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绣楼彩棚乃是用木头为骨,丝绸为皮搭建而成,第一道雷光劈在上面,绣楼彩棚就着了火,第二道雷光劈下,直接就把绣楼彩棚的顶劈了一个洞出来,雷光落在了县太爷洪浩义身边的桌子上。
洪浩义吓得魂都差点散了,他这会儿那里还顾得上追究绣球的问题,就连儿子被雷劈死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他连滚带爬地朝着绣楼彩棚外面跑去,“来人,快来人,保护本县。”
秦之初打出一道又一道引雷术,追着洪浩义的屁股后面劈,却没想到洪浩义滑溜的像是条泥鳅,竟然一次都没有劈到。
突然,秦之初瞥见天空之中,竟然有两个人御空飞来,竟然是两个修真者,他不由得一惊,停止了施法,抱着头,学着其他的百姓一样,做出一副鼠窜的模样来。
那两个修真者飞了过来,落在了绣楼彩棚的外面,洪浩义看到他们俩之后,彷佛是看到了救星,跑到他们面前,跪在了他们面前,“两位仙师,小儿,刚才遭了雷击,还请你们救命啊。”
这两位修真者似乎跟洪浩义很熟,其中一位示意洪浩义起来,另外一个走到了洪衙内身边,探了探洪衙内的鼻息,又试了试他的颈动脉,随即摇了摇头,“县令大人,你节哀顺变吧。令公子已经驾鹤西游了,贫道回天乏术,实在是惭愧。”
洪浩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报应?难道真的是报应?”
那两个修真者中的一位见洪浩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开口宽慰道:“县令大人,不要信那里鬼力乱乩的话,这世上那里有什么因果报应?刚才是有人用引雷术,凭空摄雷,劈的令公子还有你。”
“什么?是有人故意引雷劈的我。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谋害朝廷命官。还请两位仙师出手,帮本县找到他,本县非将他浸粪池不可。”洪浩义发狠道。
那两修真者一起摇头,“县令大人此言差矣,那人的手段只怕还在我二人之上,贸然与之交恶,不是明智之选。我们还是先暗中查访,等寻找到蛛丝马迹之后,再去寻觅对策。”
另外一位修真者说道:“还有,那人选择在这种场合出手,或许跟滕氏父女有些关系,你最好不要在明面上动他们,只在暗中派人盯着,说不定能够寻找到蛛丝马迹。”
洪浩义这会儿恨不得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滕氏父女身上,不过仙师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能不听,“是,本县这就安排下去。”
两位修真者中的一位说道:“县令大人,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俩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如果你不小心惊扰了那人,那人只怕须臾之间就能取你的性命。”
洪浩义闻言,打了一个寒战,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修真者的可怕,别的不说,就刚才秦之初用的引雷术,就能让他很短的时间内,死上十几回了。“是,本县记住了。”
“县令大人,你答应给我们的供奉呢?”
洪浩义忙道:“本县已经给两位仙师准备好了,就在县衙放着,两位仙师请跟本县来,本县这就拿给两位。”
青浦县做为南北通衢,交通要道,县衙难免会查缉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有不少都是对修真者有名的宝贝,这两个修真者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才屈尊和洪浩义结交的。
他们和洪浩义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利益交换的关系,两位修真者偶尔会帮洪浩义解决一些官府解决不了的问题,洪浩义则把查缉到的大部分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交给两位修真者处理。
今天也是赶巧了,正好到了双方约定来取所谓“供奉”的日子,那两个修真者远远地看到这块有人在施展引雷术,便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把秦之初给“惊退”了。
秦之初不是害怕面对这两个修真者,而是他有所顾忌,毕竟他也是朝廷命官,还是一个正九品的小官,洪浩义是正六品,要是让人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到时候,往朝中递道折子,参他以下犯上,谋害上官,他在官场上也就混到头了。
有鉴于此,秦之初不得不暂避一下,先改头换面一番后,再谈后事。
秦之初找了一个无人的巷子,换了一身衣服,又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也不需要改变太多,反正在青浦县这个地方,他无亲无故,没人能把他认出来。
从巷子里出来,秦之初打听了一下滕向东的府宅的位置,便急匆匆赶了过去,他担心洪浩义这会儿派人过来,将滕向东、滕青父女两个,还有滕青的表哥一起抓起来,投入大牢,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他就不是在帮滕氏父女了,自己想让他们给自己竖长生牌位的愿望也就落空了。
青浦县的县城不算小,所幸滕小姐抛绣球招亲的地位,就在腾府后门附近,后门平常都不怎么开,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更不会开了,如果想进腾府,就得绕到另外一条街上,从正门进。
第一百七十四章 震慑
绕到腾府的正门,秦之初就见腾府已经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滕氏父女这几天都经历了生平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女儿差点嫁给洪衙内那个混蛋,家财差点成了洪浩义的囊中之物。所幸,天可怜见,绣球砸在了滕青表哥的头上,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滕向东这会儿才不去管县太爷是不是死了儿子,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赶快把女儿嫁掉,让自己的侄子变成自己的女婿,把两人拜堂成亲入洞房,这样的话,就站住了名分。洪浩义就不能用逼婚这样的手段,谋夺他的家产了。
至于以后洪浩义会动用什么手段,滕向东也有了打算,一个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另外一个就是绕过洪浩义,看看能不能跟吴淞府的知府联系上,以前,他也跟知府大人送过礼,知府大人也都收下了,只是双方的交往不是很深,眼下看来,必须要加深这种联系了。
大概是为了把舆论造出去,滕向东下令在府门外摆流水席,不管男女老少,贫贱富贵,都可以在流水席上吃喝一顿,就连乞丐,都可以领一个鸡腿外加五个大肉包子。腾府的府门更是敞开,谁都可以进去观礼。
秦之初几乎没费什么唇舌,就进到了腾府里面,在登记宾客礼金的司薄那里,给了十两银子的份子钱。随后,秦之初就跟着人群,往内宅走去。
到了里面,正好看到穿着喜服、蒙着红盖头的滕青,正在和他的表哥在拜堂成亲,滕向东端坐在楠木交椅上,满面笑容看着两位新人。
就在这时,府门外进来两个公人,两人都穿着官服,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绿色官袍,官袍上的补子是鸂鶒,这是一位七品官吏,另外一位也是头戴乌纱帽,身着绿色官袍,但是官袍上没有补子,这是一个不入品的官吏。
两位官老爷都没有带随从,甚至连轿子都没有坐,是步行过来的。滕向东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两个,吓了连忙站了起来,他经常跟县衙打交道,知道这两位官老爷可都是洪浩义的心腹之人,那位七品官乃是本县的县丞,那位不入品的官老爷是本县户房的典吏,全县的户籍、征粮纳税、赈灾放粮什么的,都归他管。
滕向东乃是商人,缴税是肯定的,免不了要和户房的典吏打交道。他不知道这两位官老爷过来是什么意思,连忙站了起来,连女儿、女婿拜堂这样的大人都不管了,小跑着出了正房,迎向了县城和典吏,“梅大人,叶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县丞姓梅,叫梅振平,典吏姓叶,叫叶盛棋,滕向东平常也没少孝敬他们,看在银子的面上,两人见了滕向东的时候,都是称兄道弟,亲热的不得了,但是这次,两人都板着面孔,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腾员外,我们这次来,一是来向你道贺的,恭喜令媛觅得佳婿,二来,是给你下发一个通知。太爷有令,说鉴于本县商户越来越多,偷税漏税现象严重,所以要在全县展开一个摸底排查,贵商号就在第一批被摸排的名单之中,很快,我们就会派人入驻贵号,查验帐薄。还请腾员外能够配合。”
滕向东一听傻了眼,在大周经商,有几个不偷逃商税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平常都要拿出大量的钱财贿赂各级官吏,所图无非有二,一个是让官府在很多时候,能够行个方便,另外一个就是能够少缴或者不缴商税。真要是让官府派人查他们的账,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滕向东急道:“梅大人,叶大人,你们俩是知道我的呀,我滕向东从来都是奉公守法,在咱们青浦县铺路修桥,开设粥场,散发棉被,做了不少的善事。县太爷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要查我呀?”
梅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滕向东,“腾员外,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太爷为什么要查你,你还不清楚吗?好了,话尽于此,半炷香时间之后,我们的人就要来了。你赶快把帐薄都准备好。叶大人,咱们回去,召集兄弟们,准备开工了。”
梅振平和叶盛棋两个人转身就走,他们俩能够给滕向东留出半炷香时间来,完全是看在滕向东平常孝敬他们的银子的面上,否则的话,早就带着人,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了。
两位官老爷一走,滕向东一下子就没了主张,按照大周律,偷逃商税乃是重罪,罚款、坐牢甚至抄家都有可能。真要是让县衙的人把商号的老底翻出来,腾家就完了,这万贯家财说不定,还是得落入官府之手,只不过女儿嫁给洪衙内,家财回归洪浩义所有,现在,名义上是归入县衙的银库,再让洪浩义倒倒手,只怕大半还是得落入洪浩义手中。
滕小姐和她表哥小两口也慌了神,真要是让官府派人查他们的账,只怕他们俩也得跟着坐牢。“爹,我们怎么办?”
“是呀,岳父大人,我们怎么办?”
秦之初把这一切都揽入到了眼底,他一看就知道藤架在偷逃商税这件事上,肯定是有很大问题的。
大周朝将人分为四等,士农工商,其中商人为最末一等,抽取的商税大约为十分之一,而大周朝的农业税,则很低,只有十五分之一,有的时候,还会降为二十分之一,遇到灾荒之年,还会免征农业税,而商税,不管灾年还是丰年,都是要交的。
秦之初的爷爷、父亲虽然是所谓的义商,那也是要交税的,官府并没有因为秦家的义举,就少征一文钱的商税。
所以,秦之初大体上还是能够理解滕向东偷税的行为的,只是身为朝廷命官,秦之初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他也是要为官一任的人,要是他治下的商人都像滕向东一样偷逃商税,那他还怎么维持县衙的运转,还怎么向朝廷缴纳税口银,总不能让他自己掏腰包吧?
不过对滕向东的遭遇,秦之初不可能置之度外,他既然已经插手了,就只能管到底了,何况,他已经跟洪浩义结了仇,不在乎再给他的伤口上撒把盐。
“滕小姐,我在这里。”秦之初凝音成线,悄悄地给滕青传音道。这种法门,秦之初也是初次运用,也就是能够糊弄一个普通人,这时,随便来个修真者,都能够听到他说的是什么话。
滕青一听是秦之初的声音,大喜,秦之初赶在她说话之前,说道:“不要说话,你现在听我吩咐,马上跟你表哥入洞房,我会悄悄地跟着你们的。咱们有话,到你和你表哥的新房中说。对了,你表哥靠得住吧?如果靠得住,你就眨两下左眼眼皮。”
很快,滕青就眨了两次眨左眼,“爹,良辰吉日已到,我们是不是先把拜堂仪式举行完了,错过了,可不吉利。”
滕向东叹了口气,“好,继续吧。”
司仪接着喊道:“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秦之初悄悄地跟在一对新人的后面,往后宅走去,现在腾府上下人心惶惶,再加上秦之初行动敏捷,谁也没有注意到秦之初。
到了新房,秦之初敲了敲房门,房门马上就被打开了,秦之初一进屋子,小两口就跪在了秦之初的面前,“今日多亏公子出手相助,我和表哥才能喜结连理,请受我们夫妻一拜。”
滕青和她表哥一起给秦之初磕了个头,然后又道:“公子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脱离这次灾难,还请公子一定要救救我们。”
秦之初说道:“这次要救你们,只怕有些难。洪浩义这次不是耍阴谋诡计,而是堂堂正正地履行他县令的职责,查缉偷逃商税的情况,如果你们自身没有污点,也就不用怕洪浩义了,偏偏你们在这方面有错。难呀,实在是太难了。”
“公子一定有办法的,只要你能帮我们渡过这次难关,我们愿意答应公子任何条件。”滕青的表哥急道。
秦之初想了想,“唯一能够化解这个局面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洪浩义撤走官差,不查你们腾家的底账。如果你们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冒着抄没家产的危险,到江州巡抚他们告状去,让巡抚大人查洪浩义贪污受贿的情况,凭洪浩义做的这些贪墨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扳倒他,只是就算事成了,你们腾家也保不住了。”
“公子,有没有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