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要过生日了,收了不少礼物。
“兄弟们,明天我们去‘凯旋门’撮一顿吧”我说。然后是欢呼雀跃。
放学回家的路上,猛地一抬头,一个高挑的身影插着腰站在我面前。
“干吗?”我轻蔑地说。
“等你呀!”扶蓉的瞳仁里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不会吧,我受宠若惊!”我慢慢地挪步子,她跟在我旁边。
“听说你很喜欢许晴?”她问。
“是呀!谁跟你说的?Mage吗?又是她,她的事怎么这么多!”
“你是不是有阿姨恋的倾向呀?”
“你保留你的看法。否则你会后悔的。”我淡淡地说,“还有Mage,今天下午我就灭了她!”
“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英雄!”
“扶蓉,其实挑战极限,应该有个适应过程,不要一下子就找我这种高水平选手。”
扶蓉停下来原地转了两圈,突然问我:“我今天漂亮么?”
我也停下来,琢磨着她这句话那挑逗的意思。我说:“母猪都有美丑,你又何必自卑?好了,我要回家了,拜拜!”
“哼!谁稀罕!”
“感谢各位来为我过生日,大家不必拘谨,一切自便。”霁林在菜上齐后就将服务员赶了出去。
爸送我一部手机作为生日礼物。原来我对这东西很不感兴趣,但现在这确实是中学校园里学生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宫若叶提议喝点酒,我说,我们都还是中学生,不合适。
霁林打了个响指,特清脆:“小姐,再拿十瓶‘如梦’!”门外的服务员推开门:“好的,马上给您送来!”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我签了个我爸的名字就扬长而去。
两天后,化学竞赛。我没有悬念地进入了复赛。但不幸的是复赛时我惨遭淘汰。进入全国总决赛的人物秋水一中有两个,都不是我们班的。化学竞赛的事就这样完了。我也轻松了。但却让我对化学的兴趣减弱。曾经憧憬的一张由教育部颁发的“化学竞赛特等奖”的奖状也没戏了。其实我是过分看重自己了。就如托尔斯泰说过的:一件事的成功率=这个人的真正水平作分子,自己对自己的期望值作分母得出的数。期望值越高,成功率越小。真是至理名言!
9
当时我过生日的时候没有叫秦璎,休息日我又单独叫她出来吃饭。
“秦璎,我……”
“生日快乐。”秦璎一句话噎住了我。
“谢谢。”
秦璎现在学习很好,在老师眼中是个绝对的好学生。这与她的刻苦是分不开的。秦璎如今很要强,没有以往给人花瓶的感觉。也许她现在还是和我在赌一口气吧。我问她,还在生我气?她说,没有,早忘了。
她又补充,可能快忘了。
“秦璎,我觉得这几个月你变了很多。很佩服你的坚强。”
“怎么讲?”
“你对初恋失败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得要好。”说完我就后悔了。
“你不一样嘛!”秦璎抬头看我一眼。
“对不起!”
刻骨铭心的爱,不一定就是初恋,像我这种比较稀里糊涂的初恋可能真的没那么深的阴影,但是秦璎呢?
10
凌晨的时候电话响了。瞬间就灭了。
“真困,晚上有人骚扰我!”
“骚扰你?不是!好歹骚扰一次,怎么也得选个好点的骚扰啊!”霁林贱兮兮地说。
我白他一眼。“Mage,扶蓉家号码多少?”
青春·在离夏天最近的地方(6)
“仿佛,大概,可能,也许,好像,不敢肯定……等会,让我找找。对了,是7051284。”
还真让我猜对了!
“云作,你该不会看上我们扶蓉了吧?追她你可要调整心态,她可一直以为自己是公主哦!”
“公猪?我让她知道她是母猪。”
我趴在走廊上往下看,扶蓉正提着一扫帚追逐一男孩。我折回班掂了根粉笔砸过去,不偏不倚正中脑袋。
“云作!你个大贱人!”扶蓉抬头喊。
“扶蓉,我告诉你!我就不怕骚扰!”
“云作,哪个小妹妹又骚扰你了?”东韧拍拍我。
“你妹妹扶蓉!凌晨打骚扰电话!”
“哟!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在这玩纯情的游戏!”东韧半嘲讽地摇摇头,走了。
我暗自鄙视他,小样,当年你和肖翎旋的纯情我还没给你宣传呢!哼!
11
体育中招之前,老师硬性规定,我们的业余体育活动全部停止。原因竟然是为了防止我们受伤。
体育考试前一天,班头站在讲台上:“同学们,明天我们要进行体育中招考试,同学们为了明天已经准备了三年了,一定要让自己尽最大可能不留遗憾。具体情况明天到操场体育老师会告诉你们。”我对班头这些形式上的话早有准备,没有多少意外。班头即将出门的时候,回头说了句话:“体育考试的时候最好让家长也跟着,说不定某个监考老师能帮上忙。”
晚上我夜不能寐,直至凌晨。体育考试制度从今年开始改革。没有了短跑和实心球,我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我不知道改后的制度哪一点好,难道肺活量小一点就不是好学生了?身高体重不成比例就枉读圣人书?心脏跳得快了就一定影响学习质量?这样的话,中科院还有几个人?上海的体育分数听说只有四分,为什么我们这里就是三十分?高考体育都不考了,中考为什么还要意思一下?如果霍金为中国户口,那他一定歇菜了。中国以人为本,思想上的东西毕竟没有身体素质重要!这不禁让我想到了集市上挑牲口。
我对体育中招监考的老师很不屑,于是说服了妈妈不让她跟着我去考试。
由于非典,今年中招是各个学校本校考试。由教育局派人监考。所以一中的学生就在一中考。我们八班排在最后。
整个体育馆被分为五个部分。分别考“身高体重”“握力”“台阶试验”“肺活量”和“跳远”。男生队被分为四个组,每组十人。我首先进行台阶试验的测试。
一组人三分钟的台阶走步后,坐下来测心跳。一号桌的老师挡住了脸,任凭对面的考生掐住大臂以减缓心跳。二号桌的老师翘着二郎腿和一号桌的老师说话,他面前的考生甚至拔掉了手上的心率仪。三号桌的老师格外严格,目不转睛地盯着考生。
这一组考完后,轮到我上。我很不幸地被分到三号桌,连喊倒霉!路经一号桌,听到一号监考对考生说:“好好考下面的,你这项不错,肺活量监考的是朱老师,你就说是叉叉的学生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考生道:“谢谢老师!”
走到三号桌的时候,监考正忙着填写测试数据。我低头看考生的成绩,上面写着“七十点五”。我再看那考生,身材弱小,其貌不扬,于是对其刮目相看。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心率仪,上面的红色数字让我对此位考生好不容易筑成的美好印象瞬间成为泡影。心率仪上写着“五十点七”。监考麻利地将数字调零,用浓重的家乡话对我说:“干什么呢?准备好,马上考试!”
我对台阶试验并不恐惧,体育模拟测试时,我的台阶试验就是满分。我轻松自信地走完步,伸出右手平放在桌子上。监考取出一个小夹子,夹在我的中指上。我深呼吸,尽量使身体放松。我手心朝上,手指也随着放松,于是大拇指和中指不由得弯曲到了一起。
“掐什么手指?警告你一次,再作弊取消你的考试资格!”监考狠狠地说。
“老师,您可以看看,我没作弊!手放在桌子上就是这样的,不信您试试!”
“废话少说!我能看错么?先给你次警告!”
“我又没作弊凭什么给我警告?警告我不要把你五十点七抄成七十点五的事实说出去?”我一激动,差点站起来。
他“噌”地一下扯掉我手上的仪器。“你等着补考吧!”
我“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体育馆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我这儿。“我告诉你,你别把我逼急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巡考组的主任走过来,歪歪扭扭的。
霁林从候考队伍里挤出来,嬉皮笑脸地说:“老师,没事。他,云作,国税局云局长的公子!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没状态,刚又恰巧机器坏了,发一发牢骚。”霁林又把脸转向监考。监考一脸的措手不及,傻愣着点头。
“哦,那行……一会儿补考吧。调整……调整一下心态,别急躁!”巡考的那个主任扑扑酒气迎面,晕乎乎就走了。我向下一个项目的考点走去。临走时我回头瞪了那个监考一眼,抛下三个字:“等着瞧!”
身高体重是个没办法投机取巧的项目。东韧说得对,魔鬼身材都是营养不良。
地上的一个盛水的红盆子里密密麻麻地挤着一次性呼吸嘴。再看着前一个考生将呼吸嘴扔进盆子里,后一个考生再从盆子里挑出来一个,在盆子里涮涮,就卡在嘴上开始测肺活量了。我一阵恶心。墙上的标语:“师生团结,共抗非典,非典之时,非常之举,确保师生安全万无一失。”
青春·在离夏天最近的地方(7)
跳远是最戏剧性的。原本不错的塑胶地板铺了一大块黑垫子。一位监考记录数据,另一位监考现场监督。我在起跳线上做准备。记录员煞有兴趣地翻着准考证,现场监督的老头兴许是昨晚没睡好觉。戴了一个黑墨镜,看似打盹。我想,这老头真是幽默,地皮是黑的,他又戴着墨镜。他想看什么?我投机取巧,往前迈了一只脚起跳,然后轻松地过了满分线。我大摇大摆地走到记录员那里,亲眼看着他给我记上“满分”方才离去。
握力的老师我认识,随便一握,就是“满分”。
“哎,云作,你的台阶试验是不是还要补考呀?”东韧问。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我找到那个醉醺醺的巡考。
“老师,你还能记得我吧?”
“你爸?你爸不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云局长是吧……记得,记得,去年我……还麻烦你爸办事了呢。回去给你爸捎个好……”
我像是在和一弥留的病人讲话:“老师,我要补考,您说我在谁那补考呀?”
“不考?不考……不行,好歹考一考。”
“老师,您是不是真喝大了?我刚才没有通过考试,我现在要补考,您指点一下,我要在哪考?”我说话的时候都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张,你过来,这孩子要补考,你给他开一下机器。这是……云局长的公子,咱……自己的孩子,体育不错!你别给……抄,抄错数了……”他勉强地站起来,却被其他老师扶住了。
测试完,我如愿得了个满分。
霁林问我:“那监考怎么收拾?”
东韧道:“算了吧,反正有没有他效果都是一样。何必多事呢?”
体育中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弄完了,离中考笔试只剩一个月多一点了。急啊!
12
这些天我发现,其实我挺喜欢扶蓉的。当然,我对一切美好事物都有好感,漂亮女孩更是优先考虑。喜欢你就欺负你!在学校,有时我会跑过去拧拧她的鼻子,然后飞奔逃离现场。东韧说他也无聊,不如一起干坏事。我说好。
东韧这人坏起来特损!他经常把他削笔机里的铅笔屑抛洒到扶蓉以及一圈人的头上。偶尔碰上没喝完的酸奶也会充分利用其剩余价值,惹得扶蓉在楼下哇哇大叫。
传说扶蓉还来找过我们班头,控诉我和东韧欺负她,班头护着自己的学生,仅一句话就把扶蓉噎回去了。他说,我深信我的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你!你自己肯定首先做得不对。Mage说扶蓉回来逢人便讲初三八班班主任是如何如何无耻。我觉得我们班头特可爱。
后来班头在班会上隐隐约约地说,不要欺负小弟弟小妹妹。我和东韧面面相觑。
我随便问了东韧一句,扶蓉她爸是干什么的?东韧说,她爸是检察院的检察长。爷爷是原公安局长,家里有钱有势。
哦,他还真是个公主。我想。
霁林说,在中国,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官。当了官,有了势,就有钱了,有了钱就更有势,再有势就更有钱,就这么良性循环下去了。现在哪个当官的只吃工资?早他妈饿死了。我爸都教育我,以后要接替他的这个位子,有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工作。
眼看剩一个月的时光了,我妈期盼中招的心情比我都急。
“云作,你的物理到底行不行呀?”
“悬!不过我会努力的!”前半句话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