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汤,又对容美人无礼……如今就算你们将太子带离梅园,一会皇上来了,太子能清醒得过来吗?若说是寿筵上醉酒不起,我们都见过殿下,园中也有人见过殿下,且容美人曾与殿下奉香茶,容美人失了踪影,太子不来谨见,又是何道理?”
江登知此人难说服,面色一寒:“难得你如此明白,看来留着是个祸害”
伸出双手捧住邓富贵的脑袋,也不见他怎么用力,邓富贵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听卡察声响,再松手时那内侍已是如一堆烂泥般瘫在地上,一滴血都没流。
其余人等都吓得软了腿,两名小宫女更是跌坐在地,低声哭泣起来。
江登脸上寒意未褪:“实话告诉你们,皇上不会来得这么快,有人将他老人家拖了一拖,太子是被刘皇后害的,你们若趁此机会回头,并不用做什么,只照我刚才说的做便成,若不然……”
张小五率先跪了下来:“我本不欲跟着他们,实是被逼的……”
江登看着张小五和他身后的嬷嬷、宫女们,问道:“今日事只是如此而已吗?让皇上撞见太子与容美人有私情?”
张小五叩头说道:“奴婢们该死这都是昭华宫安排下来的:容美人有孕,太子酒醉用强,容美人……容美人受伤失了胎儿,然后,皇上便会来到……”
“如今不是没来吗?”江登戏谑地说道。
周吉先找到安王,说了事由,安王立即与魏灵取得联系,命他有什么消息随时禀报。得知太子一直没能离开梅园,安王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梅园是什么地方?皇上最爱去的地方,他喜爱梅花,冬日雪后梅花盛开,他便常住梅园冷香殿。太子被困在那里,只有一种可能,被人算计了。安王让周吉去找江登,又收到密探传来消息:皇上和皇后登上龙辇,摆驾梅园太子还在那里呢,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万一刚好入了刘妖妇的套子,让皇上去撞见,岂不是糟糕?安王皱着眉看宫女们跳绿腰舞,忽然急中生智,让人将雪儿和明珠那十个陪嫁丫环急速送出,特意放在圣驾必经的地方,奏起弦乐,什么曲子新奇大胆就唱什么,什么舞美艳勾人就跳什么舞,结果雪儿领着女孩们美装艳服,蒙着面纱大跳天竺舞,成功迷住皇上,停下龙辇,笑mimi地观赏,不肯离开。
江登来时,远远经过围观的人群,他进入梅园,园外园内树林中都留了人望风。
看看差不多了,挥一挥手,棉被里太子已经不乱动了,张焕和胡音便将棉被包着的二人送回罗帐内,放出容美人,复又包好太子,仍然一个头一个脚地抱着,急速离去,那密探朝江登做了一揖,也走了,去向安王传递消息,让他及时知道太子这边的事。
江登对张小五等人说道:“此前种种,概不追究。照我说的话做,我保你们无事”
又对罗帐里面的容美人作了一揖:“美人受惊了刘皇后许给的富贵或许丰厚,怎及得亲情骨肉体贴暖心?美人族中人丁盛旺,父母兄姐弟妹福泰安康,更有亲生小儿养在婆母身边,年方两岁,活泼可爱……美人若想保住自己和他们的命,今日之事便忘了罢立即沐浴更衣,一切收拾干净,等着恭迎圣驾”
之后他细心地捡拾了地上散落的太子衣物、佩饰,又叮嘱了张小五几句,一手将邓富贵的尸身提起,像抓着一条死狗,出门绕往殿后,脚尖点地,越墙而去。
安王收到消息,知道太子中了毒,不禁咬牙痛恨,他想到明珠说过:觉得应该有事会发生这小坏蛋定是发现了什么,当时又不说清楚,弄成这样。
紫云殿内众臣已打发得七七八八,余下的交给了礼部的官员,他赶去看了太子,太子面色青白,晕乎乎的还没清醒。江登跟他说了刘皇后的意图,梅园里那一干人是不怕乱说出什么来的,毕竟他们没有了根据,他当他们面杀了邓富贵,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深宫大院生死无常,太监宫女最是惜命,不信他们不怕下一个被捏死的是自己,容美人就更不用说了,再怎么含慕富贵,总不舍拿自己整个家族和亲生的骨肉去换取。
安王吩咐他们看好太子,便出来找明珠,后悔早上出门前没让她带些药丸备用,他仍然希望她有办法解太子的毒,虽然太子完全可以托醉不去梅园见君面,但他想让太子清清爽爽地出现在刘妖妇面前,让她知道她在跟谁作对。
太子妃听了安王的叙述,忍不住嘤嘤而泣,她与太子虽然久已不睦,但他还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要依靠的人,又一次着了刘皇后的道儿,险些就万劫不复,她不能不心痛伤怀。
明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暗暗叹了口气,权势之争,尤其是皇位之争,向来不择手段,怎么惨烈怎么来,比之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突然发难,一口气杀了两个亲兄弟,刘皇后这一招倒是逊色多了,她手下还尽是一班手脚不够利落的山货,下个药连带着把自家庆王也给乌龙了真搞不懂她们是怎么做事的。
安王与明珠十指相扣,他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明珠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往日清冷的眼眸此时幻化为一片涌动着温情的深海,她读懂了他的心里话: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
梅园平空乱了一场,复归于平静,皇上和皇后来到园中,赏玩了一下梅林,梅枝上花骨朵颗颗饱满,只待第一场雪过后,想必会有梅香扑鼻沁人心脾。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补救
第一百八十一章补救
梅园里气氛安宁平和,没有丝毫异常迹像,刘皇后内心七上八下,焦躁不安,表面上还得装出娴静温婉的模样,不急不缓地陪着皇上在梅林里散步。趁着皇上不注意,她目光中带着疑问扫向张小五等人,无奈那几人只是俯身站在阶下,一律把头低得看不见脸,气得她够呛,恨不能挨个儿赏他们几个巴掌。
她昨晚才临时决定在寿筵上给太子下药,灵感来自庆王,但庆王却不知道这回事。庆王妃李莫愁连日都进宫,陪在皇后身边,协助她料理些事务,昨日李莫愁替庆王捎了几句话给皇后:请母后严管后宫,杜绝妃嫔给皇上乱吃补药,尤其要看好容美人
皇后自然明白,她控制了张公公,控制了太医院,皇上的健康状况密而不宣,只有她母子二人懂得,庆王郑重其事地再三叮嘱,无非是过于担忧,总怕皇上会出意外。*药是皇上病发的导火索,纵欲也会让他突发异常,皇上宠爱容美人,一见她就两眼放光,二人时常通宵达旦取乐,她已让容美人假装怀孕,又借太医之口说她胎气不稳,需要静养,不让皇上再沾她身子,其他各宫妃嫔早已做好安排,皇上就是有心要宠幸谁,也不会弄出什么事来。
后宫妃嫔私藏*药何其多,各种各样都有,皇后手上就有几种厉害的,皇上不能用*药,何不让太子试试?再趁隙除去容美人,亲姨表妹如何?狐媚子一个,她许她富贵,让她替自己将皇上绊在昭华宫,小蹄子竟敢胆大妄为,施媚术将皇上迷成那样,来昭华宫只歇在她房里,进都不进正殿寝宫,即便后来小妖精有了“喜脉”,皇上高兴之余,仍肯陪她睡素觉,也不听皇后的劝,随她回正殿歇息。
正好,来个一石二鸟,除之而后快
只是一早上她的右眼皮不停地跳,她心里一念叨:左跳财,右跳灾
禁不住就有些不安:是不是准备得不够充分,恐有遗漏之处,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
她看见郑玉儿递眼神给管酒水的御厨管事曾用,曾用转身出殿,谁都没看见。
之后的事她只知程序,却不能掌控得到了,那一曲该死的太湖舞太过美艳纷繁,上酒的宫女有点混乱,她看见郑玉儿绷紧了脸,看见给太子斟酒的宫女故意弄翻酒,纤巧的手指拈起酒杯,翠袖遮掩下,半根指甲浸入酒中——那红艳艳的指甲涂的可不是蒄丹……
为什么用到第二个方案第二个人?那第一个人呢?
她很想问一问,但那是不可能的,她与皇上形影不离,她所能做的是体贴入微地照顾皇上,看好时机带他去梅园歇息,早上容美人对皇上说过:为他煲一款滋补醒酒的好汤,到时亲自送到梅园来
皇上微醉,拉着她在御花园漫步,怡园喂鱼,景园赏花,见花木繁盛,一派盎然生机,大冬天里仿如春季来临,不禁十分欢喜,指着几株不认得的花儿问内侍花名,内侍也不懂,就近抓了个花匠过来,那花匠是个专业又敬业的年轻太监,口齿伶俐,大概还读过几年书,言语文雅,指点着周围各种花卉一番介绍,皇上听得十分舒服,在花丛中流连忘返,久久不走,刘皇后心里着急,又不能催,恐他生疑,只能温言软语地哄着他说:皇上困了吧,烫要凉了……皇上会意,笑着与她携手登上龙辇,原指望快快到达梅园,谁知半路上又见歌舞,活泼优美的弦乐,和着欢快动听的羯鼓,十来个面罩粉红轻纱,身着异域艳丽服饰的美人儿妙舞翩跹,周围的命妇贵女们看得十分高兴,皇上也被吸引住了,停下来观赏,众人发现了圣驾,纷纷来跪迎,歌舞的美人们也不跳了,惶然跟着跪下行礼,皇上至尊至贵,却也是要点小面子的,命妇贵女,美女佳人当前,他也想表现得圣明而有修养,一展个人魅力风范,遂含笑说:平身一边下了龙辇,温文尔雅地与胆子大些的命妇们说了几句客气话,皇后只有仪态万方地跟在他身边,皮笑肉不笑地频频与命妇贵女们点头致意。
等回到梅园,早过了预定的时间,看着眼前几个半死不活的宫人,刘皇后心情跌落谷底,忽然想起容美人来:
“容美人呢?她不是说要过来的吗?”
张小五略微抬了一下头,回答:“启禀皇后娘娘:容美人刚才来过,因在梅林中散步,不小心跌了一跤,说是脚扭着了,郑妈妈怕出什么事,教用软轿抬回去了,已着人去请太医诊治”
刘皇后楞怔了一下,皇上却已骂出口:“蠢东西容美人是有身子的人,怎不好生服侍着?散个步也让跌倒,这园子难道不能让她歇着吗?又抬往哪里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朕要你们的命”
说着气呼呼地转身走出梅林,让摆驾昭华宫,要去看容美人。
却听得传报:太子殿下求见
皇上停下脚步,想起他召太子来是为了问一件政务上的事情,便对刘皇后说道:
“皇后先回宫看看容美人吧,务必小心照顾好朕与太子商讨一件事,完了就过去”
刘皇后眼见太子面带微笑,神清气爽地走进来,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心里的不安和烦躁云雾般弥漫扩散,撑得胸口涨鼓鼓的发痛。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顶顶有名的夺情摄心散,浸入酒中催开药性,再以茶水引发,发作起来神智不清,六亲不认,不顾死活地**,发泄情欲,直至筋疲力尽,昏然睡去,没有解药,三两天内是清醒不了的,何以太子一点事没有?他明明喝下了那杯酒啊
刘皇后百思不得其解,皇上发了话,她又不能再待在梅园,十分不甘心地带了随从离去,此时才发觉,贴身宫女郑玉儿、真儿久已不在身边。
昭华宫内,服了解药清醒过来的庆王大发脾气,茶盏碟子摔得满地都是,郑玉儿、真儿和几位嬷嬷内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蠢奴才你们眼里可还有本王?让本王丢脸,险些毁了声誉,本王要杀了你们”
刘皇后一步跨进来,脸色暗沉:“要杀谁?连哀家也一起杀了吧”
庆王停了手,一只越州老窑精描茶盅被搁回桌上,免遭粉身碎骨之灾。
刘皇后瞪他一眼,快步走到软榻上坐下,双脚一抻,郑玉儿立即上前,抱住她的脚,把一双缀珠嵌玉精致的绣花鞋脱了,真儿拿了小矮绣杌来,把皇后的凤脚架在上面,然后一个一边,细细地按摩起来,陪着皇上在御花园走了大半天,一双凤脚可累惨了。
刘皇后此时也顾不得形象,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热茶,喘一口气,看着脚边两名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宫女,低眉顺眼细心地轻揉她的痛脚,说不出的舒服享受,先头恨不能抬脚将她们踏飞,现在一口气顺回来,心里没那么窝火了。
“没眼力的蠢材,都选的什么人做事,弄成这样的结果,真气死哀家了”
刘皇后是在回宫半路上听到庆王和庆王妃误喝了夺情摄心散,密切监控场面的郑玉儿是知道的,她原想送了皇后出紫云殿,然后回来收拾残局,悄悄将解药给二人吃了,谁知她和手下在紫云殿外等来等去,竟等不到庆王妃出来,原来太子妃带着几位王妃却不走正殿门和偏门,而是往右边的小垂花门出去,她没料到尊贵的王妃们心血来潮会走那条窄小子仄的通道,一时急得不行,只好又着人去唤来真儿,让她无论如何务必要接回庆王妃,不要让她碰茶水,一遇到她就给她吃解药。
然后她就带了人守住庆王,庆王出来了,却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