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还不知,在他们到达涿州后发生的事情,会改变了她的一生。
☆、兄友弟恭
太子重伤,随行之人脸上皆是一片阴霾。谁都知道,若是太子有任何不测,每一个人都要为太子殉葬。
州府内人人自危,眼看九月初一将至,太子的伤势虽见好转,可要长途跋涉,赶往涿州,肯定是万万不能。
二皇子白曦宸每日里都要去太子近前探视,还特意让人八百里加急,从岭南送来一只千年灵芝,为太子疗伤所用。
太子精神若好,也会同白曦宸就天下大事,进行精辟的切磋讨论。
外人眼中,两人皆是兄友弟恭的亲热之态。
这一日,廊下又有侍女小声称颂着两位殿下如何气度不凡,感情如何亲厚,外界的那些兄弟不和的传言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胡说八道。
云容静静的听着,心里越发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知道这样的平静无非是为了隐藏即将袭来的惊涛骇浪。
“砰砰!”屋外有人叩门。
云容起身开门,屋外来人居然是秋百翔。两人眼神相触,彼此细细打量着对方。
秋百翔目光如刀,直看得云容颈后发凉。
“姑娘,看来气色不错。”云容听他口气轻蔑,分明是有意挖苦。每次这个秋百翔,他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之意。
饶是云容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恼火:“秋将军找我何事?”也不往里让他,就站在门口淡淡的问。
秋百翔目露讥讽,脸色阴晴不定,长袖一挥,竟然拨开云容,竟自走到了屋内。
“姑娘只顾得和二皇子卿卿我我,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想不起去探望一下吗?”
见她慢慢的垂下头,他嘴角扬起一抹得逞后的笑意,眼神也瞬间幽深。
几次梦中,都梦见太子奋力把她甩到山石后面,踉跄着向前走去清隽高大的背影。
“我可以去探望太子殿下吗?”云容的口气一下子柔和气来。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窗外。
“姑娘还算有些良心,别人不知,你我自然知道,那夜太子若不是怕那些人发现你,再拖延一下时间,援兵就会感到,也不会伤城这样。”
对太子云容一直都是感激的,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愧疚之情愈重。
随着秋百翔来到了太子的门外,他叹了口气,声音隐涩:“太子在里面,你进去吧。”
门吱呀被推开,云容一个人走了进去。
屋内药香扑鼻,床榻前垂着白色的帐子,白梓轩静静的躺着,身上覆着丝被,双目紧闭。
太子脸颊消瘦,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云容心中一痛,不过是短短数日,那个英气逼人,气宇轩昂的太子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与东宫那些夜晚中,他耐心为她授课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至今,她也搞不懂太子为她所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每一次仔细去想,心都觉得好乱。
甚至有一晚,梦见太子在她面前浑身是血的倒下去,惊醒后自己的脸上居然挂着泪水。
她迷茫又不安。
一阵风吹来,窗子啪啪的响了两声,起身想去关窗,衣袖却被人拉住。
回头正对上,白梓轩惊喜的双眸。
可是那惊喜只是片刻而已,他的眼中瞬间便闪出一道寒光,声音夹着无限的恼怒:“你怎么会在这?”
☆、悄然改变
那没有关好的窗子,还在一下一下的啪啪作响。窗外晚霞缤纷,好似炫目的流苏垂悬在天际。
静谧中,只把那残阳余辉明艳的颜色,一点一点透入了窗棂,渡到眼前女子无措的小脸上。
白梓轩眼中的寒意,随着她面上逐渐染上的霞光一点一点褪去,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手撑着床沿,直起身子,想要靠在床头上。
听伺候太子的婢女说太子身上有多处剑伤,更有一处离心口只有数寸。此时他穿着一件极为宽松的白色里衣,云容随看不见那些伤痕,可但看他如此吃力的样子,便知晓他伤得究竟有多重。
“殿下,我来……”云容气息不稳,一种感觉在心中悠然而生,这个太子与曦宸若是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兄友弟恭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
站起身,手自然的去扶他的双臂。
可没有想到,面前的男子居然如此的重,让没有服侍过人的她有些无所是从。
试着再用力,整个人却好像抱着他一样。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男子强劲的心跳隔着衣物传来,一下一下,清晰透入她心底。
脸颊发烫,一颗心竟像无根的浮萍,想要抓住什么,却借不上一点力量。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竟让她忘记了躲闪。
啪的一声,窗子狠狠的被风关上。
云容猛地清醒过来,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迅速的闪开,动作太过慌张,她还在颤抖的肩膀撞到了太子的左臂。
“嘶!”一瞬间,白梓轩的额头上落下几滴冰冷的汗珠。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云容不知所措,用左手检查起白梓轩被碰到的伤口。
“对不起…。很痛吗?”
被他抓住的手腕,传来炙热的温度,好似火烧碳烤一样。云容像极了受惊吓的小鹿,“殿下…。你…?”
试着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
她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正在悄悄的发生微妙的改变。
可究竟是哪里变了,云容自己也说不清楚,突然害怕的想要赶快逃走。
白梓轩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刹那的波光潋滟后,浮起的那些令云容看不懂的情愫,慢慢沉下去,云容看到了更多的隐忍和悲伤。
虽然,他的嘴角在上扬,可云容的心只觉得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只是…。。以后不要在过来了;这对你很危险…。。”一边说,手掌慢慢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云容听得云里雾里,想要开口,却见太子的双目已经向门外移去。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寻找。
“曦宸?”
白曦宸一身白衣胜雪,长袖无风自起,倚门而立,宛若天人。不知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他眸中精光,凌厉如电,渐渐的嘴角浮起一刃浅笑,轻轻一唤:
“云儿,过来!”
没有片刻的迟疑,云容起身,几步奔至白曦宸的身旁。
白曦宸轻轻的揽着他的肩膀,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抱紧她,柔声道:“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在这。”
白梓轩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一皱,嘴唇铁青。
“云儿,你在东宫承蒙皇兄照顾多日,还不上前施礼,就此拜别。”
云容上前施礼,却听白梓轩皱眉道:“曦宸,你要带她一起前往涿州?”
白曦宸淡淡一笑,口气决绝:“此去涿州,我断不会让云儿再次离开我的身边。皇兄安心养伤,曦宸在涿州恭候。”
话已至此,白梓轩自知多说无意,可心里却纠结成麻。
☆、寺院中的女子
白曦宸下令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休整,一路之上几乎没有停顿。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涿州,每个人皆是疲惫至极,云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踏入涿州境内,放眼望去寺院成群,连绵起伏。钟鼓木鱼之声,不绝于耳。
可若论规模之大和香火之胜,位于披霞山上的万佛寺当之无愧。
刚驶到寺门前,便有人拦住马车。
“参见二皇子殿下。”
白曦宸微微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原来是万岁近前的马公公。他跪地行礼,哑声道:“万岁请皇子殿下,速去正殿见驾。”
云容借着车帘的缝隙,看到寺院的周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守卫的御林军。不时有巡逻的士兵,马蹄踏在干涸的土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土。
他们每个人脸上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时刻都要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
“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跑。”白曦宸一直拉着云容的手暗暗的用力,脸上也有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肃然。
云容从他离开的那一刻,便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身后一点一点的用力,想要把他和她一点一点推入深渊之中。
舍济殿,是万佛寺的正殿,殿顶九脊、筒瓦覆盖,飞檐挑角,斗拱华盖。正脊上有“佛光普照”四个大字。
正殿供奉的主尊佛像为释迦牟尼佛,正中表有“大慈大悲,大智大觉,法力广大”。
两旁圆柱之上,雕刻着鎏金大字,在艳阳下闪闪夺目:
无我无人无众生,寿者皆以无为法
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都作如是现
云容的住处被安排在正殿后面。
刚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男子悠然自得的坐在茶桌旁的矮凳上,显然是在等她。
“云容!”
“大哥?”
云容跑过去,上下打量他面前的男子,瑁簪固发,紫衣玉带,面色比数月前倒是黑了不少。正是周府一别,许久不见的周瑾瑜。
周瑾瑜也仔细端详过她,笑道:“怎么比在家时,又瘦了许多?”
家?
云容不自觉的感觉到了一阵酸涩,双目微红,眼中升起一片水雾。
周瑾瑜站起身,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低叹一声:“大哥都知道,都知道了,接到二皇子的密函,我就赶来了。”
云容抬起头,不解道:“大哥,曦宸让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儿很危险。”
“就是危险,他才特意把我叫了回来。”周瑾瑜说话的时候,往日的戏虐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云容从未见过的复杂。
他的样子更加证实了云容的猜想,关好窗子,把他拉到里面,低声问他:“大哥,曦宸这次来涿州,到底是要做什么?”
云容十分信任面前的这位大哥,可有些话依大哥依然不能直言:“
大哥,那次州府失火,可查清楚是谁做的?”
周瑾瑜沉默了一会,轻笑道道:“你也怀疑是二皇子?”
“曦宸和我说了,不是他,我只是担心,万岁……。”
“没想到我的小妹妹如此的聪明。万岁肯定是怀疑,但也不必担心,因为…。。”
想到白梓轩曾经说过的话,不由脱口接到:“万岁疑心的也并非曦宸一个人。”
周瑾瑜惊讶的瞠目结舌,不由重新打量起云容来。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听声音,明显不是一个人。
周瑾瑜拉着云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丝缝隙。
外面有两名年轻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正被几个御林军驱赶至后院。
“僧院之中,怎么会有这许多女子?”云容小声的问道。
周瑾瑜,再次把窗子关好,低声说:“算上这两个,已经有八名名女子被关进来了,究竟是什么人,恐怕只有万岁自己知道。还是尽快要把这件事告诉二皇子。”
“曦宸也不知道?”云容才刚问了一句,就听“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公公,令云容和周瑾瑜同时怔在了那里。
☆、留不得你
“哪个是云容?”推门而近的公公冷冷的看着屋内的一对男女,哑着嗓子问道。
“公公找我?”云容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把周瑾瑜遮在了身后。
“你是云容…。。他是什么人?”这两个公公年纪颇长,表情有些阴沉。听说话的口气,想来在宫中应该是有些地位。
“他是我的亲哥哥。”
宫里规矩颇多,动不动便能要人性命,此刻虽在宫外,却是天子近前,云容自然也是不敢马虎。
“哼!陛下传你,还不速速与我前去见驾?”两人手中浮尘一挥,转身出门。
此时曦宸在正殿见驾,而光惠帝这么急着唤她前去做什么。
一步一步的跟在那两人的后面,云容脚步却是格外的沉重。
突然觉得好怕,不安的回头去看周瑾瑜,“大哥!”云容终究无助的唤了他一声,周瑾瑜只觉得胸中一阵窒息。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在一起。追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却被左面公公回头的目光哽回了喉中。
。。。。。。。。。。
两个公公引着云容沿着寺内的小路向深处走去,俨然不是通往正殿的方向。
正巧走到一间僧房外,隐隐约约又传来数名女子哭泣的声音,云容的心更慌了。
目光探向了窗内,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佛门清静之地,怎会有数名女子,并且那些女子根本不像宫里的人,呆在这也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谣传光惠帝壮年好色,莫非要在这佛门门之地广纳新宠?
这个基本不可能。
光惠帝并非昏君,登基至此,政绩卓然。如今北方数月大旱,民不聊生,作为帝王的他,断不会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小心被挖掉眼珠。”公公歪声丧气,云容连忙跟上了脚步。
“窗子关着,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云容看了看四周怯声问道:“陛下此时不是应该在正殿吗,公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谁说陛下在正殿?”说话之人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竟让云容下意识的想逃开。
陛下不在正殿,那么在正殿里的只有白曦宸了?
那光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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