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从地上起来,却又担心地问道:“那鱼粥……”
明珠说:“我已经很好,不需要再吃鱼粥,妈妈别怕,我知道怎么说,必不会牵累你和甘妈妈。”
秦妈妈不舍地说道:“可惜了王爷一片心呢,王妃若是不吃,只怕这鱼要拿去芳华院了”
明珠靠在矮几上喝了口茶水,不解地问:“芳华院没有吗?那位可比我柔弱多了”
秦妈妈叹道:“您道这蓝刺鱼是容易捕得的?只那玉泉河里才有,又是比人参燕窝好了不知几十倍的滋补物,每日捕到也就那么几条,皇宫御膳房、各公卿候府、王府都想要,有钱都不定抢得,王爷亲自下了令,安王府每日往玉泉河边跑的专人都十几个,拿回来的鱼也就两三尾,熬了汤,剔了肉,也只够给王妃做一碗粥,哪里顾得林侧妃?好在林侧妃吃惯汤药,名贵的补药补品,她那儿多着呢,堆着都可以开个补药铺子了”
秦妈妈说得有趣,明珠禁不住莞尔一笑,心里暗叹:补药补药,那终究是药啊,怎能长期总吃着?再贵再珍稀的补药,没有妥当安全的服用方法,只能是越补越虚,越吃体质越差,还不如平平常常的五谷杂粮来得实惠
安王从内室出来,换了一套舒适的淡蓝色家居长袍,腰间仅系一束冰蓝丝绦;头发已抹得很干,披散在后肩,简单清爽; 俊美飘逸,平静柔和的眼神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减少了一些惯常的清冷,竟平添几分温文气质,明珠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心痛
第一百三十九章心痛
安王的心抑制不住地跳快几拍,他期待明珠看他,那双黑蝴蝶般灵动美丽的眼眸让他迷醉,他喜欢细细回想两人初遇时的情景,马车上俊美的少年,小脸吓得苍白,一双凤眼却熠熠生辉地看住他,笑容纯净,用甜脆的声音向他道谢。那时他在干什么?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不过是个对他有点崇拜意识的小男孩,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个怀春少女,一见钟情,早已把他放在心里。新婚夜她认出他,很惊喜吧?流光溢彩的眼睛,半带羞怯粉红的脸庞,掩隐不住欢喜的笑意。入宫晋见皇祖母、皇上和皇后,她紧紧牵住他的手,喝酒后犯困耍赖要他抱上车,小鸟依人一样钻进他怀里睡觉,以及三日回门那天清晨,她高高兴兴,像个真正幸福快乐的新娘,向所有人昭示她的喜悦和甜蜜……
她分明那样喜欢他,真情自然流露出来,毫无半点生涩之感,那时在她的意识里,他是她的夫君,她的亲人,是她此生爱戴和信赖的男人
安王的回忆既甜蜜又苦涩,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和明珠这样的缘份,偏又生出这样那样的事端,他还来得及挽回一切吗?
他微笑着走到明珠身边,柔声说道:“我抱你进去吧,秋痕已经备好香汤,洗个澡,我们就去吃饭。”
明珠站起来,她换了宽松的绣花拖鞋,行走自如:“我自己可以走了,等会擦点药,明天早上就能好王爷忙了一天,想也饿了乏了,不如您先去和贞玉贞敏吃晚饭吧,我一点不饿,什么也不想吃,就是困了,洗完澡,想歇着了”
若换在平时,她这番话又要招来安王一顿教训,但此时安王一点火气也没有,平和地说道:“既不想吃饭,那让她们给你拿鱼粥来,总得吃点食物才好睡下”
明珠装出厌烦的表情:“别提鱼粥,天天吃,吃得我都想吐以后再也不要吃了。秦妈妈,告诉甘妈妈,明日再给我熬鱼粥,我就把她赶出去”
说完不看任何人,让知书扶着,进内室沐浴去了。
安王目送她离开,长眉微蹙,神情落寞,秦妈妈看着不忍,说道:
“王妃娘娘刚才坐这儿生闷气呢,想是王爷说的那句话伤到她了”
安王怔了一下:“我说什么了?”
秦妈妈低声道:“王爷说王妃有点斤两,王妃可不是想成王爷嫌她胖了?女子们最在意的是身材体态,最恼别人说自己胖,王妃就觉着她真的胖了,决意要减食,明日起不但不再吃鱼粥,其他的肉食都要减呢”
这秦妈妈却是个老了成精的,幸亏她生性忠厚有善根,不然光是这察颜观色、能言善辩的本事,放在内宅里伺候年轻的女主子们,不生出许多是非来才怪。
安王听了秦妈**话,舒展开眉头,微笑道:“我怎会嫌她?她倒是真会想,这样哪算胖了?脸儿还不及大婚那日圆润呢”
他想到大婚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明珠偎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娇美的脸儿圆润可爱,他那时竟然紧张得马上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她压住衣裳,怎么也爬不起来,又怕惊醒她,屏住气弄了好一会儿才把衣角扯出,头上身上都冒汗了。
秦妈妈见安王脸上微红,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提醒道:“王妃嫁到王府将近两个月,个儿长高了呢”
安王含笑点头:“我今日注意到了王妃的衣饰要全部换新的,明日就交待下去,妈妈可要记着了”
秦妈妈俯首道:“老奴记住了,待明日唤了衣作坊和绣坊的人来”
安王想了一下,说:“衣饰和绣品我们王府做得还算好吧?若不成便交到宫里去做”
秦妈妈笑道:“咱们王府绣坊的绣娘是京城里出挑的巧手,王妃也夸过呢,王妃身边的秋痕姑娘对绣品最是挑剔,雪儿姑娘紧着衣裳样式,都无话可说”
安王微微蹙眉:“雪儿姑娘就罢了,衣裳样式太求新出奇未必好看,不用问她了,让秋痕和琴棋书画帮着王妃参详,头面等饰件……”
秦妈妈才想起来似的,急忙禀道:“王爷恕罪老奴昏了头,这件事都给忘了:今日午后宫里皇后娘娘让内侍送来了三套头面饰物,都是赐给安王妃的,一套红宝石,一套紫水晶,一套纯金粹薄箔片串珠花冠,都还在隔壁上厅供着。因着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里,贞敏公主和贞玉公主帮着接了,二位公主观赏了许久,都赞叹不已,说那可是时下最精致完美的手艺,用的珠宝材料又是最珍贵的,贞敏公主还羡慕王妃有福气,能得到皇后如此大手笔的赏赐”
安王哼了一声,冷笑道:“我的王妃难道要承她的赏赐才能穿戴体面?收起来吧,不必让王妃看到。”
见秦妈妈怔了一下,安王说道:“妈妈不必担心,我早已在宫里司珍坊订做了几套上好的头面,也有你说的这几样,红宝石、紫水晶和纯金粹薄箔片串珠花冠,你只需要压住今晚和明日上午小半天不让王妃知道,最迟午时就取回来,到时说是谁给的都无妨,她喜欢就好”
秦妈妈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心里那个纠结:刚刚还在对王妃表忠心,这会儿又要背叛上了,帮着王爷瞒她这王爷和王妃再不和和睦睦起来,她这芷蘅院的管家婆子日子也不好过啊
“皇后娘娘赏的那三套怎么处?”秦妈妈问道。
安王一笑:“这个容易,贞敏贞玉不是喜欢吗?她们都是公主,可以佩戴王妃制式的头面,到时送给她们做嫁妆吧”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侍女报说贞玉公主来了。
安王说:“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秦妈妈笑道:“贞玉公主一天不见王妃,刚才就不肯先吃饭,这是来等着王妃邀她共进晚餐呢”
安王眼睛一亮:“让她进来坐坐吧,王妃估计也快出来了”
贞玉和安王说了几句话,明珠从内室走出来,很不满意听琴挑的家居服,粉蓝色绣花裙衫,竟然和安王穿的袍子一个色系,让她想到情侣装,心里好不别扭。
“不喜欢这件,另给我寻一套来,不介什么颜色的”
秋痕小声劝道:“这衣裳很好啊,平日您也爱穿,又不出门……”
忽见贞玉走来,看了一看,说道:“为什么要换啊?这衣裳好得很”
听琴早跑去开了衣橱,重新拿一套粉红色的过来,被贞玉拦了回去。
明珠只好作罢,对贞玉笑道:“贞玉妹妹来了,我刚想过去看你们呢贞敏呢?还有……那个灵王呢?”
贞玉撇嘴道:“你还记得问呢,哪有你这样做嫂嫂的把我往那儿一扔就不管了,自个跑去玩,这一天都不见影子,把我急坏了,又饿坏了,先管我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同你说”
明珠看看听琴:“你们怎不服侍好二位公主?到现在不让人吃晚饭?”
贞玉说:“不关她们的事,是我非要等你回来。哪有主人不在家,客人自己用饭的道理?”
明珠心想麻烦,以为这么晚了,躲过今晚不见她们,还是没办法,自己惹来的,还真不能丢开不管。
只好说道:“等我一会,我梳个头就好。贞敏没来吗?知书去请贞敏公主,就说——安王妃请她前厅用膳”
隔着屏风,安王坐在软榻上喝茶,唇角微泛一抹笑意。
秦妈妈、知书等再三的去请了贞敏,最后明珠又亲自到月洞门去相迎,才见贞敏姗姗而来。
明珠问过秦妈妈,得知早间贞敏被安王狠起脸训斥的事,当下不得不好好抚慰她一番,贞敏听劝,又委屈地落了几滴眼泪。
明珠对贞敏说道:“总有瞌瞌碰碰的时候,你以后会习惯的,咱们王爷虽然粗暴些,总能分得清远近亲疏,自小儿一起长大,怎会比外人疏离?对吧王爷?一家人心里不要留什么结子,来贞敏,给王爷盛碗汤,王爷说声对不起,这事就过去了”
安王瞅着明珠,啼笑皆非,娇滴滴不管家事的王妃,最能胡搅蛮缠的人,居然会摆出这么端庄严肃的主妇姿态,大概在娘家看多了宰相夫人如何调停儿子媳妇妯娌间的矛盾吧,说起老道理来一本正经,像模像样。
心里腹诽完了,还得赶紧想着怎么应付她那番话的意思,什么一家人,谁和谁?这小坏蛋还是存心给他捣乱
眼看贞敏脸上现出微笑,伸手拿起了汤勺,安王略一沉吟,站起来笑道:
“王妃说的没错,我做为兄长对妹妹们是不够体谅小心,以后改过。这汤我来盛,为王妃和妹妹们每人盛一碗,就当是惩罚我了吧”
赏画很机灵地给他送上汤勺,另有侍女将各人的汤碗摆在汤钵边,便于他盛舀——王爷亲自给桌上的人分汤啊,谁见过?一个个睁圆了眼睛看,安王到底不笨,做得很好,一滴汤水没滴落桌上。
舀完了三碗汤,自有侍女一个个送到王妃和公主面前,明珠看着贞敏笑得灿烂的面容,心想这样儿就行了?就放过他了?怪不得把那家伙纵容成这样自傲自大
弯起唇角冷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安王,却见他含笑看自己,索性像贞敏那样做出高兴的样子,朝他露齿而笑,恶心他一把,谁知他意会不到,还愉快地对她点点头,明珠自己受不了,低下头喝汤,她一垂下眼眸,安王笑得别提多开心。
贞敏心里的不快算是除去不少,贞玉和灵王白天倒没出什么事,有奶娘桂妈妈和七八个宫女、安王府十多个婆子侍女服侍着,贞玉和灵王在水阁里弹了许久的古琴,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话,一个教一个学,很认真很配合,直到安王到来,让琴棋书画将贞玉送回芷蘅院,和贞敏作陪,他自己带走了灵王,估计出府的时候顺便将他送回灵王府了吧。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王府里没发生特别混乱的状况嘛,明珠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想着,心里不是很满意。
安王用过饭后去了书房,明珠送贞敏贞玉回西院,陪着两人闲聊了一会,便告辞出来,回到上房把雪儿找来交待了几句话,看会书,练了几个字,眼见夜已深深,不知道安王到底回不回来,又实在困了,就把侍女们打发出去,自己抱了两床棉被隔好床,躺下睡觉。管他来不来,自己准备好,睡着才安心。
安王在书房看了几本刚送来的文谍,又找侍卫们问了些事,最后来的是赵源,回话说:白天去的那家绸缎铺主人名叫封端,二十七岁,京城名贾,世代经商,生意做得很大,十几岁起走南闯北,很有些胆略见识,娶的头一位夫人是同为名商的邹姓人家女儿,貌丑善妒,夫妻感情一般,无妾室,邹夫人后因难产去世。现在的夫人为续弦,三年前娶回的,名叫黄诗真,十九岁,青州人氏,美貌贤淑,封端爱之珍之,极少再远行,夫妻俩共同抚育一女一儿,生活幸福美满。
安王心里一动:黄诗真,青州人氏?对他有那么大的反应,会否跟这个有关?
十九岁,与林侧妃同年,三年前她出嫁,三年前他遇到了林侧妃,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不论有什么关联,他管不着,他感兴趣的是她身上的梅花同心络,丝绦颜色,七朵梅花的形状布局,甚至玉佩的质地都几乎一模一样,实属罕见,福至去到绣纺问过巧手的绣娘,绣娘们说各人心思不同,若是没有模子,不可能编出相同无二的络子
打听到王妃已睡下了,安王让人找了雪儿过来。
雪儿显得有点惴惴不安,一双桃花眼警惕地偷看一眼安王,便垂下眼睑。
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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