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卓阳喷出一口青色的烟雾,不置可否地将手中的雪茄递给阿基,接过对方端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已经老了。”漆健华慢慢地说,“打不动也拼不起来了,只是一个锐气消磨干净的老头子。可是,杜少,您不一样。从我第一眼见到您,就知道您是一个天生的……”他停下来话,对将要出口的措辞琢磨了又琢磨,“天生的……太子。”
“太子什么的,”杜卓阳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终于开了口,“你们爱这么叫就随意你们,老祖宗们留下的偏执规矩我懒得去改。我只是知道,我坐在什么位子上,该做什么事情。你老人家跟着我的飞机,吃了一屁股灰地跑过来,我也不好为难你什么。既然这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儿的地盘,全是我杜家一手扶持起来的,除了我,没一个人能动。你若是聪明,知道自己怎么做就好,不然我真的不介意您一大把年纪了再去做试管婴儿,重新给自己弄几个像点儿样子的儿子什么的。”
阿基诡异地看了一眼漆健华几乎全白的头发,随即将目光深远地望向了天花板上的巨大的吊灯,不断抽动的嘴唇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您放心,”漆老爷子将右手放置自己胸前,“我那几个儿子,虽多有妇人之仁,个个不成大器,但还不至于吃里扒外。”
杜卓阳勾了勾唇角,笑意淡薄地说,“既然你这么上道,我不妨多点醒你一句:华国政府虽然将我杜家赶出了华国,但是为什么我杜家到今天都能毫发无损呢?——这事儿,你想得明白点,就能活得长久些。”
。
送走漆健华后,杜卓阳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全身放空地靠在沙发上。
到现在为止,他所策之大、所谋之深非常人所能知。
这番谋划,按照他的计划原定要在数月之后缓慢地逐步展开,但是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行动让他改了念头。
先破后立、不破不立,若是有些人比他还没耐心和等不及,他自然乐得成全对方。
思来想去,觉得可能的变数已几乎能在掌控之中,杜卓阳才有点疲惫地睁开眼睛。
然而,一睁眼所见的却是对面墙壁上的壁挂电视。
电视是融合了先进科技,号称一机多用的最新产品,只是墙壁上残留下的几道弹痕虽然经过了简单的清理,却仍然显得醒目无比。
杜卓阳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岂料到他低头之下,又看到了桌子边角烟灰缸里被熄灭的半只雪茄。
于是,某天某人一脸白痴相地拿他的哈瓦那当积木堆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然后迅速地转变成了怒火勃发。
杜卓阳顺手操起石雕的烟灰缸,“咣当”一声干脆利落地砸烂了对面墙上刚换上的壁挂电视。
被巨大破坏性声响所惊动的所有人一拥而入,杜卓阳的随身保镖们更是拔枪出套,迅速把杜卓阳围在中间并抢占了客厅里的所有射击死角。
“慌什么慌什么!”阿基护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挤了进来,“搞些杯弓蛇影、有的没的,净让杜少笑话,都干嘛干嘛去……杜少是不喜欢这个电视机啦,你们下次换那种复古的,除了换台什么都不能干的,连3D眼镜都木有的那种啦!”
不得不说,跟在杜卓阳身边的阿基,对其的喜怒爱好均是颇为了解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杜卓阳冷冷地开口道,“不必换电视了,换个宅子。”
搬家什么的,最讨厌了!阿基咬着自己的绷带闷闷地想。
就在这时候,杜卓阳的手机响了起来——在他摔碎手机后的第一时间,行动有素的手下就已经为他换好了备用的手机。
只是此时,新换上的手机铃声还未进行个人设置,通讯录也未能从云终端及时更新。所以,用着出厂铃声欢快地大声喧闹的手机很是不给面子地只给杜少在来电显示里留下了一堆意义不明的数字。
没有多想的杜卓阳随手拿起手机,按下了通话键,然后就从话筒里听到了一串侮辱他听觉的魔音灌耳:
“……亲爱的你这次接人家的电话接得好及时啊~~~”房书平用一如既往的热情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意,然后卡在杜卓阳想要暴走挂掉电话的时候急切地嚎叫道,“哈尼快来救人家,他们好坏好讨厌呀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文下发现了很多熟悉的ID,很多都是3年前乃至5年前我刚开始写文的读者们……为了这份信任,即便马上要开始的一周还有3个采访要做和3篇稿子要写还有1个版面要编辑,但是更新一定会尽力的!
拜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谢谢默日黎明和南枝小受受扔给我的霸王票XD……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6、第六章
“那你怎么不去死?”杜卓阳面无表情地反问道,说话的语气冰冷彻骨。
电话那头的房书平的神经已经粗至常人无法想象到的地步了,在被人嫌弃至此的说出这句话后,居然还有心思做梨花带雨状:“可是……可是伦家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了耶~”
杜卓阳怒极反笑:“我操。你妈!”
“不行,不行,这样就乱了辈了。”房书平温声软语、毫不为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卓阳已经懒得再和这个烂人再多说些什么话了,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
“他把我的电话挂了,”房书平无辜地对站在他身边的华国男人说,“你看,你们这样做是在破坏我们的夫妻感情……大舅子,你说,我们要是感情破裂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你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不顾及亲人们的感受呢?”
被房书平叫作“大舅子”的男人名叫杜正文,是杜卓阳同父异母的大哥。在杜家还未曾退出华国时,在某些正式和非正式的场合见过这位房二公子。
现在他正满脸呆滞,目瞪口呆看着自己义愤填膺的绑架对象,大脑处于完全当机中一点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说些什么……
而从翻译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的安东尼奥,发挥了自己意大利人爱情至上、浪漫第一的优良传统,一脸感动地用发音不标准的中文对房书平说:“我替杜先生向你和你的爱人……道谢……”
——是尼玛“道歉”吧混蛋!杜正文愤怒地找回了自己的思维:这都他妈什么跟什么啊!
。
杜卓阳挂断了电话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屋子的心腹手下外加打手保镖安静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位太子爷自安全脱险之后脾气就不见好转,任谁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不怕死地去自撞枪口。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一向嘴比脑子快的阿基同学。
但是,阿基刚颤巍巍地还未开口,杜卓阳就直接给他来了一句:“你闭嘴!”
于是满肚子话被逼噎回去的阿基被憋了个半死,如果说他的大脑是一个word文档的话,一定会不断出现诸如此类的字眼:“是房总的电话吗一定是他吧最近一直没见他不知他还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想八一八啊这样子一定会被憋死的啊亲……”
凭心而论,杜卓阳巴不得房书平去死,然而理智上却提醒他:如今而言此人活着比死了的价值大。
只是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况且,棋局已布下,一棋一子的差池都可能对结局大有影响,何况这个人渣还姓“房”。
所有,他再有不甘,也只能生生压下。
只是不知这一压之下,日后反弹之时,会不会愈发势烈。
。
好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之后,杜正文才冷冷的看着房书平,而后者额上已经多了一个最明显的淤青。
“房先生,我的耐心有限,”杜正文拉了一张椅子,慢慢地在房书平面前坐下,“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耍什么小花招了。”
“你就情愿相信那个意大利娘炮都不愿意相信我?”房书平伤感地看着杜正文,神情真挚得足以完败所有的各大影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大舅子!”
杜正文刚调整平稳的面部表情再次被打破,带着巨大伤疤的脸开始扭曲着狰狞起来。
“我所要的和你所求的根本不冲突,”房书平展眉一笑,仿佛被手铐脚镣捆锁和刚刚又被狠揍一顿的不是自己一样,“我想要的,只是杜卓阳这个人,对杜家一点兴趣都没有。”
正在怒火爆发边缘的杜正文被这句话拉回了理智,他瞬间回想起了这个男人的姓氏和这个姓氏在华国所代表的意义——只是他不是邵钧哲,如果是后者在这里的话,一看到房书平的笑容就知道这丫的又在起不良心思了。
重重地深呼吸两下压抑住自己情绪后,杜正文一开口就连方才的称呼都改变了,语气热络得好像刚刚下令揍人的不是他一样,“房少的意思是?”
“你不都知道了吗?”房书平眨了下眼睛后,冲他羞涩地微笑着,假装得跟个好孩子一样,“卓阳的脾气实在是太火爆了,我还指望大舅子你帮我‘重振夫纲’呢。”
杜正文干笑了两声,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立场来接这句话,只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转换了话题:“据我所知,原先冯家手里的那条线……现在还在杜卓阳手里吧?”
“这你就错了,”房书平笑眯眯地说,“当年冯家倒下之后,南边的路子留下的是两条:一条是军火线,一条是‘黄金线’。”
杜正文闻言后就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到塞申尔那条线?”
房书平挑了挑眉毛:“大部分人都把这条线当成通往南越的普通贩毒线,没想到大舅子你还知道塞申尔。”
杜正文的眼神越发的不带善意:“你不是也知道吗?当年杜卓阳脑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条筋,还是他根本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连这条‘黄金线’都能舍得不用。”
塞申尔是印南洋上的一个小岛名,然而在任何一张世界地图上却都无法找到任何有关它的标识。但在每年的4到6月份,这座占地不大的小岛上却会变成一片灿烂到灼目的花海。这种有着色彩明艳靡丽极致的花朵的草本植物,学名叫作“罂粟”。
而且,不知是气候还是土壤原因,这里的罂粟蒴果能够提炼出的生物碱纯度,是别处种植成果的1倍乃至数倍。
房书平的笑容里多了一种玩味的意味,他带着一种有点奇怪的语气说:“这条惟一能通往塞申尔的线,根本不在卓阳手里。他早就把这条线让给了华国政府。如果你一开始是为了得到这条线而去打卓阳的主意,现在却错抓了我……倒也算歪打正着。”
杜正文恍然大悟,之前屡次探寻却寻而不得的疑惑一解而清:“原来是在你们房家手里!”
房书平哈哈大笑,“大舅子怎么还和我分什么‘你们’‘我们’的,弄这么生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杜正文被房书平一声声的“大舅子”叫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能像之前那样胖揍他一顿,只能再次干笑两声,用手一指旁边听不懂中文又用好奇宝宝眼神旁观着他们的安东尼奥,向左右示意道:“捆起来。”
正看热闹看在兴头上的安东尼奥完全没能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虽然身边也是手下众多,但是在原本就是杜家地盘的达克镇上再加上被骤然发难,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和自己的手下们一起被打翻在了地上,嘴里还被贴心地贴上了胶带,“呜呜呜”地抗议着杜正文的突然反水。
而安东尼奥一直带在身边的翻译,则早已悄悄地站在了杜正文身后:“按您的吩咐,不该透露的一句都没多嘴。”
短短十分钟,房书平和安东尼奥的处境就来了一个颠倒。
被松开手铐脚镣的房书平走路还有些不稳,但他获得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踩在了安东尼奥的脸上,用脚后跟狠狠地碾了又碾:“妈的老子好不容易和亲爱的一起游个山玩个水你都来打扰,你知不知道小爷我一分钟千万上下啊!”
“还有你,大舅子!”房书平转过头来大言不惭地作痛心疾首状说,“卓阳他之前是从来都不会挂我电话的,刚刚是他第一次挂我的电话!以后他要是再挂我的电话你可得负全责!!”
杜正文闻言,脸上的刀疤都为之抽动了一下,哆嗦了两下嘴唇后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来戳烂此人的厚脸皮。
。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夜色笼罩的高大住宅的一角照得纤毫毕现,能够没到人脚踝的羊毛地毯从桌边一直蔓延到房间外。
这间显而易见被暂时充作办公室用的书房里一片烟雾弥漫,紫衫木质地的宽大办公桌上凌乱地摆放着成摞的雪茄烟盒和好几瓶黑方……还有成打的散乱照片。
杜家如今实际的掌舵人杜卓阳正坐在桌子后面,他已经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外带一晚上的时间了。
照片上是特里家曾经在维尔市,乃至在美国西北部的负责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