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洛云扬即插嘴:“是骆……我跟你的事吗?”差一点又泄底了。
“你忘了?”霍西郎眼底闪过一缕忧伤。
“是啊!”这不是洛云扬的回答,是刚从船舱内钻出的小云。“我家小姐什么都忘了,她得了失意症,就连霍公子,她都不记得了,你的事还是我跟她提的呢?”
临安临江县。
“大胆刁民,你难通不知道此乃袁州刺史曹大人的游船吗?”一名态度傲慢的卫兵站在船头对一艘挡道的渔船怒斥道。“还不快让路?”
“小云,是哪个疯狗在乱吠。”一声清脆瞭亮的声音从渔船中的破遮棚中传出。
骆云香故意讲那么大声就是要气死人。
“公于爷,我们绕道走吧!这条河可是袁州大人的管辖范围呀!”摇橹的渔夫拚命撑着桨,想快点让道,免得吃上官司,偏偏船上那两位少爷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秽言。真后悔为了贪图那几文铜钱而放着好好的补鱼工作不去干活,无聊跑来游河,还载了两名煞星。
“老伯,怕什么?天大的事有我们家协…公子爷顶着呢!”这时小云从遮棚中踱了出来,自傲地拍拍胸脯,却差一点说溜了嘴。
天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可是女扮男装偷溜出来。
这时骆云香也悠哉持着摇扇步出遮棚,用摇扇敲一下小云的头,斜睨了她一眼,口中却朝老伯作揖笑道:“老伯,您别担心,有事我自含承担。”
渔夫感激地朝这位温文儒雅的公子点点头,也顺势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这公子爷不但有礼貌而且知书达礼,只是有些……娘娘腔,脂粉味重了些。
渔夫可是心领公子爷的好意,不过民不与官争,免得殃及无辜,他可是上有八十高龄老母,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卫兵一见口出狂言的家伙出来了,怒吼一声:“大胆狂徒,还不让道,否则轻则罚银了事;重则将治你口出秽言、挡道之罪。”
骆云香冷眼地上下打量那卫兵,毫无惧意,“你是什么人?刺史大人吗?还是哪位鼎鼎大名的官爷,你凭什么资格乱判别人的罪。何况本姑……本少爷还想判你一个欺侮善良百姓的罪!”纤纤玉手持扇朝卫兵一指,颇具威势。
突然一阵大笑从华丽的游船申传出:“哈……,好一个欺侮善良百姓的罪。”
一个挺着弥勒佛肚皮、身穿一袭青袍马挂的官吏朗笑地从船舱中走出来:身后伴随一个身着红袍长挂的官吏——瘦高的中年人,一对豆子眼、扁鼻、八字胡。
青袍官吏回身对红袍官吏道:“曹老。你在州郡内可识得此人?”
“贾老,你爱说笑,我们这个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管理起来也是不太容易,而且要认识所有的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的。”红袍中年人口气中流露出不屑的语气。
“曹老,你别抱怨了,你这袁州可比我那秦州好太多了,地广物丰。哪家我在秦州那么偏远,五谷不丰,又要随时担心番邦来犯。”说着还故作姿态叹一口气。
原来一个是袁州刺史曹隽才,一个是秦川太守贾忠义,两个都是一伙,也都不是什么好官。骆云香凭这第一眼的感觉就已判断这两位官爷都是欺压百姓,作威作福惯了的恶官,于是冷冷作揖道:
“两位官爷.今儿个是来游玩,抑是办公?若是为公,草民理应让道,若是游玩,大家都是欣赏沿岸美好风光何必强人之所难?更何况此河虽在袁州刺史曹大人管辖内,但非大人所有吧?”
这话一出,可真难倒了平日下达命令惯了的两位大人,这话要是答个不好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谁敢说天子的江山为自己所有呢?
曹大人万万没想到这位俊美的公子爷如此刁蛮,尴尬一笑。“这当然。任何人都知天下乃皇上所有。”他刻意朝天作一揖以示恭敬,才转向装扮风流倜傥的骆云香笑道:“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骆云香瞧曹隽才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假好心就觉得恶心,也假笑道:“哪里,曹大人见笑了,在下区区名号难登大雅之堂,说了只怕您见笑”打哈哈的功夫她也不差。
贾大人欣赏骆云香的胆识和才情,于是含笑道:“既然公子不肯告知姓名,那上船一叙如何?相逢自是有缘。”
“不可!不可!”骆云香举起纤纤玉指摇晃道:“我怕上了船(贼窝),若管不住口舌,届时得罪了两位官爷可就天大的不好了。”
骆云香一席话引来小云的窃笑,她斜瞪一眼,只有口型说道:闭嘴0何况岸将至,我们主仆就要离去。”
骆云香这话说得很婉转却非常不给两位大人面子,而曹大人更是脸上无光。
那名傲慢的卫兵见状又开始发飙。“大胆,我们大人给你面了你不赏光便罢,还口出狂言,敬酒不吃吃罚……。”
“大人!”骆云香装出非常礼貌的九十度深深一鞠躬,打断那卫兵的话。“敢问大人这位小爷是你什么人?竟然敢在大人面前如此出言不逊,真不给大人面子。”
“阿新。”曹大人低吼一声。使个眼色,暗示着在还未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别轻举妄动。然后朝骆云香回作一揖笑道:“这位是我侄子,最近才刚跟在我身边,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喔!原来是近亲,这也难怪……。”小云咕哝一句。
骆云香何尝不想说,但她还有自知之明,不敢太放肆,微皱眉头道:“小云,不得无礼。”
小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但听到这话的曹隽才脸呈猪肝色,面子挂不住之下就不再摆好脸色,大声怒斥:
“见你是读书人本官才让你三分,没想到你竟纵仆如此无礼,今天本官若不将你治罪,焉能服人。”
“曹老,区区小事何必……。”贾大人见事情闹僵了,连忙劝道。
“这虽是小事,但我若连小事都不能处理好,焉能竖立威信。”曹隽才抑不住心中高张的怒火,目光杀人似地投向骆云香主仆。
“小姐,闹僵了怎么办?”小云见状,惊慌地在骆云香耳旁低语。
“哎,没办法。这种恶官自己都纵容下属随便乱来,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所以只好抓我们建立威信了。”任性、骄蛮的骆云香俏皮地眨眨眼。“所以现在……我们溜吧!”说完转向渔夫道:“老伯,这船够快吗?”
“当然,我们捕鱼人家的船要不快哪能抓到鱼。”渔夫当然明白这位公子爷在想什么。
“虽然不比那艘大船快,但也不至于输给它,只要公子爷一声命令,小的必定使尽全力。”
因此一场河上追逐元赛就此开锣了。因为这条河并不宽,马上吸引两岸围观的人潮,还有人以此为赌注。一时之间加油、吶喊助阵之声不断,简直比端午赛龙舟还热闹。
曹隽才眼看两岸围观的华众渐多,而自己这艘递船总差那么一点,就是追不上那条破渔舟,脸色也愈来愈沉重。
骆云香主仆可乐歪了,直在船尾嚣张地又叫又闹,有时用手指勾勾像在唤狗似地——来呀;有时兴致勃勃喊——快呀!就差那么一点点……。两人简直玩疯了,而后头那两位官大人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糟了!”摇橹渔夫突然大声一叫,“公子爷,前方有艘船快和咱们撞上,你们快抓紧。”渔夫凭着熟练的技术、老道的经验,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那艘船尾滑过。
不幸的是紧跟在后那两位恶官的大船,闪躲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了。
“小姐!糟了!”小云忍不住惊呼着。“那艘是渡船。”紧张心急之下,小云已经忘了此刻女扮男装的身分。
船上有老弱妇孺,这下可惨了。其不该贪玩!骆云香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偏偏自己又不会武功或特异功能。
突然艘船上一个青色人影飞腾而起,挺身缓住大船的冲力,于是那艘大船便硬生生稳稳地停在离渡船三寸处。船上的大官、小官都因这猝来的紧急停船而跌落河中,成了落汤鸡。
骆云香主仆、渡船上旅客及两岸的观众都因这一剎那间危机的解除而欢腾鼓舞,却也因大船上一条条落水狗而狂笑不已。
“你就是那个英雄人物。”洛云扬真后悔没亲眼日睹那一幕精采画面。
“小姐,那时霍公子只报出霍西郎这个名号而已,那些大官们都吓得跪在地上呢!而你根本不卖他的帐,只当他是某某王公贵族的纨侉子弟。且当他打算亲自护送我们回府时,你还拖着我来个“绕跑”!”小云开心地补述。
“谁要你多嘴。”洛云扬厌烦地白了小云一眼。他对那些延续的情节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霍西郎如何在江中使一艘行驶中的快船停下感到好奇,眼中闪烁着企盼说道:
“你是怎么让船停下来?可不可以教教我?”
霍西郎闻言一笑,香儿问的就跟当年间的话一模一样。
小云亦掩口噗吓一笑:“小姐,怎么你还想学。那叫武功,你是学不来的!”
“谁说我学不来,我可是空手道三段的高手。”洛云扬边说边击出虎虎生风的一拳。
这个略具劲道的动作今霍西郎大感疑惑,香儿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你是谁?”霍西郎勒马停住冷冷道。一路行来各种迹象让他心里感觉出这个人外表是骆云香,内心却不是她。
洛云扬被他突然的冷酷无情吓一跳,怔住道:“我……我是骆云香,香儿呀!”
没办法,在这无依无靠,不熟悉的世界中只有掩藏身分来明哲保身。
“是啊!小姐是得了失忆症,所以才变成这样。”即使小云心里早已发现不对劲,但她相信眼前的人一定是小姐,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连小云都感觉得出骆云香的异常,而深爱香儿的霍西郎又岂会没感觉,他只是按捺在心中。
船行江上已两天!
洛云扬在船上足足待了两天两夜,吃、喝、拉、睡都在船上,起初他对坐船感到新奇有趣,总是东晃晃西溜溜,欣赏这条雕饰华丽、空闲宽广的渡舫,但时间一久茫茫无际的江面及无涯的蓝天苍芎,令他忍不住快大叫——快疯了。
小云坐在船上就忙着刺绣、缝补衣物,根本没时间和他说话;而霍西郎更是沉闷地吓人,总是以深沉的日光冷眼旁观,不像前几天那样温柔深情;东叔更绝,一上船不是吃喝睡就是钓鱼,真佩服这位老先生镇定工夫,一坐可以一整天,眼睛不离开钓竿。
船上最闲的就剩洛云扬了!
他既不会刺绣,也不会像霍西郎那样打坐练功,更不喜欢为了钓一条鱼而待在船边呆呆地看着江面。
所以他除了吃、还是吃!
“小姐,你再吃下去。船会载不动你了。”小云一边缝补平南郡主的衣服一遽打趣道。
“没办法,我太无聊了!”洛云扬认命地盘脚坐在床上拚命吃,吃相、坐相都极为难看。
“看书、下棋呀!”小云好笑又好气地道。“要不我教你刺绣!”
“不必了!”洛云扬连忙腾出一只手摇动阻止着。“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去学女人家的玩意。”
小云闻言好声地劝道:“小姐,你也是女孩子家,夫人也常告诉我要我有空时也教教你,免得你嫁人时什么都不会。”
洛云扬做出一副大可不必的神情。但仍好奇地问道:“你们女孩子家平时都做些什么?”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毕竟现在自己是“女”的。
小云淡淡地笑道,动作没停下,“嫁人前就待在闺房内刺绣、弹琴、学习三从四德.嫁人后就要随夫了,生小孩、服侍夫君。”她忽地抬头,眼中一抹哀愁,哀白己的命运,但平南郡主并没察觉出。
“小姐,你还算好,生在好人家,嫁给霍公子,一生衣食无虑,而且你还有疼爱你的老爷、夫人,以及对你情深似海的霍公子。哪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嫁人前为奴为婢,辛苦了大半辈子,却还要由主子安排婚姻大事。
连找个对象都不能自主,嫁人后呢!侍奉夫家,煮菜烧饭洗衣挑水这全都得靠自己。”说着又垂下头去,地已年过十八了,已经算是老处女,偏偏至今乏人问津,主子也没替她婚姻做妥善安排,眼看主子就要嫁人难免触景生情!
“那么可怜,没有半点自由。”洛云扬同情地道,这种情况在二十世纪根木没听说过,若有这种事发生他一定会站在奴婢那一方来告主人一状;而事情却刚巧发生在他身上,他还是那个恶主人呢!
小云淡淡苦笑着:“当我被夫人买来做丫鬟时我的命运早就被注定了,与其被卖入淫窟,倒不如跟着夫人、小姐,而且夫人、小姐对我都好,我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洛云扬仔细地聆听她的话,早已忘了身旁七零八落的食物,身为法庭正义使者的他却不能维持公理,保护人权,枉费他念了那么多律法。
“那有什么方法能改变这种现况?”洛云扬明知中国古代男尊女卑的情况由来已久,甚至到二十世纪仍有男女不平等的事件,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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