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没喝……没喝就好,没喝……”没人理解帝王变化莫测的心意,更没人敢去揣度。
侍奉的人只需要知道,帝王在得知那公子没喝什么以后似乎又恢复如常了就行。至于宫内少了些什么宫人,却是没人会注意的。
狄少洛被送回相府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小心的服侍他吃了护心丸狄彦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缓和。
可他也没有问他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感觉他不会说,而对于眼前的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实际上的……主子,他其实从不了解,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
对,他从来奉他为主,因为他知道他身上流的是怎样尊贵的血液。
“我还是去请太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若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
“大哥,我已经没事了,无需再惊动什么人。”
狄少洛觉得自己是疲累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对任何人演戏,包括他最至亲挚爱的人。
“少洛你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别自己藏着,太医交代了,你有任何不好都要小心,你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上回那样折腾你这心疾已经比以往严重,看着是小发作谁知道……回头真出点什么事儿……”
“哥!”
狄少洛制止了狄云志还要继续下去的任何言语,他不想听也不愿去听,他的世界是纷乱的,一切的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将不再一样,他比谁都清楚,戏……演到头了。
他已经不能再继续演下去,他不能再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子。他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轻易接受,因为这些毕竟都是他早便预料到的,可真的来临时,他却是——恐慌的,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将还如何走下去,还如何……只求生。
胸口的疼痛淹不没理智,更淹不没现实。
“少洛!你别激动,不惊动人就是了,你先躺着,先躺着……”
室内恢复了寂静,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外间曾经立过一个面色本不好的娇俏身影。
灵猫一个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坐在桃花树桠上多久,不开桃花的桃花树,她不喜欢……
“灵猫……”见灵猫面无表情的进了内室,狄少洛慌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没忘他今晚约了她。
“躺着吧,我也困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些说不上的难受,那难受因为他而起。
“可是气了?今日……”
“要气也不是我气,气的是我那妹子。”
“对不住。”
狄少洛温声道歉,灵猫没接话。谁也说不好空气中飘着怎样的的诡异气氛,只能各自躺了,却闭目等天明。
灵猫起的很早,狄少洛知道,但他却故意没睁眼任她离开了屋子,对她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灵猫呢?确实没人能理解她心中所想。
挂着回生堂牌子的药房内,大夫细心的问诊,为病魔所缠缚的人门无精打采的排队等待着。
“大夫,我今天只问几个问题,第一,得了心疾的人会不会死?”
那脸上始终挂着正色的大夫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用这样的态度有这样的一问。并不理会,伸手要去捏灵猫的脉。
灵猫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是我,是旁的人。我就是想知道得了心疾的人会不会死。”
“人会生病感到不适皆是因脏腑调理不佳而引起,脏腑生病是正常,心疾也是一样,会不会死全看病到何种地步,不知道小子说的病人身子如何?”
“身子还好,就是前一段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在恢复……”
“我是问这得了心疾的人平时身子如何。”
“哦,平时和没事人似的,他武功很高,内力很强,虽然没正儿八经的比试过,但应该是在我之上。对了,一年前受过刀伤,伤在小腹了,后来好像还被人下了毒,再后来他就去西北战场了,在西北也生过几次病,有一次可能是中了毒差点危急到性命,不过后来又好了,他破军杀敌无往不胜……”
“下一位。”
灵猫说的句句实话,可她却真没看见那大夫脸色一浪接过一浪的黑。
“唉,大夫,我还没说完呢!我就是说的这个人,他患有心疾,好像不能生病,生病的时候就会特别不好,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很严重,会不会死。”
“年轻人,这人怎么会死?他能活到比我老。”
灵猫喜形于色“真的!真的吗?他得了心疾也不会有事吗?”
“小子,得了心疾也不是都会死,只要好生注意,多加照顾,不会有丝毫的问题,至少你说的这个人绝对不会有问题。”
听到此处,灵猫越发的高兴了:“大夫,那我应该怎么照顾,又应该注意什么?”说完似乎怕自己记不住大夫说的什么,谁也没想到那少年竟然一溜烟从众人的眼前就消失了,而后还不待反应过来她竟又忽然现身,只是手中多了——纸笔。
傻的却是一应众人,只当遇到了高手。
“大夫,劳您把注意事项都写下,对了,尤其是饮食起居上的,写清楚些,一张不够我再去找些纸张来。”
那大夫眼瞅着一个大活人又在自己面前转瞬不见在呼吸间又现身,三魂七魄皆受到了刺激,满心只有一句:他武功很高,内力很强,虽然没正儿八经的比试过,但应该是在我之上。
他很想问问那少年,这样的人到底哪儿得了心疾,又是哪里就危急到了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
最近写桃花千城,因为太入戏,流了多次眼泪,唉……我这也是自虐的典型后妈,下一本一定要欢脱些,继续存稿码字。我手里的稿子可快完结了!!!
留言啊,难道只有两位亲那么喜欢狄少洛和俺们的灵猫?
后妈军团的力量呢?都五十章了,难道亲们还不能冒泡让九月欢脱欢脱?
我保证后面的文会越来越精彩。
九月是好奴婢,勤奋码字。
还有,公子说了:“留言的有赏,岭南的梨花酿一盏。”
你们要吗?
☆、只要是他想要的
狄少洛不知道灵猫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灵猫又变回了灵猫,她开始总是对着一些纸张不停的捣鼓些从药房弄来的东西,他会忽然端些奇怪味道的东西给他喝,然后目不转睛的问他:
“感觉怎么样?”
他不知道她所指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她也会在他饮食的时候给他布菜,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更把他屋里所有藏酒的地方都翻了一遍,然后全数打包带走。
最主要的是她开始做什么都轻手轻脚,仿佛生怕惊动了他。
狄少洛不问也不说,他只是看着她,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里是谁也读不懂的哀伤,院子里时常来的丫头们每次看到这里都会慌忙避开,只因为,在她们眼中看来:公子似乎在看一个喜欢的姑娘
只是那姑娘如今是个儿郎。
狄少洛越来越少言,也越来越喜欢发呆,灵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他对着她好容易让大夫写的东西皱眉。
“你知道了。”狄少洛的语调里没有惊讶。
反而是灵猫显得有些尴尬与无措:“就是……一不小心知道的。”
他将纸张递给了她,脸上依旧是属于他的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很小就有了,也没事人的活到了现在,可见不是多大的病症。”
她跟着她笑:“嘿嘿,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你没事,可以活的比他还老,我目测了下,那大夫今年也该有六十了。”
于是两个人开始一起笑。
自那以后灵猫开始大张旗鼓名正言顺的帮他捣鼓吃喝,甚至规划起了他的生活,可她没看见他眼底的挣扎。
“狄少洛,我妹妹说了想见你,你赏脸吗?”灵猫弯腰看着那坐在石台上看书的公子,眼里是女子独有的风情。
狄少洛放了书问她:“你妹妹上次不是生气了吗?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没事,她已经不生气了,去看吧,行吗?”
“不要。”
“去吧,当是我对你的请求。”她拉他的手臂,知道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果然。
“灵猫……”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子内却先炸开了一声顿呵。
“肮脏的狗东西!你是做什么!”
这一声灵猫认得,自打她住进相府还真就没少听这声音,那个住在琉璃城堡中的公主。她对她的敌意她早就知道,只是从没上升到她操嗓子骂她的地步。
肮脏的狗东西?这是什么叫法?
没错,来者正是大安的第一公主,皇后娘娘的唯一女儿。
一把推开狄少洛身边的灵猫,珞玉的脸上是厌恶与愤恨:“起开!来人还不把这个下作的狗东西给我赶出相府!”
公主动怒,自然是惊动了相府上下众人,谁不知道这公主对狄家三公子是个什么心思?丫头们没人敢说一句话,心中却都是透亮明白的。
可灵猫却不爱听了。
她谁啊?凭什么莫名其妙的赶她走?
“公主,息怒啊,灵猫这孩子不大懂规矩冲撞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尾随其后跟来的相爷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种种,心中知道不好,却免不得上前调节。
“夫人!您是糊涂啊!怎么能留他在这里!您……您这不是要把少洛害了吗?!”
“公主……”
“这个狗东西,他仗着……仗着自己长的几分女儿像,处处勾引少洛,您若再不过问,整个琉城里少洛就该成为一个笑柄了!您怎么还护着他!全府上下谁不心里眼里明亮的!他就是不能留!您做不得坏人,那就我来做,今天我若不把他赶走我就不是珞玉!”
整个院子皆是寂静的,仿佛连呼吸都被禁锢住了,看在眼中却没人开口说出的,原来早已经不是秘密。
闻讯而来的狄家三爷们也是怔愣在了那里,只因这话太……
不说他们就是灵猫也顿时呆了,这话啥意思她会听不明白?一双眼睛瞬时落在了那依旧坐在石凳上的清雅男子面上。
虽只是一个眨眼,可她还是看到了,看到了他眼底的……哀伤。
她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海,他的变化,他对她的宠溺,他看她的眼神,还有神色中的挣扎……在西北时他曾因怀疑男儿身的她喜欢他而生气,如今却如此不排斥她的所有行为。
难道……他知道她是男子却……真的将他当……女子来喜欢吗?他喜欢她,喜欢这样的灵猫?
这一念足够震撼她的整个心识不是。
“你们都还杵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下作的东西给我弄出去!”见众人都沉默,尤其灵猫看向狄少洛的那双眼睛更让珞玉怒火中烧。
那眉眼中的情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够了!”没人想到始终不言语的狄少洛会忽然开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没人见过狄少洛动怒,那公子从来都只会三分慵懒,三分轻佻,三分风雅……
“我累了,不要让我再听到任何嘈杂的声音。”狄少洛起身,没有看一眼瞪着水目的珞玉,甚至没有理会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兄长,更没有看那始终盯着他的杏仁眼睛。
他就那样一袭素白工笔落山水的锦袍,头也不回的离了园子,向着自己的所居而去,良竟慌忙跟上,灵猫没有动,相府内的所有人也没有动,那本怒火中烧的珞玉也没有动。
公主走了,院子里没有再发出任何一声嘈杂的声音。
相府书房内。
主位上的相爷制止了大儿子要开口的意图,示意他稍等,果然很快就有小斯带着面色泰然的灵猫进了来。
看着一屋子齐齐看向她的男人,灵猫没半点尴尬。她当然知道他们把她叫来是想干啥,可她并不愿意。
“灵公子坐吧。”
灵猫摇了摇头:“坐就不用了,我就说两件事情,第一,我不姓灵,百家姓里也没这姓,虽然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但至少也得尊敬些不能随便给自己按个姓氏,所以相爷只管叫灵猫就行,没什么公子不公子的。”
不管他们的错愕灵猫继续自己要说的话:“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就直接回答吧,想让我走可以,只要狄少洛一句话我就走,其余的都不用说了,我真不想走我想相爷也知道没人能阻止我进来。”
说完,灵猫恭敬的弯了个腰算是问安了:“我的话说完了。”
眼见着那太过娇俏灵动的少年转身离开却奇在没人开口拦他。
“父亲,这件事……”沉寂了半晌的书房内,狄彦清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都说话只说一半,十万个不自在的狄云志更不敢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的数脚底下的方块砖。
“云志。”
“唉!”狄云志没想到老爹会忽然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