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他至深,却也不能回头。
她猛地转过身,双腿一夹马肚,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向马儿抽去,骏马一阵嘶鸣,向前方奔去。
云容坐立不稳,几欲摔下了。
剧烈的颠簸,她的腹部一阵阵疼痛,整个人全都趴在了马背上,紧紧的扯着缰绳,只怕自己就要跌落下去。
白曦宸的心也跟着她的动作而悬起,她的腹中还怀着孩子呀,若是这么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对她本就醇弱的身体损伤,一定是极其严重的。
他又气又恨,再次策马向她奔去。
不远处想起了一阵阵号角。无数的战马从迎面飞来。
正中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白梓轩手持长剑,脸上悲喜交加,看到了那个伏于马上的小小身影,隐约中眼角上升起了了一层雾气。
“云儿…。。”
说时迟,那时快,骏马飞跃至云容的近前,双手一用力。云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了白梓轩的马上,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云儿,云儿……。”这一刻,白梓轩依旧犹如在梦中一般,端起云容的小脸,仔细的打量着。
“阿琪哥…。。”云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垂下头,泪水沾湿了满脸。
白曦宸看到眼前的一幕,像被施了法术一样,连人带马定在了原地。
看着白梓轩紧紧的拥抱着云容,看着他们的身体亲昵的挨在一起。
他此刻的心情,好似万箭穿心一般。
她的肚中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白梓轩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她一心一意不畏生死,从他的身边决绝的逃走。
就算她的心中还有自己,就算她对自己还有感情,那又能怎么样呢?
巨大的悲痛向他袭来。
他几乎无法坐稳,身形晃了几晃,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陛下…。”子墨从后面追赶上来,伸手一把拉住他。
只听,对面有人高声喝到:“白曦宸,你弑父逼宫,犯下了滔天罪行,如今居然还敢对我家娘娘不敬。
你莫要得意,他日一定取你项上人头,于三军阵前,用你的鲜血,祭旗。
说这话的人正是白梓轩身边的秋百翔。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久久的对视之后,突然之间,白曦宸仰面失笑,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无声的流下。
原来这世上他所贪恋的温暖,都如水月镜花。
而他所付出的感情,也不过是江水东流。
他无法杀掉她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想再回到他的身边,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此时,云容被他的笑声所撼,往事一幕幕如巨浪滔天,汹涌而至。在内心深处,拍起千层骇浪,摧心剥肝。
他的脸上俱是无尽的悲哀与难舍,却终于化作了一股决绝之色。
白曦宸猛地从腰间将那只云容绣于他的荷包抓起,抛掷空中,手起剑落,他的手臂在空中飞舞,须臾间,那些丝绸锦线,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旋落于地。
“从今以后,你我便如此物,再无瓜葛……”说完,白曦宸头也不回,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夜风呜咽,马蹄滚滚,整个荒原都沉浸在悲凉之中。
第二十七章
一双大手把云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白梓轩调转马头,不让她再有机会向前多看一眼。
云容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的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边的风声呜咽,如诉如泣之时,云容突然止住了哭泣转过身,于马上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不把脸深深的埋于其间:“阿琪哥…。。”
白梓轩的下颚抵住她的发心,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云容听到了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云儿,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遥远的天际已经放亮,隐约中有金色的朝霞蒸腾其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白梓轩望着远方,心中百感交集。
怀中的她,自从被他从飞霞山带出之日起,所有的苦难便接踵而至。若是他当初能够好好的保护她,她又怎么会在失忆之后遇到白曦宸?怎么会受到这么多的苦难。
“云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随着他的心,慢慢飘出。让她心头一震,似乎所有的悲哀在这一刻都已经黯淡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他,数日不见一双眼睛清明中更显沧桑,云容看着止不住一阵心痛。
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可是突然感到了自己身体一紧。他一手紧紧的抱着她,一只手拿起缰绳,双腿一用力,战马嘶鸣一声,甩开了众人,向前方奔去。
云容不明就里,只觉得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让她整个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崖壁之颠。初升的太阳,正从岩壁前慢慢升起,万丈霞光,从天而降,远处是一片没有溶化的雪海。
所有的景色都像是渡上了一层金边。
在巨大的自然壮观之下,云容的心一下子被深深的震撼。
白梓轩从马鞍上的拿起挂着的弓箭,弯弓拉弦对准了迎面巨大的红日,只听见‘嗖’的一声,箭头直抵日心,越来越远,直至目不能及,没入了红日之中。
寒风烈烈,他们的衣玦随风而起,朝霞映红了两个人的面庞,所谓英雄美人,正是如此。
“云儿,无论你愿不愿意,我定会把这万里河山拱手送到你的脚下。”
唯有这句话,能表达出他的心意。
“阿琪哥,我会陪着你的。”她知道,这是他最最发自肺腑的誓言,而她唯有陪着他,无论前面的道路多么艰难险阻,都一直陪着他。
。。。。。。。。。。。。。。。。。。。。。。。。。。。。。。。。。《云色倾城》。。。。。。。。。。。。。。。。。。。。。。。。。。
云容回到了她自己一直居住的院落之内。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梳洗过后,换了衣裳,刚刚躺下,周云芳便赶了过来。
“小妹!”人还没有进屋,便听到了她悲泣的呼唤。
“大姐!”云容坐起身来,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如今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少,快把眼泪收回去。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周云芳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又悲又气,索性坐到了她的身边,仔细的把她打量了一番,眼圈又忍不住一红:“小妹,你受苦了,那白曦宸没有为难你吧?”
云容见她目光闪烁,知道她在嘀咕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顿。
周云芳见她这般神情,立刻恼怒起来,脸上俱是无奈与悲愤,忍不住低声道:“小妹,太子殿下这次也真是过份,当日我求他立刻发兵去救你,可他竟是不为所动,他难道不知道你落在白曦宸手中会遭到何种的对待吗?
可怜你放弃了白曦宸在宫中给你的一切,跟着他受苦受难,他却如此的对你?”
云容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大姐,你想的太多了,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周云芳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下一秒又叹气道:“唉,无论有没有,这整个漠北都传遍了……。。一个女人的名节何其重要,太子殿下为你想的实在是太少了。”
漠北都传遍了?云容也惊呆了片刻,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见周云芳误解白梓轩,忍不住辩解道:“大姐,你误会殿下了。他想去救我的心意,比任何人更甚。只是此刻若是天朝内部自己打了起来,西凉国的人便会趁机攻占漠北。
那无异于打开国门,让敌人肆无忌惮的闯进来。殿下怎能为了救我而置天下苍生而不顾,他这样做是对的,若是为了我,贸然发兵,那才不是我认识的太子殿下呢?”
周云芳看着她,忍不住摇头叹息起来:“我只是个女人,所以替你感到不平。难得你对太子殿下的这份情谊,只愿他不要辜负你才好。”
云容笑而不语。
周云嫣仔细打量着她,又道:“你和那白曦宸的事,我可是一路看过来的。
当初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说断就断了?”
云容垂下眼睫,像是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被人活活的剖开,声音低沉下来:“大姐,从我决定跟着殿下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只能有殿下一个人,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周云芳见她说得无比坚决,在心里叹息着,这个小丫头,所受的苦真是让人不忍去想。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自从你被人掳走之后,太子殿下,便命人将小思送到了我那里,这孩子整天家吃不好睡不好,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只喊着要找你。
一个捡来的孩子,也不知道你们俩是什么缘分。”
“小思?”提到孩子,云容眼睛一亮,“怎么没把他带来?”
她眼中还不掩饰的思念之情,被周云芳看在眼里,嘲笑道:“这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总抱着别人的孩子算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光是这漠北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嫁给太子殿下,将来若真是得了天下,后宫不知还要有多少女人,如今你尽快要个孩子留在身边才是正经打算。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
她的目光落在云容的小腹上,云容下意识的捂住那里,脸红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正说笑着,便听见侍女在屋外向白梓轩行礼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周云芳才刚站起身,便看见白梓轩已经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
“自家人,不用多礼!”这时候,白梓轩已经揭下了披风,面如冷玉无暇,身形俊毅挺拔,站在面前,仿佛连窗外的阳光都一瞬间黯淡下去。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值得小妹如此待她。周云芳在心中感叹着,退出屋外。
没了旁人,白梓轩脱靴上塌,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意,从她身后,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和她说什么呢?”他笑着问道。
云容面上一热,低下头去,此时一副小女儿的神态,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数日以来的思念与悬心,这一刻终于随着这怀中充盈的感觉,慢慢散去。
她的发间还有沐浴后的清香,让一向镇定隐忍的他,不觉心中一荡。
云容却浑然不知,只是幽幽的问道:“人家女儿家的事情,你也打听,我倒是想问你,方才陈统领急急忙忙的请你过去时,脸色都变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白梓轩思索了片刻说:“方才是白曦宸派来的信使。”
云容的表情马上僵硬起来,白梓轩又连忙接着说道:“他是想与我一起联手共退西凉萧訾煜的百万雄兵。我已经答应他了!等近一步部署之后,便会向萧訾煜宣战。”
云容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竞想不到,他二人也能有联手的一天。
不得不说,这是天朝之幸,百姓之福。
云容甚至想,他二人要是能永远的和平相处该有多好,可是她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也许退敌之后,便是他二人决战的开始。
正想着,只觉得脸颊上一阵湿热,他的吻便罩了下来。
铺天盖地,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好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都寄予在他的长吻之中。
云容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任他在她的肌肤上烙下他的痕迹。
请至浓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呼:
“殿下!”外面出来了秋百翔急促焦急的声音。
白梓轩眉头一皱,拍了拍云容的肩膀,翻身下榻,走到了屋外。
云容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也走下床来,挨着窗子细细听去。
“什么事,这么慌张?”白梓轩的语气中喊着隐隐的不悦。
却听秋百翔似乎顾不得许多,颤声道:“外面聚集了好多漠北的百姓,他们说娘娘是西凉人,各个怒不可竭,想要寻太子问清真假。您知道,萧訾煜此次南侵,一路上杀了不少漠北人,老百姓对西凉人恨之入骨,这也不知道是何人到处散播的谣言?”
云容听得一清二楚,想到萧逸之说起的那些话,不觉冷汗湿透了衣衫。
第二十八章
“一派胡言!”白梓轩一贯隐忍,很少发怒,可是这一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云儿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此刻才刚刚回到他的身边,就有人胆敢制造谣言。
他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冷声道:“马上去查,是谁在背后搞鬼?”
云容咬住嘴唇,静静的用手抵住窗前的八仙桌。她无法想像白梓轩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的惊讶与震撼。
萧逸之的话,每一个字,好像利刃一般,滑在她的心间。漠北人的彪悍上次在龙玉雪山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
只要是他们认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尤其这次西凉国的入侵,国仇家恨,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他们若是知道她是西凉国的人,而且还是国主萧訾煜的女儿,他们一定会为了这件事作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吧?
白梓轩已经很难了,而她的身份也一定会影响到他在漠北百姓中的威信。
就在她焦虑不安的时候,又听秋百翔低声道:“流言是今天上午传来的,若是流言,这些百姓不会如此激动,末将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这些流言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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