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一只手捂上了自己的肋间,大量的血正从指缝里往外涌………
“不必语。”揽着她的人语音淡淡,右手抚上她的肋…………
右手?
只听“噗嗵”一声,那个被掐着脖子的大汉摔在地上,跌了个四仰八叉…………
摔他的人,此时将臂上的那个她又往内抱了抱,将空出的手抚上那肋间的伤口,轻轻滑过…………
滑过之处,光华异闪…………
伤口在渐渐合拢…………
作为阿罗兰,法力高强,非普通神仙可比,那半尺多长的口子像被回春之术点过…………
伤口收住了。
接着,那只手往前掰住她的身子,揽着她后背的左手腾出,半文凭翻转,掌间多了八亿六千种颜色…………
似世间最明亮的光彩,在散着最耀眼的华色…………
他将那掌对上花水水的后背,将八亿六千种颜色贴上花水水的背上大穴…………
那是他的仙力,他在为花水水注入仙力!
“不……没……没用了……巫师施了……摄魂咒……我……我……我已不行……”
花水水此时似乎因肋间的伤口愈合而多了些力气,唇齿打颤,语音发抖,说出断断续续的话,眼却依然盯着他…………
摄魂咒?
那巫师刚刚是要将他三人的魂魄摄去,然后用法术再行打散?
仙家也有摄魂咒,却不似这般阴险恶毒,花水水的修为呢?她怎会毫无反抗的余地?莫非无相忆找过他?那她现在……
“不要开口。”抱着她的人在阻止她说话,语气淡淡,眼里的情绪。
“我……我……非原来的我……内丹已无……修……修行全毁……只是……勉强维持人形……您不要……白白……耗费自己……自己的……”
她已无内丹?
不知是何滋味升起…………
世间的事,因因果果,纠缠不休,说不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她的心性是否已恢复?无相说过,若取出蛇妖的内丹,她的恶念仍重,便不会让她活。
而尚柯兰儿的咒语既然能让二人在归位时受到阻挠、廷迟时间,她就算法术仍在,也不太可能挡得住,必竟她与这二人的修为差异太大。
她又受伤极重,失血过多,两肩肩骨俱断,换作常人,不可能会保持清醒到现在,那是她的信念与毅力在支撑着她。
我看得怔怔,思绪复杂…………
听她的话中意思,她的元神似乎已受损太多,即将飞散…………
与我不同,我这世投生为人有了人体,而她是千年前的妖,只是幻化为人形,魂飞魄散后,还会有什么?
“当”的两声,门口传来异响…………
才想起那巫师的咒语已停,他正在做什么?望去…………
尚柯兰儿那老小子正满脸惊恐地盯着身前白衣的他,手中的鼓与铁尺一左一右炸飞出去…………
不是他愿意扔出去的,而是不得已被打出去的!莫非他刚刚正用什么邪术?却被白衣的他给阻止了?
梅无艳是在我没有看到的情况下就移形到门前的,似乎与那个他同时归位醒转,此时,清雅好云,立在那山羊胡子的面前,衣袂飘飘…………
“你的摄魂咒由何处得来…………”
他在对那个山羊胡说话,是问句,却没有问的语气,就像我初见他时的清冷,口吻间没有波动…………
再去看,那个巫师眼睛一转,并不回答,而是迅速从脖间摘下兽骨,口里再度念念有词,两手一扯,兽骨项链瞬间断开,骨粒暴雨一般向白衣的他洒去…………
那是巫术…………
如果一般人被打着,必伤,但他凭那点本事要伤害那个人,是不自量力。
我看着…………
看着白衣的他,轻轻挥袖间,兽骨迅急的劲势突然转了方向,换了力度,一个个轻悄落地…………
浮落的过程,就像水泡在空中渐渐降下,缓慢而优雅…………
那巫师眼里的异色更重,他显然知道自己的斤量与面前人悬殊太大,连连往后倒退,猛转身向外扑去…………
结果直接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又没时间潇洒地站起,只能屁股朝上,脸趄下,往外爬去…………
而白衣的他,没有动,像在微风中的轻雪,莹然淡雅…………
夕阳的余辉将他周身染上薄薄的金色,笼了一层光泽,他的背影,就似站在遥远的天边…………
风而立,看着正在爬动着的人,文丝不动,假仙般缥缈,低 间…………
那身上的气息,就像当年的那个无尘?
又不太像,似乎是无尘与梅无艳的综合?
我怔忡…………
“你们,是如何破开结界进来的…………”
此时另一边的他开口了…………
语气间同样的没有波动。
转望,那个他正盯着地上翻着滚想爬起来的大汉,语音冷漠,表情却是平静的…………
神情与以前的他也有些不同,似乎少了许多阴魅与邪肆,换上的是一种漠然的平静。
那大汉爬了一半的身形在他问出的语后停下,脸上变了又变,干脆以手着地,倒着后退,瞧样子是想逃!
另一边,正在往外爬的巫师已四肢齐用地出了门槛外…………
不但出去了,还出去了有几丈远,并且成功地站了起来,撒开脚丫子狂奔…………
“他们,能破你我的结界,背后有魔界指使…………”
白衣的他,立在门边,淡淡地说着,没有阻拦那个逃跑的人。
另一个他,此时抬起眼来,看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身形,还有庙内那个倒退数米,已快到了门边想夺门而去的大汉,脸上现出一抹不像笑的笑…………
那一笑间,一手揽着花水水,另一只手抬起,缓缓地向内 …………
就像在招一片浮云,写意、优雅…………
嘴里却在淡淡地说着,“花水水,他们一个也走不掉,他们对你做的事,我会让他们百倍的还回来…………”
花水水在他怀里,似乎缩了缩身子,没有回音,眼睛仍然盯着他,没有痛苦,没有哀伤,只有一种平静的心满意足,眸里的光彩却在渐渐的消褪…………
越来越暗…………
地上的大汉已到了门边,跟着翻身往门槛爬去…………
想像前面那位一样,爬过门槛,逃亡!
就在他的两只手已抓上木头高槛时…………
“呯”“呯”……
他的头在猛猛地往槛上磕!
似虔诚的教徒在猛力磕拜心目中的神,磕得是实实在在,响声震天,每一下都磕得分量十足!
那样子像是身不由已,胳膊在拼命往外撑,头却在拼命往下磕。
从这个方向,我能看到他,也能看到门外的更远处…………
只见那个狂奔的巫师,在西风中,在落日下,一路跑…………
不是往前跑,而是往后跑…………
退着回来…………
身子在前冲,胳膊也在往前抡着圈,脚下却已离庙门越来越近…………
他也不是自愿的,挣扎着,却是白费力气,没几眼的功夫,脚后跟就碰到了门槛…………
碰到的一瞬间,像突然脱离了控制的木偶,被扯断了线,没有了牵引,倒下…………
倒载而下!
仰面朝天的与正在门槛上猛磕的人叠交在一起,堆成了人肉饼。
下面被压的人还没有叫痛,上面的却在“叽哩哇啦”,似乎是在用本部落的语言呼痛。两个人狼狈不堪。
那大汉的脸被巫师狠狠地压挤在门槛上,估计已经变形,巫师则在拼命地四肢乱动,想要翻起身子…………
突然…………
二人身子腾空…………
一个面朝上,一个面朝下地横着腾空…………
就像面包片悬浮在半空中,一左一右分开来,“吧”地两声…………
不像面包了,更像膏药,被贴到了两面的墙上…………
巫师贴在了右墙上,看不到脸面,后脑稍朝前、四肢如壁虎,成功地挂在墙面,脚下离地数尺…………
左墙上是那大汉,他的脸则朝外,双脚同样离地近两米,额上鲜血直流,鼻骨也歪了,嘴里在淌血,刚刚在门槛上似乎磕得过猛,带着点神智不清………
又在此时咳嗽两下,嘴里混着血迸出几颗牙来,掉在地上发出响声…………
看来那巫师倒在他身上时,他的牙就不保了。而这局面,与他们之前的嚣张是天差地别!
尤其那大汉,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这般任人作弄,连半丝还手的力气也没有,眼里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但深深的恐惧掩藏不住!
莫非这些人来之前也根本不知他们要对付的这位真正的厉害?仅仅以为只是修罗门的门主?但这两个人,没一个能再发出声音,庙内便突然变得静悄悄,只有门外的风声…………
“你,怎样?”
将他们招回并把他们贴在墙上的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找他们的麻烦,花水水的状态很不好,他在轻问怀中的人…………
眼里仍是淡漠,语气出仍是冷冷,一只手却在此时抹过花水水的脸,擦拭着那些血迹,露出血红下苍白的容颜…………
花水水因他的动作而眼里发出亮色,就似黎明前即将消失的星,在努力地释放它最后的光明…………
“我……已回天乏术……”她的眼盯着抱着自己的人,唇角流出汩汩的血…………
血还在流…………
他的眉头轻皱,左手似乎加了功力,将自己的仙气不断地注入她体内…………
“不……不……这只能维持我……片刻的……生命……”
花水水惨然的笑,原来饱满的红唇上,已无颜色,身子似风中的一片叶子,孱弱地轻抖…………
她的瞳眸也在左右轻颤,似乎要将搂着他的人看个够…………
“住口。你的骨我会找遍天下奇药为你医治,哪怕仙界老君那里的灵丹,也会为你取来,你不会死。”
淡漠的语音在命令她,不让她胡说下去,手中更用了功力…………
“能……死在您……的怀里,是我……最大的……幸福……”
她盯着他,没有停止话语,声音因他仙力的注入似乎高了一些,也顺畅连贯许多,但眼里的神彩仍在消退…………
“住口。”
他的右手也抬起,向她胸前贴上,双手合用,在将自己的仙力往她体内注,源源不断地注…………
“您……能否……答应……答应……我……在我死后……将我葬回那座谷……那座我与……姐姐……共同修行成灵……。的谷”
她的话说得艰难,眼里的意识在淡散,光芒越来越淡…………
“你住口!”抱着她的人语气里添了恼怒。
“您……如果……如果嫌弃我……恢复原形的样子……就将我……将我推开……”
她气若游丝,眼似乎在渐渐合上…………
“住口!他的恼怒加重,狭长的眸子眯起。
“我……我若有来生……愿做您架前的一朵金色菠萝花……陪您修行……陪您为神……”
“你给我住口!”他吼了出来!
“您……将我埋于谷中……如果有一天……您愿意归位时……请您去……去我的坟头……那里将结出……结出一朵……菠萝花……”
“你快给我住口!”他的眼里银光一闪,吼声震耳欲聋。
“佛祖……拈花一笑……笑拈菠萝花……我若能做菠萝花……是我的幸……”
她的唇边浮起一抹笑,笑得动人、苍白…………
“无尘,她交给你,我去天界…………”
他抬起头,看着白衣的另一人。
而他要去天界?
“她已无救,你应该明白…………”
白衣的他,不知何时立在了我身边,语里淡淡,眼中深邃…………
黑袍的他,听到这句话,眸中放出冷芒。
“她倒下前,已被那巫师的打魂器击中,现在的灵智是你的修为在维持,即使你向老君讨来仙丹,她也无救…………”
打魂器?
那个巫师手中的铁尺可就是打魂器?刚刚还发生过什么?莫非我没有将全局看得分明?露掉了什么细节?
而白衣的他曾将那巫师手中的两样法器都震飞,可是因为这个原因?
黑袍的他,似乎在往起站,抱着怀中的她…………
“如果她能救,当初的紫萝便不会只剩几缕轻魂…………”
白衣的他此时说出一句关键的话。
那个他听到这句时,顿住,停止了欲站起的身形。
我,想笑…………
又想哭…………
千年前,我的轻魂是在撞向法器前被白衣的他收回几缕,其他的残魂是仙母费了许多周折才修复一些…………
而现在的她,魂已散,魄已乱,又早已没有修行,与千年前的我不同,她来之前形同常人,没有修为护身,轻易就被一个凡人伤害。如果不是黑袍的他源源不断地注入仙力,她,早已涣散…………
“不……不用……不用再想办法……我……无救……”她在他的怀里,眼神已无聚焦,瞳仁看不出了任何亮点…………
她的魂魄在灭…………
“您……原谅我……原谅我……曾经……曾经做的一切……在被除掉蛇丹的一刻……我想……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