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娇咦了一声:“你想起什么了?”
“姑娘是今年才到应天府的,所以可能不知道……”燕桑的声音很低,又很谨慎的扭头往门口看,像是怕人进来,把她要说的话听了去似的。
薛成娇一听就来了劲儿,忙冲她招招手:“我叫魏书去弄糕点了,没人进来的,你快说。”
燕桑嗳了一声,咽了口口水:“其实好多老人家都知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听我娘瞎念叨。都说应天府崔家四房人势力……”她像怕薛成娇恼了,稍顿了顿,但见薛成娇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下去,“当年康家还没没落的时候,据说瑛姑娘身上是定有亲的,本来嘛,亲上加亲的事情,两家人都乐见其成,而且康家那个小少爷,对瑛姑娘也很上心。只是后来……”
燕桑收了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薛成娇眉心突突的,摸了摸鼻子,全都明白了。
崔瑛小的时候,跟康姓的表哥定过亲,也许因为孩子们都还小,事情没有落定,也许只是两家人口头上的而已,可是外间既然都有传言,可见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
而康家那位少爷,或许还很喜欢崔瑛。
她几乎可以想得到,小时候的崔瑛,一定是米分雕玉琢,性子活泼之中带着一些顽劣,人前人后都是趾高气昂的。
这样的小姑娘,其实也很讨喜。
只是后来康氏一族没落,崔溥大概是把这事儿作罢了,再也不提了而已。
而康家自知前途艰难,肯定也不会再厚着脸皮说起这件事。
时日久了,自然是不了了之。
科室如果真的是这样,四房……确实是够势力的。
不是说当年康家老爷子犯了事的时候,崔溥还上过折子求情吗?
感情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不成?
人家才出了事,就干这种,竟连溥大太太的面子也不顾了。
薛成娇觉得惊诧之余,还有些恼怒。
她竟不知道,崔溥是这样的伪君子。
“那康家的这位少爷,如今又如何啊?”
燕桑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自从康家出事后,他们举家搬出了应天府,再没有他们家的消息了。”
薛成娇嘶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过听老人们说,好像是经商了吧,毕竟犯了事儿的人家,再做官儿也不大可能,”燕桑挠了挠头,“况且还有四房太太在,也不可能一败涂地吧?”
薛成娇心说可真不一定。
崔溥要是真干出来过这样的事情,还会管康家人死活吗?
“这样,你告诉你弟弟,让他这些日子四处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康家人的消息,若是有用银子的地方,也不要在柜上支用,叫他到你这里来要,我单拨给他就是。”薛成娇吩咐了一通,又想了想,“不要声张,若是给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燕桑嗳了一声,说了句我这就去给他传话,便从此间退了出去。
薛成娇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事儿不一定靠谱,可先查一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燕桑是平头百姓,坊间传言,半真半假,不能全信。
当年的那些旧事,只怕还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问一问。
薛成娇脑海中灵光一闪——外人不知道,崔家自己人总该知道吧?那这样说来,姨妈应该是知情的了?
还是先不要惊动人,先等燕怀查查看,最好是能找到康家那位小少爷,先从他的口中探听一番。
等到过了元宵舅舅去京城赴任,她还是要回到崔家去住的。
到那时候,再来问姨妈这事儿也不迟。
左右钱老恭人不同意跟陆家的婚事,而且崔瑛还不到议亲的年纪,上面又还有兄姐在,也不会这么快就定下来。
这样一想,薛成娇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得叫崔瑛到高家来谈一谈啊。
万一陆秉均在应天府的这些日子里,她真看上了陆靖淇,那自己不就全都白忙活了吗?
正巧魏书去给她弄了糕点回来。
一进屋四下里不见燕桑,丫头提步上前来,将手中食盒摆到小桌上:“燕桑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怎么好留姑娘一个人在屋里?”
薛成娇嘴角扬了扬:“我叫她去办点事,一时半刻没人在跟前,有什么要紧的?”
她说着,伸手捏了块芙蓉酥往嘴里送,细细的咀嚼了一番后,才吩咐魏书:“你明儿跟舅妈说一声,我想请崔瑛到家里来玩,看看舅妈能不能叫人去崔家接她来。”
魏书嗳了一声,并没有多做他想,旁的就一概不多问了。(未完待续。)
198:不肯断交(求月票)
崔瑛到高家做客的这一天,纪岳君也在。
纪岳君是替她母亲上门来送东西的。
本来送了东西给郑氏,就要回家去了。
可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崔瑛的马车,于是她就又跟着崔瑛回到了内宅中。
其实说交情,她们两个倒不是多深,但是出身高贵的贵女们,彼此总是相识的。
但这两个人,说穿了是彼此看不惯。
薛成娇其实不难想明白。
出身差不多,脾气也差不多,都是娇惯坏了的主儿,谁能看得上谁啊?
所以当她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清琉弄玉的正堂中时,薛成娇是有些头大的。
她先扯了扯崔瑛:“你怎么遇上纪姑娘的?”
崔瑛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在门口碰见她,她跟着我又回来的!”
薛成娇一时无言。
心说这纪岳君也是个好事儿的主儿。
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放到了她眼下的泪痣上去。
纪岳君一听崔瑛的话,立时冷笑了一声:“什么叫我跟着你回来的?高家什么时候,是我不能来的地方了?”她说完了,目光又在二人身上游移,“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悄悄话,是不能叫人知道的?”
薛成娇忍不住想要扶额,可是又拿纪岳君没办法。
她心念转了转,悄悄地给燕桑使了个眼色。
燕桑很伶俐,立马就明白了。
借口要去给她们准备糕点,就退出了此间。
一退到外面,她就立刻迈开步子往郑氏的因辉堂去了。
才出了小院子,正好撞上从外面进来的魏书。
魏书唷了一声,扶了她一把:“着急忙慌的,要去哪里?”
燕桑稳住身形,朝屋里努嘴:“瑛姑娘来了,但是纪姑娘也跟着过来,姑娘打发我出来,我去太太那里一趟,好歹把纪姑娘支走。”
魏书咂咂嘴,嗯了一声,让开半步叫她过去了。
总觉得,姑娘和燕桑,最近有秘密。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从前她是姑娘身边儿最亲近的人,无话不说的。
可自从燕桑进了府,姑娘好些事儿也都只交办给燕桑了。
魏书的情绪不由的有些低沉,摇了摇头,理了理心绪,才往屋里去。
却说燕桑一路去了因辉堂。
郑氏正支使底下婆子置办年货,一一的清点账目。
身边的大丫头说燕桑来了,她知道这个丫头是薛成娇从外头买来的,后来却很得薛成娇的器重。
于是也没多想,就叫人把她领到了厢房那边,自己这里又交待了两句,才挪步过去。
燕桑见到郑氏时,先端了一礼。
郑氏唔了一声摆了摆手:“怎么支使你到这里来?”
燕桑低了低头:“今儿瑛姑娘来,我们姑娘有些话想问瑛姑娘的。但是赶巧了今儿纪姑娘过府,方才走的时候,好像是在门口遇上瑛姑娘,她又跟着回来了……”她稍顿了顿,才平声添道,“姑娘支使我出来,是想请太太把纪姑娘给支走来着。”
郑氏哦了一声:“我当多大的事儿呢。”
不过很快她就皱了眉头。
薛成娇和崔瑛搞得这么神秘吗?有什么话是岳君不能听的?还要特意央求她,把岳君支走?
她目光沉了沉,又看了燕桑一眼:“成娇今儿找崔瑛来,是什么事儿?”
燕桑一愣。
这位太太平日最好说话,也最不好多管闲事儿。
果然是待纪岳君很不同吗?这会子怎么问起这个来?
她因心下多想了会儿,就没有立时回答。
可这份迟疑在郑氏眼里,就又变了味儿,她眯了眼,沉了沉声:“怎么?我也不能说?”
燕桑一惊,忙回了一句不是,才赶紧道:“姑娘只说是找瑛姑娘有事儿问,具体是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的。”
郑氏倒不是说如何袒护纪岳君。
只是这样的做法,让她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
她也知道,纪岳君嘴上是不饶人的,可小姑娘骨子里是好的,是可爱的。
薛成娇和崔瑛这样排斥纪岳君……
郑氏不由的摇了摇头,没再看燕桑,只说了句知道了,就起身离开了。
回到正屋中,又吩咐了身边儿的大丫头,让去把纪岳君叫过来,旁的一概没有再多说。
纪岳君被叫走的时候,是满脸的不情愿。
但是来人是郑氏身边的大丫头,她又不能说什么。
只是想起来燕桑出去的那么久,哪里还不明白呢?
于是临走时,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薛成娇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从返身出门去。
崔瑛在她背后做鬼脸吐舌,耀武扬威似的。
等她出去了,崔瑛往薛成娇身边一靠:“我们姊妹说话嘛,这么不知趣,非要凑在这儿,惹人嫌。”
薛成娇无奈的很。
只怕纪岳君为此就要记恨上自己了,崔瑛还没心没肺的。
她伸手推了推崔瑛:“你但凡和软些,我也不知道这样,现在好了,她一定在心里记了我一笔。”
崔瑛撇撇嘴:“你怕她做什么?”
“倒不是怕,”薛成娇一味的摇头,“只是我长住舅舅家,为什么要同她闹翻呢?”
崔瑛哦了一声,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那倒也是,只是她面子上仍旧很是无所谓。
这话题揭过去不想再提,她手撑在身后,支撑着自己,歪头看薛成娇:“你今天叫我来干嘛啊?”
这才终于回到了正题上。
薛成娇正了正神色,端的很是认真的看向崔瑛:“我听舅舅说,陆大人到应天府了。”
崔瑛嗯了一声,大眼睛眨了眨:“是啊,昨天就到了,已经上门拜访过了。”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了些萎靡,“我祖母真的没露面,弄的大家都尴尬的很。伯母一直都是我母亲陪着的,我跟姐姐跟在旁边儿。我看的真真的,伯母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薛成娇心下讶然。
钱老恭人一向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长袖善舞,这次却连场面上的事儿都懒得支应了,看起来,倒真有要和陆家断绝来往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眸色沉了沉:“那溥四叔……又和老恭人闹了吗?”
果然,崔瑛很快就点了点头。
薛成娇心中一沉。
崔溥,是真的铁了心不肯和陆秉均断交了。(未完待续。)
199: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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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瑛。”薛成娇深色肃然,一本正经的叫了她一声。
崔瑛看她这样认真,不免吓了一跳。
撑着身子的手倏尔软了一下,嗳了一声:“做什么这样严肃?吓了我一跳。”
薛成娇翻了翻眼皮看过去:“你觉得陆家怎么样呢?”
她没有问陆靖淇。
因为心里清楚,昨日陆秉均进府,陆靖淇应该由崔易陪同,崔瑛是见不到的。
崔瑛让她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一时无言。
薛成娇心里有些泄气。
崔瑛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不能问的这样隐晦,崔瑛根本就听不明白。
薛成娇捏了捏拳头,横下心来:“我是说,如果要你给陆家做宗妇,你觉得怎么样?”
崔瑛又啊了一声,跟着突然回了神,呵了两声:“你快别拿我开玩笑了,”她说着,反手指了指自己,“我这样的,是能给人家家里做宗妇的?那不得把他们家弄的鸡飞狗跳吗?”
薛成娇心说你也知道啊,可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她敛了敛心神:“可陆大人,如果就是看上了你呢?”
崔瑛一时皱眉。
她觉得薛成娇今天不太对。
那天在崔家,她走之后,姐姐和成娇,都说了什么?
崔瑛扭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半天:“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她似乎有些紧张,身子坐正了之后,腾出一只手来捏住了薛成娇的手腕,“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这不像是你会问的事情。”
事到如今,薛成娇觉得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