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没什么心思和他斗嘴,简单答了一句:“谢谢。”
薛空烟又道:“哦,还有件事情,我想起来了,我得向凌哥道歉。”
周博皱了皱眉头,“什么?”
“我听说公司正在为你准备下半年的大碟,可是你出了车祸,影响不大好,所以决定把主打歌先给我用了……唉,这事情可不怪我啊凌哥,你别介意哦……”薛空烟用一双桃花眼看着凌至秋,嘴上在道歉,脸上却神气活现。
周博面色有些难看。目前发售的这张迷你专辑其实是为了下一张大碟造势的,而且大碟的歌曲他都已经看过、练过了,等凌至秋拍完戏就要开始正式录音,怎么这么快就被安排给了薛空烟……
“空烟,够了!”何最夜看不下去,责备地插了话,“至秋现在还有伤,你就不要说那些了。”他转头对凌至秋笑得温暖,“至秋,你是要回家吧?好好休息休息,别的不要多想,等养好伤了公司肯定会补偿你的。”
周博对这位大前辈很是尊敬,感激道谢,继续往前走。
薛空烟看他离开,在一旁瘪瘪嘴,“夜哥,你忘记之前他怎么压在我头上的了?如今他倒霉了有什么了不起?你都不帮我,哼。”
何最夜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头,“你这下已经赢了,何必再遭人嫉恨?”
“夜哥……”薛空烟见四下无人,贴上去抱了抱他的手臂,媚眼如丝,“今晚去我家吧?”
何最夜笑笑,“到时联系,你赶紧先去贾诩办公室。”
“哦。”
……
当助理的时候,周博就听说了一些娱乐圈的事情,如今以明星的面貌看世界,自然眼光更是不同。他内心有些骇然,因为看明白了何最夜和薛空烟的那股子亲昵劲儿。怪不得和凌至秋定位颇为相似的薛空烟能够出头,这人也不容易哪。
不过,虽然薛空烟刚才向他发难,但周博心底却泛起淡淡的同情。想必薛空烟的委屈和折磨也不会少吧?若是跟了何最夜会少受点挫折,倒也是件好事……
他就这么七想八想地走到歌手企划室,找到助理王玉,去拿包回家。
“凌哥,我们现在就走吗?”王玉和办公室里的人聊着天,一脸没心没肺,见他进来,连忙站起。
周博没想到他还要跟着自己,愣了一下,“公司没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王玉也傻乎乎的,“啊?我的工作就是跟着你啊凌哥。”
“可是……”周博摇了摇头,见周围的人一副那种“你小子脑子有毛病吧”的眼神瞧王玉,便没继续说,到了地下车库,上了车,他才道:“王玉,我可能要在家休息半年。”
“哦,我听说了,”王玉大大咧咧道:“常哥问我要不要去跟薛空烟,我说还是跟您吧。谁叫我是您的脑残粉呢,呵呵。”
周博有些感动,“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王玉却收不住嘴,“凌哥你放心,我相信秋波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我刚刷微博了,他们都在给你加油打气呢。在家休息没啥大不了的,你只要经常上微薄发点帅照,说说自己的近况什么的,死忠饭会更期盼你的回归。还有啊,你别看薛空烟趁这个机会上来了,但他才不会演戏,赶鸭子上架,就不是那块料,凌哥迟早接一部更红的剧超过他!……”
周博轻轻弯了弯嘴角。
凌至秋的房子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守卫森严。这里环境比较好,周围的人也不怎么多事,重要的是不追星,邻里之间的关系很一般。他不是海市本地人,刚进公司的时候,住的还是出租屋,出道之后公司安排了宿舍。没过多久他红了,就在经纪人的帮助下买了这套小区复式房。
这套房子面积并不夸张,空间比较合理,视野还挺开阔。周博之前也跟着来过几次,很熟悉这里。
他明白王玉这小子年纪小、不懂事,也有点懒,但是对他是忠心耿耿的,尤其在这样的时刻还选择跟他更加难得,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都要和王玉“相依为命”了。
他并没对王玉做什么承诺,只是把钥匙给了王玉一份,这已经代表了所有的信任。
两人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上网、聊天、看电影。
凌至秋的卧室意外的很简洁,除了一张蓝色床单的大床,一个床头柜,一盏柔光台灯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窗帘拉上之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柔和的晕黄灯光,显然是属于卧室放多了东西就睡不了觉的那种人,周博很满意。
晚上,随意和王玉吃了些外卖,便进浴室洗澡。
尽管同是男人,可凌至秋的身体还是让站在镜子面前的周博看呆了,他骨架并不小,肩膀还挺宽,但是给人感觉主要还是纤瘦。不过,都是一样的大腿形状,怎么会有这种晶莹如玉的色泽?都是年轻小伙子的大脚,怎么会有这种润滑柔软的质感?老天太不公平了,这具身体果然是明星体质!
周博转头一看浴室里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顿时明白了凌至秋皮肤这么好的原因。——原来除了天生的条件,还必须有后天的保养,光鲜俊美的背后,付出的精力绝对不少。周博不想让凌至秋的努力到自己这里就消散一空,认认真真拿着那些洗浴用品看起来,准备使用。
不看不知道,看完之后,周博整个人都静默了。——这里的瓶瓶罐罐,有不少是用于消除红肿淤青的。
不由自主想起凌至秋那些不为人知的折磨苦痛……唉。
小心翼翼避过脑袋洗完澡,周博躺床上就睡了,倒是王玉小子一直在客厅里刷微博,混在一堆粉丝里,不时夸赞“凌哥好帅!”“凌哥早点恢复健康!”之类,不亦乐乎。
这个晚上周博睡得还不错,安安稳稳。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九点过,周博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在哪里,伸手捞了手机一看时间就想扑下床,他以为又回到车祸前那种紧张的工作状态了。刚刚坐起来,看明白环境之后,保持着一只脚踩地的状态愣在当场。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把脚缩回了被窝。
今天干什么呢?
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凌至秋的情况,起来走到隔壁的书房,在书柜里找到了凌至秋的卡和存折。
当演员和歌手,只要会来事,来钱其实是很快的。时代娱乐公司只是一个小公司,旗下艺人除了少数几个之外,都不走高端路线,而是怎么赚钱怎么来,出席各种活动、开幕式、开业典礼、小型演唱会等,女明星去参加有钱人的庆生会,叫几声干爹,唱两首靡靡小曲,红包拿到手软,男明星自然也有各种渠道。
凌至秋条件不错,所以公司挺看重,发专辑、歌友会、握手会,接的商演也颇有档次,抽成不少,赚得也不少。
当周博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时,眼睛确实有点直。
这绝对不是每月干巴巴混那点死工资可以比拟的……
第八章
凌至秋的钱其实剩得不多,因为大部分都花在这套房子上了,在海市寸土寸金的地盘买高档小区复式楼,那是相当了不起的。对于一个替唱小助理来说,绝壁可望而不可即。
周博的父母也是海市人,住的却是三十多年楼龄的一室一厅单位房,那还是从他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一个卧室给两口子住,客厅里的沙发白天给人坐,晚上展开铺上被褥就是周博的床。他自从在时代娱乐工作之后,回家的时间倒是少了,如今怀念起那张从小到大陪伴自己的沙发床,说不出的惆怅。
低头瞅着手中的卡和存折,周博叹道:“凌哥,对不住,这个钱我要擅自支配了……”
离开书房,他选了黑色的衣服穿好,戴上帽子走到楼下,发现王玉竟然在客厅地板的绒毯上抱着ipad睡得正香,看来是玩了一晚上。简直令人哭笑不得!真是!完全还是个小孩子!
“王玉,王玉!”周博拍了拍他。
这小子睡眼惺忪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凌哥,……你要出去啊?”
“今天是司机和周博的葬礼,我想去看看。”
王玉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凌哥,我和你一起。”
葬礼在海市郊区的久安公益公墓里举行,只有少数几个人正在进行最后的骨灰下葬仪式,三个青壮年男子在挖土,周博的父母和亲人站在一旁望着被一块布盖着的骨灰盒,双目皆是红肿。
司机家里同样没什么钱,也选择在这块公益公墓下葬,两家人相距并不远。
周博站在十多米之外停下了,实在不敢去面对父母。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英年早逝,美人迟暮,这两样最是让旁观者心痛无比。
周博此刻的心情也极其诡谲莫辨。
他的葬礼,他却在一旁看着……
王玉四处张望,嘴里嘀咕了一句,“公司都没有派人来吗。”
两人肃穆地观完了全程,始终没有走近。
上车开回了市区内停下,两人找了个餐馆吃饭,但都难以下咽。
周博沉默了一阵,拿了一张卡出来,“王玉,这卡里有三十万块钱,你送去给司机大哥家,就当是抚恤金。我去找周……博的父母。”
王玉似是没料到他会有这般举动,下意识接过卡,然后呆滞的张着嘴抬头看他。半晌之后,喘了口气,“凌哥,我要一辈子跟着你。”这句话又比昨天在车上说的,更真了几分。
车祸既不是凌至秋的责任,这钱也不该他出,周博是替唱很重要,可司机和他根本没说过几次话,他就能拿出这些钱来,这种行为叫做什么来着?“宅心仁厚”……吧?
王玉很想劝劝他,提醒他现在没有事做,就代表没有了收入,不说节衣缩食,也得省一点是一点。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往司机家去了。
周博开着车,拐进熟悉的老单位小区。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万分,几栋旧楼房围成了中间不大的院子,槐树、梨花零散种了几棵,水泥路面的地缝里杂草,树荫下是傍晚吃完饭后人们聊天嗑瓜子的地方。他家在中间一栋的三楼,楼梯栏杆上全是铁锈,墙壁斑驳,门上的漆印也剥落了不少。
他的父母应该是刚刚才回来,屋子里静默无声,老两口想是还在伤心。
纤瘦修长的玉白色手指屈起,往门上扣去:“嘭嘭嘭——”
良久,母亲的拖鞋声响起,声音压抑,“谁呀。”
“我……是时代娱乐公司的工作人员,来送抚恤金的。”周博嗓子里堵得慌,扯了个谎。
“扣——吱呀——”
门口露出一张浮肿苍老的脸,“你是……?”
短短三天,母亲邵梅起码老了十岁。
周博泛起压抑的心酸,勉强扯了扯嘴角,“阿姨您好,我是周博的同事。”
“哦,快请进。”邵梅把儿子的同事让进门。
父亲周康坐在沙发上,两肩耷拉,隐忍颓丧。
瞧着屋中悲凉的气氛,周博多想抱着二老狠狠地嚎啕大哭。
当初他进时代娱乐工作,老两口觉得儿子去了娱乐圈,出息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大明星,乐得逢人便说,见人就讲。后来才知道,儿子不是去当明星,而是给明星当助理。替唱的事情,周博没有说,因为属于公司机密。虽然差别有点大,可夫妻两个看儿子忙忙碌碌,脸上整日带笑,情绪也不错,时常回来还给他们摆谈各种趣事见闻,一家人乐呵呵的。
这样的日子,便是很满意了。
邵梅还跟周康开玩笑,“哎,小博以后会不会被哪个女明星看中,然后给娶进家来?哈哈哈,那可太好啦!那个常演婆媳剧的杨欣不错,我挺喜欢。要是她能嫁进我们家,我绝对不和她吵,事事都顺她。”
周康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美得你,做白日梦呢。”
周博若是在家,这种时刻一定会翻白眼,“妈!你行了啊!”
……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叔叔、阿姨,”周博艰涩喊出这样的称呼,“这个是公司给周博的抚恤金。”
他拿出一张卡,并没有报数。实际上,里面的钱比司机还多了二十万,一共是五十万。这两笔钱加起来,已经是凌至秋存款的一半了,他不敢动用太多,下面半年应该会很艰苦。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回来孝敬父母。
邵梅神情恍惚地接过卡,苦笑着,“谢谢公司……不过拿钱又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
周康之前觉得儿子公司一句话也没有,人也没来一个,实在是太不像话,还准备明后天去一趟,讨个说法。这会儿见年轻人一脸诚恳地送了钱来,也不好再板着脸。随意招呼了一句,“坐吧。……嗯?”他猛然一个抬头。
他突然意识到,来人说话的声音和他的儿子一个样!
周博父母之前从未听儿子认真唱过歌,周博刻意没把他替凌至秋唱的碟在家里放过,生怕父母起疑心,公司的事情他也不大谈起。
可自己儿子的音色,周康还是熟悉的。邵梅太悲伤,所以没有感觉到,他却不同,乍听之下,他还以为儿子回来了……
抬头发现这个小伙子根本不是周博,长得比儿子漂亮得多,周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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