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虞东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光看他这幅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天挑头闹事的是秦之初呢。
“哈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魏臻聪竟然笑了起来,“这秦之初还真是一个人物呀,心狠手辣,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说杀人就杀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哪怕要杀的是当朝国公的孙子,也是一样。”
“老国公太抬举秦之初了,依我看,他就是个愣头青,做事不考虑后果。”插话的是鲁侯鲁曲直。
魏臻聪乜斜着看了鲁曲直一眼,“那照你鲁侯的意见,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爹,你也得忍着了?你要是真的这么想,你爹非得从坟墓里面蹦出来,骂你个不肖子孙。”
齐虞东也醒过味来,“这秦之初果然是个人物,当时智屏郡主在场,旭晨当众骂他父是欺世盗名,他如果不做出反应,智屏郡主必定会对他产生不利的看法,要是智屏郡主再在陛下面前说上他两句坏话,秦之初的前程也就完了,名声也就毁了。
他能够及时地挺身而出,暴起伤人,一可以避免给智屏郡主留下坏印象,保全名声,二也是给自己拉个垫背的,就算事后我们找他算账,他已经把旭晨杀死,也不算亏。总好过,一个人都没杀死,却被我们整治的下场。”
魏臻聪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才是那秦之初难能可贵的地方。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他了,只可惜他不是咱们公侯府的人,无法真正的收服呀。
虞东,有句话,你说得对,这秦之初确实是个祸害,留他不得,咱们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将他除去。一是向天下表明,我们这些公侯的虎须不是谁都可以摸得,谁摸,谁就要付出代价,二是免得秦之初成长起来,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危害。”
齐虞东、燕北天等人纷纷点头,他们不像魏臻聪那样认为秦之初能够对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公侯带来什么危害,只是觉得他们的面子是一定要维护的。
魏臻聪身心俱疲地靠在金丝楠木交椅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呢喃道:“这秦之初是个人物。什么时候,我的儿子也能够像他一样,当太……骂我的时候,也能像他一样,挺身而出,拼死维护我呀?”
魏臻聪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齐虞东等人的耳朵中。魏臻聪虽然把半个字咬了回去,但是他假设的是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想到秦之初能够因为父亲的名声受辱,而奋然反击,他们一阵默然,他们的儿孙可没有秦之初那么刚烈,只怕太子骂他们的老爹,甚至要杀他们的老爹,他们也只会当缩头乌龟。
谁敢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去和太子对抗呀?
郡主府,郭贞娴和智屏郡主相对而坐。
“师妹,我已经按照你这个大郡主的吩咐,把秦之初安排好了。你准备怎么样安置他?难道让他一直住在你的郡主府吗?”郭贞娴问道。
智屏郡主嗔道:“师姐又调侃我,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们之间不论世俗,我们只是师姐妹的关系,没有其他。”
郭贞娴嫣然一笑,“是师姐我失言了,向你赔不是了。不过你还是要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安置秦之初?他可不是普通的修真者呀。”
智屏郡主啧啧称奇道:“是呀,他当然不是普通的修真者了。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跑去参加科举的修炼之人了。”
郭贞娴说道:“说来,这也是秦之初的本事,能够高中会元,还可以成功筑基,是为旋照一层的修为境界,同时达到这两点,都很不容易。如果换成是我,我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智屏郡主嗯了一声,“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愿意帮他一把。
师姐,你也知道我心有一口愤懑之气,齐子芳一个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国公之子,也敢用哪种方法来拒绝我,让我下不来台,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出这口气,要不然,这件事会成为我日后修炼的心魔。
这秦之初即将为官,又是修真者,他还不畏权势,为了维护父亲的声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击杀魏旭晨,就冲这些,他就值得我在他身上花费些力气,我要全力支持他,将他扶持起来,做我的代言人,跟齐子芳对着干,什么时候把齐子芳打得没了脾气,我的念头通达了,什么时候才算完。”
郭贞娴和智屏郡主相处日久,其实不用智屏郡主说出来,她也能够猜的出来智屏郡主的心思。“这样也好,秦之初今日得罪了魏国公,只怕公侯们容不下他了,有你这个太子之女给他撑腰,他就多了几分撑下去的把握。但愿,这个秦之初不要太废物,能够长久才好。”
紫禁城,御书房。
顺德帝端坐在御书案之后,苏培荣手捧拂尘,站在御书案的一侧。御书案上摆放着内阁首辅大臣颜士奇押送来的殿试试卷,另外还有朱砂、御笔等文房四宝。
一名大内侍卫模样的人跪在地上,他正在向顺德帝禀报着秦之初的动静。
当听到秦之初在楚国公府,当着智屏郡主等人的面,要击杀魏旭晨时,顺德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秦之初要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头猪。
可是当大内侍卫说到秦之初跟着郭贞娴一起进了郡主府的后门,在郡主府暂住下之后,顺德帝的眼睛眯了一下,一抹森然的杀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等大内侍卫讲完,顺德帝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苏培荣连忙让那位大内侍卫退下。
等大内侍卫退出去之后,顺德帝才冷哼一声,“秦之初好大的胆子,朕孙女的郡主府也是他能够随便入住的吗?他把郡主府当什么?又把智屏的名声置于何地?真是该死。”
苏培荣看得出来顺德帝不想杀秦之初,要不然刚才就让大内侍卫带旨出宫抓人了。
他躬身道:“万岁爷,郡主仁慈,大概是看出来魏国公可能会对秦之初不利,故而抱着为国惜才之心,回护于他,这才把他叫到郡主府中避避风头。秦之初一介书生,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打郡主的主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顺德帝龙颜稍霁,“培荣,你说我该如何处理秦之初呀?”
苏培荣暗中打了个机灵,太祖立下的祖制,太监不能干政,违者杖毙。如果换成是个昏聩的皇帝,或许会把祖制抛到脑后,不予理会,可顺德帝是个昏君吗?
“万岁爷是紫微星下凡,你一定已经有了圣裁,这就相当于是上天的旨意。奴才愚笨,只想偷懒遵从上天的旨意行事,可不敢在你这个下凡的紫微星面前班门弄斧。”
“紫微星下凡吗?你这个培荣呀,越老越是滑头。”
顺德帝笑着呵斥了苏培荣一句,目光便转向了御书案上,那里有十几张试卷一字排开。
这些试卷都是顺德帝粗选出来的,准备列入一甲、二甲名单之中。因为是顺德帝亲自阅卷,考生姓名那一栏并没有裱糊住,每一张试卷的主人是谁,一览无遗。
排在头一张的,不是别人,正是壬辰科会元秦之初的文章。这篇文章是秦之初揣度圣意之后撰写出来的,可以说是写到了顺德帝的心坎之中。
顺德帝对秦之初印象不错,这篇文章又对他的胃口,故而在看到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了头一位。
但是这只是初步排定,随时都有可能改变。
殿试能不能中状元,不仅仅是文章好才行,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在其中,比方说考生名字是否中皇帝的意,相貌是否又让皇帝觉得顺眼,书法如何等等,其中有一个不合皇帝的意,就做不了状元。
秦之初搬到了郡主府暂住,这件事让顺德帝很不满意,皇帝心情不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直接把秦之初一撸到底,弄成个第三百名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顺德帝看着那张写着秦之初大名的试卷,眼神闪烁不定,“秦之初啊秦之初,朕到底应该如何处理你呢?”
临近傍晚的时候,智屏郡主派出的专人把李玉玲和秦之初放在豫州会馆的行囊,一并带到了郡主府,智屏郡主和郭贞娴都没有露面,李玉玲便被直接安置到了竹屋,跟秦之初住在一起。
李玉玲很好地尽着自己的本分,为秦之初铺床叠被,洗菜做饭。秦之初则安心地修炼。
个人实力、修为境界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达到的,秦之初手握下品晶石修炼了几个时辰后,体内的经脉涨到了极点,无法再吸纳更多的灵气了。他只好停止了修炼,转而研究起来《五行基础法术》和《基础符文》来。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在修为境界上获得大的进展,就只能从可资利用的手段上想办法了,使用法术和符箓,都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智屏郡主和郭贞娴似乎都被秦之初给忘记了,任由秦之初、李玉玲在丘顶的竹屋自生自灭,从来没有过来看过他们。
还好米粮菜肉柴什么的,从来没有断过,每次都是及时送到。秦之初和李玉玲两个人倒是不至于饿肚子。
虽然不能见到郭贞娴,秦之初略微有些失望,但是他更加清楚事情的主次,眼下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主要的,其他都必须要靠后。
转眼间,到了壬辰年三月十八日。天还没有亮,秦之初、李玉玲就早早起床。
秦之初在李玉玲的帮助下,带上了乌纱进士巾,穿上了圆领、大袖敞口的深色蓝罗袍,系上了用青色细绫包裱的革带,双手捧上了槐木质地的芴板,脚蹬白底的皂皮靴。
这一身就是大周王朝标准的进士巾服,是贡士们前往紫禁城参加金殿传胪仪式,必须要穿着的法定袍服。
进士巾服由内务府下辖的尚衣监为每一位贡士量体裁衣,所需花费由户部拨付。秦之初的这身进士巾服先是送到了豫州会馆,徐世森又专门把它送到了郡主府,由守在大门口的大内侍卫转交到了秦之初手中,这才没有误了事。
当秦之初从丘顶上走下来的时候,郭贞娴在丘陵下等着。“会元公,智屏郡主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让你穿着状元袍服回来。”
“在下一定努力,定不辜负郡主和姐姐的期望。”秦之初拱手作揖道。
“郡主不方便来见你,她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你乘车前去紫禁城吧。”郭贞娴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只给秦之初留下了娉婷的背影。
秦之初带着李玉玲出了郡主府的后门,门外果然有辆马车,布置的很舒适却不奢华,很符合秦之初现在的身份。两人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马车便动了。
在距离紫禁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便停了下来,御林军已经早早地在紫禁城周围做好了布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今天是国之大典,一切都要符合礼仪、规矩。
有不少人在御林军设置的警戒线外站着,其中绝大部分是文武百官、新科进士们的轿夫、仆人、随从,不过他们当中有几个穿着进士巾服的人,显得格外的扎眼。
秦之初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就有人喊道:“秦年兄,我们在这里,劳你大驾,请过来一下。”
喊话的是齐子芳,这位齐国公的三儿子似乎忘记了几天前,他们还和秦之初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秦之初差点当着他的面,把魏旭晨一拳打死。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里是紫禁城外,又有那么多朝中大佬、同科贡士看着,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秦之初脸上带着一丝强行挤出来的笑容,走了过去,“齐年兄,不知唤我何事?”
齐子芳的左右分别站着燕九捷、魏旭晨,后者用仇视的眼光怒视着秦之初。
在他们三位国公之子的后面,还站着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随从。
这些随从神色都很紧张,神经紧绷,都很担心发生在楚国府芙蓉榭的那一幕再次上演。要是当着他们的面,魏旭晨让秦之初打死了,他们就算是抹脖子,也无法平息魏国公的怒火了。
齐子芳往旁边走了一步,燕九捷、魏旭晨还有随从们也都往两边闪,就见刚才被他们挡住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大木箱子,表面上涂着扎眼的金漆,金光闪闪,刺人眼睛。
“把箱子打开。”齐子芳一挥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殿传胪
箱子没有上锁,一拉就开。
哐当,箱子盖儿重重地撞在了地上,发出不和谐的噪音。
附近几个御林军士兵往这边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就没有往这边聚集,不过他们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一旦有人闹事,这些御林军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弹压,哪怕涉及到当朝国公的子侄,也不会手软。
“秦年兄,请看。”齐子芳指着箱子中码放整齐,闪烁着金光的金锭、金条,“这里是整整五千两金子,每一个都是如假包换的九九足金,一共三百一十二点五斤。这个就是我们与你对赌的赌金了。不知你是否把你那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带来了呢?”
秦之初对他和齐子芳等人之间的豪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厚沓子银票,一百两一张,一共一百五十张,张张上面都盖着“见票即付”的红戳。
秦之初把银票扬了扬,“我当然把银票带来了。你们放心,我这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