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宁愿自己醉宿在外,倒在其他女人的温柔乡里,我也不愿回到她身边。因为那时候,在我眼里她就是黄帝的眼线,是来偷窥我一举一动的。所以我将对黄帝的不满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对她的冷落与不屑可以弥补我心中的不平衡。这就是我与她长期不变的关系。只有利益,没有丝毫的爱。”
釉湮无声无息地握紧了双拳,心中愤愤不平地思索着那她算什么?句龙虽说是私生子,但是却是萱儿与少昊真情相爱的结晶。而自己呢?只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政治产物。自己在这个大荒根本就是多余的!少昊啊少昊,躺在这里的女人好歹为你生儿育女,一生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何苦受到你这班残忍的折磨?只是因为黄帝吗?还是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我承认我自己怕挑担子。在萱儿的事情上,我利用了她。那日我知道萱儿守在我宫门外,带着一个孩子。当时我立马就蒙了,那是我的儿子啊!喜悦过后就是恐惧,我无法向黄帝和大荒交代。于是我假意那日心情好,相约她去郊外游玩赏雪,故意让萱儿看见我们恩爱的样子。也是那一日,我与她第一次圆房,就那一次她就怀上了釉湮。”
风不知不觉减缓了自己的脚步,雪花落地的声音更加飘渺,好似都为了听清少昊的故事一般。釉湮轻咳了几声,不耐烦地说道:“你讲的这些和我有何关系?你依旧没有解释为何这里会有我的棺木!”
“这里,不是你的棺木,是釉湮的。”少昊默默站起身来,看了看釉湮一眼。
釉湮一脸的不解,冷笑了几声。食指指着自己,又指着一旁的棺木,“我?釉湮?难道你是在给我说,我不是釉湮吗?躺在那里的釉湮,是另一个釉湮?”
少昊徐徐从釉湮身旁擦肩而过,站在了棺木一侧,轻轻用手摩挲着,“这里的釉湮,是小时候的釉湮。那是她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只有这么高……”少昊说着用手比划着,幸福的笑容忽然荡漾在了他的唇边。
“虽说我与她母后关系不和,但是和釉湮我确实很亲近的。那种宠爱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我也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了笑容,因为釉湮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只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罢了。小釉湮什么都不懂,她只会来找我带她去骑射,去追城墙外跌落进归墟的夕阳……她可以什么规矩都不用遵从,以至于我们在凤雏宫大殿议事,她时不时也会闯进来……”
少昊绕着棺木徐徐走着,“我对釉湮的爱,让我彻底忘了她的母后是黄帝的人,而黄帝是一个心机城府远高于我的老狐狸。于是,我中计了……她的母后可以是眼线,我怎能就忽略了她呢?釉湮的母后再厉害,也知道我自己对她的防备,可是釉湮,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朝堂上的事情,我只当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放在心上,随她打闹。不曾想她居然将我们将领之间的对话,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就算她一时半刻分析不清楚,但是她居然可以一字不差地讲给她母后,再转述给黄帝。”
釉湮茫然地瞪大了双眼,莫名地看了那棺木一眼,对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充满了好奇。少昊已经完全把她搞糊涂了,什么这里面躺着的是小时候的釉湮,若自己在小时候就已经死了,她怎能还活生生站在这里和少昊说话呢?自己看着自己的棺木,那种阴森的悚然感立马爬上了釉湮的背部。她只觉身后冷飕飕的,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自己耳边吹着冷风。
“那一夜,电闪雷鸣,是那年第一场的暴雨。我至今都记得……”少昊一面徐徐推开了棺木,一面带着眼前的釉湮将思绪放回了那年的那一个雨季。
“今年的雨季似乎来得特别早。”共工替少昊撑着伞,伞架子都不堪重负被急骤的狂雨压弯了。忽明忽暗的闪电映在二人身上,共工和少昊一脚踩着及脚踝的积水里,一脚踏在及小腿的深水里,顾不上湿漉漉的全身直奔玄鸟阁而去。
玄鸟阁是王后的住处,地处凤雏宫的最南面,满园的翠竹,颇为幽静。釉湮王姬因为年纪尚小依旧住在这里。只因自今日朝堂上釉湮摔碎了一个稀世罕见的青铜器,少昊低吼了几声后,一日都不曾见釉湮。少昊心里惴惴不安,此时特在怀中揣着一个小礼物来逗釉湮开心。
“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了。”少昊在玄鸟阁外整理整理了外袍后,就只身一人迈步走向了玄鸟阁。共工收了伞,自顾自地席地而坐,看着屋檐外的倾盆大雨顿觉心中一抹苍凉。“今年的雨季来的出奇的早,总是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千万不要应诏什么大事在我们西方头上啊!”共工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
“陛下。”侍奉王后的婢女忽然看见了少昊,匆匆行了一个礼。
少昊点了点头就要推开王后寝殿的漆门,不料这个丫鬟忽然用身子一挡,支支吾吾地说道:“陛下……王后已经歇息了,命、命我们守在这里不得外人打扰……”
“我是外人吗?”少昊冷漠地说着就要推门而入,丫鬟却不知好歹地又挡下了少昊。
“请陛下原谅,王后确实有交代,谁人都不见啊……”丫鬟猛地跪在了地上,“否则,王后是不会放过奴婢的!”
“我说饶过你,她又能把你如何?”少昊一脚踹开了丫鬟,她身子一倒正好推开了漆门,“我倒要看看我的王后在她寝殿里藏了什么!”少昊皱着眉,带着怒气就冲了进来。原本质疑王后是不是不守妇道,只怕是捉奸在床的少昊环顾寝殿四周空荡荡的,根本就空无一人。
丫鬟连忙重重地磕着头请求道:“陛下!陛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王后吩咐奴婢守在这里,奴婢就没有离开过一步,也未曾见过王后出来啊!”
少昊拾起一旁釉湮的玩偶道:“七王姬呢?”
“刚才分明是和王后在一起的……”
少昊忍着火大步流星就跨出了寝殿的门槛,身后滚落的玉笛正是少昊为釉湮准备的礼物,眼下只能是孤零零地滚落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
“陛下,这么快……”共工赶忙撑开伞迎过少昊,却不曾想少昊猛地打翻了共工的伞,怒气冲冲地冲进了雨幕里,冷冷地说着:“你把早先你看见的事情再给我说一遍!”
“这个……属下也不是十分肯定,就只是看见王后和七王姬一路,表情很是严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七王姬好似在模仿一些人,表演着什么。王后听完后就让七王姬遥遥的等候在一旁,自己则走进了后山的丛林里。我觉得有疑,就悄悄尾随了上去。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大树的叶子挡住了那人,我看的不真切,只能看服饰,凭感觉觉得是黄帝……”
少昊站在雨里,全身湿透都不在意,根根分明的黑发贴在脸上,眼角的雨水不知是否也掺杂着泪水?冰冷的雨水丝毫压不下他的怒火,这一场雨似乎淋醒了他麻痹的神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雨帘,对身后同样湿漉漉的共工问道:“记不记得黄帝第一次抢在我们之前收购兵器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黄帝第一次暗中截断我们的贸易路线,第一次拦截我们的商旅阻扰我们的生意,第一次提高我们的赋税与贡品……都是在什么时候?”
“三年前。”
“记不记得,七王姬第一次闯进我们大殿议事,又是何时?”
“三年前……”共工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他也越发觉得不对头。还未来及开口阻拦少昊,少昊就已经怒气冲冲地冲进了拐角,那条路直通向七王姬釉湮在玄鸟阁的寝殿。
一道闪电劈在了共工面前的一棵千年大树上,老树应声而断,连带着身旁的小树也拦腰拔起。闪电还未隐去,少昊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第五十六章 欲盖弥彰
少昊藏在七王姬釉湮寝殿转角处较为隐蔽的地方,远远地就听见了王后和七王姬讨论的声音渐近。少昊收敛了灵力,侧耳倾听着。
“母后,要是父王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小釉湮肉嘟嘟的手被王后紧紧牵着。
王后莞尔一笑,“不会的。你的父王那么疼爱你的,舍不得杀你的。别乱想了……”
釉湮看了会自己的脚尖,又抬起头对王后说道:“可是母后,我真的很怕……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起父王,会损害父王的利益,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出卖父王了?”
“釉湮。”王后蹲下身子,捧起了釉湮的小脸蛋,“很多事情,我都是身不由己的。身不由己的嫁给了他,身不由己强迫自己去爱他这块顽石,身不由己甚至是想方设法地怀上你、生下你……太多的身不由己,你现在都无法理解,等你将来有一天长大了,就会明白为娘的苦楚了。”
“只怕她等不到那样的一天了!”少昊身影一闪就跃到了王后和七王姬釉湮面前。
釉湮看着少昊铁青的脸,青筋根根分明暴跳在外,吓得就往母后身后躲,浑身瑟瑟发抖。王后一手护着釉湮的小脑袋,一面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就不信,你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定要替黄帝卖命?你不过就是他收养的一个孤儿,值得为了黄帝牺牲你这么多吗?”少昊费解地看向王后,她只是浅浅一笑,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番后说道:“试问,我牺牲了我什么?幸福吗?你我之间本就无幸福可言,就算我们关系破裂,也谈不上牺牲了我的幸福吧?若你是指我嫁给你,而没有机会选择我自己的爱人,那你就错了。我爱的人,一直都守候在我身边。只是你从未在意,根本就不知道我心归于何方。”
少昊为之一震,看着王后那张如冰玉般白皙的脸颊,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釉湮,耳畔不停地回荡着她刚才所说的“身不由己甚至是想方设法地怀上你”“我爱的人,一直都守候在我身边。只是你从未在意……”
难道这个女人竟敢给我戴绿帽子?少昊在心里猜忌着,釉湮,我宠爱了数年的孩子居然不是我的女儿?我白白替人养了情人还养了杂种?少昊越想心里越来气,自己可以负女人、玩女人,这一遭自己居然被女人玩弄了!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就与我圆房一次,你不会认为我看着你在外面风花雪月,我还要在家里替你守身如玉,明知你不会碰我还要为你守活寡吗?少昊,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王后轻挑着黛眉,躲在身后的釉湮看着自己父母的神色,像是缩回龟壳一般更往里面躲了一躲。
少昊猛地掐住了王后的脖子,“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是我要你先告诉我,这一次你们又想黄帝泄露了怎样的机密?”
“不要!父王不要啊!”釉湮冲了出来,“不管母后的事情……”
“你给我闭嘴!”少昊一脚踹在了釉湮身上,釉湮娇小的身子哪里经得住少昊的力道,立马趴到在地吐了一口血,少昊不依不饶地说道,“谁是你父王!你这个杂种只怕是你母后和她奸夫所生!”
王后看着釉湮的样子,顿时母性大发,扳住少昊的手腕就挣扎了出去。她赶忙俯身抱起釉湮,狠狠冲少昊吼着:“你疯了吗?拿孩子出气,她还这么小!”
“心疼了?”少昊冷哼了一声,一把就掐住了釉湮的脖子,伸直了手臂把她拎着举了起来。釉湮双手紧紧握着少昊的手腕,双腿悬在空中拼命乱踢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穹,照在釉湮涨得通红的小脸上。
王后急着就扑向少昊,一面捶着他一面求情着:“别伤害孩子啊!这都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吧!”
“我倒要看看,你的奸夫会不会出来救你们这对苦命的母女!”
王后哭泣着摇着头,“这里根本就……”
“那你就老实地告诉我。”少昊打断了王后的抽泣声,“黄帝都知道了什么?”
王后手一松,立马哭哭啼啼地将今天告诉黄帝的话都向少昊说了一遍,“这下总可以了吧?我求求你,你打我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为难釉湮啊!”王后跪坐在少昊面前,死死拽着少昊的衣角,将自己的脸深深埋了进去。
少昊极其厌恶地瞪了王后一眼,心中对她的恨意全部化作了手中的力度。他完全气昏了头,忘记了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少女含苞待放的未来,忘记了还有一个刚刚开始的生命在他手中。
轰隆隆的雷声劈醒了少昊,灼人眼球的闪电正好照亮少昊手中的釉湮。她停止了挣扎,双手无力地瘫在身体两侧,双眼圆鼓鼓地瞪着,死死盯着少昊不放。少昊一眼看过去,瞬间就被吓住了,手一抖,釉湮的身子就硬邦邦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少昊呆滞地后退了一两步,王后诧异地转身看去,只见釉湮早已断气,正冰冷地躺在自己身侧。屋檐角滴下的雨水打湿了釉湮的衣裳,一道闪电劈来,王后倒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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