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熙抱拳向众人道:“在下先走一步!”说完,举步向她俩走去。
赵莲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们走远的方向,众人也纷纷散了,曹珝走得时候亦是淡淡的,赵莲也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霜合倚在栏杆上看着底下满池的荷花,似乎对于众人的离去并未感到任何惋惜。
“他们都走了,似乎在我来了之后!”赵莲有些抱歉的看着霜合。
霜合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可是,他们都好喜欢今天的你,我也好喜欢今天的你,他们的离去并不是因为你,只是聚会中主心骨都走了,大家的兴致也就尽了!”
赵莲道:“潘五公子,果然不错!和承庆很般配!”
看着赵莲淡然的表情,平淡的语气,霜合只觉得,秦王府里的亲情到底是有多淡漠,秦王只唤她兴平,而她也只唤赵茉为承庆,这样疏远的称呼竟不若钟云秀一声“小茉”来的亲切,倒是谁和谁才是骨肉至亲的姐妹啊!可若赵莲和赵茉姐妹亲近了,倒是会觉得更加奇怪。
霜合起身走至赵莲身边,握着她的手,道:“相信我,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事要看老天爷安排,可也事在人为,我们试过了,努力过了,就可以无悔!”
赵莲双泪凝眸,坚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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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满楼比霜合来时更像一个家,李荣买进了许多花栽满了庭院,夏季一来,更是馥郁满园,霜合脸上干燥的皮肤也重新变得水润,其实归功到底还是要感谢贺日新的那一盆盆花草。
可园子里这些花却要感谢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其实也要感谢她最近的无所事事,不敢唱歌,不敢演出,只有侍弄下这些花草打发时间。
霜合正蹲在一株茶花面前浇水,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霜合……”声音紧张的在颤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回过头去,刺眼的阳光正打在她脸上,那人站在光晕里有些看不清,迷惑着站起身来,可身子还没站稳,就被人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有些透不过气来,“流……”
“你让我好找!”
霜合“流氓”二字还未说出口,就梗在了喉中,本以为能做出这样行径的人应该是曹璨,伸起欲打的手凝在了半空中,瞪大了双眼看着前方的空地,震惊的不知所措。
“贺……公子你……”
她以为贺日新是那种天塌下来都只会淡淡微笑的人,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失控的时刻,而且还是对着她,她不知所措的不知如何做出反应了,他这是干什么?
贺日新抱住她的双臂微微收拢,轻叹一声道:“我找了你很多天,却始终不见你的踪影,我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可往西域找没你的影子,再往回蜀的方向找,还是没有你的踪迹,就连曹元帅府也派人打听过了,可你就像是人间消失,不知所在!”
“对……对不起,忘了告知你我去了哪儿!”霜合似乎有些懂了,可还是觉得蒙蒙的,这几日回来后又忙着往赵莲那里跑,竟然一时忘了贺日新会找她,想必他找不到她的人一定会担心。可是……他怎么会这么害怕,“贺公子……”
霜合提醒的叫了一声,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松香味,清清爽爽的,让人感到很迷幻。
“对不起……”贺日新的手臂慢慢松开了她,头仰向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响,霜合都愣愣的瞧着他,而他亦愣愣的瞧着天空,陌生的让霜合几乎认不出他,直到他脸上再次出现温和平淡的表情,才缓缓低下头来,眼睛是在看着霜合,却又不像是看着她,“冒犯了,改日再向你道歉!”
他匆匆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走得有些急,像是在逃开什么。
“贺……”她的呼叫也停顿了,那股淡淡的松香渐去渐远。
霜合由始至终都感到莫名其妙,现在更是,烈日下,她的心却有些凉意,刚刚那个炙热的,紧紧拥抱着她,害怕她消失的人是现在这个头也不回远走的淡漠的贺日新吗?
刚才的一刹那像是在做梦,可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松香味证明他确实来过,而她也确实感受过他颤抖的身子,那种害怕到入骨的疼痛,一点一点的揪着她的心,带来从未体味过的迷幻的感觉。
很不真实。
“丫头!”
肩头被重重拍了一下,她猛地回过神,回头见到一个俊秀倜傥的中年男人的脸,梦境一下子被现实拉回,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走到亭中坐下,“徐叔叔,你干什么啊?”
徐光溥指着她,一脸的不争气,“你这丫头,搞失踪啊?一下子不见了三天,我没找你麻烦,你还敢跟我凶啊?”
霜合翘着嘴,斜看着他,“我还没说你呢!我叫你为兴平郡主随时待命来着,你倒好,一下子影儿都没了,是去哪里了?”
徐光溥摸摸鼻子,讪笑道:“我这不是江湖郎中吗?那秦王老头子自己找上门来了,想必有更好的太医候着,我还不及早撤退啊?等着被他调查吗?”
霜合道:“算你聪明!不过,兴平郡主已经对外说,我是江湖郎中的女儿,当初曹璨对她说我时并没有把我的身世合盘拖出,我只对兴平郡主说,我权当是你的女儿免得外人多问,你可要扮我爹了,这下就不许跑了!”
徐光溥道:“我活了半辈子,得了你这么个机灵鬼闺女,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何乐而不为?记着,去秦王府时,多捞点好东西回来!”
霜合道:“我还敢去秦王府啊?上次秦王跟我讲的话被把我吓个半死!”
闻言,徐光溥敛了笑,转头看向亭外,手指轻扣着石桌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哪般逃开的?那日我恰巧偷听到你们谈话,这个秦王,哼哼!是个老狐狸,我已通知子谦丢下手头一切,尽快离开金陵,已在来的路上了!”
霜合不做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道:“子谦哥哥未必有这么听话!”
徐光溥摸着假胡须,得意奸诈的一笑,“你以为只有你一人是对付子谦那小子的法宝吗?我也有一个,我的乖侄女比起你这个‘女儿’来,乖多了!”
霜合道:“你是说……如姐?如姐已经找到子谦哥哥了?”
徐光溥点点头道:“如儿脾气刚强,就连子谦也怕上三分,再说子谦这小子心软,一定挨不过如儿的劝说,动身是绝对的事,这次关系重大,只怕如儿什么手段的都会用上。”徐光溥的声音有些沉重,外加一丝惋惜。
霜合轻点了下头,装作不在意的转过头,凉亭里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徐光溥问:“你离开的三天就是因为秦王吧?谁在保你?”
霜合低下了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手指绕着手指,眼神飘忽,徐光溥看了她一眼,道:“是曹璨那小子!对吧?”
“徐叔叔我……”霜合急于解释,徐光溥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话,“不管这三天你是被逼无奈,还是心甘情愿,我都没有资格过问,这期间是付出代价还是有所收获都只在你心里,霜合,不要顾忌别人,既然郡主不是你的阻碍……”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目光真切,却发出“嘿嘿”一笑,道:“你懂得!”
霜合本自认真听着他的话,被他那笑惊得不是一点半点,无奈的道:“我……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先扮好你的郎中吧!好爹爹……”
“真知道才好啊!”徐光溥伸伸懒腰,道:“你爹我这几日问诊,长途跋涉,又入乡又爬山,弄的腰酸背疼,好闺女,赶紧给爹捶一下背!”
看着徐光溥使劲给她眨眼,她想不领会都不成,只得站起来,给他捶背,可走过来那人她也根本不认识啊!好不容易等人走过,她使劲扯了一下他的假胡子,吐吐舌头道:“爹,年纪大了多休息,别到处乱跑,女儿我先回房了!再见!”
“你……你个鬼丫头!”徐光溥摸着被扯疼的嘴角,抽气道:“这也粘地很紧的好不好?喂……”
霜合没等他说完,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徐光溥弯着腰缓缓坐下,独自叹了口气,捶着酸疼的腿,“你以为要避开秦王眼线,扮演好这个大夫容易吗?女大不中留,女大……心难猜啊!”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五十六章 驯马(1)
还有什么比坐监牢更难受的事情吗?霜合倚在窗前,贪看着外面花花世界的繁荣景象,想了想,觉得是有的,那就是明明不是监牢却不能出去更更更加痛苦。
赵莲虽然可以带她出去,那是曹璨不会限制的,但是赵莲不会每天每时每刻都能带她出去吧?更多时间,她也被自家严厉的爹管教着。
霜合垂了头,坐在书桌前,撑着头看着纸稿曲不成曲,词不成词的一幅鬼画符,深切体会到了闺中怨女的滋味。
于是,有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贺日新,想起了他的拥抱,自从那日后,他果然已很久没有来过这里,而霜合也不能出去找他,有些事情想问清楚,却又不敢去问。
“吱呀”一声,门开了,听脚步,霜合都已知道来者是谁,操起手中的物事都往门上丢去,嘴里大骂:“混蛋,大混蛋,臭流氓……”
曹璨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道:“下次扔准一点!”
霜合扯着喉咙大叫:“滚……”
曹璨果然很听话的转身,只是忽然说道:“看来你是不想出去了!我这就走!”
“等等!”霜合以惊人的速度奔到他身侧,仰头瞪大眼睛道:“你说的是……可以带我出去?”
曹璨嘴角上扬,在霜合看来是一个很欠扁的笑容,居然还说道:“据我刚刚观察,你应该是不想出去!”
“不不不!怎么会呢?”霜合脸上扬起一个很甜美的笑,虽然在内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但是自由啊自由,这个东西真是大于一切的,就算现在要她那千两黄金来换也是愿意的,“带我出去吧……带我出去吧……”她伸出爪子,轻轻捻住他的衣袖,左右不停晃动着,一股子撒娇撒痴的样子,很无赖,但是也很可爱。
曹璨从未见过她这样子,无害的笑容,竟然能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在很恳切的请求,一时竟然看得痴了,霜合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自己就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了呢?不管了,出去了再说,大不了等下一脚将他踹进阴沟里。
于是她又开始了魔音攻势:“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曹璨失笑,道:“去哪里由我定?”
霜合使劲的点着头。
曹璨见这么好哄,继续道:“去多久也由我定?”
霜合继续使劲点头。
曹璨很满意的又道:“去干什么也由我定?”
霜合正想继续点头,忽又觉得不妥,这样也太没原则了,虽然有求于他,但关她禁闭这么久,也够狠了。再说,去哪里,干什么干多久,这么敏感的问题,还是谨慎一点好。
曹璨见她出神,道:“怎么?怕了?我还以为高霜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霜合斜睨着她,恶狠狠道:“闭嘴!不用激我,这几天就任你得意,以后再收拾你!”
曹璨无所谓的笑笑,表示随时欢迎,不过……他打开门,正色道:“出去吗?我数三声……一……”
“一”字的尾音未落,霜合已在门外,一口气奔地有些快,不禁有些微喘,回头看了看曹璨,理了理衣襟,道:“还不快走!”说完,踱着缓慢的步子,缓缓的下楼。
走至门前,已看到那辆弯弓射雕的华丽马车,许久未见,竟然会觉得熟悉,没等曹璨吩咐,她已一溜烟的坐上去了,曹璨随后走进马车。
霜合已迫不及待的一边看着窗外,一边说道:“一会儿去哪里?干什么?钓鱼?花市?喝茶?”
曹璨看了看她道:“看来是真的闷太久了,连钓鱼都愿意去了。今日去打猎!”
“哦!”霜合轻声应了一声,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也许她只对出来了这件事感到兴奋,至于出来干什么她并不是太关心。
曹璨失望的摇摇头,道:“看来你只对窗外的行人感兴趣,什么都观察不到了!”
“什么?”霜合眨着眼睛有些不懂。
曹璨吩咐道:“撩开车帘看看!”
霜合伸手撩开车帘,首先看到的是驾车人的背,然后是他身边的两匹马,很醒目,一黑一白,是万中选一的好马。等等!霜合再定了定神,认出其中一匹是曹璨的鸣啸,另一匹通身雪白的就有些陌生了,可它的白好好看,像是小白的,可又亮上许多,她还没从失去小白的阴影中走出,每当想到心里还是一阵酸痛。
这匹白马好眼熟……是……啊?她猛地回头看向曹璨,曹璨向她点点头,“是那匹野马,你很想驯服的那匹!”天啊,能让野马跑来拉马车,还能委屈鸣啸一块儿拉马车,也不知是曹璨本事大,还是野马魅力大了。
也许是痴看的时间有点久,也许是蹲在马车前座的样子太不雅观,霜合被曹璨一把拉进了车厢里,霜合屁股撞得很疼,正好搁在座椅沿上,她看着毫无怜惜之心的曹璨翻了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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