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侧妃抿嘴笑了:“王爷放心,娴儿会好起来的!”
想了想,又说道:“今夜的事……”
安王摆摆手打断她:“今夜的我已和王妃说清楚了,不再提起,那些汤药从此后不要再送……王妃饮食自有专人管,她芷蘅院的事,你不用过问,我已吩咐阮妈妈听候她的差遣,你只管养好身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她很年轻,很好说话,只要不越了礼,她会善待你的!”
安王没说另一番话,他其实不知道芳华院天天送药给王妃喝,他只说过隔三五天给她喝一次,那药毕竟是伤人的,而且今夜林侧妃还加大了剂量,还好是赏画喝了,若是王妃喝,又没及时找到太医,岂不是要出事?
作为宰相女,安王妃,她的性命固然不能伤害,而作为他名份上的妻室,他也不能让她因此丧命!
他心里有那么点不高兴,生长在皇宫内苑,看惯宫妃争斗,今晚的事怎会让他没有想法?林侧妃跟了他三年,两年为侧妃,其纯良贤淑是无可置疑的,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药原是他要给王妃喝,他就当做是林侧妃没有听清他的意思,以至于天天给王妃喝药。
“王爷,王妃她拘了李妈妈!”林侧妃可怜兮兮地说。
倒忘记娴儿身边还有一个李妈妈,那个老奴才!
或许是她存了不良之心,天天提醒侧妃送药也未可知,娴儿这样的冰雪女子不可能有害人的想法!
“李妈妈吗?我明日教人替你找回来吧。”
安王说着站起身:“都快天亮了,闹了一夜,娴儿好好睡一觉吧!”
林侧妃也赶快站起来,伸手要为他解衣:“王爷累了一夜,让娴儿服侍您歇了吧!”
安王轻轻握了她的手,送回她身侧:“我还有事,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天亮出城,你睡吧!”
说完转身,就像来时一样,帐幔一晃,人就消失掉了。
林侧妃抚着刚刚被安王握过的手,慢慢坐回绣墩上,细细想着安王方才说的话,怎么有点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说起王妃时的口气,他以前总以不屑的口气提起她,可刚才他说:她很年轻,很好说话,只要不越了礼,她会善待你的!
分明是一种家人相护的口气!
林侧妃只觉得头又晕了,有一层细汗冒了出来。
她是知道安王的,他要保护谁,怜惜谁,那是绝不含糊。当年林侧妃初入王府,安王身边也有亲近的贴身侍女,安王对她们同样爱护,她一个一个地弄走她们,以年纪渐长,该嫁人的理由,安王自然不反对,还送给她们丰厚富足的嫁妆。就是香云等几个丫头,因为是她的侍女,也得安王另眼相看,这些她都不用顾虑。可要是安王对王妃动了爱护之心,那就不得了了,那毕竟是他原配的正室!他说了那女子品质不是很好,他并不爱她,不在意的,可为什么……为什么经过这一夜反而对她好起来?
天色渐明,德辉院里,福至和安王还在到处翻找,那一束该死的梅花同心络就是找不着!
荆风来催行,问明原由,也跟着找,还是找不着。
福至呆站了一会,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串梅花同心络王爷陪王妃去相府回门那天系了一次,晚上回来沐浴更衣,就一直不系了,放在衣柜挂件屉内,昨天王爷穿那件衣裳我瞅着还是这梅花同心络好配便给系在腰带上了,后来,后来昨晚又换了夜行服出去,我解了那同心络拿在手上,匆匆忙忙间连同两锭银子塞进您腰间系的夜行包里了,夜行包呢?”
安王楞住了:“夜行包?我回来也是你服侍沐浴更衣,你问我,我问谁去?”
福至张着嘴:“我的王爷,我只脱得你身上的夜行衣,没见夜行包!”
荆风说:“难道是弄掉了?我的倒在!”
两人忽地同时交换了个眼神:庆王府里那道闪光!显然是那个与他们同时潜入庆王府的江湖人捡去了,他在花架子后面闲得无聊,翻了一下那个夜行包,检看玉佩时不小心被星光照耀,闪出一道光亮。
安王一挥手:“不找了!看看我的那些玉佩有什么奇巧些的赔了她吧!”
福至笑道:“王爷的物件都不是小巧玲珑适合女子佩戴的,且大多是皇上太子爷赠送——您只说掉了不就结了?夫妻间有什么赔不赔的!”
安王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你不懂!”
转身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乌紫色雕花细密,周身散发着温润微光的乌木小匣子,打开,里面却是几样女人的首饰,或精美奇巧,或古香雅致,他面带神往之色,唇边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一样一样拿在手上看过,又不舍地放进盒子里,盖上,想一想又打开,如此反复三次才下定决心般拿了其中一对通体莹白的蝴蝶玉佩,收进袖笼,再把小匣子亲自收藏好,这才起身出去。
福至和荆风在旁默默看着,又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拜佛祈福(一)
明珠梳洗打扮好,吃过早饭,带了四侍和秦妈妈,在前厅画堂上等候安王过来。
通灵宝箱里面的药丸真不是盖的,五毒净一颗就把体内的毒素驱尽,她感觉身体似乎比以前还要清爽健朗,精力充沛。虽然有事需要解决,但想着要去郊游,心里一兴奋,没良心地把寻找秋痕和雪儿先放一放——让我出去透口气,爽一爽回来再让你们爽!
笑咪咪地看了一眼赏画,那妞儿也是眉开眼笑,身体没事,又可以外出秋游,心情就是好。
竟然主仆都没把安王好心为王妃安排的祈福计划当大事件放眼里,一门心思就想着游玩呢。
安王来了,画堂前四侍环肥燕瘦,衣饰装束清新可人,簇拥着为了出行而尽量简装、又不得不顾着体面,仍是一身珠光宝气霓裳华服的王妃,俏生生站在那里,晃花了他的眼:那一份活色生香的靓丽,毫不掩饰的喜悦心情,衬托出飞扬的青春气息,令他都禁不住振奋了一下。
“都准备好了?那么走吧——王妃身子弱,抬舆等在院门口!”
安王背着手侧身让过一边,意思是叫她们快走吧。
明珠甜甜一笑:“我好着呢,只要不吃药,什么事都没有!”
安王皱了眉:还提那药呢!她要记挂到什么时候?
出到院门,明珠从抬舆旁边绕过去:“秦妈妈您坐吧,我不用,走走挺好!”
众人发呆,秦妈妈哪里敢坐,急慌慌地跟上四侍。
安王站在那里不动:“从这里到二门,要走很远,王妃还是坐抬舆吧,不要误了时辰!”
不坐就是不听话吗?明珠看他一眼,此处看美男,角度不错,那人在晨光中,虽是蹙眉抿唇,一脸冷色,却端的帅酷!
“我想走走,王府里景致秀美,我都没看过呢,一路看过去,应该很快就到二门了!”
叫我听话,也得看你怎么说,说的是什么!
明珠领了四侍率先走开,又不走大道,专挑小径穿行,几个女孩子拈花拂柳,走得飞快,还一路吱吱喳喳说着话,竟不顾晨间露水打湿衣裳,急得秦妈妈直叫唤:
“哎!哎!你们且顾着王妃娘娘,露水湿了衣裳却又不好了!”
明珠回头一笑:“妈妈放心,我如今不会轻易得病了!花间露水最是清凉芬芳,我们玩会儿,您慢点,看脚下!”
秦妈妈果然一个趔趄,裙脚绊在一圈竹插篱上,险些儿摔倒。
福至忙伸手扶了她一把,笑道:“妈妈且顾着自己走好吧!”
安王看着明珠在琴棋书画陪侍下,边走边玩,还比他们快了一截,心里一动,问秦妈妈:
“王妃看起来却是好了,她几时开始不用吃药的?”
秦妈妈答:“回王爷话:娘娘却也是从昨夜起才真正好了,原先那脸色可青白吓人,神志不清,每日只知道昏睡,吃些白粥养命,药是天天吃着。前天娘娘睡醒来,忽然不高兴了,晚上李妈妈送药来就不吃了,谁想竟好些,昨儿早上多吃了一碗粥,就有了力气。可怜娘娘病糊涂了,昨晚才想起原来出嫁前宰相夫人给过她一些药丸,也是见赏画痛得不行,她情急之下才记起来的,进内室一通乱翻乱找,竟给她找着了,给赏画吃了一颗,自己吃了一颗,这不两人都好了!”
秦妈妈笑得开心,安王却脸色暗沉:娴儿,最知此药药性,让王妃天天饮用,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知道吗?
他是太放心她,还是太相信她?
两者都有,可是如果连娴儿都不能放心,不能相信,那他身边就再没有可信赖的、贴心的人了!
不,只是没有可信赖的、贴心的女人了!
安王下意识地往芳华院方向看了一眼,朝福至等人说道:
“快走,不要反而落在后面了!”
来到二门,一大一小两乘马车早已等候着,女眷就只有王妃带着侍女们,侍女和秦妈妈自然坐着那乘小的,说是小,里面却能容下六七个人同坐,那大车就更不必说了,那是王妃制式,里面虽然宽阔富余,也只是王爷和王妃坐着,若是王爷骑马,王妃就自个儿坐,在里面打滚翻筋斗都成。
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明珠开始以为四侍会扶她上车,虽然她并不需要,不是要做样子嘛?可那四侍跟了秦妈妈陆续上车去了,竟不管她,她只好拂一拂衣袖,走到车旁低头提裙就要登车,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左手,安王用那惑人的温和语气说道:
“王妃慢些儿!”
明珠抬眼看了他一下:原来换了这人来做戏给大家看,也好,一起装!
当下唇角一翘,笑得眉眼弯弯:“谢王爷!”
谁知她上来后不久安王也上来了,和她并排坐着,不免偏头看他:
“王爷怎不骑马?”
“王妃第一次出远门,怎能让你独自坐车,本王自然是要陪着!”
明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只可惜一路上有人在旁,为顾着形象,只怕不能尽兴观赏窗外美景了。
车马从侧门出来,早有大队侍卫打起安王府仪仗旗号,列队等候在大门外,一行人浩浩荡荡,缓缓而行。
明珠从窗纱内往外瞧,街道显然被清肃过,一个人影不见,沿路尚有侍卫骑马来回巡棱,有不及躲闪的早行人唯有侧身垂首,远远站开。
这情形让明珠想起前世闹市中常有的可笑场面:某某领导出行,警车呼啸开道,喇叭警笛大作,指挥行人闪开的吼叫声声震人耳膜……
明珠忽然笑了一声,戏谑地问道:“不是还有锣鼓开道吗?”
安王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却故意说:“锣鼓开道确实热闹,王妃想看看?那就叫他们取来!”
“别!”明珠赶紧摆手:“还是不要了吧,只怕会误了时辰!”
出了城门,一行车马才加速,越走越快,明珠轻吐口气,脸上自然现出欢畅明媚的笑容。
安王静静坐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明珠受不了,身边不然就干脆没人,有人就总得说点什么吧?又不是不认识。
“王爷?”
“何事?”
“你昨晚没怎么睡吧?不如趁现在闭目养神,或者睡着也可以,我在这看着呢!”
明珠有点窘,话说出口变成这样子了?
她本想说:你不如睡去吧,我好趴窗上看风景!
“唔,我在想些事情。”安王回答。
就是说,他不想睡!
咬牙,这都什么人!
“那,我坐过窗边去看看?”
不管他了,反正又不说话,你想事情我看风景,井水不犯河水。
“不必!”
安王侧身倾往明珠这边,明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自我防护,不吸收他人身上气息!
安王伸手在明珠左侧什么地方动了一下,只听啪卡两声,车子左右厢壁自动往后移转,同时自车顶棚处垂下素白飘逸却不失沉实的镂花纱帘,代替了车厢壁,车内人可以清楚明白地看见外边景物,外边的人却未必能看清里面的人。
明珠脸上的表情可用三变来形容:先是口瞪口呆,再是惊喜莫名,最后一拍手,笑得灿烂如一朵盛放的花儿!
“太妙了!这是何方高人设计?太了不起了!”
安王看着她,没长全的小女孩,一点点事就乐成这样!口气平淡地说道:
“这算什么?宫中奇巧物事多了,能人巧匠,数不胜数!”
明珠被打击到:敢情她的盛赞没份量,人家不领情!
还笑话我孤陋寡闻?我要跟你说起飞机大炮汽车轮船宇航飞船,不吓死你才怪!
不过她马上又继续高兴起来,自得其乐地观赏自然风光:还是郊外好啊,空气清新,氧气充足,山山水水,树木花草,一切皆天然,不经修饰雕琢,纯美朴拙,还有那莺啼虫鸣,风起泉音……且赏心悦目吧!
正笑咪咪暗暗陶醉,安王递过来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什么东东?接在手里一阵冰凉润滑,身子有点微僵:最怕凉凉滑滑的小动物,不会是……
忽地想起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找死啊?什么都敢接!
赶紧看一眼,松口气:好东西啊,一对通体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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