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就像一句春风吹开了顾雅妍的阴霾,滋润了她的心田。
当初,自己恣意妄为,遇险受伤生命垂危,以至于李氏本就羸弱的身子承受不住打击轰然倒塌。顾雅妍就这泸州镇上,守着母亲的这座墓碑,忏悔着自己的过失,思念着母亲的过往,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经过了三年。对于顾雅妍来说,这个母亲,虽然不是生身之母。但是到这里,李氏无微不至的疼爱,这份感情与亲生母女已无差异。然而姐姐的指责就在耳际:“你不要表现出那副无辜的样子……”
那样的殇痛。以为这一辈子都是无法释怀的。
可是今天,顾雅婧在墓前对她说:“妹妹。母亲的死,与你无关……”
而现在,许励涵又对她说:“妍妍,不要自责。”
其实,三年前,华神医还有父亲,无数的人都曾经劝解开导过顾雅妍。这事情和她无关。只有今天,顾雅妍才真正觉得,自己终于从这份自责中走了出来。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无错,而是觉得,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多活着的人在为自己担忧和心痛,只有活得更好,才对得起他们,才是对母亲最大的慰藉,娘亲会原谅她。娘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心中有一片开阔天空,一股暖流淌过,顾雅妍知道,这股暖意。意味着放下。
我确实应该走出悲伤,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了。顾雅妍这么在心中想着。
暗暗下定了决心,顾雅妍牵起许励涵的手,郑重地跪在母亲黑色大理石镶嵌汉白玉的墓碑前。
“母亲,”她听见自己说,“这是许励涵,您见过的,这是要和女儿共度一生的男人。”
“妍妍!”许励涵有些惊讶地出声。
顾雅妍侧头给了许励涵一个微笑接着说:“母亲,女儿曾经做过很多任性的事情,让您为**碎了心。女儿今天就是想告诉您,现在,有一个男人,愿意照顾我,愿意代替您,为**心。女儿以后,一定会生活地很幸福,让您在天堂能够得到安慰。”
许励涵静静听着顾雅妍的诉说,心中喜悦万分。他郑重地对着李氏的坟墓说:“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妍妍的,视她如珠如宝,护她一生一世。”
说罢,两人一起,对着墓碑深深磕了三个头。
清风吹拂着顾雅妍的脸庞,温柔而充满暖意,似乎是母亲欣慰的笑意。
结束了吊唁,许励涵牵着马护送顾雅妍回泸州镇。
阿其格在哪里?他看到奔驰而来的许励涵时,就识趣地离开了。有许将军在此护卫,顾妹妹的安全不用担心。离去的时候,平时话不多又冷脸的阿其格,脸上带着会心的微笑。
“我们今天算是拜过高堂了么?不知道岳母大人是否满意小婿?”许励涵满是胡渣的脸上笑意合不拢。
“那得看你的表现!嘻嘻,从今以后你就不能反悔的,你在我母亲的墓前发过誓了哦!”顾雅妍俏皮地说。
“小妍,你放心,我许励涵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与你相遇相知相许相守,没来没有觉得老天爷对我如此厚爱过。”许励涵无比柔情的说道,“如果我不在……”
明明是最常见的甜言蜜语了,顾雅妍偏偏心中还是一阵悸动,只红着脸埋着头。“如果什么?”
许励涵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战场上刀枪无眼,他现在是在死人堆里讨生活。如果,万一……
顾雅妍说:“还记得吗,我找太后讨的那四个字吗?‘嫁娶自由’,我认定了你,这一生就只有你,所以我会一直等你,无论多久。”
“小妍……”只需一个眼神,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顾虑,得此佳人,他许励涵这一生又夫复何求呢?
“所以呢,你不准有事,不准伤一根毫毛,我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做寡妇。许励涵,你给我记住了哦!”顾雅妍蛮不讲理的说道。
“好。留下你这俏寡妇,我可舍不得!”许励涵依旧笑的很温柔,但眼神已更加坚定。
我会为了你而好好活着,爱,可以是占有,可以自私,但是,爱,最终的希望,是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得到幸福,而这份幸福,只能由他来提供。
许励涵甚至没来得及把顾雅妍送到家门口,就走了。蜀中的大会战之后,战事就一直陷入了焦灼的状态。泸州镇这边换了一批驻军,而谢元帅的精锐部队,自许励涵的先锋部队开拔之后,陆陆续续,都到西北往南的最前线去了,有消息夷人那边最近也不安分。
祭扫过后,顾家就开始准备启程了。谢元帅的余部这两天也都陆陆续续撤走了,虽然蜀中偷袭的敌人被打退,可是看着曾经驻守的军队营地空空荡荡,大家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是第一次,敌人离我们如此接近。事实上,这次偷袭西北王虽然损失了不少人马,边界的几个小城池还是被夺了去。满城风风雨雨,谣言满天,百姓们经历了这一次,忐忑不安,害怕哪一天,敌人的铁蹄就踏上了自己的家园。
顾仲安的来信,一封比一封来得密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儿行天下母担忧,顾父此刻也只是一个无比担心自己儿女的最平凡普通的父亲了。京城那边也派了得力的属下来泸州镇,不过二天,已经全都打点齐当,眼看着,就要启程了。
这天晚上,顾雅妍在李氏的牌位前默然站立,心中思绪万千。
母亲,本来女儿是还想要再陪您一段时间的,现在却是不得不提前离开了,父亲在京城里等着我们。母亲,你不要怪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让您伤心了,但是我想您必是还担心父亲的了。
母亲,这一去,女儿也许就难回了。
母亲,其实,还是你这里好,多安静,多宁谧。
只是……
您会保佑女儿的,会给予女儿无穷的力量和勇气的,对不对!
女儿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仅仅是逃避,艰难困苦,最终,我都要学会面对。
顾雅妍想着京城里的暗潮汹涌,心中虽有惆怅,但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避之如虎。
正在这时,外面却是一片喧哗。顾雅妍出门,就看到来来往往的小厮和侍女脸色仓惶。
“出了什么事?”顾雅妍拦住其中一个问。
“二小姐,谢小姐不见了,现在表少爷都快急疯了!”小厮回答。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顾雅妍心中一惊,这谢淑婉的身份可非同小可,又正是在他们离开泸州镇的节骨眼上,这次谢小姐也会跟他们一同回京,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过,谢淑婉自从来了泸州镇,整日都是缠着钱广进,要找到她,还是须得从钱广进身上下手,于是冷静地问:“表少爷现在在哪里?”
“回二小姐,在大厅里呢,正和姑爷商量怎么办。”
到了大厅,果然看到钱广进和王瑞琪,两人都是脸带焦急。还好,钱广进毕竟是大老板,还不至于失了分寸。一方面发动所有的下人在宅子附近寻,另外一方面也派出了伙计出去打探消息。这几天谢淑婉跟着钱广进这个泸州镇的大老板到处溜达,见过她的人也不少。
果不其然,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有伙计回报说徐妈妈给来消息,说谢小姐正在她那里做客。
只是,这个消息一报来,钱广进和王瑞琪皆是脸色一变,竟然隐隐有些菜色,说不出的诡异。
“这个徐妈妈,是什么来头?莫非……”有什么不测,顾雅妍奇怪的问。
“哎~这个无法无天的臭丫头!”钱广进一边这么恶骂,一边就急冲冲出了门。
顾雅妍也想要一起去看看情况,却被王瑞琪给拦了下来:“二妹妹,你就在家等着吧。这那个地方,你去不太合适。”
“啊?”顾雅妍一脸疑问。
第一六三章 回京(下)
“这泸州镇里面,赫赫有名的徐妈妈,正是……正是倚红楼的老板。 ”王瑞琪有些尴尬的说。
这一下,顾雅妍总算是明白了。这才想起了,她也确实听说过徐妈妈这么一号人物。作为泸州镇最大妓院的老板,也算得上是一位风云人物。其实徐妈妈还是顾雅妍主创的各种商行及绸庄等的大客户,只是顾雅妍毕竟是女儿家,对于这位大客户,实在是没有那么敏感。这才想起来十几天前,钱广进曾经抱怨过谢淑婉想要扮男装去妓院的事情,看样子这位谢小姐,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看到大家不久就要离开了,要趁着今晚的机会,来一次最后的疯狂。不知怎地,顾雅妍就是觉得自己特能理解谢淑婉的想法,只不过,想和做,毕竟是两回事啊!
当晚,钱广进揪着谢淑婉还有后来追上的王瑞琪都回来了,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谢小姐造成的混乱局面,碍于她的身份,大家本来也不便苛责。况且这三人回来的时候,都是沉默不语,一向活泼多话的谢淑婉一句话都没说就径直进了房间,钱广进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今天也板着脸,旁人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顾雅妍注意到这几人的样子诡异,也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请了王瑞琪过来。
“姐夫,今天在倚红楼,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顾雅妍直接问道。
“是……”王瑞琪有些欲言又止,“那……”
还没等王瑞琪说完,钱广进已经走了进来,道:“就知道你要多耐心!”
王瑞琪看了看这姐弟俩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那你们好好谈吧。我先回房去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突然有回过头来,对钱广进说:“表弟你放心。若是以后谢元帅真的就此事为难与你,为兄一定为你说项。”
钱广进心想这表姐夫如何能为自己说好话,但面上还是笑笑。算是表达谢意。
王瑞琪走后,房间内只剩下顾雅妍和钱广进两人。“进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打了谢小姐吧!”顾雅妍开玩笑道。
没想钱广进看着顾雅妍,竟是一脸认真,露出一张苦脸,而后寻了个凳子坐下,才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调说:“放心吧,我没打她。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把她吓哭了。”
原来,钱广进今天发现谢淑婉不见的时候本就十分焦急,谢淑婉的身份特殊,偏偏又胆大妄为,还极为任性,这些日子把钱广进缠得十分烦闷。而现在,泸州镇里真是风雨飘摇的时候,从旁边涌进了大量难民,还有诸多家庭都像顾家一样去外地投奔亲友。人口流动大,鱼龙混杂。这大晚上的,谢淑婉一个女儿家,又偏偏是不知轻重的性子。若是真出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待到他确认,谢淑婉是真的一个小厮丫鬟都没有带,就这么一个人跑了出去,心里更是又急又烦。
就这么担心了近一个时辰,当钱广进看到谢淑婉竟然真的在倚红楼里面穿着男装,还自以为风流的左拥右抱时,就觉得自己平常那引以为傲的耐心到达了极限,脑中的某个弦“嘭”的断了,一言不发冲上去就直接掀了桌子,一张铁青的脸对着谢淑婉,宛若阴间索命的阎王那样阴沉。许是谢淑婉这些日子欺负笑眯眯的钱广进欺负惯了,许是谢元帅确实太宠这个女儿,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谢淑婉就那么愣在了当场,竟然就这么直直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偏偏也不知怎么的,这平日里八面玲珑的钱广进居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一边心中气恼她的恣意妄为,一边看着她哭得雨带梨花又想要安慰。这么纠结的,一出口却是:“你,你实在太过分了!”此话一出,谢淑婉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我就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总之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幸好大表姐夫来了,才缓和了气氛。”钱广进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自责的样子,却是显露一丝寞落来,“事已至此,若是以后谢元帅因为今天的事情有所怪罪,我也会一力承担。”
“哪有这么严重,此事是谢小姐有错在先,我看谢元帅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倒是广进,”顾雅妍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能干的表弟,“你今天颇有些反常,可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么?”
钱广进听到了顾雅妍的问题,却是沉默了。顾雅妍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钱广进才闷闷地说:“我今天见了母亲,她说,她打算和父亲一道,先留在泸州镇。”
一路辗转,顾雅妍一家终于来到了京城的城墙下。
这一行人很多,如今战况不佳,来京城的大官家眷浩浩荡荡也是常见,他们倒也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只是这一行人里,却没有姨母和姨父。
“呵呵,和离的时候明明闹得水火不容似的,现在却一步也分不开,真是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顾雅妍记得钱广进在出发前的那个晚上,这么对她说的时候在笑,但是她却觉得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放心,姐姐,我没事,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这表弟就是这么,自以为平静地对顾雅妍说的。只是,自那之后,一路上,这个平时活泼的表弟却安静了很多。
顾雅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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