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醺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该不会,喜欢我叔?”
鬼三不假思索的点头:“我当然喜欢咱家爷。”
洛醺:“啊?”手中的柴禾啪嗒落地。
鬼三看她呆若木鸡的表情,恍然大悟:“我的天,奶奶您误会了,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喜欢,是钦佩是敬重。”
洛醺:“哦!”摸摸心口如释重负。
鬼三弄了个大红脸,再不敢言语,继续低头捡柴火。
如此荒僻之地,这样的林子,到处都是被风吹断的枯枝,很快就捡的差不多够一顿饭所用,两个人转身往回走,忽然发现白老爷子的茅屋处通红一片,且火光冲天,在暮色里格外醒目。
鬼三撒腿就想跑,被洛醺拉住:“不对,房子怎么会突然着火,是不是和子带人追来?”
鬼三被她提醒思量下:“有可能,可是我得去救老爷子。”
洛醺又拉住他:“我们才离开多大会功夫,即使是和子追来,这么会功夫连审问老爷子都不够,怎么就放火烧房子,会不会另有别的原因?”
这个鬼三弄不明白了,洛醺正合计是应该回去看看还是应该马上逃离,不看看对不住老爷子,去看看又怕凶多吉少,关键鬼三现在是不能打斗的,正踌躇,见白老爷子朝她们跑过来,洛醺和鬼三当即开心的迎上。
等白老爷子到了近前,急匆匆对洛醺和鬼三道:“有人来了,气势汹汹绝非善类,差不多是冲你们两个,我怕你们突然回去,无奈唯有放火烧了房子做警示,我们快走。”
洛醺感激非常,这老爷子为了通知她和鬼三,竟然烧了居住多少年的房子,不忍道:“那老多书籍和药材呢。”
老爷子却不以为然道:“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对方人多势众,快跑。”
三个人逃离之后一路往南,天黑时遇到一个岔路,白老爷子和他们告辞,洛醺本来打算邀请他去金水湾,想他孤寡一人,如今家也没了,但老爷子说自己独来独往习惯了闲云野鹤,绝技在身,不怕没法生存。
洛醺也就不勉强,鬼三伏跪在地,郑重的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谨以此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老爷子满脸愧疚道:“我着急通知你们,所以那些熬制好的药膏一副都没带出,此后你自己要注意,这条胳膊至少半年内不能用力,一月之内不能沾水。”
鬼三一一记下,于此三人就分手,各奔东西。
洛醺和鬼三继续往南逃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天越来越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不便,遂决定停下歇息天亮时再启程,于是问题来了,兜里没钱,怎么住店,再说眼前茫茫荒野根本没人家。
鬼三道:“奶奶您还记得我们在金水湾西小庙的事吗?”
洛醺茫然四顾,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感慨道:“当然记得,你还给我烧土豆吃呢,可是这个季节土豆种下没多久,不可能吃。”
鬼三也自言自语似的叨咕:“这个季节青黄不接的,野地里是没东西和踅摸吃了,奶奶您实在是饿,吃我胳膊吧,保证一股李记熏猪蹄的味。”他为了哄洛醺开心,开玩笑道,还煞有介事的伸出胳膊到洛醺面前。
洛醺果真就呵呵笑了,顽皮道:“胳膊干巴巴的不好吃,还是吃你这猪头吧,我最爱吃的就是猪嘴……”她边说边比划,还把手指着鬼三的嘴示意,突然发现自己的话有点不妥,急忙缩回手,蹭了蹭脸,有点尴尬。
鬼三下意识的舔舔嘴唇,也举得这话实在是暧昧,浑身不自在,难为情的转过身去,却和同时转身的洛醺对上,于是又往另外一边转,洛醺配合似的也转,两个人又对上,彼此看看,模糊的光线里两个人突然哈哈大笑,笑作一团。
笑够,鬼三道:“我们天亮就得赶紧走,你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咱家爷不知多难过。”
洛醺当然知道这个,艰难的熬过一个晚上,天蒙蒙亮两个人就继续前行,总算找到一个村子想讨点饭吃,出乎预料的,家家户户给她来个闭门羹,洛醺气得叉腰站在村子里,还以为乡下人如何淳朴善良,且原来都这么抠门。
鬼三劝道:“您别生气,如今世道乱,百姓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在所难免,不如我们继续往前走,遇到大一点的镇子我卖艺,赚点饭前,或许还能赚个路费。”
洛醺突然茅塞顿开,欢喜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卖艺的不是你,是我。”
正文 第165章 打、打、打劫
直至午后,洛醺和鬼三才到达一个相对比较大的镇子,关键是村子里并无商业场所但镇子里有,一条主街两边布满店铺,街边还有很多小摊子,什么馒头包子面条烙饼,镇子什么都有,苦于自己没钱,好吧,卖艺。
鬼三伤势未愈洛醺禁止他乱动,卖艺的唯有她自己,功夫不会杂耍不会说书不会,但咱会唱曲,响当当的蝶恋花都唱过,还博得了满堂彩,故技重施,往街边一站,先喊几句过场,诸如“我们主仆路遇劫匪丢失钱物,无奈之下唯有卖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这样的江湖套话,俏生生的往那里一站,开唱。
凭着这小模样很快引来不少人,只是她唱了几句大家喝倒彩,这个说:“这什么曲啊太难听了。”
那个说:“号丧似的,街头老张家死人了,你还是去那里唱吧。”
另个又说:“还不如听老哑巴哇哇乱叫呢。”
洛醺难堪又难解的望着鬼三,心说我在奉天的蝶恋花都一曲成名,这地方的人怎么不喜欢?
鬼三凑到她面前嘀咕:“您唱的这个太悲哀,百姓更喜欢听热闹的。”
洛醺恍然大悟,自己这是曲高和寡,诸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百姓们是不懂的,只是这热闹的自己也不会唱。
鬼三给她建议:“热闹的,莫若蹦蹦。”
蹦蹦?洛醺挠着脑袋:“我听过,但我不是很会唱。”
鬼三指点她:“那东西有很多传统曲目,也有人喜欢现场发挥,您可以借鉴一下听过的,然后现场发挥下,我觉得您嗓音特别地道,只要味正没人计较词错还是对,大家要的就是热闹,是爽。”
洛醺挠着脑袋有些难为情,蹦蹦顾名思义舞台动作非常活跃,当着这么多人自己能够开口唱已经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之举,让自己又唱又跳……她看看鬼三:“这也忒丢人了。”
鬼三看看自己的胳膊,咬牙道:“我来。”
他本身会功夫,忍着痛翻了几个空翻,唬的洛醺急忙制止,就是这几下子,呼啦啦顿时重新围过来很多人,不住的鼓掌叫好,他憋的脸通红也难以启齿,从昨晚到现在洛醺都没吃东西,他了解洛醺是最受不得饥饿的一个人,想想反正不是偷不是抢,光明正大的赚钱没什么了不得,于是开口唱道:“张君瑞跳下了花墙四下里望,何处才是莺莺我那个女红妆……”
嗓门够亮,中气十足,味也颇正,表情到位,围观之人不停叫好,就连洛醺都鼓起掌来,这时围观者某人朝洛醺喊:“这东西都是两个人唱,你也上啊。”
洛醺指指自己,然后连连摆手,这时鬼三过来对着她唱,唱着唱着把洛醺感染得来了兴致,想想反正这里没人认识自己,拿了钱走人,从此一辈子再不见面,没什么了不得,本来说好的自己卖艺,鬼三身上还有伤呢,于是心一横牙一咬脚一跺,《大西厢》是蹦蹦里的传统曲目,街头巷尾的百姓没几个人不会唱,她就随着鬼三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分工明确,男为张君瑞女为崔莺莺,再唱着唱着越发的投入,放得开了,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非常传神,女的浪男的逗,围观的群众不停叫好。
洛醺感觉特好玩,而在鬼三心里,这或许成了他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场景。
《大西厢》太长,只能截取一段调子,即将唱罢,洛醺越蹦越欢实,嘚瑟大了,啪嗒!腰间插着的手枪掉了下来,顿时,叫好的人们盯着那枪——鸦雀无声,就像暴风雨前憋闷的天气,终于不知谁喊了句:“快跑啊!”然后大家狼奔豕突一哄而散。
洛醺喂喂的高喊,没人听她的,平头百姓见枪而色变,拥有枪的人,不是**党就是军阀或者是日本人,总之都是可怕之人,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就要殃及到自身。
刚刚还水泄不通,现在剩下她和鬼三两个,忙活半天一文钱没收到,洛醺拾起枪颓然的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鬼三过来劝她:“您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他伸出食指中指来表示。
“偷?”洛醺看着他,踟蹰道:“不太好吧,我倒不是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我本来也不是君子,这世道做君子都得饿死,我只是担心一旦出事你胳膊上有伤不能打斗,我来想办法,这办法,办法,办法……”她忽然发现了手中的枪,呵呵一笑:“走,去当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镇子还真有当铺,洛醺和鬼三轻易打听到,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去,啪,她把枪往柜台上一拍,然后再看——柜台处正扒拉算盘的掌柜顿时抱着脑袋趴在柜台上一动不敢动,且浑身哆嗦如筛糠,柜台里面还有两个伙计更实惠,居然直接趴在了地上,还不停告饶:“二位饶命,我们是小本经营,利薄钱少,您还是去下一家吧。”
洛醺和鬼三对望,明白他们是把自己当胡子了,于是解释:“我是来当枪的,不是来抢劫的。”
柜台内的掌柜抬头看看她,虽然后边的鬼三长的还有点江湖气,但这个小姑娘怎么看都像是大家闺秀,应该真不是抢劫的,于是抚摸下心口:“可吓死我了。”又回头骂自己的两个伙计:“瞧瞧你们那熊色,还不赶紧起来。”
俩伙计想爬起来腿还软呢,彼此搀扶站起,虽然洛醺说了她不是抢劫,俩伙计还是心有余悸的盯着她的枪。
掌柜的倒是比伙计镇定些,只是他看看那枪,接着摇头:“我们这里当古玩当衣物当宅子当书画什么都当,就是不收枪。”
洛醺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东西不便宜的。”
掌柜怯怯的看着那枪:“关键是这东西我要了没用,还容易惹出祸端,您还是赶紧拿走吧。”
洛醺试着劝他:“这东西有用,眼下世道这么乱,用它可以防身,就像刚刚,假如我真是胡子,你们手里有枪就不会怕了,我要求也不高,够我们主仆吃顿饭,然后剩点路费回家就可以。”
掌柜的不耐烦了,双手轰赶的架势:“你们快走吧,我说了不收,即使胡子来打劫,我们还有民团呢,每年大笔大笔的费用交上去,民团不保护我们岂不是白拿钱了,再说胡子都是亡命徒,你这么点个小家伙不顶事,走吧走吧。”
洛醺横竖说不动他,饿得前胸贴后背,突然就怒了,抓起枪对着掌柜道:“给脸不要,怪不得我,咱们是先君子后小人,赶紧把钱都拿出来,否则我手指一动,啪!你的脑袋就开花。”
掌柜的妈呀一声再次趴在柜台上,洛醺就用枪托敲打他的脑袋:“我数三个数,你不拿钱我就开枪,一……二……三……”
“我拿!”掌柜的高举双手做投降的姿势,猫腰在柜台内里翻找,吓破胆,最后才想起钱在内室,想回去拿洛醺恐他使诈不准许,无奈唯有从自己身上掏了二十几个大洋交给了洛醺。
二十几个大洋已经不少,吃喝完后还有路费回家,洛醺看鬼三挤眉弄眼的一笑:“走着。”
两个人得意洋洋的走了,掌柜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喊过来自己的伙计,耳语几句,其中一个伙计噔噔跑了出去。
洛醺和鬼三拿着钱,终于吃了顿饱饭,然后又剔了会牙喝了会茶说了会子话,洛醺那是颇为得意,问鬼三:“我刚刚,威风不?”
鬼三朝她拱手作揖:“威风,奶奶您像极了咱家爷。”
洛醺不屑道:“他总是觉得我弱不禁风,总是要他保护照顾,你看看我现在完全可以闯荡江湖了,改天金水湾混不下去,我就占山为王去。”
鬼三就顺着她的话哄她高兴,两个人信马由缰的胡侃一阵,正说的兴高采烈,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纷杂的脚步声,洛醺急忙回头去看,没等看明白,过来足有几十号人,把她和鬼三吃饭的这个包子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大摇大摆走过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指着她和鬼三道:“这两个人是打家劫舍的胡子,给我抓起来!”
洛醺感觉出大概是与当铺的事有关,急忙辩解:“我们就是过路的,哪里是什么胡子。”
那男人不耐烦道:“你可拉倒吧,你身上有枪,刚刚还去当铺抢劫,别废话了。”
他的手下过来就抓,鬼三挡在洛醺面前:“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何权力抓我们?”
一喽啰指着那下命令的男人道:“这是本镇的民团团长,牛团长。”
牛团长看有围观的群众,煞有介事的讲了几句:“鄙人负责本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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