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石拱桥明显有点年久失修,桥两边的栏杆残缺不全,还有烈火焚烧的痕迹,桥面上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甚至还有几条裂缝,估计宁清县要是来一次大暴雨,河水暴涨,就能把这桥冲垮。
奚一松一挥手,队伍先停下来,自己骑着马,上了桥,走到了桥对面,见没什么异常,又下马,走到河岸下,大略地看了看桥下面的情况,也没有人埋伏在这里,便又上了岸。他朝着河对岸,挥了挥手,“没事,过桥吧。”
当扛着铜锣的两个穿着皂衣的皂隶刚刚走到桥西边,从官道西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一名骑手就出现在奚一松的眼脸之中。
这名骑手两手抓着缰绳,挺着胸,控着马,朝着秦之初一行人就跑了过来。奚一松见这人穿着自己团练团丁的衣服,依稀又见他是自己派出的斥候,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见自家的斥候回来了,秦之初一行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减慢前进的速度,甚至有停下来的趋势。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招接着一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那名斥候骑着马快要奔到队伍前面,距离队伍大概还有三丈多远的时候,突然减慢了速度,在距离队伍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马自己停了下来。骑手身子一歪,啪嗒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后心插着一枝雕翎箭,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色,带着一股甜腥味。
奚一松脸色一变,“依仗,轿夫快走,往桥两边撤,所有团丁戒备。”
奚一松的话音还没落,站在他旁边的一名团丁就像是见了鬼似得,指着西南方向,“团总,那是什么?”
奚一松抬头一看,魂儿差点吓没了,只见天上竟然飞来了几个石弹,每一个都有石碾子大小,在空中打着滚,朝着九龙溪上的那座桥就砸了过来。
“投石车?”奚一松压碎了银牙,他这会儿基本上能够肯定是宁清县最大的盗匪头子马千里带着人,在伏击他们。要知道整个宁清县,只有马千里才有投石车。
马千里把时间抓的精准到了极点,这会儿桥面上挤满了人,秦之初的官轿也在其中,真要是被石弹砸中,估计至少得死上十几口子,说不定把桥都能给砸塌了。到时候,后果就更严重。
奚一松一咬牙,就要蹦起来,去挡那三个石弹,可是他只是身手好,不是万能的,最多只能挑开一枚石弹,第二枚他就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时,从秦之初官轿的两次,飞起了两个人,正是老姬夫妻两口子,各自冲向一枚石弹,奚一松连忙一纵身,紧随其后,冲向了第三枚石弹。可是还不等他们把石弹挑开,又有三枚石弹飞了过来,紧接着,又是第三波,第四波……
老姬夫妻还有奚一松三个人都快要绝望了,他们根本无力应付第二波石弹,他们虽然会轻功,却无法长时间在空中滞留,挑开第一波三枚石弹,势必要下落,也就无法挑开第二波石弹了,何况,还有第三波。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秦之初一挑轿帘,从素云头青带青幔官轿中飞了出来,他的速度要比老姬夫妻、奚一松快多了,抢先一步,挡在了石弹的前面。
秦之初的腿上贴着飞行符,他用四两拨千斤之数,打出疾风决,在空中形成几个强劲的气流,吹在石弹的侧面,迫使石弹改变方向。
嗖嗖嗖……轰轰轰……石弹从空中划过,最后落在了那座危桥的周围。其中有一个砸在了桥身上,使得危桥一阵晃动,所幸没有人伤亡。
“三哥,老姬,你们赶快组织人过桥,我来毁掉马千里的投石车。”秦之初一催脚下的飞行符,朝着石弹飞来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在这座桥的西南方向,有一座数丈高的丘陵,阻挡住了官道上所有人的视线,石弹从丘陵后面飞过来,投石车应该就藏在丘陵的后面。
秦之初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鹊画弓,搭上了爆裂箭,朝着丘陵就飞了过去,还没等他飞多远,又有三枚石弹砸了过来。
秦之初搭弓上箭,嗖嗖嗖就是三箭,每一箭都准确无比的摧毁了一枚石弹。躲在丘陵后面的盗匪似乎也发现了秦之初,他们竟然没有慌张,而是换上了另外两种弹药——火油弹和毒气弹,放到投石车,就投了出去。
火油弹一发射就带着熊熊的烈火,毒气弹乌漆麻黑的,倒是一点都不起眼。秦之初照葫芦画瓢,又射出了三枝爆裂箭。
爆裂箭遇到东西就炸,这一炸不要紧,火油弹炸了开来,里面装着的火油全都喷了出来,铺天盖地,覆盖了方圆二三十丈的范围,那毒气弹更是歹毒,弹体一碎,里面的毒气就喷了出来,小风一刮,朝着秦之初的方向就弥漫了过来。
今天刮得是西南风,对秦之初十分不利,眼看着毒气就要过来了,秦之初迅速射出了几枝冰冻箭,宁清县空气湿润,这里又有一条河,空气中的水汽被迅速地凝结,就连毒气也跟着冻成了冰。一时间,丘陵之上好像是下雪了一般,只是这雪不是洁白的,而是带着渗人的青绿色。
秦之初没想到马千里竟然如此之狠,手段之毒辣,行事之周密,远远地超过了他的预期,一般的盗匪,谁会准备投石车,就算是有投石车,谁会准备火油弹、毒气弹呢?要知道这两种弹的制作,工艺要比普通的石弹困难不知多少倍,所耗费人力物力更是无法想象,但偏偏马千里就做了,还做成了,还将其用到了伏击秦之初的战斗中。
此时,秦之初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一定要除掉马千里,绝对不能留下这个祸害。要不然,以后宁清县别想得到安宁。
有了计较,秦之初不再使用慢吞吞的飞行符,他把葫芦取了出来,真元疯狂地涌入其中,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丘陵后面就扑了过去。
当秦之初飞到丘陵正上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丘陵后面的确安置着三台投石车,一字排开,有数十人在投石车的周围忙碌着,有的搬用石弹,有的绷紧投石车上的弹簧……
见秦之初飞了过来,投石车狠狠地把车上的石弹抛了出去,这只是三枚普通的石弹,显然,马千里已经没有火油弹、毒气弹了。
秦之初又射出了三枝爆裂箭,把三枚石弹废掉,然后他又取出三枝爆裂箭,瞄准了丘陵下面的投石车,他刚要射箭,就听到身后传来轰轰的爆炸声,回头一看,就见横跨九龙溪的那座桥上腾起了两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桥被炸断了不说,无数的瓦砾、石块、人的断臂残肢、血水、官桥的残骸等等,全都被抛到了空中。
秦之初一看,就知道有人事先在桥下面埋设了黑火药,趁着秦之初队伍的混乱又大部分都在桥面上的时候,将之引爆了。
秦之初睚眦俱裂,他刚才已经高看马千里一眼了,没想到马千里竟然还有后手,竟然在桥下埋设了黑火药,这是他以及奚一松等人,事先都没想到的。
黑火药一向是官府严格管控的物资,民间制造鞭炮的作坊,每年用多少黑火药,官府也有严格的控制。马千里竟然能够搞到这么多的黑火药,真是……
秦之初气的七窍生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马千里了。“马千里,你今天死定了。”
就在这时,秦之初突然觉得脖子一阵发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条银线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他的脚下升起,疾速朝他的胯下飞来。秦之初相信,如果让这条银线击中,这条银线一定能够从他的脑袋的囟门飞出来。
这不是世俗人的武器,竟然是一件法器。这条银线差一点点就要杀死秦之初了,要不是秦之初福至心灵,察觉到了,只怕就要着了人的道了。
秦之初一抖袍袖,捆牛绳从袖子里面飞了出来,朝着那条银线就缠绕了过去,那条银线不躲不闪,任由捆牛绳缠绕其上。
可是当捆牛绳刚刚把银线缠绕住的时候,银线突然一抖,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一般,瞬间就将捆牛绳切割的七零八落,一瞬间,就把秦之初得到的第一件法器给废了。之后,银线速度不减,继续刺向秦之初。
秦之初现在身家有限,每一件法器对他来讲,都是弥足珍贵的,可他这会儿却顾不上心疼,心中一动,又把另外一件法器祭了出来。正是秦之初费了数天功夫,才祭炼成功的青锋剑。
青锋剑飞了出来,一声龙吟,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就刺向了那道比头发丝还细了许多的银线。
“咦?青锋剑?姜立天果然是死在了你手中。”丘陵上突然传来一声惊讶声,旋即一道灰影在丘陵上疾速闪过,“秦之初,今天姑且绕你一次。贫道走也。”
那道灰影以极快的速度飞速下了丘陵,朝着断桥就冲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就冲到了秦之初的队伍中,如狼入羊群,在人群中展开了屠杀。
秦之初调转头,拿着鹊画弓就要射,那人却一个纵身,从断桥跳到了九龙溪中,一个气泡都没冒出来,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之初无奈,只好又掉转头,朝着投石车所在的方向,射了几箭,之后也不管是否把那三辆投石车摧毁掉了,调头飞回到了队伍中。他必须回来,要不然的话,那道灰影再冒出来,不知又该让他多少手下赴死呀。
回到队伍中,秦之初心拔凉拔凉的,这次他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团丁死了十几个,将近折损了一半,那些木牌、大青扇、官桥什么的,全都毁了,几乎没有一样是完好无损的,他在榕西府招募的皂隶、衙差也死了将近三分之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奚一松、老姬夫妻都没事,孙得龙让一块飞来的石头砸中了脑袋,开了道口子,留了不少血,不过包扎一下后,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主强从弱
“少爷,是我无能,才让队伍蒙受了这么大的伤亡,请你处罚我吧。”奚一松走到秦之初面前,一脸惭愧地说道。
严格说来,奚一松确实有些责任,至少他未能发现埋在桥下的黑火药,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也怨不得奚一松,他毕竟不是武将出身,对排兵布阵,行军扎营等事务,了解的并不是很深。要知道做一个商队的护卫队长和做一支团练的团总,两者之间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的。
“三哥,你不必自责,今天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在我,是我低估了宁清县的盗匪,没想到马千里竟然这么狡猾凶残,还和修真者勾结到了一起。”
秦之初脸色阴沉,脑子却还是比较清醒的。在他打算去毁掉投石车的时候,那个收敛了自身所有气息、潜伏在丘陵之上,偷袭他的那个人,他百分之百地可以肯定对方是名修真者,对方认识姜立天,只怕就是齐国公派出来的那位王大川。
这人修为境界可能跟姜立天差不多,也就是说跟秦之初在伯仲之间,身法异常敏捷,速度贼快,又极为滑溜,擅长刺杀、潜伏,看样子,要比姜立天难对付多了。而且,这人做事似乎没什么顾忌,目光又贼准,看出来奚一松等人是他的软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果断下手,给秦之初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从离京之后,秦之初就发现自身最大的问题,不是自己缺乏法器,晶石,而是身边的人在面对修真者的时候,太弱了,只有任人屠宰的份儿,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们就是秦之初的短板、软肋外兼死穴,而他又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毕竟秦之初是要到地方上做官的,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手下,肯定不行。
地方上事务繁琐,秦之初还要修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比奚一松等人的需求和依赖,要高于普通官员对下属的需求和依赖。为了保护他们,秦之初在家乡祭完祖之后,就和他们分开走,没想到到了宁清县,马上就要上任了,却还是让人在他的软肋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奚一松、关志文、龚秀珍等核心成员,没有受到损伤,否则的话,这次秦之初就要蚀本了。
“好了,三哥,我在这里守着,防止再有人出来给咱们捣乱,你先带着几个人,去路边砍几棵树来,整饬一下,搭在桥上,把桥那边的人都接过来,咱们先合兵一处再说。”秦之初吩咐道。
奚一松点点头,带着人去做事了。幸存下来的团丁,个个脸色发白,有的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撒开脚丫子,当了逃兵。
等到奚一松用原木搭在桥的断面上,把桥那一侧的人全都集中到一起的时候,再清点一下人数,所有的团丁竟然只有九个,连十个都不到。刚刚招募来的皂隶、衙差也跑了不少,秦之初给的工食银是不少,但也得有命花不是。
对这样的局面,秦之初并没有生气,跟在他身边,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他得罪了京里的齐国公、魏国公和燕国公三大国公以及万香教,还想在宁清县大展拳脚,剿灭盗匪,平定汉民和本土土著的恩怨,只怕以后明面上,暗地里的厮杀不会少,没点胆量、魄力、能力的人留在身边,也是添乱,还不如任由他们离去。
秦之初从储物袋中取了一些他从京中百宝观买的丹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