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做作,无赖,明明就在暗地里给他下绊子动他的人,面上却还能装出这么一副亲近关切之意,他演戏的本事,比之以前,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胤礽笑了笑:“没事,身子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胤禔眼中的关切之意越甚,手伸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烫。
胤礽不自在地下意识地往后缩,却因为被圈在雨伞里,退无可退。
“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小毛病而已不用小题大做惊动到汗阿玛。”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胤禔轻叹着。
胤礽转身想走,心思一转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手指点上了胤禔的肩膀处,眼里浮着迷惑人的笑意:“大哥,说起来,其实爷该谢谢你的。”
胤禔不明所以,而胤礽已经转身进了门去。
他确实该谢谢胤禔,原本他就想岳端去福建帮自己做事,却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会儿正好,被他弄了这么一桩乌龙事出来,岳端怕是不在福建待个三年五载是没有机会回来的了。
半个月后,吏部会同都察院题请按例举行六年一次的京官考察,康熙准奏之后,轰轰烈烈地京察行动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京察是仿照前朝旧制,由吏部操持的京官考核制度,每六年一次,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所谓“四格”为守、政、才、年,每格按其成绩列为称职、勤职、供职三等,列一等者记名,得有升任外官的优先权。而“八法”则指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按过失大小革职降级以处分,年老有疾者则另其致仕。
康熙对京察之事一向看重,吏部和都察院的效率也很高,短短一个月就把要升和降的官员名单给列了出来呈到了康熙面前。
胤礽看着手里那份呈上来名单暗暗惊讶,光是贪官酷吏就有七八十人,各种由头加起来要降职撤职的官员竟达数百人。
看看康熙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胤礽也不敢多说,又仔细瞧了瞧那份名单,心里滑过一丝异样,乍一看这份名单上或升或降的官员各部各院都不少,只是往细里去揣摩,按照这份名单上的升调之后,胤禔在兵部的异己几乎就都排光了,兵部上下除了个伊桑阿便是整个都掌控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有句话叫做铁打的部院,流水的尚书,六部尚书任期多半就是两三年之后就会调走,只要伊桑阿一走,那兵部基本就整个成了胤禔的囊中之物了。
胤礽心中好笑,没想到胤禔这么快就在吏部也有了人脉,敢在京察这事上做手脚了。
再看一眼显然是被名单上那冗长一大段贪官酷吏的名字给气到了的康熙,胤礽暗想着也许他汗阿玛就算看出了这里头的端倪也未必会说什么,毕竟他让胤禔进兵部本来就是有要他统管兵部的意思,更何况名单里上所列官员又确实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也不是被人诬陷的。
而胤禔目前也确实专注在他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上,其他那些小打小闹实则对胤礽还并无多大威胁,他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想到这,胤礽决定不去管这一桩,他倒是想要看看,就算胤禔把整个兵部都牢牢拽在了自己手心里,他又能做到哪一步去。
在被降职的名单中也有那个听了索额图教唆在雅克萨战场上挑拨罗刹人偷袭胤禔,致他差一点就丧命了的副都统玛拉,至于给出的过失罪名则是无为。
胤礽从康熙那里出来之后,克宁来找他说是他玛法问他要不要保玛拉,胤礽好笑道:“是彭春都统亲口证实他在外征战时消极避战,还有他的几个手下作证,他确实是不作为,被降职也是他自找的。”
对这种只会给自己添乱的不听话的奴才胤礽没有半点好感,当然不会保他,被扔去蒙古偏远之地做佐领也是他活该,就算胤禔不动手他也准备自己亲手把他给弄远些省得以后再来给自个找麻烦,如今倒是省下功夫了,不过至少胤礽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彭春真的上了胤禔的船了。
有他这个随时可能炸响的火炮埋在胤禔身边,必要时刻再将之引燃,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这么晚or早更……
☆、59、朝议
59、朝议
夏日的高温依旧持续着;起得太早加上这黏腻的天气作怪,胤礽明明醒了却依旧觉得昏昏欲睡;浑身都不舒服。
何玉柱伺候着他更衣;胤礽叫人打了盆清水过来;没有接帕子,直接用手掬起水往脸上扑,几下过后终于是清醒了些。
何玉柱提醒他,皇上叫了他过去商议事情;胤礽点了点头,用力闭了几闭眼睛,终于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日头可真够毒的;一大早的就叫人受不了了。”
耳边响起了某人熟悉的声音;胤礽没有回头;何玉柱正捏着帕子忙着给他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胤礽点点头表示可以了,何玉柱便退了下去。
胤禔走上前来,手伸过去,下意识地也想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而胤礽却是猛地往后让了一些,胤禔一时尴尬,讪笑着收回了手,胡乱转移话题:“太子爷起得可够早的。”
“你也一样。”胤礽不冷不热地回道,却是对着他身后同样打着哈欠过来的胤祉扬起了笑脸:“三弟,真难得,今个儿可以往常早多了。”
胤祉规矩地见过礼,才慢慢说道:“不敢再迟了,要不该挨汗阿玛训了。”
胤礽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这些个弟弟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就说眼前这个三弟,整日表现得懒懒散散的,上朝的时候也赶打瞌睡,还经常来迟,也从来不主动在康熙面前发表意见表达想法,似乎没有一点争功的心思,当然其实胤礽是不信的,他只是知道,胤祉也早不是小时候那个咋咋忽忽什么都敢说的三弟了,也开始懂得用迷惑人的面具来伪装自己了。
胤祉一直笑着表现得很乖巧,胤禔看着他们兄弟之间至少是面上看来的温情互动,再对比起胤礽对自己连打招呼都很勉强的态度,心里莫名就有些不满了。
只不过,他似乎没有立场表达自己的不满就是了。
康熙今日叫他们来是来商议各部的调任补缺,之前的京察已经调升了一批官员,但因为被撤职降职的人太多,缺差也多,所以这人还得商议着赶紧给定了。
一众大臣絮絮叨叨地讨论着,胤祉照旧站在靠后的位置打瞌睡,胤礽一动不动微垂着眼目光看似专注实则在神游天外,而胤禔目光偶尔掠过面前胤礽的背影,多数时候是在听那些大臣说话,也沉默着不语。
康熙慢慢翻着手里的折子,偶尔提点一两句,多半也是在听,最后他问道:“那这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候缺呢?”
众臣又议论了片刻,有人走上前道:“禀皇上,奴才想举荐一人。”
说话的是索额图,借着京察之名,他又被复起了,与他一同被复起的还有明珠,对康熙的举动,其实也不难理解,一来他确实是念旧之人,二来这两人在也能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晾了他们几年也够了,只要他们不做太过,互相钳制着,康熙还是能容他们的,何况有他们在,其他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也能够收敛些。
康熙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奴才要举荐的人是李光地,”索额图不疾不徐地说道:“李光地原本就是翰林院出身,南书房大臣,四年前李光地奉母回乡,现下已回京待职,论学识论才干论经验他都足够胜任。”
虽然各自在家歇了几年,但是作为索额图的老冤家明珠,这下意识与他唱反调的老毛病却没有变,更何况对方提名的人选也是他不待见的人,明珠正欲上前,对面站着的胤禔冲他使了个眼色又轻摇了摇头,明珠犹豫一阵,又退了回去。
而他不说,却也有其他人出来反驳索额图了,上前的人是徐乾学,他一走上前,就直接否了索额图的提议:“李光地学识才能尚算不错,只是臣以为,他却欠缺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他失德!”
在场的众臣议论纷纷,徐乾学慷慨陈词:“昔日翰林院编修陈梦雷与臣和李光地为同科进士,原本颇有交谊,三藩之乱时,陈梦雷在福建被耿精忠软禁胁迫,曾密疏向朝廷献计表忠,托由李光地转交,然李光地呈疏之后却删去了陈梦雷的名字,独揽功勋,陈梦雷却被污叛附耿逆,无法自解,李光地为自保爵禄,忘义负友,不为其剖白,这等卖友求荣之人,如何能让人信服,如何能让翰林院上下尊崇!”
徐乾学话说完,康熙微蹙起了眉,索额图当即辩道:“此事纯粹是陈梦雷片面之言,如今他人也已被定罪流放,你旧事从提,是何用意?”
“臣只是实话实说,还望皇上明察。”
康熙思忖了片刻,道:“这已经是陈年旧案了,既然都定了案,便不要再提了。”
徐乾学还想再说,康熙已经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胤礽微抬起下颚,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笑意。
商议完了事情,众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胤礽被单独留下。
明珠跟着胤禔去了他那里,胤禔笑问明珠:“叔公,前两日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发誓从此不再与索额图较劲,怎么这才几天呢,老毛病可是又犯了?”
明珠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叹道:“那也得奴才能跟他较劲得上啊,皇上虽然让奴才官复原职了,到底对奴才是没有以前信任了,哪里比得上他皇亲国戚的。”
“叔公不用自谦,皇上也很看重你的。”胤禔宽慰他,又问道:“徐乾学不是之前还与索额图走挺近得吗?怎么这会儿又叫上板了?”
“那个徐乾学就是个墙头草,大概是索额图不搭理他了吧,李光地又与他素有不合,跳出来唱反调也是正常,只不过他这会儿是出昏招了,流放陈梦雷保李光地摆明了是皇上的意思,他这是给皇上下脸了。”明珠提到那个先是对自己谄媚后来又投靠了索额图的徐乾学就没好气。
胤禔点了点头,心想着索额图不吃徐乾学那一套了,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胤礽的意思就不好说了。
而胤礽确实比他想象中要沉得住气,原本他把兵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原本也不过是想试一试胤礽,他想着胤礽总该给点反应的,结果他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状似乎对此并不大在意,胤禔其实是很有些失望的。
胤礽被留了下来,康熙问他对徐乾学所说之事有何看法,胤礽笑了笑道:“汗阿玛,李光地是儿臣的师傅,陈梦雷儿臣却不认识,您这么问儿臣,儿臣所说难免有失偏颇。”
“你说的是,不只是你,朕也偏颇了。”康熙叹着气。
“汗阿玛让索额图举荐李光地也是觉得他合适这个职位,既然如此又有何好犹豫的?”
“那若是徐乾学所说全都属实呢?当初这事朕派人去查过了,这个陈梦雷十之八|九是被冤枉了的,但李光地是朕的近臣,朕实在是为难。”
康熙是个护短之人,李光地深得他信任,虽然这事被揭出来确实有些让他失望,但这事在他眼里看来即使是有失德之嫌,却也算不上太大的过失,为了往上爬争上位比这做得更过分的大有人在,所以最后康熙就把这事给盖下去了,而这会儿被人旧事重提,康熙想起那被诬流放的陈梦雷,又不免有些可惜,那也算是个人才了。
“既然已经定了罪,真的便也是假的。”胤礽垂着眼慢慢说道。
正犹豫着的康熙闻言有些诧异,看了胤礽一眼,却到底是没说什么,他只是突然发现,胤礽在某些方面,也许比他还要狠绝一些。
似乎是感觉到了康熙在打量自己,胤礽心中有些不痛快,面上却也没有当然也不敢表现出来,仍然是那副微垂着眼的恭谨模样。
沉默了一阵,康熙转开了眼,叹道:“那陈梦雷可就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汗阿玛若是觉得可惜,下回去盛京找个由头给他个恩准再把他调回来便是,也不一定要为他平反。”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康熙也不想多说,胤礽便直接跪安退了出去。
从康熙那里出来,胤礽看看午后越发毒辣的阳光,轻叹了口气,何玉柱小声问他:“爷,方才大爷回去的时候说下午和众位爷去游湖纳凉,问您去吗?”
“去游湖?”胤礽心说他们兴致可真好,原本想说不去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道:“去,派个人去跟老大说一声,等晚些时候不那么晒了再去。”
“奴才明白。”何玉柱连忙应下。
☆、60、游湖
60、游湖
胤i出现在湖边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天气依旧炎热但至少阳光没有那么刺目了,胤A带着几个小阿哥也正过来;一群人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见到胤i都很自觉地上来给他请安。
胤i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与众人见礼:“奴才雅尔江阿见过各位爷。”
胤A皱起眉,雅尔江阿是跟着胤i来的,那就是与胤i很熟了?
最小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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