心。
“刚才响的是从京城带来的落地大座钟,统共就两架,皇上寝宫留了一座。这一座一直在库里放着,皇后娘娘,还有淑妃娘娘跟皇上要了好几次,皇上都没点头儿。给王爷收拾屋子,皇上就让把这架大座钟给抬过来了。皇后娘娘说也不知道王爷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就按照原来的尺寸给王爷准备的衣裳。”五福笑着道。
这时候有个小太监悄悄的进来。在那位喜总管耳朵边说了句什么。贵喜挪了挪脚步,又跟一旁的五福说了句什么。
“让他们等王爷更衣以后,再喊他们出来。”五福瞪了那小太监一眼,低声斥道。
就跟变戏法似的,从屏风后面转出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一身月白色云锦衣袍,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五福和贵总管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两个小太监前面。要给恒王摘盔卸甲的忙活。
“怎么了,在我面前弄上鬼儿了?”恒王看了五福一眼。
“奴才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王爷面前弄鬼儿呀,还不是下面的奴才们不懂事,要给王爷请安。这怎么也得等王爷沐浴更衣以后。这些奴才就是不长眼......”那位贵总管道。
“到底他们是奴才还是我是奴才呀,我还要沐浴更衣以后见他们,既然急着请安,我就出去见见他们,说着一阵子哗楞楞盔甲摩擦之声,恒王转身又出来了。
五福擦了擦头上的汗,赶紧小跑着跟出去,在院子喊道:“都出来,王爷来了。都赶紧过来请安!”
一阵忙乱,甬道两旁呼啦啦站了两队,左边是小太监,右边是宫女儿,全都在两旁跪迎,口称:“见过恒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恒王一看就是彩排好的,自己也是皇家的人,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是要给见面礼的,可是自己戎装前来,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由的有些踯躅,表情有些尴尬。
五福是什么人,经常在皇上身边伺候,长了毛就成猴了,立刻就明白眼前的情况,马上跑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前头的管事太监,道:“喜总管,这是王爷赏的,你们以后可要好好伺候,王爷见天儿的浴血沙场,征战四方,可是为了咱们早一天回京城,咱们的眼睛可都要亮着点!”说着对那个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
那个太监立刻道:“大总管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王爷,如果有那个不上心的,我第一个不饶他!”五福听了没说话,退到了一旁,低头垂首站着。
“都起来吧,你们也不用诚惶诚恐的,本王没有什么难伺候的,一般的时候都住在军营,只有奉诏或者闲暇的时候才来这里住几天。”恒王看了看左右道,又转身大步走进屋里,院子里的人也在五福和喜总管的目光里迅速的散了,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恒王复又进西间,那两个小太监过来,给恒王摘盔卸甲,一个长着一双小笑眼儿的丫头小宫女用红漆托盘端着一小盏香茗来。喜总管快走几步,从托盘儿中捧了茶,转身走到五福面前,五福跟他挑了挑眉,低声道:“算你还识相,去吧!”对喜总管歪了歪头,对一旁换衣服的恒王努了努嘴。
那个喜总管对五福感激的笑了笑,缓步走上前去,“王爷,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恒王看了看这低眉顺眼的大太监,瞟了一眼他身侧垂着的雪白的象牙牌,道:“你是这撷芳殿总管?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才叫贵喜,原来也在乾清宫伺候,管着灯火蜡烛的差事,这次王爷来,大总管特意让奴才过来伺候的。”贵喜老老实实的回答着,这样心里都打着鼓,都说这位王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杀个人就跟砍瓜切菜一般,来撷芳殿伺候是好事儿,可是谁都不敢来,要不然也轮不到他头上。来之前,他还孝敬了五福二百两银子,五福说这位王爷没什么难伺候的,也不跟外面说的似的杀人不眨眼,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只要安分守己的当差,别耍小心眼儿,就没事儿。
所以今天在这位王爷跟前,贵喜简明扼要的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在乾清宫管灯火的轻易是见不到圣颜,那就是个闲差清水衙门,也就说他并不得宠。
齐誉本来要喝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长的白白净净,低眉顺眼的新任撷芳殿总管太监。“嗯!”恒王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没有继续问话。
“王爷,王爷好好歇歇,奴才就先回乾清宫了,晚上再请王爷去坤宁宫用晚膳。”五福见状,连忙上前回话。
“嗯,五福你先回去,就跟皇上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让皇上费心了。还有......”恒王打了个迟,“还有今天替爷解了围,改天本王一定好好赏你,去吧!”
“是,伺候王爷是奴才们的本分,当不得王爷的赏!”五福行礼退出来,现在五福心里在淌血呀,这真是百密一疏,为了迎接这位大将军王,皇上是亲自题匾,皇后娘娘也亲自带人来布置。
现在朝野上下,那个不知道拯救河山,驱除鞑虏要靠这位王爷,皇上都亲自过问这撷芳殿好几次,那个又敢怠慢。
五福千小心,万谨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儿,都仔仔细细想了好几遍,比如王爷发怒怎么办,奴才们不小心冲撞了王爷有怎么办,王爷夜里要暖床的又怎么办......可,可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爷身上没带钱,自己那个荷包还是前天江苏巡抚觐见的时候巴结的,当时自己当着差呢,没来得及看是什么。昨天打开一看,里头是四颗桂圆大小的珍珠,大家都说江南富庶,没想到富庶至此呀,一个巡抚,出手就是四颗大珍珠,这几颗珠子怎么一颗也值一百两银子了,还没等自己高兴一天呢,就......就......出了撷芳殿,五福长叹一声,快步往乾清宫走去。
“五爷,我们把王爷伺候的舒舒服服,高高兴兴的,您怎么还叹气呀!”身后在撷芳殿外等着的两个小太监不解的问。
“爷叹什么气,是呀,爷叹什么气呀,把王爷伺候高兴了,皇上就高兴了,皇上高兴了,我们就能踏踏实实当差了,爷那有叹气,爷是高兴呢,高兴!”五福说着,扯了扯嘴角,摆了一个笑脸,给了那两个小太监脑袋上,一人一个耳光,“那那么多话,还不快走!”
两个小太监糊里糊涂的摸了摸脑袋,低着头跟在后面走了,怎么感觉都古怪,平时碰上不懂的,问问福总管,福总管都是愿意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高兴怎么还打人?
撷芳殿里,恒王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无比通泰,几个月了,几个月带着几十万人行军,吃穿用住全都很粗糙,本来齐誉有几千亲兵,贴身的太监小厮长随也一大堆,要想要几个丫头伺候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为了体现将帅一心,同甘共苦,全都简化了,他刻意的让自己忘了自己是一个王爷,是天潢贵胄。
现在回到宫里,重温这顶级权贵的奢华生活,虽说现在是在陪都,什么都和京城没的比,可是就这感觉也是久违了。恒王倒在床上,看着床角上吊着的香囊,身上盖着的锦被,按说自己疲乏急了,就应该倒头就睡,沾枕头就着,可他睡不着。
正文 一百四十八章 兄弟(一)
朝野上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这是荣誉,是希望,也是责任,虽然都过去几代人了,可依然有人会愤愤不平的说,这个江山这个皇位应该是恒王府的,在这江山沦丧,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这种言论更是甚嚣尘上,作为被议论的主角之一,恒王无奈有之,自省有之,可他早就不奢望了,也不想做什么皇帝了,他只想领着他的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快意恩仇,做大魏的守护人,替齐家看顾这锦绣河山,希望自己这样能多少让龙椅上的那个人放心。
现在是想让那人放心都做不到了,在这非常时期,自己必须保持强大的战斗力,在军事指挥上,必须做到一把抓,必须让那个不在二五眼以上,不在二五眼一下,正在二五眼上的国丈交出兵权,集中大魏所有的优势兵力来和鞑子作战,就这样,还不知道这一战要打多长时间呢, 再出一个扯后腿,掣肘的,那就没有什么胜算了,回到京城,那也只能停留在口头和纸上了.......
贵喜看恒王睁着眼不休息,心道:这人是钢打铁铸的是怎么的,听说都在马上一天了,以前也一直都行军来着,怎么到了床上还睡不着,莫不是......
贵喜盯着恒王看的出神,恒王在军旅中的警觉性很高,第六感觉让他蓦地回头看过来,和贵喜看了个眼对眼儿。贵喜吓的一哆嗦,连忙道:“奴才看王爷不能安枕,想......想王爷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